听此,无名一怔,难不成这就是系统所说过的‘主角’光环?否则那人又怎会独独认定楚留香才是‘凶手‘?
而听此,楚留香立即道:
“本帮?阁下说的‘本帮’,却不知哪一帮?”
那高大恶丐厉声道:
“你眼瞎了么?难道连丐帮门下都瞧不出来?!”
楚留香便悠然道:
“丐帮子弟,我自然是瞧得出来的,只是阁下十余年前已被逐出丐帮,今日怎敢还自称丐帮弟子?”
那高大恶丐面色变了变,仰首狂笑道:
“不想你这黄口小儿,倒也知道我老爷子的来历。只是如今现任丐帮帮主仁慈,不像上任那老家伙那般顽固无知,知晓本帮若想重振声威,还少不了老子这手控蛇之术,所以遂又将我招了回来!”
听罢,一点红突然冷冷的道:
“蛇是我杀的,你为何不来找我?!”
☆、第30章
一点红此话一出,那乞丐的脸色突然就不好看了起来,楚留香亦是接口:
“说来,我只听说过,新任丐帮帮主‘南宫灵’素来宽大为怀,但于你这事上,却是做的有欠考虑。”
那乞丐还未答话,他身后的弟子就厉声道:
“本帮帮主之决策,天下有谁敢任意批评?”
楚留香顿时道:
“别人不敢,也许我倒是敢的。”
那弟子只是冷笑了一声:
“你算是什么东西?”
楚留香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眸光有些失笑:
“为什么到处都有人问我是什么东西?我明明不是东西,是人,和各位生得也没有什么不同,也许看起来还比各位顺眼些,各位难道连这一点都分不清么?”
看着楚留香与那些人还胡乱拉扯着说话,无名却是已经开始微微皱眉了,方才倒不是他不想躲那毒蛇,而是……他本就内力耗尽一空,多余的心神又全部用在了压制体内的毒发上,所以实在无力,现下,又因为之前毁信的那一番动作,他明显的感到体内的血液流动得更急了,这般下去,就连他也怀疑……他是否可以撑得过去十五日后的第五次毒发?所以,他低叹了一声,居然再不管楚留香几人,便决定自己独自先行一步去往大漠。
而他又是一旦决定好了事情的走向,便绝不会拖沓的性子,所以当即就道:
“我先行一步。”
话落,楚留香看着无名那苍白的脸色,马上就明白了些什么,不禁带着些许担忧的微微皱眉,却听那高大恶乞阴恻恻笑道:
“想走?今天留在这里的人,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一点红顿时跳下房梁,一双微带着些许灰色的眸子,看着那乞丐就像是在盯着一个死人:
“我们若想走,谁敢言留下?!”
那乞丐顿时就怒了:
“你又是何人?竟敢来管我‘白玉魔’的事?莫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却说这白玉魔,总体来说,在江湖上还是颇为有些名声的。无名曾经收集过不少江湖上有名人士的资料,而这白玉魔,就恰恰份属其内。
只因其作恶多端,又生得一身细皮白肉,所以江湖中人就将他唤成‘白玉魔丐’,而他也自鸣得意,索性便将‘丐’字去掉,把自己名字叫做了白玉魔。
十余年前,此人兽性大发,在苏州虎丘,因一口气好杀了十七位黄花处子,上一任丐帮之主一怒之下,就决心要将他以家法处死,谁知这白玉魔倒也聪明,直接就早早的躲起来了,于是寻人未果之下,丐帮帮主就将他逐出了门墙。却是没想到峰回路转,这白玉魔,最后终究居然还是又回到了丐帮。
而听了那白玉魔的话,楚留香摸了下他的鼻子——
’不耐烦‘这三个字,进来几乎已成了江湖中最流行的话,若有两人争吵起来,似乎不说这句话,仿佛就显得不够威风似的,只不过说的人尽管说得像煞有介事,听的人却大多将他当做放屁。
但这句话从白玉魔口中说出来,那分量却大是不同……别人若听到白玉魔对自己说这句话,只怕早已吓得软了,但楚留香、一点红、无名却还是没有一人把这几字听入耳朵,所以楚留香只是微笑道:
“谁说我活得不耐烦?我活得正觉有趣极了,世上的好酒是够喝一辈子,何况还有南宫灵那样的朋友时常来为我倒酒。”
这话一出,那白玉魔身后的丐帮弟子立即微微变色道:
“你认得我家南宫帮主?”
楚留香笑答:
“我虽然想说不认得他,怎奈我这一辈子却从来不会说谎。”
听罢,白玉魔一双三角眼又从头到脚将楚留香打量了一遍,像是想看透他是否在吹牛,而另一个丐帮弟子已冷冷道:
“你这定是缓兵之计,好叫这小子逃走!”
楚留香正待说话,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句呵斥:
“够了!”
