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麼?”游戏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片花瓣,淡红的莲花瓣,似乎才刚被什麼人采下来,捏在手心十分柔软,“是不小心掉在这里的吗?”游戏轻轻地说,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现在没多余的心思去细想,知道亚图姆还在等著自己,游戏匆忙地回去卧室,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
游戏走后没多久,阿克拉丁走出来,站在走廊中央,手上拿著油灯,游戏离开时已经天黑了,所以他看不到,在那走廊的旁边,除了一地的花瓣外,还有两摊水渍,他知道有人在这里站了很久,久到连沾在身上的水珠都积在地面也没发现。
阿克拉丁走上前,俯身捡起一朵莲花,花朵缺了好几块花瓣,甚至被用力地压得有点变形,看得出来有人曾经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从那少有的美丽色泽上可以知道,那原来是一株盛放得非常美丽的淡红莲花。
“的确如您所言,王和莲花非常合衬。”
看著游戏消失的方向,再看向手中的莲花,老者不由得叹一口气。
——在埃及,莲花象徵著轮回和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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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游戏小步跑在王宫的走廊上,月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身上的饰物微微摆动,天已经黑了,没有事先说一声就自己跑出来,希望亚图姆不要太担心,年轻的法老王其实很容易著急,特别是当事情牵涉到他的大祭司时。
游戏忍不住笑了起,心里甜甜的,不过他很快又摇了摇头,止住脸上的笑意,开始担心起亚图姆,“要快点回去才行...”娇小的人儿说,他加快脚步,向王的卧室走去。
没多久他来到他们的房间前,轻轻地推开门,冰冷的大门不知为何比平日更加沉重。
“亚图姆,我回来了...咦?”他走进房间,目光溶入一片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见,游戏再往前走了几步,向前方问道。“...亚图姆?你在那里?”
游戏把双手伸向前,像盲人般摸索著方向前进。
“为什麼不点灯?”游戏说,他清楚地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亚图姆的确在这里,却不知为何没有回应。“...亚图姆?”
“碰——!”
突然身后传来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游戏赶紧回头,看到法老王低著头站在门旁,一只手保持著关上门时的姿势。
游戏走近他,亚图姆和他离得不是很远,但他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为什麼不说话?”游戏问,这时候风大了起来,把窗帘吹开了,一丝微弱的月光透了进来,映在法老王身上。
“..!”游戏停住脚步,睁大双眼看向对方。
在月光下,法老王慢慢地抬起头,一直充满王者威严的另一个他,像是受到打击似的,连那王者的光彩彷佛也减弱了,平日看向他时总是充满爱意的双眸,变得暗淡无光,那是游戏从没见过的表情。
“..亚图姆!发生什麼事了!?”小小的人儿回过神来,赶紧走到法老王身边,紧张地问。
没有回应,亚图姆就这样怔怔地站在他面前,游戏皱眉,晶莹的紫瞳担忧地凝视著对方,另一个他的样子很奇怪,记忆里只有一次看到过对方表现出这种样似挫败的神情,那时候另一个他第一次在决斗上输给对手,在赌上灵魂的决斗中战败了,初尝战财滋味的负伤的王者,那姿态一改以往的自信,彷佛他的世界在一瞬间崩溃了。
而现在,另一个他的表情却比那时候还要严重,彷佛连灵魂都被抽去,再也无力站起来一样。
小小的人儿走近,凝视著法老王。
“亚图姆..”
他轻声唤道,对於游戏的呼唤,对方完全没有反应。
“亚图姆..!”
这次他加大了声音,却还是得不到回应。
“另一个我...”
最后,也许是下意识般,游戏忍不住唤出那个称呼,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彷若一声叹息。
“——!!”
然而,这声不该被听到的叹息,却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传入亚图姆耳中。亚图姆的双眸闪过一丝红光,游戏忽然被用力地捉住手腕,对方一使力,他就整个人被扯过去,娇小的身躯狠狠地撞在墙壁上,痛得他眯起眼,闷哼一声。
“怎麼突然..”游戏不解地看向上方的亚图姆,王者把他压在墙上,绯红的双眸沈默地凝视著他。
“游戏...”终於,亚图姆开口说话了,声音就像长期缺水的病人,乾涸得不像话,“...游戏,游戏..!”王者重复唤道。
“发生什麼事了?你的样子好奇怪..”看到眼前的另一个自己,游戏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他伸出没有被禁锢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法老王的脸。
从指尖传来的,异常冰冷的体温令他吓了一跳,再一定神,发现对方连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
“怎麼会这样!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我去拿衣服给你!”撸蚪辜逼饋恚<暗囊雇肀劝滋毂洌僭觞N說這樣子對身體也不好,他轉過頭,想從對方懷裡出去。
可惜无论他如何使力,法老王还是不肯放开他,反而更加用力了。
“游戏..”亚图姆轻轻地开口,眼中闪烁著奇异的光芒,王者苦涩地皱起眉头问,“..你到底在看著谁?”
