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
她猛地回头,看到站在她后面凄凄看着她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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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已死很久的姜王后。
凹陷的淤黑眼眶,塌陷的脸颊,干巴的身体,腐朽的枯肢,黄王后看到她,整个人都吓傻了。
帝辛、狐妖、侍从们,这些人都没看见黄王后眼里的东西。
只知道,黄王后被无端端吓得脚软,跌坐在地上。
她看着的地方,空荡荡的,让大家莫名。
她惊慌求援,但是,她身边原本还在的人全数都不见了。
她,孤零零一个人和姜王后对峙着。
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头皮发麻,她久久不能回神,两手紧抓着两鬓头发,想逃,双腿却不听使唤。
摇着头,她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不……不……”
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她双腿发软,拖着瘫软的腿企图往后退,却移不动半分。
她眼皮都不敢抬,连看都不敢看姜王后,只想逃,只想逃。
“不……”
大家看她这样,奇怪得很,帝辛的眉头蹙得好紧好紧,疑惑:“黄王后?”
【……你说你没有做错?你居然说你没有做错?难道你忘了,是你陷害的我?】
眼前的姜王后,塌陷的脸孔上,双眼流出了粘稠的血泪。
黄王后被吓得泪也是哗哗地落着。
她浑身哆嗦,听着姜王后的可怕声音,就像活在了噩梦一样。
【……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枯朽的手,向她伸过来。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当初趁人之危,假派刺客,逼大王杀我!】
【现如今,你大言不惭,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如果真的光明磊落,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极度恐惧之后,摆脱不得现状,衍生的,是无尽的抓狂和怒火。
黄王后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受惊吓,被纠缠,但骨子里的不服气怎么能心甘任自己输下去。
“是……又怎么样!”
她突然猛一抬头,看姜王后临近逼视她,倒吸一口冷气,缩了一缩。
可是。
好歹她是武将之后。
何况,她哥哥武成王现在更是权倾朝野。
“是你!”
她一咬牙,对姜王后恶声:“明明就是你言而无信!”
“是你!”
“是你说了待大王回来你就把王后之位让给我的!”
黄王后这话,让帝辛猛地一怔。
“……结果呢?”
黄王后拼命压抑自己的惊恐情绪,喘着大气,面对眈着自己的姜王后那双已死眼睛:“明明就已经是个弃妇,却抱着两个孩子在那装可怜!”
“你本来就该死的了!”黄王后瞪大双眼对姜王后咬牙切齿道:“在你外家背叛了大王之后!”
“可是,你却死皮赖脸地活着!”
黄王后的话让姜王后好伤心。
“如果不是我要我哥哥严正以待,看定形势,守住这里,你以为如今的大王会是谁?”
“而你,却失信于我,把对我下的承诺当成了儿戏!”
黄王后越说越是得意,竟不自觉站了起来,对姜王后:“一个假刺客而已,所有的大臣就都认为你应该死去,没有人相信你的忠诚,连比干丞相都没有反驳,连大王也没有阻止你。”
【黄王后!】
突来的一声,黄王后猛地一转头,看到已死的比干丞相,震惊了一把,一下又摔倒在了地上。
一双老朽的眼睛毫无生机地盯着她。
干裂苍白的嘴唇颤抖着。
那个比干的胸膛是一大片干涸了的血迹,空洞洞的,甚至还能看到断掉的胸骨。
黄王后惊呆了。
末了,她才反应过来,惊叫:“你不要过来!”
【黄王后!你陷我于不义,害得我好惨啊!】
“没有……我没有……”黄王后看他欺身上来,惊慌大叫:“我没有!”
“……比干丞相!”黄王后都快哭出来了,尖叫。
气促,心悸。
黄王后身体感觉不适,难受伸手捂上自己心脏的位置,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这些魑魅魍魉吓出来了。
这,是要故意吓死她,绝她的命吗?
黄王后嘴唇一咬,气恨不已,失色的脸庞上,杀气的双眼一下就瞪到了比干的身上。
“你们给我滚~”发飙大吼,她暴走失控。
不断地喘着大气。
受惊过度的她应激之后变得非常焦躁。
她干脆就站起身来了。
摇摇晃晃,她对姜王后:“你……出尔反尔的小人,用两个该死的孩子向大王要恩情!”
“你!”她脸一转:“倚老卖老,居然还要大王不准我生孩子!”
“你们都是贱人!贱人!”
黄王后歇斯底里。
“我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泪,不断地落下。
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
血,直冲大脑。
“王后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她自言自语一般,恍惚:“连哥哥都这么认为,所以才答应帮我安排刺客。”
“果然……”她嘴角一提,淡淡:“你不是就这么死了么?”
