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他显得很无辜,大声:“这是绝没有的事,老臣派出去的人,狙击的一直是那狐妖啊!”
“狐妖?”帝辛一把揪起狐尾,连声音都震颤了,气愤至极,质问他:“简直是谎言狡辩!”
“秋狩之时,吾和武成王差点在林子中被诡异行尸取了性命,武成王身边一众干将身殉,而狐宝,几乎魂飞魄散!现在……”帝辛紧紧地揪着手上一大团的狐尾,逼视他:“……你还敢拿出来炫耀!”
比干听来,知道事情大条了。
他慌乱,无措。
他有种中计了的感觉。
他想狐宝殁了的那个消息是宫中传出的,不由得看向了青巴。
青巴盯着他,是一脸的静默。
他气愤,大力企图挣开侍卫的掣肘,但是不得。
他悲愤,末了,豁出去,点点头,算是承认,对帝辛:“大王!我确实是意在狐妖!对你,是怒其不争!我这一生为了成汤鞠躬尽瘁,当年也是我一手辅你登上高位,实在不想眼看着这百年基业毁在你的手上啊!”
比干这一肺腑,一下让帝辛气血哽上了喉咙。
他狠狠地瞪着比干,瞪着这个当年一手辅助自己上位,然后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好,却把自己钳制至今的人。
“你被狐妖迷惑后,心不清,眼不明,男男苟且,沉溺酒色,奢靡腐化,残忍暴虐,荼毒四海,为天下人所耻笑!而你,却不以为耻!”比干咬牙说着,摇头:“反而诸多疑忌,对狐妖等一众异类及狼子野心者言听计从!我若不为你决断,杀那狐妖,怎么对得起成汤历代的列祖列宗!”
“够了!”
帝辛怒气填胸,双拳紧握。
青巴被比作狼子野心者,脸色一度沉下。
比干悲愤填膺,动之以情,对帝辛:“大王!我这是在辅助你啊!”
帝辛心是极怒,末了,把狐尾丢回到了箱子上。
这时,有侍卫跑来,在青巴身边耳语了几句,青巴听来微愣,末了,眉头一蹙。
他起手遣退了来者,走前了两步,对帝辛报:“逃回去的姬昌已经在西周自立为王,动员了誓师大会,发誓要直取朝歌。”
比干一听,整个人都惊愕了。
对这一消息,他是极度的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帝辛听来消息,心中的怒更如狂风暴雨。
“这就是你的辅助……”
帝辛眈向他。
新仇旧恨,还有这些像是拿来向他示威的狐尾。
帝辛瞪着他的眼神,阴冷得,就像毒蛇一样。
“你永远都是在我想要解决事情的时候给我添乱,却每每都是大条理由,义愤填膺。”
“你真以为你每次都是对的,所以才以理服人,让我次次妥协了么?”
“若不是我敬重你,你对我来说,又算得上什么?”
帝辛的声音越说越大,末了,眼中的恨,就像想把比干生吞了一样。
“你不是很风高亮节么?”
“你记不记得你在朝堂上跟我说过什么?你说你敢用你这一颗七窍玲珑心来保证,西伯侯绝无异心!”
帝辛把比干逼得步步后退,咬牙切齿:“你记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今日你以你心比他心,如果以后发现他真有异心,我倒要看看你是否也用他心比你心!”
“大王!”比干几乎瘫软,惊得冷汗直冒,辩:“老臣这是为了辅助你啊!”
“心之不忠,谁稀罕你的辅助!”
帝辛对他这一说实在是忍无可忍,对他怒火咆哮。
“你扶我上位,多年来,就是要我做你的傀儡!所有的事你都要指指点点,如果有半点逆了你的意思,你就煽动群臣对吾进行逼宫!”
“你仗着自己是功臣,仗着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一直在要挟着我!每每用成汤江山作为借口,让所有的人谴责我的无能来衬托你的高尚!”
“狐宝说得没错,你就是倚老卖老……”帝辛难以接受瞪着他,摇摇头,痛恨:“你其实根本就不是想辅助我,你其实就是想要我这份权力!”
“大王……大王!”
帝辛深呼吸退后了。
重感情如他,心很痛很愤怒。
他无法自持,情绪失控。
眼眶湿润,不断眨动着,那道怨气,如鲠在喉。
流落在外的艰苦和九死一生的痛历历在目。
被算计。
被诬蔑。
一次,又一次。
现在,成汤岌岌可危,狐宝也还奄奄一息在床上,生死未卜。
“你对我不忠,一意孤行,才促成事情落到这个田地。”帝辛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
浓重的挫败感和沮丧在内心里翻江倒海,让他的声音淡得就像不存在一样。
他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了。
眼眶中,光在翻滚,他对比干:“你一直都要我听你的,可是你甚至……连人都看不清。”
比干看着他,听来,眼眶红了。
他如今这一刻,确实后悔了。
他怎么会想到,一向宽厚和蔼,看似忠心不二的姬昌会是乱臣贼子呢。
他想罢,却又认为,或许不是自己看错,而是:“或许是大王你变了,他为了自保,才这样的呢?”
