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槐很快发现了太渊。
花齐眉也看到了,他茫然道:“静槐不在这里,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太渊道:“你看不到鬼魂,她就在你面前。”
邢列缺叹口气,将花子实与乐鸿业抛出珠子,又将宝珠按向静槐的魂魄。
在珠子没入她的魂魄的刹那,花齐眉终于看到了静槐。他看着静槐苍白的脸,不知所措道:“静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静槐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她哭起来也显得很是柔美。
花齐眉无措道:“静槐,我们要怎么办?”他想要安慰静槐,可又不知该怎么做,他虽然比静槐大得多,却一直是静槐在指引他、帮助他,他什么都做不了。花齐眉看向花子实与乐鸿业,一时间杀心皱起,忍不住想抬手了结二人性命。
静槐忽然按下了花齐眉手臂,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她止住了泪,向太渊福身道:“多谢仙长助我现出身形。”她走到一处箱笼旁,“此处是静槐的院子,爹娘因我之死,伤心难忍,已经封住了这里。这里的一切还与静槐生前一模一样。”
她从箱笼中取出一个百宝盒,盒中是一本古书。她双手垫着布帛将书呈给太渊,道:“我家虽家资万贯,却都是凡间俗物,唯有这前朝开国帝王所绘的《九州图志》乃是无价之宝,能配得上仙长,还请仙长莫要推拒。”
太渊接过这古书,也未翻看,只收到乾坤袖中,道:“多谢姑娘好意。”
静槐一笑,转身对花齐眉道:“齐眉,你先前失踪,是不是乐鸿业害了你?”
花齐眉点头:“他趁我不备,封印了我。”
静槐道:“我就知道。你失踪后,乐鸿业便开始频频接近我,我便怀疑是他害了你,哪里会与他亲近。后来,没等我找到你,花子实便勒死了我,那乐鸿业便帮着他掩住了我的死因,爹娘都以为我是抱病而亡。”
她在百宝阁上拿起一柄短刃,走到那两人前,道:“花子实害我性命,乐鸿业欲害你,如今他二人该还给我们了。”她蹲下身,“花子实做贼心虚,总怕我会变成厉鬼朝他索命,其实我什么也做不到。如今,我终于能做到了。”她抬臂刺出匕首。
匕首在花子实的脖颈处停住,她看向太渊,疑惑道:“仙长觉得我不该报此大仇吗?”
太渊摇头道:“我并不这么认为。不过,你福德深厚,能在来世福禄寿三全,而这花子实阳寿已尽,你愿意搭上这世的福德,来报这个仇吗?”
静槐诧异道:“他寿数已尽?”
太渊道:“就在这一二日之间。”
静槐道:“我还是要亲自报仇。不然,我连爹娘都对不住,我不能让杀了他们女儿的人白白因为寿数而死。”
邢列缺道:“你可以对你爹娘说出真相,让他们去报官啊。乐鸿业施的障眼法我替你解了便是,到时开棺验尸,真相自然大明。”
静槐一愣。
房中忽然一阵寂静寒凉,好像所有生机都被抽光了。
只一刹那又恢复了过来。
太渊叹息道:“他已经死了,魂魄归往冥界,重入轮回。”
静槐扔了匕首,哭出了声来:“他死了,他竟然死了。我爹爹一生行善,就落得个女儿枉死的下场,我不甘心!”
太渊沉吟道:“若你愿意,我可助你还阳。只是,你的身体已经腐烂,如今只能借尸还魂。”
静槐迟疑道:“可是能借谁的呢,我怎能平白无故占去别人的身体?”
太渊道:“别人自然不合适,所以,只有花子实的身体能助你还阳。他害你枉死,如今以身体相偿,正是理所当然。只是,恐怕你无法接受。”
静槐坚定道:“我愿意。只要能再回到爹娘身边,别说只是做个男子,便是做瞎子聋子我也愿意。何况,静槐也更愿自己是男儿身,能光明正大的主持家业。能为爹娘遮风挡雨,这是静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太渊道:“此外,以后你将再不能与人肌肤相亲,别人的生人气多少会让你身体难受。”
静槐笑道:“这有何妨,静槐原本也不愿与人结亲。”她向太渊敛衽行礼,“烦请仙长祝我还阳,静槐愿用家资为仙长建生祠,日夜供奉。”
太渊道:“姑娘不必再三相谢,那古书便是谢礼。”他指挥花齐眉把花子实的身体放到榻上。
邢列缺取出静槐体中的宝珠。
太渊划破指尖,以血在空中画出一道金符。抬袖一挥,金符没入静槐魂魄。太渊抬起双手,将静槐慢慢压到花子实的身体里。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放下手,对花齐眉道:“你用妖力为静槐驱散身体里的鬼气。”
花齐眉握住静槐的手,慢慢将灵力将鬼气逼出静槐体外。
邢列缺变出一块锦帕,叼在嘴里,为太渊擦汗。
太渊见他擦得艰难,取下自己拭净汗珠,抱着他,为他轻轻抚顺羽毛。
过了一时,静槐终于睁开了眼,他坐起身,跪地道:“多谢仙长大恩,静槐永世不敢相忘。”他在最快的时间里,已经让自己的神态动作变得像一个真正的男子了。
太渊摆摆手,花齐眉连忙扶起他,道:“静槐你快起来,山长心善,不拘你这些俗礼。”
静槐疑惑问:“山长?”