“咦?”一句话,令游戏停止了挣扎,回望对方,此刻的亚图姆脆弱得彷佛一碰就会破碎,那表情看得游戏一阵心痛,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向法老王问道,“你在说什麼?”
“你喜欢他,喜欢那个魔物幻化出来的人,你爱他,对吗?”法老王笑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脸上勉强的笑容有多难看,他轻轻地在游戏耳边说,“你说忘不了他,也绝对不想忘记。”
“你..!?”游戏的身子不由得一震,睁大双眼看著他。
“我听到了。”法老王说,他把头靠在游戏肩膀上,“你的话,我都听到了..”
“亚图姆...”
“你说过喜欢我..”亚图姆说,声音从游戏肩上传来,听起来闷闷的。
“嗯..我喜欢你。”游戏点头回答,感觉手腕被对方握得发疼。
“你说过爱我...”王者说,游戏看到对方的肩膀微微地颤抖著。
“..嗯。”他回答,发现连自己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游戏低下头看了看法老王,想伸出手拥抱对方,却被死死地压在墙上,另一只手还贴在王者的脸上,游戏想收回手,但他隐约有种预感,要是收回了这只自己主动伸出的手,连系亚图姆和他之间的丝线就会断裂,再也无法挽回。
“我喜欢你,亚图姆,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深吸一口气,想用平和的声线减少对方的不安,亚图姆只是一时迷茫,他没有过去两人的记忆,才会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别人。
可是,在一阵长久的寂静过后,法老王的下一句话,却令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麼,我和他,只可以选一个的话..你选谁?” 亚图姆直起身子,用复杂的目光看著他,问道。
“我...”游戏张开嘴,说了一个字后声音就像消失了一样,他直直地看向亚图姆,看向失去记忆的另一个他。
他无法选择,亚图姆也好,另一个他也好,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在不同的时空,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型态出现。
——我喜欢的人,一直只有你。
他很想这样说出来,很想大声喊出来,向对方传递自己的心意,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化成无声的空气,因为他知道,所谓的真相根本无法解释。
亚图姆问他,自己到底喜欢谁。
眼中慢慢泛起水气,他闭上眼睛,止住意图落下的泪水。
——我喜欢你。
游戏在心里默默地说,忍住悲伤,这个答案只有他知道,很早很早以前,他就下定了决心。游戏睁开眼,看向对方,亚图姆还在等他回答。
——好喜欢,好喜欢,比任何人更加喜欢。
可笑的是,明明是如此强烈的思念,明明是如此纯粹的爱意,却不能对最爱的人诉说。
这份心意,只要他知道就够了,为了即将到来的别离。
——对不起,亚图姆,我无法只喜欢你..
看著亚图姆,年轻俊美的法老王,游戏在心中默默说道,唇边勾起一挘θ荨!
——对不起,另一个我,我无法只选择你...
想起那挘渡纳碛埃苁俏氯岬陌荼踊ぶ约海硪桓鏊运⑿Γ瑸⒚摰剞D身,消失在白光之中。
——因为,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好喜欢...
两人对望,在法老王的凝视下,游戏垂下眼帘,什麼话都没说,
然后,他彷佛放弃了言语,只是无声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27)
游戏睁开眼睛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阿克拉丁。
浑身酸痛的坐起身,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清理好,身下的床单也换过了。游戏眨了眨眼,目光在房间里四处飘荡,眼神在确认自己身处亚图姆的房间之后,稍微安心下来。
“游戏殿下。”阿克拉丁凝视著眼前的少年,白晢的肌肤上布满了王的印记,为了减轻痛楚而变得缓慢的动作,不难想像昨晚两人发生了什麼事。
“阿克拉丁...”游戏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把目光转到老者身上,微微地勾起嘴角,想给对方一个笑容。
“我很抱歉。”谁知道老者忽然低下头,在他面前下跪,“请您原谅法老王。”
“阿克拉丁?”游戏怔怔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神官,呆了一下后连忙说道,“快起来,你没有什麼需要道歉的!”
“殿下,您不明白..”阿克拉丁抬起头,直视著游戏,“尽管一切都是为了法老王..”
“我明白。”游戏在对方还没说完前回答,伸出手拉起跪在地上的老者,“所以,你更不需要道歉。”看著阿克拉丁,游戏笑了一下,“我喜欢亚图姆,喜欢另一个我,无论发生什麼事都一样喜欢。”
游戏唇边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挘芮岷苋岬男θ莩鱿衷诹成希⒖死【簿驳刈⑹又堪椎纳倌辏跽叩陌肷恚氯岬昧钊吮说娜硕!