比干觉得,或许,大王给姬昌一个机会,让人去劝降,姬昌就会回头呢。
帝辛一看他有这想法,冷笑了。
那种笑,带着讥讽,听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帝辛觉得比干没救了。
迂腐,陈旧,固执己见。
帝辛笑罢,对比干:“……我希望你还记得你跟狐宝的打赌。”
什么?!
比干大惊,末了,恐惧。
“不……”
帝辛心意已决,深深看他一眼,断然离开了。
只留下青巴,站到了比干面前,问:“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动手?”
比干深知自己难逃,整个人都瘫软了。
青巴看他这样,抽出了匕首,丢到了他脚下。
侍卫松手了,比干跌坐到了地上。
“是你陷害了我……”
比干一双老眼瞪着青巴,是深深的不甘和怨恨。
青巴与他眼神对峙了很久,末了,淡淡:“自作孽,才不可活。”
比干一怔。
青巴看了俩侍卫一眼,不想留在这,走了。
两个时辰后,喜儿小心地,把一碗心汤端到狐宝的床边来了。
帝辛想到这是用比干的心炖的,不忍看,别过脸,走到窗台边上去了。
青巴走过来了。
帝辛问:“尸体送回去了吗?”
“已经往丞相府送了。”
“厚葬。”
“是。”
帝辛看向狐宝了。
青巴也不由得看向了狐宝的方向。
喜儿一口一口小心吹过,在宫婢的帮助下,给狐宝灌下去。
她感觉到视线,缓缓抬眸,和青巴的视线对上。
只听,帝辛:“杀费仲。”
青巴一下转眸看向帝辛了,末了,他点头:“是!”
荒野外,比干衣裳带血,狼狈狂奔。
他也说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刀尖心胸膛过,把心掏出来后便死了过去。
但是后来自己竟然醒来,就在木头车上,正往家的方向送。
他惊惶察看自己,除了那道符没有了,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
他惊慌失措,突然从木头车上窜起,狼狈逃跑。
送尸的俩侍卫一下措手不及,看尸体跑了个没影,吓得连脚都软了。
山野间,青天白日。
他仰头看天,妖气肆虐,耳边,尽是众妖的狞笑。
这情景似曾相识,比干紧张恐惧。
大汗,自背脊渗出。
他听那刺耳凄厉,受不了捂上双耳,却无补于事。
是那个梦?!
他心中慌张,一把重重摔在了地上。
尘沙脏了一身,他拼命地爬起,不断地往远处逃奔。
一股股妖气自天空窜过。
向他包围过来。
比干险被乱窜的妖气带倒,几次三番,终忍无可忍,大怒:“何方妖孽,出来见我!”
“丞相。”
话音刚落,便有一女声响起了。
那女声耳熟,他听来心惊,猛地刹住了脚步,一转身。
“丞相。”
比干闻声往左一看,不想,右边又传来了叫唤。
一股股妖气纷纷落地,他疯狂后退,眼前不远,妖气化作了一个个媚眼妖艳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盯着比干,血红的嘴角皆展露着诡异笑意。
这是那日家宴在舞者地献舞的喜儿。
比干惊得连退。
他想逃,一转身,猛地对上一双金目,霎地一怔。
“你……”
他连声音都抖了。
“比干丞相……”眼前,白色的妖魅俊脸阴柔。
一双狭长魅惑的美目笑意满盈,低声,凑近他:“这么着急,您打算去哪里啊?”
比干眼中满是恐惧,身体发软,趔趄一退。
他惊恐万状,想逃,但是,双腿不听使唤,怎么都迈不开了。
“说好了赌心的,却没有掏给我,您不觉得,您输得有点赖皮吗?”
