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霜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等你能打得过这个小鬼,再去想别的吧。现在,你最好能活着。不然,我也可以对灵姐说,哎呀,那个三皇子自己作死,非要往小鬼爪子底下跑,被鬼给吃了。你说,灵姐会不会为了你而罚我?”
三皇子正忍不住要出手和她打起来,虚空中忽然飘来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你们说的小鬼,可是我?”
越加浓密的雾气中,缓缓步出一个绝色的女子,她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
绝色女子道:“可惜,我不叫‘小鬼’,我叫冯茗茗。”她苦恼地皱起眉,“这可如何是好。”
三皇子悄悄后退一步。
苏秀霜不屑地瞥他一眼。
冯茗茗看着二妖,美目流转着魅惑的秋波,道:“不如,你们来做这小鬼,留下来陪我,可好?”
苏秀霜斩钉截铁地道:“不好!”
第八十二章()
冯茗茗媚眼如丝:“你们这两个小怪物,倒是比清宁宫里的那个,要香多了。”
苏秀霜低声道:“我看她的样子,像是靠着吸取活人生气来修炼的。不过手段低劣,修为也不高。所以,你去对付她。”
她一把将三皇子推到前面。
三皇子惊愕回头,道:“那你呢?!”
苏秀霜笑吟吟道:“给你掠阵。”
冯茗茗忽地贴近了三皇子,三皇子惊骇后退,冯茗茗紧跟不放,道:“你这小怪物长了一个鸟嘴,真是可爱啊。不知道等你变成小鬼后,还会不会这么可爱。”
三皇子因着修炼不到家,勉强化为人形,但鹰嘴怎么也收不回去。不过,除了这点,他也是身长貌伟的一个男子,无论如何也和“可爱”沾不上边。
他心下不快,皱眉道:“你离我远点!要找去找别人。”
冯茗茗的脸骤然变得苍白泛青,她冷声道:“你来找我,不是想要长陪伴在我身边吗?现在可是后悔了?”
一阵浓浓的雾气向三皇子和苏秀霜涌去。
冯茗茗笑道:“可惜,太晚了。你就乖乖地当我第一个小鬼吧。”
三皇子化出巨大的翅膀,扇开浓雾。
苏秀霜在一旁道:“彻底化成原形,用爪子去抓她。”
三皇子开始还不想,但架不住抵挡不住冯茗茗的攻势,仓促间化为一只鹰,高飞起来,用翅膀和爪子去和她缠斗。
苏秀霜指挥道:“笨,用嘴叼她啊!”
三皇子气苦,不知从哪涌起一股力量,两只翅膀忽然用力将冯茗茗扫了出去。
冯茗茗阴森一笑,四周的雾气顿时成了无数的白色布带,和她身上的衣服连在一起,如刀割一般,朝三皇子凌厉地袭去。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怎么,我不美吗?你为何就不想待在我的身边?”
三皇子在一堆布里左冲右挡,一时顾不得说话。
苏秀霜便回道:“丑八怪一样,哪里美了?”
冯茗茗顿时大怒,把三皇子甩到一边,朝苏秀霜袭去,骂道:“贱人,你是嫉妒我!”
苏秀霜对付起她来,显得游刃有余,她扭头问三皇子:“你觉得她美吗?”
三皇子被甩得骨碌碌滚出几圈,鸟毛早掉了一地,此时化成人形,强忍着疼痛爬起来,当然不会说冯茗茗美。他恨声道:“美个屁!”
苏秀霜笑道:“你看,他是个男人,就算我这个女人的话你不信,他的话你总信吧?”
她觉得这个鬼听了三皇子的话,一定会崩溃的,明显这鬼就对三皇子有点意思嘛。
果然,冯茗茗大吼一声,转而朝三皇子扑去。
三皇子急忙展开一对翅膀,下意识喝道:“你这老鬼,不快去投胎,跑到宫里是自找死路!”
苏秀霜暗自好笑,这鬼早就死了,还怎么再死。
谁知,冯茗茗听了这话,竟愣住了,她摸着自己的脸,紧紧盯着三皇子,问:“我真的老了?”
三皇子抓住时机,翅膀如铁羽一般,朝她挥去。
只一下,冯茗茗的脸上就被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不待三皇子再动手,冯茗茗脸上的伤忽然消失了。只不过,她的脸也变为了一种苍老的、枯黄的样子。
——这才是她死前的模样。
她再没有了那种妖异的美。
三皇子化为鹰,准备趁她不备,用爪子给她再来一下。
冯茗茗却蓦地,变得比开始更加美丽,她近乎妖异地笑道:“谁说我老了?我永远都不会老!”