太渊笑道:“在下正是九天书院的山长,现在齐眉也是书院的先生,主要教授堪舆一课。”
邢列缺忍不住道:“既然静槐已经还魂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花齐眉道:“山长再等我一会儿,让我与乐鸿业做个了断。”
邢列缺见太渊点头,只能解了乐鸿业的咒术。
乐鸿业醒过来,跳起身,指着静槐道:“齐眉,真的是这花子实害了静槐。”
花齐眉道:“静槐的事且不提,我只找你算先前将我封印的账。”
静槐捡起地上的匕首,道:“齐眉,你制住他,我来替你报仇,免得杀生坏了你的修行。”
花齐眉道:“不用,我不会杀他,我只想把他打回原形。”
乐鸿业转身要逃,却被邢列缺抬起翅膀扫了回来。
乐鸿业眼见齐眉竟然与“花子实”勾搭在了一处,怒道:“以前修行时整天凄风苦雨,我受够了,在人群中连个身份都没有,我只想过两天人过的日子!齐眉,我发现时静槐已经死了,花子实答应分给我花家一半家资,到时我有了钱,有了身份,自然会杀了花子实给她报仇,我有什么错!”他指着静槐道,“你现在不也与花子实勾结在了一处,你有什么资格来职责我!”
花齐眉不言不语,忽然合身冲他而去,抬手一掌按在乐鸿业的身上。
乐鸿业抬臂欲挡,却不想,这一掌并未有什么威力,他心里刚升起庆幸,便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向着那只手流去。
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他忽然知道了,原来是……
但是他再也想不想去了,他失了灵智,重新变回了一条不知是什么的小虫。
花齐眉面如金纸,他夺了乐鸿业的灵智,作为相生相伴的他也修为大毁。
他忽然想起乐鸿业为自己取名字时说,惟愿有乐氏之基业,他现在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原来从那时起,他们便已经分道扬镳。
他拾起地上的小虫放在掌心,小虫在他手上不知世事地爬行。
“我会把你放到我们出生的地方。”他轻声说道。
在那里,他以为他们会一直相依相伴。
第十一章 青灵()
第十一章青灵
花齐眉走时,静槐将那柄相传是上古神器的匕首送给了他。
回到九天书院,花齐眉便因反噬,不得不暂时化为原形。令人惊奇的是,他竟然跑到认为有臭味的后山沼泽中去了。
他扎根在淤泥中,花朵嫣红似血,幽香轻轻飘散。
太渊叫来青灵,道:“以后你不必再随侍于我。”
青灵喜道:“殿下是肯放我自由了?”
太渊笑道:“怎会?你当初想拐走我时,可想着有一天放我自由?”
青灵叹气道:“奴婢真是自作自受。殿下还是说说要让奴婢以后做什么吧。”
太渊道:“我打算把这里充作书院,你来当实际的管理者。”
青灵道:“殿下是说,您做山长,我做副山长?”
太渊点头道:“大体是这个意思。”
青灵无奈道:“不过是换个名称,那与奴婢现在做的有何不同,也都是些打理事物的活。”
太渊道:“怎么会一样。以后你再不必自称奴婢,别人与你相交,也得称呼你一声先生了。”
青灵没什么兴趣,道:“那学生在哪里?”
太渊笑道:“目前只有后山的那株花。你这为人师长的,没事就多去看看他,别让他钻牛角尖。得空多教他些经史子集,让他养养性子。他若当真不愿学这些,你就先找几本农书教他认字。”
青灵道:“我觉着,这是拿了一份工钱,做了两份工。”
太渊道:“你将那些琐事都教与清泉便可。”
青灵道:“殿下让我告诉左清泉的事,我都告诉了。”
太渊饶有兴趣道:“他是如何反应?”
青灵翻了个白眼,道:“他开始还对我翻白眼,胆子倒是大得很,我便现出原形来给他看看。其实我觉得他早就有所察觉,不过这两天他依旧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惊吓,现在还躺在房中,一直养着呢,也不知道在养什么。”
太渊笑道:“他是真没事吧。”
青灵道:“没事,我给他渡了一道灵气,想有事也没办法有。”
太渊道:“那他可能是觉得受了委屈,这是在撒娇呢。”
青灵不可置信道:“撒娇?谁会给他委屈。”
太渊手指轻点自己,道:“正是你与我,我们隐瞒了他这么长时间,清泉自然会觉得我们不信任他。”
青灵道:“那不是怕吓着他吗?”然后她便道,“我这就去找他好好‘谈谈’。”
邢列缺见青灵退下,连忙问:“宫里也有妖吗?”