眼前的狐宝妖气逼人,比干紧盯着,满身被汗湿透了。
“您总是这样,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菱角分明的唇上扬着,一双金目微微眨动着,它说:“只可惜真相的并不是那样……”
狐宝的话让比干震惊了。
他难以置信:“你……”
“你知道吗……”狐宝的手指伸了出来,尖锐的妖甲轻轻地伸向了比干的心脏位置,菱角分明的嘴冷冽扬起,一双金目渐渐犀利,獠牙因为笑容现了出来,说:“真的心和假的心吃起来味道是不一样的……”
“啊!!!啊~~~~~~~~~~~~~”
巨痛,比干的胸膛被利爪活生生剖穿。
撕心的痛,狰狞的笑,惨叫在空旷的山中环绕。
血,一点一点地落在了地上。
比干两手按护着失掉心脏的血淋胸膛,一双老眼瞪得老大,两片无血色的薄唇不断颤抖,巨痛无比,他最终难忍,不甘地倒了下去。
侍卫们追至十数里才寻回比干尸首的事传开了朝歌。
对于比干没有了心脏依然能逃跑的事被说得神乎其神。
朝歌城里一时间议论纷纷。
大家都在窃语比干到底是何等的冤屈,以致他虽死不安。
人心动荡。
奉命去杀费仲的青巴回来了。
费仲早已闻风而逃,青巴一众遍寻不获。
帝辛听到这个坏消息,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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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杀气
姬昌自立为王的消息一出,文仲马上就班师回朝了。
回到朝歌,在城外安营扎寨,一听那比干今日出殡,他震惊之余,更是怒不可竭。
这日,他上到朝堂面见圣颜,公然数落帝辛,更是列出了十谏,帝辛被他当众责怪,面子上很是挂不住,脸上阵青阵红。
帝辛后来顶不住压力,愤而挥袖离去。
闻仲不死心,下午,又带着先帝所赐的那双雌雄金鞭,带着两个忠将,直闯后宫。
路过御花园,闻仲眼见,面前是凡人不察的妖气笼罩肆虐。
他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心觉不妙,放慢了脚步。
他巡视周围,很久。
忽然,一小小身影落入到这双老眼之中。
闻仲感觉到这小童身上的阴暗气息,心里一惊。
他额上的神通目霎地睁了开来,迸出白光数道,直指孩童,不想,有一男子突然闪身出现,一下把孩童拉到了自己身后。
闻仲猛地一怔。
他一双老眸一抬,见来人是青巴,不由得老脸一沉。
“哈,快见过太师。”
青巴一双黑黑眸子盯着闻仲,话语虽然淡然,但是提防之心很强。
躲在青巴身后的哈探出脑袋来了。
他看眼前太师,很凶的模样,不由得怯,抿紧了唇,一脸提防,没有说话。
闻仲气恼瞪哈一眼,责问青巴:“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宫中圈养这魑魅魍魉?”
“太师说笑了。”闻仲背后突然传来了女声,说:“天子之威,震慑四方,大王住的宫里又怎么可能有什么魑魅魍魉?”
闻仲听声便已经转过身去,眈着喜儿了。
喜儿面对着他一双煞气雷目,倒也不慌,而是低头顺眼,行礼道:“见过太师。”
说罢,她的眼睛抬了起来。
妖媚上扬的眼睛里,深色的眸子,透着隐隐的绿光。
闻仲的心里又是一惊。
这宫里,如今住进了多少妖魅?!
他马上转身扫视周围,在他的一双老眸中,那些在不断走动的宫婢侍卫们,每每看向他,都好像阴恻恻在笑。
闻仲身边的两位忠将也感觉到了那份诡异,手心冒汗了。
心智开始慌乱,他们扫视周围,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噬人的妖洞一样。
闻仲倒是还沉得住气。
紧张归紧张,想他平日东征西讨,也修炼过一身道家的术,对此又何足惧。
他突然狠瞪回喜儿脸上。
喜儿对他漫开了嫣红唇角,伸出手对青巴方向招了招:“来。”
闻仲随即看过去,青巴身后的哈很担心看了闻仲一眼,末了,一鼓作气往喜儿那边冲了去。
很快,他便又躲在喜儿身后了。
他还是很担心地盯着闻仲,被喜儿牵上了手,带了去。
“哥?”
哈看青巴没动,怕老头会欺负青巴,赶紧叫上他。
青巴说,今天带他入宫看胖狐的,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凶的老头,他都不想去看胖狐了,想赶紧拉青巴回家算了。
青巴示意,哈被喜儿带走了。
闻仲目送,回想了一下,问青巴:“那可是你已死多年的弟弟?”
青巴脸色一变。
闻仲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我救下你时……”
“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青巴恼怒,竟忍不住大声,打断了闻仲的话。
闻仲怒目瞪他。
他也愤怒与闻仲对峙着。
“他明明死于剥皮之刑,是你亲眼目睹,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巴结狐妖,以求他逆世为人?!你可曾看清楚,那个根本不是你原来的弟弟!”
这个青巴当然知道。
从他不肯帮狐宝,哈就开始掉皮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清楚知道事实。
“太师,其实你有没有想过?”
刚正如闻仲,青巴当然不求他能够理解。
他自己一开始也不能接受一个非人非鬼的弟弟,正如他一直都不能接受狐宝那样。
但是……
哈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
无论哈现在是什么,他都绝不允许别人再令他们阴阳相隔。
“您不能保证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您又凭什么去认定,非人的异类都是妖邪。”
闻仲一怔。
青巴淡淡看他的两位部下,微微低头,对他:“我去为太师通报。”
青巴说完,便往喜儿离开的方向走去了。
闻仲目送,看青巴的背影,一个大好的年轻人,他老眉紧蹙,有些唏嘘,自言自语,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帝辛见到哈时是惊讶的。
哈走到床前看毛茸茸的狐宝静静躺在那里,问帝辛:“胖狐还是没醒吗?”
帝辛正紧盯着他看呢,末了,反应迟了,说:“没有。”
哈并没有对帝辛行礼。
怎么说,大家也曾在一起共患难,帝辛也觉得,没有那个斤斤计较的必要。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帝辛忽闻青巴问,猛一转脸,看青巴进到寝宫里来了。
“是……狐宝找回的他。”青巴坦白:“是那次秋狩,狐宝特地进森林里,就是为了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