白色的布散为浓雾,将三皇子裹在里面。
冯茗茗转身看着苏秀霜,笑道:“就让他在里面待一会儿吧。我还是先送你去死好了。”
苏秀霜冷笑一声,化为狼形,像是携带着风雷一般,向冯茗茗飞扑过去。
刚才还将三皇子弄得无可奈何的冯茗茗,立刻就被她按倒在地。
苏秀霜踩在她身上,嘴里吐出一道提前准备好的往生咒,打在她的身上。
冯茗茗的身影渐渐化为虚无,重新入了轮回之中。
苏秀霜化为人形,站起身,道:“没想到她的执念竟然是年轻貌美。”
没了冯茗茗,周围的浓雾自然散去。可怜三皇子在浓雾里面好一通扑腾,只想快点出去。这下雾气散开,他全无防备,登时摔在了地上。
苏秀霜笑道:“起来,咱们去看看你娘。”
子时,清宁宫。
许宁妃却没有睡,她坐在烛光下,小心地看着四周。
她的发丝,已经全部斑白,可她的脸却并没有多么苍老。
有宫女进来,许宁妃吓了一大跳,小声道:“她来了?”
宫女一脸憔悴地道:“没有。”
她二人说的“她”,正是冯茗茗。许宁妃有妖的血脉,比起人来,生气更强,更得冯茗茗的喜爱。因此,冯茗茗每夜子时,便会准时来吸取一些许宁妃的生气。
皇帝再不满许宁妃,也不允许宫里出现这种污秽之物,便传信给了太渊。
宫女两眼无神,有气无力地说:“奴婢去取了些热茶和点心,娘娘,您先吃点吧。”
许宁妃只低声哭了起来。
宫女劝道:“陛下派人来说了,那恶鬼必在明日前除去,娘娘勿要忧心。”
许宁妃颠三倒四地说道:“我不是在担心她。我只是……照海一定没有死!可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陛下也不见我。”
宫女想了想,低声道:“要不然,娘娘去求求太后吧。”
许宁妃恍惚道:“太后?太后她向来不喜欢母亲,她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妹妹。”
宫女不解道:“娘娘?”
许宁妃神神秘秘地说:“这秘密我只说给你听,她恨不得我母亲去死!她嫌弃我母亲没有母家,没有给父亲生出儿子来。哈哈,儿子……可她怎么不说父亲有那么多的女人,那么多的庶子!如今,如今……我也成了别人的妾,也给别人生了庶子,我这好姑母才正眼看我一二。可我好后悔!我真后悔。”
殿里不知何时,传进了一阵幽香。
宫女忽然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许宁妃跳了起来,尖声道:“你又来了!”
三皇子现出身形,颤声道:“是我。是儿子回来了。”
苏秀霜收起迷烟,道:“许宁妃果然有妖血,连这迷烟都不怕。”
三皇子上前,急切问道:“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许宁妃却似全没有认出三皇子,大叫道:“怪物!怪物!”她挥开三皇子,夺路而逃。
站在门边的苏秀霜躲开飞奔过来的许宁妃。
许宁妃却双眼一亮,死死地握住她的胳膊,道:“我认得你!你是苏秀霜,你是我的外甥女!你快去,把他给我拿下。”
三皇子眼眶湿润,嘶哑道:“娘!”他控制不住,两条胳膊化成了翅膀,紧接着,整个人都成了鹰的模样。
苏秀霜道:“你快变回去,没见她害怕吗?”她感觉胳膊上一轻,转头看去,原来是许宁妃吓得晕了过去。
三皇子大急,却越发没有办法现出人形,甚至连人话都说不出来,他发出一声声鹰啸。
苏秀霜喝道:“老实点,别叫了!”
她把许宁妃挪到床上,道:“我把弄醒来,先跟她解释一下你的情况,你再开口。”
谁知,每次许宁妃一看到三皇子就晕倒。
几次三番,苏秀霜不耐烦道:“你先出去,我最后一次和她解释。如果还是不行,咱们立刻回山上!”
结果,许宁妃显然不信苏秀霜的话。
她把苏秀霜当成了冯茗茗,她觉得苏秀霜是想骗她,她坚决不信。
苏秀霜看她有发疯的趋势,当机立断,拎起三皇子,回书院。
至于什么母子相认。
——三皇子不是都死了嘛,还相认什么呢。
——现在,她手里的小鹰崽子,姓赵名海。
几乎在同一时间。
子时。
皇帝鬼使神差地去了一处幽静的宫殿。
他亲手打开一扇古拙的门,忽然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乐重深。”他握紧了门框,笃定地说道。
第八十三章 长宁降天钺()
他绝不会认错这个身影。
“你来这里,是想……”
太渊没有回头,只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淡淡道:“我来此,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皇帝脸色一变,乐重深要拿回的东西绝不会是那幅画。
他要拿回的定是画下的石台上,摆放的长宁降天钺!