“...法老王在遇见殿下之前,一直都是现在的样子。”阿克拉丁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王有著与生俱来的使命感,为自己的使命甚至可以牺牲性命。”
“法老王爱所有子民,却缺少一份发自内心的温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源於身为王的责任和尊严。”
“殿下也说过,法老王的内心非常傲慢,为了维护尊严,只知道贯彻自己想做的事..”老者笑著说,“可是法老王从你身上学到了,真正的强大和温柔,从你身上得到的一切帮助他成为一位真正的王者。”
忽然间阿克拉丁的脸色暗淡下来,挂在唇边的笑容也消失了,“但谁也没想到,法老王竟然为了您再一次的..”老者说道,他的声音轻得仿若喃呢。
“嗯?”游戏一脸疑惑地看著对方,他听不清老者的话。
“不,没什麼..殿下暂时就先好好休息吧。”阿克拉丁说著站起来,“法老王下令不准大祭司殿下离开卧室。”
“..我知道了..”游戏说,目前是不可能自由行动了,他看向阿克拉丁,轻轻地问道,“亚图姆..另一个我还会来吗?”
本想转身离开的阿克拉丁停下脚步,回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抚游戏的头顶,慈祥地笑著。
“会的,殿下,一定会。”阿克拉丁微笑著,用温柔的眼神凝视著游戏,认真地说。
“法老王绝不能忍受没有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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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拉丁退出房间,阖上门转过身后马上看到站在走廊尽头,一脸凝重的法老王。
“法老王。”老者走上前,向亚图姆行礼,后者转过头来看著他,“殿下已经醒了。”
“嗯..”听到阿克拉丁的回报,亚图姆迟疑一下后说,“游戏他...”
“游戏殿下的身体没有大恙。”老者回答,法老王却在听到他的回答后,眉头皱得愈来愈。“王,您不用担心,殿下没有责怪您。”
“不是的..阿克拉丁。”亚图姆的目光落在冰冷的大门上,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对游戏做的事,双手不自觉地握拳,“我不希望得到他的原谅。”说著看向自己的双手,掌心里有著深深的指印。
“错的人是我...”少年王说,身为王者绝不该有的,痛苦的表情扭曲了姣好的脸庞。
“...法老王,您后悔了吗?”老者用仅有的,闪烁著智慧的眼睛注视著亚图姆。
对於老者锐利的问题,亚图姆先是点了一下头,没多久又摇摇头。
“...没有,我没有后悔过。”
尽管知道自己犯了错,却不觉得后悔,说不清现在的心情,甚至连当时拥抱游戏的感觉都变得不真实,只知道自己很害怕,很怕会失去游戏。
因为抓不住,摸不到,所以只能用那种方式来对待游戏。
说穿了,连自己为什麼做这种事都搞不懂,也许只是一时冲动,也可能是因为陷得太深,已经无法抽身。
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拥抱,虽然占有了游戏,却没有从前两人结合时的甜蜜的感觉,反而像是在濒死边缘死命拉住的最后一线生机,如果不用拥抱去确认游戏,自己的身心将掉入深渊,摔得粉碎。
夹杂了单方面的负面情绪的结合,无法带给亚图姆任何的喜悦,更何况是一直在他身下默默承受著自己的游戏。
——游戏,一定很痛吧?
亚图姆的眉头再次皱得死紧,挥挥手命令老者退下。
阿克拉丁走后,亚图姆无声地走到卧室前,把手轻轻地搭在大门上。
房间里的人没有动静,似乎已经累得睡著了,法老王克制著心里推开大门的冲动,静静地站在门前。
“游戏...”
亚图姆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残忍,用粗暴的手段占有游戏后,又留下对方独自离去,他忘不了游戏带著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一瞬间他只差一点就要回头了,如果不是游戏又再次把他错认成另一个人。
——“不要走!不要再丢下我!!”
悲痛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游戏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呼唤著他。
——不行,不能回头。
“游戏...”
——你叫的人不是我。
“游戏...”
法老王几近痴狂地呼唤著游戏的名字,双手搭在大门上,从掌心传来的冰冷勉强唤回王者的理智。
——你一定,没有发现。
亚图姆闭上眼睛,银蓝色的月光映在身上,王者只要稍微使力就可以推开大门,但他却只是把额头靠在大门上,好像这样做就能从中感受到游戏的气息一般。
“我从来没有丢下过你。”
隔著一扇他不愿推开的门,亚图姆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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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游戏一直生活在房间里,对外宣布大祭司殿下正在养病,可是神官团里除了少数两位神官之外,大家都知道大祭司殿下暂时过著被王软禁的日子,对於原因,没有人敢向法老王询问,身为王的心腹,神官们知道亚图姆的心里也不好受。
如此疼爱游戏的亚图姆,到底为了什麼原因而对游戏不闻不问,却又把他禁锢在王宫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