堂内的烛火闪动间,有一人急步而入,只见他剑眉星目,长身玉立,身上一袭青袍上,也打着两三个补钉。 他英俊的脸带着笑容,但不怒自威,眉目间竟自有一股慑人之力,神情之稳重,也不像他这种年龄的人所应有的。
而那几个丐帮弟子瞧见此人来了,都垂下了头,不再出声,就连白玉魔也立刻退到了一旁,垂手肃立。这来的人——自然就是新任丐帮帮主‘南宫灵’了。
见此,无名也不分场合,只是再次开口道:
“我先行一步。”
楚留香一时无言,却见一点红突然道:
“同程罢!”
白玉魔见状,正要说些什么,南宫灵立即冷看了他一眼,白玉魔便最终还是静立在了原地,而南宫灵却是上前一步, 抱拳大笑道:
“小弟幸好还是早来了一步,否则本帮这几个有眼无珠的弟子,只怕真要冲突了楚兄与红兄了!”
说话间,他又转向了手下的几个弟子,眉头微皱,面色一沉:
“让你们寻个人,你们凭得这般莽撞?!若是换了他人,见着‘中原一点红’与‘盗帅’楚留香在此,只怕天下间,无论何人到了这里,也都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说话,你们又怎的敢如此无礼?!”
语毕,再不管那几个弟子,朝一点红与楚留香笑道:
“门下之人不太懂事,见谅见谅!却不知这位小兄弟又是何人?”
无名却是根本不理会他,只是对着一点红点了下头,抬脚就是朝就外走去——
他本也是要邀请一点红同程的,主线任务中,本就是要跟在一点红身边,所以就算一点红不开口,他也必定出样相邀,幸而一点红也是与他颇有默契,直接省了他这道麻烦。而楚留香见状,顿时揉了揉他的额头:
“你们就这般走了?”
一点红冷瞧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楚留香有些苦笑道:
“这段日子,真是我这辈子感受最多无奈的的时候了,你俩倒是默契,都是该来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倒是凑成一堆……可怜仅留我一人收拾这残局。”
所谓残局,一点红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那‘黑衣少年’还躲在帷幔后的事,却也仅仅只是冷哼了一声,只是陪着无名一同向门外走去。楚留香几人也未曾阻拦,南宫灵只是摇了摇头,望着两人的背影道:
“楚兄还真是能人,总会有些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朋友。不过,既然小弟到此了,就还请楚兄大开方便之门,不知你可瞧见一神秘黑衣少年进来?”
听此,楚留香却是扬了扬眉:
“哦?…有这样的人?”——
另一边,一点红与无名只是静走了半晌,抬头看了眼逐渐明亮的夜色,一点红突兀冷声道:
“你此行欲往何处?”
无名答:“大漠。”
一点红便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的道:
“为解毒?”
无名默认,一点红却握紧了手中刚刚从那仅剩下一张干瘪的蛇皮下,抽回的长剑,淡漠的道:
“很好。”
无名便突兀的笑了,映衬着月光,他的笑容仿佛水银一般缓缓流动,波光潋滟,说不出的温润如玉:
“你可知,若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幽冥,你此行岂非白白辛苦一糟?我可没有多少银子敢请‘中原一点红’为在下出手杀人。”
听罢,一点红神色自若,只是冷声道:
“一点红想做的事,不需要原因!而阁下不论究竟是何人,总归身上有足够有趣的秘密。”
点头,无名突兀道:
“不错,但若是我告诉你……我果真有‘离魂之症’,你又如何?”——
☆、第31章 番外:那些逝去的……
蓝的天,白的云,阳光刚刚升起,照着红的花,绿的叶。而叶子上,还带着些许晶莹、透明的新鲜露珠,风轻轻吹过,那滴露珠便已坠地,悄然的落在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上,然后被击碎,就那样消失不见……就有如那个人一般,既出现的突兀,又离开的决然。
默默的提着一壶酒,一点红慢慢的走到这块青岩的无字墓碑旁,而后靠在一棵并不高大的树上,他抬起头,就只是那样的站着,站着……天边有一片白云飘过来,又飘过去,就仿若如同他的思绪一般,着实让人琢磨不定。
便是这时,有一道极轻的脚步声靠近,一点红并不回头,只是突兀的冷冷出声道:
“楚留香。”
一声悠闲的轻笑,楚留香自他的身后走出,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柔雅,带着他惯有的微笑,使得他本来颇为冷酷的眉眼都整个显得温柔了起来:
“你果然又在此处。”
听此,终于回头瞧了楚留香一眼,一点红只是淡淡的道:
“你莫非又被扯进哪个天大的麻烦里了?”
摸了下鼻子,楚留香只是道:
“我有没有陷进新的麻烦里,我不清楚,不过……看到你如今过得似乎很不错,我倒是有些羡慕了。”
冷哼了一声,一点红突然一把打开了手中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大口:
“你若羡慕,不妨直接亦是带着你的红颜知己,隐退江湖罢!”
楚留香只是笑,却没有说别的话,只是突然将目光凝在了那尊墓碑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我早说过,流血争斗,真是人们处理所有问题中,最笨的一种方法,但为什么总是有些人喜欢呢?”