“接下来就是孩子,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斩草除根。”
【他们只是孩子!】姜王后怒目。
黄王后却反瞪她,怒:“你以为他们长大会放过我吗?”
“而且有他们在,我不能生……”黄王后失望落泪,瞪向比干:“你们……真的好残忍……”
比干气愤眈着她,枯萎凹陷的眼眶,一双眸子就像快要掉出来一样。
“你不明白吧?”黄王后嘲笑他。
“你总是与我哥哥为伍,却也总是倚老卖老。你总是执着于你自己的想法,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总认为是自己辅助大王登上的宝座,大王就该步步退让,就该以你为尊……”
“鼓动你,你也听;推波助澜,你也受……有能人送上门,你马上就信了,还趁大王秋狩,对狐妖下手。”
“您怎么不想想……”黄王后抬起脸来,对比干:“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顺你心的事?”
那一步算计,黄王后差点害了自己的哥哥。
她把心里的怒都归咎到了比干身上,所以,让幸存下来的影人把狐尾送去给比干。
果然如她所料的,比干真的大意到送狐尾进宫,献给大王。
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吗?
黄王后想着,心傲,忍不住仰头哈哈地笑。
却不想,眼前两个鬼魅霎地如尘沙飞散。
黄王后一愣,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好多人,脸一转,对上帝辛暴怒的双眼,不由得呆僵当场。
“你……”
“……不……”黄王后这一次更是惊惧了。
为什么?
她惊惶看周围,狐宝在,青巴也在,还有那些侍卫和侍女,都盯着她。
“我……”黄王后的脸色比死更难看。
“不是的……”
这是在做梦吗?
她难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脸,回想刚才,看狐宝坐得那么远,周围那么多的人,还有面前桌上,原本应该是看到帝辛和狐宝交缠的地方,正好好地放着一桌的酒菜。
“大王……”她马上就冲上去抓住帝辛,哭腔:“臣妾……臣妾是被鬼魅迷惑了,不知道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那都不是真的!”
帝辛的脸色铁青,直接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甩出来了。
“姜王后的那个刺客是你安排的……”帝辛咬牙瞪着这多年的枕边人:“那些秋狩想要杀死我们的影人也是你设计的,狐宝的尾巴也是你送给比干的……”
黄王后的泪哗啦啦地落,只听帝辛怨恨:“你这个贱人!”
她惊恐。
因为她知道帝辛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她想逃,却被有备的侍卫们包围,一下又被迫退回到帝辛的身边。
黄王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她转身,很是不甘,愤恨:“我有什么错?”
“姜王后的娘家谋反,她根本就不应该再苟且偷生在这个世上,我是为了大王你除去心患啊!”
“那两个孩子知道自己母亲因你而死,心怀怨恨,长大之后,也是会害你的啊!”
“比干他不是一直在掣肘你,跟你唱反调吗?”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为了你,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黄王后的哭喊和狡辩让帝辛好生气结。
姜王后的自杀一直都是帝辛心里难以愈合的痛。
那份愧疚。
当初如果他能坚持相信她一点,就不会这样。
“你……”帝辛气得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黄王后看他拳头已经紧得直颤,惶惶一退,
她不要死。
但是大势已去。
“不是我的错!”黄王后对他:“是你!”
“如果你不是男男苟且,事情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想来,黄王后落着泪上的脸得意一笑。
“……你将失去的不只是她们,成汤的江山也会被姬昌夺去的……”
“你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知道吗?”
越想,她越是心里痛快。
“而我,就先下去……”
她说来,往后退着。
退到虿盆边上,她红唇一咧:“……等着你!”