这曾是乐重深征战沙场的兵器。
可它也是被三代帝王视为江山稳固的象征。长宁,降天,天都能被降服,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而今,乐重深却要把它拿走。虽然它确实是他的东西,可皇帝心里却十分不情愿。
乐重深好似知道他心中所想,道:“江山社稷,绝不是他能够去稳固的。天下,需要天下人去守护。况且,他已经开了灵智,自有他自己的生活。留他在此处,对宫中也并无益处。”
长宁降天钺毕竟是乐重深的,主人要取走自己的东西,皇帝也无可奈何,只默不作声。
皇帝听到乐重深忽而说道:“想不到,世间还会有我的画像。”
乐重深的背影,在一瞬,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重,皇帝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只和他一起,静默地看着墙上的那幅画。
画中人虽然看不清面目,却能感觉到他一定是愁眉不展的。
这画显然是在乐重深登临江楼的时候,被人记下,而后挥笔画就。
昨日的种种似乎已经模糊,可太渊依旧记得,在前世,他的胞弟可能是感觉出了他的疏远,于母亲的支持下,盖起了这座江楼,并在名义上进献给了他。
那时,他已经察觉到了胞弟心中的隐秘,知道以胞弟的**,岂是这一座楼能填满的。
他站在高楼之上,心中却全无一点疏阔的情绪,只有许许多多的愁丝。
他已经命不久矣!
多年征战,内伤外伤布满全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地走向终结。
这件事,他暂时谁都没有说,只自己思虑着,该将天下交到谁的手中。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了那个决定,毕竟他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
可世上之事从来难两全,弟弟奢侈好色喜听信人言,最爱朝令夕改,绝对不是为君之选;他自己又没有孩子;而观乐氏那少少的几个族人,不是懦弱无能,就是贪得无厌,竟无一个可堪为帝的人选。
若立乐氏族人,便是百姓的大不幸。若再次战火连绵,恐怕中原将分崩离析。
天下已经连续征战多年,再经不起波折。况且,这天下是父亲舍去性命才与他打下来的,如何能让他们败落了去。
于是,为了天下安稳,他终于下定决心,想效仿先贤尧舜,打算传位给乐氏,即后来的乐太/祖。
一来他们都姓乐,只要他将乐氏的祖先追根溯源,二者充为一族,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乐氏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宗室之人,而后他会将乐氏过继为父亲之子,成为他的弟弟。他再在死前就禅位于乐氏,如此凭借乐氏的手段与心胸,天下必定能平稳交接,父亲也能永享香火。
在他死后,胞弟自有封地和王爵,母亲则贵为太后,乐氏胸怀宽广,作为他们名义上的兄长和儿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们出手。况且还有他留下的文臣武将,胞弟和母亲,也能够荣华一生。
这样,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谁想,在他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去做时,母亲和胞弟的一杯毒酒,就先终结了他的生命。
胞弟人蠢心大,母亲眼里也全是利益,他们早都忘了早年间受苦的穷日子。现在比当初好了何止百倍,却仍然不满足。
难道他们以为,凭弟弟的本事,能够驾驭得了那一干文臣武将吗?
他若想做皇帝,除非太渊先替他斩杀一半以上的有功之臣。但太渊绝不会这么做,武将永远都是不可或缺的。如今内有战乱,外有蛮族,九州的帝王不能是一个靠杀尽武将才能坐稳皇位的人。
而他的母亲,直到他死,也没有叫太医来。
如果说,弟弟是因为知道了他要把皇位传给外人,而恼恨于他,母亲是因为知道他快要死,而放纵弟弟,这他都还可以理解。
可是却全然不是,他们只是等不及了,等不及想要耀武扬威,称王称霸。
他们以为,只要了没有了他,世上便再不会有能约束他们的人。
曾几何时,他的弟弟说过“这世上,该杀的,就得杀!”
那时天下大乱,妖魔丛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胞弟也总会这样说。
他的弟弟虽是人,比厉鬼的戾气还要大。
可现实却是,同样是人的他们,在不停地战斗,而人间的妖魔鬼怪都龟缩一隅,不敢上前。
死后,他自悟大道,成为鬼修。
胞弟在见到时,吓得大骂:“乐重深,你这妖怪!”
那时,他异常平静地说:“不错。如今我为鬼,你是人,于你来说,我也算是非你族类其心必异了。‘该杀的,就得杀。’这话,还是你说的。”
他抬起手中的弓箭,一箭射去,当即将胞弟穿心而过,随即胞弟的尸体冒出一股青烟,燃起大火,焚毁成飞灰。
胞弟的魂魄发出无声嘶吼,他不甘地辱骂时,太渊已经离开了宫中。
当胞弟魂魄消失时,整个宫殿竟空无一人,他让他连死亡都无人见证。
后来,有他的暗中相助,乐氏终究登临九五。
那些已经成为前朝宗族的人,心中自然不满,便勾连起来,意图谋反,自然而然地,他们的血染尽了那个冬日。
自此,乐重深成为了一个杀尽宗族的鬼修。
若是放到现在,他是不会杀死他们的。
世间最轻松最容易做到的事,就是“死”。对于某些人来说,死,实在是太过痛快了。
死后,一了百了,再无烦恼。对于他们曾经做下的事,岂不是很不对等。
而他,作为一个君主,莫说九州四海,连自己的亲眷都不能如臂指使,又何谈一国呢?
他果然不适合为帝,如今的路才是他应该走下去的。
皇帝听到乐重深用一种温和的语调说:“我父亲生前曾说,愿得天下安定,盛世清平,虽死无憾。”
那时,他还年少,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在新得的兵器上,亲手刻下了“长宁”与“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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