一点红沉默,楚留香便也突然不再说话了,他只是顺着一点红的目光看去,天上白云显得很是缥缈,楚留香便再次扬起一抹微笑:
“其实我很奇怪一件事情。”
“你说!”
楚留香便伸手弹了弹那个墓碑的一角:
“你我都是看着他与彼岸……是一同被那淹没‘神水宫的洪水所卷走的,但死未见尸,你又何必设这座空坟?”
低垂下眸,一点红面无表情:
“你当真认为以他当时的处境,如今还还活着?”
楚留香顿时哑然……他突然又再度想起了那个水蓝色劲装的年轻男子。——
想起他作为悠铭时如玉一般温润的微笑、时不时的诡异言行举止,以及总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回话,还有……作为幽冥时…,如冰一样的面容,空旷而死寂,有如深潭死水般的眼睛。也想起了几人一同经历凶险时,他不落与任何人的冷静、机智与强大,不禁微微苦笑:
“我总觉得,像他那样的人……若果真仅是一名世家子弟,必定是真正的温润如玉,淡然若纤尘不染,笑看世间花开花落。即便是纵然偶尔行为怪异了一些,却也是众人入不了他的世界,不能理解他高人一等的思维才智。
如今时光流逝,忆起他恍若流星般的出现,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
一点红只是突兀的扬手将酒壶丢给了楚留香:
“你若说够了,便离去吧!”
楚留香好笑的身子微微一转,便接住了尚在空中的酒壶:
“你还是这般冷酷,与幽冥倒是相像的很,也怨不得他从一开始,便喜欢跟在你身边了。不过,我还是想说……”
顿了顿,楚留香的面容严肃了一下,正正的继续道:
“世事无常,这世上无可奈何之事本就多,你若有心,便莫要幽冥在黄泉下,亦是要为你忧心。”
言罢,一阵风吹过,楚留香的来便与去一般脚步极轻,一点红收回了看向他背影的目光,冷硬的面容始终未曾变过,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继续看向天空,渐渐的,日之正午,又渐渐西斜,他的身形至始至终不曾动过分豪。终于,最后一抹斜阳的光也淡了,然后暮色就已笼罩大地,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突然就忆自己曾经在幽冥被洪水卷走后所做过的一个梦。
只是,梦具体的内容,他终极是记得模糊了,只是偶尔几个场景,却是让他又诡异的清楚的很,光怪离奇,光怪……离奇……———
他记得,梦中的他曾独自一人观雨,淋漓了一地的水珠冲淡了窗外繁华热闹的行人,而对于之前被人出言不逊的怒气,似乎也随着那场雨,一同变得安静而苍茫,雾蒙蒙的一片。
便是那时,淅淅沥沥的雨水里。幽冥忽然出现,他提着那柄锈迹斑驳的长剑,一个起势,漾开了笼罩而去的水雾,虽说雨幕不可捉摸,但他的剑却比雨幕更添了几分诡异的飘忽。 而这样的飘忽灵动中,却又有着举重若轻的气势。然后,他只是依旧戴着那副纯白的面具,仅额头一抹朱砂红得让人触目惊心,声音是冰凉的,冰凉得就仿佛落在他身上的雨,然后他说:
“一点红,来比剑罢!”
“为何要拔剑?”
一点红听到梦中的自己淡漠的开口,他的本意应该是直接兴奋的应战才对,但梦……便总是奇怪而让人不理解的,所以,他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奇怪。于是,下一刻,幽冥直接拿下了面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不算陌生的清秀面庞,他的神情忧郁而柔雅,就是那种世家子第中才有的一丝…天然的优雅,温润得仿佛如同皎月下的湖水,波光潋滟:
“一点红,与我一同游山玩水,隐遁江湖如何?”
他没有答话,变成了悠铭的人便长叹了一口气,音容开始渐渐的模糊了,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不留半丝的痕迹,就像是一场梦……不,这本就是一场梦!
然后场景骤换,窗外是一片银装素裹,有无数白色的雪正在簌簌而下,
冰冷的痕迹散落在窗外一株枯死黝黑枝干上,显露出一种遒劲且苍凉的姿态。
而后,他听到有人时而用冰冷的声音,时而又用温和低柔的声音,不断的在他的身后重复着轻唤:
“一点红,一点红,一点红……”
转身,却空无一人,现在想来,那梦中的自己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但……究竟是什么人呢?现下看来,一切不过是一场预告,看不透,猜不明……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自己的确是有一日想拔剑穿透那个自称为‘悠铭’的男子的,只因为他是第一个…居然敢一脸‘给你面子’的嚣张道:
“一点红,少爷看上你了,我对你一见钟情,很喜欢,你就从了我,跟我回去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保管你吃香的,喝辣……”
微微失笑,伸手抚去墓碑上的一缕尘埃,他这人啊……总是会说些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话,让人实在恨不能直接一刀结果了他!当初在大漠也是,能把石观音活活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他也算是独一份了。
眨眼,夜,更深更静了。于是一点红终于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