侍女们惊呼。
因为看着黄王后自己投身虿盆。
下面低处,是蛇蝎毒雾。
百虫
大家亲眼目睹黄王后自杀,内心无比震撼。
人心惶惶。
青巴站到了帝辛身后。
帝辛心气难平,只是瞥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青巴就已经明白他的指示。
斩草除根。
武成王断不会任由他妹妹枉死。
要在他得知噩耗之前“清洗”武成王府。
青巴的头微微一点,往入口处离开。
路过一处,发现白玉的柱子后面,喜儿正藏身在那里探看,他不由得来气。
“现在你满意了?”青巴开口。
喜儿转眼瞥向他。
他瞪了她一眼,离开了。
喜儿再看那边,大家都散了,帝辛心情奇差,也往殿里进去了。
她再看狐宝,狐宝拿了一壶酒,走到虿盆边坐下,独饮着。
狐宝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暗黑的虿盆内部。
久了,他突然嗤笑。
末了,他的笑容渐渐大了起来,竟忍不住,最后哈哈哈哈地仰头笑了开来。
喜儿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
若有所思。
她放开双手倚扶的柱子,静静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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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仮面
天刚破晓,青巴便已回到宫中。
“消息走漏了。我们赶到武成王府时,正好遇到武成王一干人等出逃,通风报信的肖儿被乱箭射死,混战中武成王携两子逃脱,剩余的黄家一百四十余口连同黄夫人在内,全部伏诛。”
好歹和黄王后是夫妻一场,帝辛听闻之后,一度沉默。
末了,他转身往内殿走去。
青巴目送,知道他心情不好,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踱出了外殿。
黄飞虎虽然跑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仅是黄家的人要死,连带九族,还有黄夫人娘家那边九族,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被另外派出去的卫军们血洗得差不多了。
有两队人策马追杀黄飞虎奔城外搜去了。
青巴现在除了等消息,无事可做。
他出到殿外,下了石阶,打算往御花园那边去,忽然听闻有人叫他,转脸抬头,看到上次那个在人堆里抓住他手臂的人向他走过来。
这个,是闻仲安插在宫里的人。
上次青巴失控暴走,在宫里与喜儿对峙,错杀许多宫女,在丢下众人离去之时,正是被这人拦下。
青巴收住脚步,定定站在了那里。
青巴想知道,闻仲这回又想要干什么。
那人左右瞧瞧,有些避忌,来到青巴跟前,一拱手,对青巴:“太师他老人家想见您。”
私下的约见,这,让青巴的眉微微一挑。
闻仲又想怎么的?
莫不是打算在出征之前一定策反他?
宫中如今不比以前,狐宝的耳目多了不少。
青巴周围扫了一眼,并没有回应此人是去还是不去。
他淡淡看了对方一眼,便往御花园方向走了去。
那人没有得到答复,眉头蹙得老紧,目送他之后,又警惕看看周围,这才退走了。
对于闻仲,青巴早就已经心里有数。
他和闻仲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对帝辛的忠心。
但是他心里很矛盾,因为哈,所以,一直没有表态。
晚上,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尽头的那个房间里,昏暗得很,他进到里面,听锁链被拉得作响,心里阵阵难受。
“……哥?”里头的哈一听到动静,马上就开口叫他。
灯火在黑暗中摇摆着,企图尽力发挥自身的光芒。
青巴端着吃食走近去,只见,哈正被锁链扣着两只手腕,定定坐在床上。
“哥……”
哈好可怜,一双孩子眼汪汪的,一看到青巴,眼睛亮了起来,嘴巴一扁,委屈的泪哗啦啦就落了下来。
青巴在他面前的木凳上坐下了。
青巴一直低着头,把食物放到他身前,甚至不敢跟他有眼神上的接触。
青巴是怕,怕自己会忍不住放了哈,又怕,自己会受不了杀了哈。
心绪,是翻江倒海。
他眼眶渐渐温热,把空盘子收起,就这么起身走了出去。
他的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终会好起来的。
他不停地说服自己:哈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
他认为,自己现在是接受不来,但是,给自己一点时间,等能接受这一切了,再把哈放出来,把哈教好来。
哈是他在这世上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不管哈变成了什么模样,他不舍得放弃他。
“哥?”哈哭囔。
青巴开门的手一下顿住了。
他在那里抿着唇,站了很久。
末了,吞咽下自己的情绪,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日无异,柔声:“时间不早了,你吃完东西就早点睡……”
青巴说完,猛地就开门出去。
门被合上,听着门外扣上锁链的金属碰撞声,哈原本耷拉着的眉头慢慢平缓了开来。
一双黑黑的孩子眼,在昏黄的灯火下,紧紧地盯着门的那个方向,渐渐地,变得怨毒起来……
第二天,帝辛午睡,青巴闲时无聊,游逛到了御花园。
他心里郁结,坐在石凳上,看石桌面上的凋零花瓣,呆呆在那,未几,忽闻有声,转过了头去。
“……兴许是想过来看看自己的女儿吧,不然怎需自己亲自把贡品运送到朝歌来呢。”
“嗯,应该是,最近宫中多事,估计是听闻什么,太担心了,所以亲自过来看看吧。”
“不过话说,我现在都糊涂了,明明谣传大王身边的苏娘娘不是女子,但是大家又说喜儿其实就是那苏娘娘,那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苏娘娘啊?”
“那个就只有寿仙宫里伺候的几位知……”那宫女捧着精致美食的,眼尖,乍地看到青巴,脸色大变,一下噤声,赶紧对青巴行礼。
另外那个捧着酒水的一下也才反应过来,人一慌,头皮发麻,差点就对青巴跪了。
青巴上次发狂,肆意杀死了很多宫婢,这些事,她们都有耳闻。
那件事,后来帝辛竟然完全没有追究,不但让青巴的名声远扬,也让他的恶名在宫中广为传散。
大家都不敢惹他。
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