太渊道:“宫里确实有妖,不过青灵却不是宫中孕育的妖。”
邢列缺道:“那你是如何遇到她的?想必她当时也是来者不善。”
太渊怡然道:“自然。她是水中精华所化的妖精,因为好奇宫中模样,便顺着水源溜进了宫。那时她偶然看到了我,便想掳走我,去做她的座下童子。然后,她便被我降服了,反过来给我做了侍女。”
邢列缺有些不满,道:“她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太渊道:“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权贵富户尚且有许多杀人越货的行径,她一个妖,没去吃人,便算是好妖了。”
邢列缺忽然想起:“你不是让我教花齐眉认字吗,怎么转眼就让青灵去做了?”
太渊安抚道:“那沼泽中湿气大,周围全是杂草,你愿意去那儿整天和花齐眉在一起吗?”
邢列缺哼道:“你就是信不过我,你怕我教不好他。”
太渊抱起他道:“以后会有更多的小妖怪让你教,不差这一两日。”
邢列缺道:“其实我也不想教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太渊配合问道:“什么事?”
邢列缺道:“陪着你啊。有坏人来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太渊一时不知该给他个什么反应,恰好左清泉别别扭扭地来了。
太渊关心道:“清泉可是真的没事了?”
左清泉道:“奴婢早就没事了,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太渊笑道:“如今清泉可是过去了。”
左清泉哭丧着脸,道:“奴婢再过不去那道坎儿,就又要被揍了。”他有些酸溜溜地说,“何况,奴婢还听说她要当先生了,不便再管殿下这些事务。奴婢便爬也得爬起来。”
太渊道:“清泉你莫吃醋,将来有了学生,你若想当先生,也不是不可以。”他想,就怕你到时害怕那些“学生”。
左清泉惊喜道:“奴婢也能当先生吗?”
太渊道:“前朝还有宦官为皇子师,有何不可。”
左清泉忙连连作揖,显是喜不自禁。
这日午后,宝淑长公主竟与杨国舅一前一后来了山上。
宝淑长公主表情热络,客气了几句后,道:“殿下可知,陛下已经在为二皇子三皇子择亲了。”
太渊道:“一眨眼,二弟与三弟都大了啊。”
宝淑长公主见太渊并不动容,又道:“陛下甚至在为四皇子考虑婚事。殿下,您就不急吗?”她觑着太子面容,又加了把劲,“宫里现在却再也不提殿下的婚事了!殿下,姑姑真是替你忧心啊。”
太渊淡淡道:“一切自有父皇安排。”
宝淑长公主拭了拭泪,道:“殿下不明白,这没娘的孩子,在父亲心里,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那有母亲天天陪在身边儿的。殿下,你想想,宫里谁会想着你?只有你姑姑会替你操心啊。”她喝了口茶,又道,“不光是我,连依依也是日夜念着你。”
太渊笑道:“多谢姑姑惦念。”
宝淑见他依然不提向依依,不禁急道:“殿下,依依心里是如何想的,你最清楚了。只要殿下愿意,姑姑我愿亲自同陛下说此事。日后,姑姑和依依就是你最亲近的人。殿下在陛下那里也多了些人为你周全,岂不两全其美。”
太渊道:“如今姑姑也是渊儿最亲近的人,以后与今日自然是一样的。”
宝淑心里暗恨太渊不识抬举,便也冷了脸,打定主意,回去无论如何要让女儿心里赶紧忘了这小儿。只道有些疲累,便打道回府了。
宝淑长公主前脚刚走,杨国舅后脚便到。
太渊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来这儿看自己的。
第十二章 杨国舅与桃花()
第十二章杨国舅与桃花
杨国舅进门便看到一只五彩斑斓的漂亮小鸟,那鸟儿衔一枚美丽夺目、好似天上之物的珠子,扑棱棱飞了出去。
太渊见这人的眼随着邢列缺飘出了门,既不言也不语,便也默然无声。
过一时,杨国舅好似才回过神来,道:“陛下命我来探望太子,问太子可还安好。”
太渊一笑,原来此君是奉命而来,这就说得通了:“多谢忠勇侯。”
杨国舅没料到这太子架子端得如此之高,连自己的亲舅舅都不理不睬、不冷不热,便道:“想娘娘在时太子与我也是常见的,不想这些年竟生疏了。”
太渊叹道:“是啊,多年不见,忠勇侯风采依旧。”
两人一时寂然无声。
过了一会儿,杨国舅满脸不甘告辞而去。
想来皇帝让杨国舅来看望“外甥”,也是想安抚太渊,不想,这二人如此无缘。
杨国舅下得半山,正巧碰到了宝淑长公主一行。
走得近前,只见宝淑长公主梨花带雨,柳眉微蹙,周围仆从也是个个心急如焚的样子。
杨国舅忙问:“公主这是怎么了?”
宝淑长公主抬头看去,原来是那玉面风流的杨国舅,拭泪道:“是一条五彩斑斓的长虫,嘴里竟然能吐出黑气来。”
杨国舅急道:“公主可有不妥?”
宝淑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吓了妾身一跳,有些受惊罢了。”她看着杨国舅风流潇洒的侧脸,不由脱口而出道,“想是这山上的风水不好罢。”说完,似是想到这山上的太子与杨国舅的关系,便有些怯意地望了他一眼。
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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