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竟还真的站起来,看似真的要离开。
“大王……”
蛐儿是不解又是急。
帝辛竟真的就这么走了,她想上前拦住帝辛请他回来,但又怕姜王后不高兴,引颈想唤,这人就这么不见了,蛐儿回眸往姜王后那一看,心里一震。
“娘娘!”
手上的酒壶摔落地上。
蛐儿冲到姜王后面前,跪在了地上,双手接着落下的艳红,她惊惶,她慌张:“娘娘!”
“王后娘娘……”蛐儿双手都是血。
这一刻,她全都明白了。
拼命摇头,她哭嚷:“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么傻啊?”
“……他做不了决定……就由我来帮他做……”鲜血,自姜王后的嘴巴里不断涌出来,她很是痛苦地咬紧了牙,末了,却笑了,笑得很悲戚,是舍不得,却又是心满意足。
花瓣,风中凋零,吹散宫中。
姜王后昔日进宫的诺言犹言在耳。
~可以信,我不会骗你,因为……你是我夫。~
当年王后音容温婉淡漫,犹如昨日。
现如今……
姜王后宫外树下,帝辛满脸男儿泪水,站在暗处,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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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错~
黄贵妃宫中。
她往凳子上一坐,失魂落魄。
帝辛刚才在姜王后宫外痛哭的那一幕她看到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姜王后的死,她一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心里空荡荡的,末了,泪还哗啦哗啦地落。
肖儿被吓到了。
她赶紧跪到了黄贵妃面前,紧张问:“娘娘,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他是真的爱她。”晶莹的泪滑过娇好的脸庞,滴落下去,黄贵妃的心就像被人挖开了一个大洞,隐隐作痛。
“你说,如果死的那个人是我,他会为我哭么?”
黄贵妃的声音飘渺得几乎听不到。
肖儿还未来得及回她的话,她就已经起身了。
帝辛的泪深深地刺痛了她。
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傻傻地走到床边,静静地蜷缩着,躺下去了。
另一边,帝辛做了个梦。
他骤醒在小茅屋里,惊讶看着窗外,日落西山,青巴躺在床上,狐宝却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
帝辛心里狂跳。
这一切摸上去都是真的。
木头的触感,毯子的粗燥感。
他伸手感受着这一切,想要出去看看,不想被迎面进屋的狐宝撞抱了个满怀。
“大叔要去哪?”
狐宝眼睛灵动,眨巴眨巴,看得帝辛愣在了那里。
“大叔这是怎么了?”
狐宝帅脸凑过来,好奇地问,帝辛近距离看着他,突然地,眼泪禁不住竟哗啦啦落下来了。
“呃?!”
狐宝被吓到了。
狐宝以为帝辛是哪里疼,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
“大叔这是怎么了?”
狐宝摸上帝辛的脸的手被帝辛拉下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是么?
帝辛被他这惊讶的表情刺激到,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帝辛脸上的羞愧在狐宝看来好可口。
狐宝眼睛一亮,想要凑上去啵他,却被他推开。
帝辛步出了屋子。
看外面火堆旁扔着的山野猎物,帝辛走过去,一样一样捡起来了。
帝辛如往常,把那些拿到河边处理去了。
狐宝跟着他,走在后面,看帝辛在浅滩处蹲下,他也乖乖地蹲在帝辛旁边。
“饿么?”
这些猎物都满是血腥的味道。
狐宝摇摇头,末了,向帝辛走去,变成了小童,赖在了帝辛身上。
帝辛明显感觉到来自背后的重量。
还好是小童的体重,所以帝辛才没一头栽到浅滩上。
帝辛眉头一簇,说:“不准闹。”
“呃?呃?我没有闹啊。”
小狐宝探头出来,很无辜。
小狐宝想爬上帝辛的背,但是看帝辛气场正在变化,怕帝辛会真的生气,小狐宝只好又下来了。
小狐宝蹲到了浅滩上,帮帝辛洗猎物。
去毛,去皮,狐宝看帝辛手法越来越纯熟,他眼睛眨巴眨巴,关心:“大叔会吃么?”
“会吃。”
“吃多少?”
这是狐宝这段时间最爱问的。
为了青巴的复原,帝辛把最大部分的食物都留给了青巴,帝辛现在越来越瘦了。
帝辛因为他这一问,瞥他了。
小小的身躯显得特别地可爱,帝辛不由得真的把小狐宝当作了小孩,对他说:“会吃很多。”
“大叔总是爱说谎。”
小狐宝一边利落地剥着猎物的皮,一边评论。
这让帝辛眉一挑。
帝辛又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小狐宝胖嘟嘟地又鬼灵精得可爱,不由得笑了。
这一笑,很快就僵住了。
突然有一只手抓上了他的手。
那像是爪子,触觉是冰冷的,帝辛低头一看,末了,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只惨白透灰的爪子。
指缝间是薄皮的蹼,像一只死了很久的手,从浅滩卵石下伸出,正死死地抓住他的手。
“狐……”
帝辛还来不及叫出小狐宝已经冲来大力一扯,一把把揪出的妖怪甩出去了。
妖怪摔进河里,沿着浅滩卵石爬起来了。
那双不甘心的黑色圆眼惊得帝辛往后一退。
这是一个头上长鳍,金边圆眼,没有鼻子只有鼻孔,鼻孔下悬着两片厚嘴唇的妖怪。
它的嘴像是合不起来的。
上下两排尖牙就露在外面。
它眈着帝辛他们两个,很是狡黠,似是想要伺机再偷袭,想要趁狐宝什么时候不备,要把帝辛吃掉。
小狐宝心火一冒,妖目对它一瞪,突然利齿一张:“嗥~~~~~”
那妖一惊,鸡飞狗跳,噗噗噗,一下摔回到河里了。
小狐宝气嘟嘟的,小粉脸嫩嫩,恼:“搞清楚,大叔是我的食物!”
帝辛一愣。
眉一簇,他照着小脑袋一记“爆栗”。
小狐宝吃疼一缩,摸摸后脑勺,不解回头一瞧,一双孩子眼无辜得要死。
帝辛一看他这样,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帝辛些微尴尬,抱着清理过的猎物,往小茅屋走去了。
“大叔是我的食物对不对?”
小狐宝看帝辛尴尬,欢快地奔着追来了。
帝辛在篝火上点起了火,架起了水皿,煮起了水,小狐宝围着他团团转,问:“是不是?是不是?”
帝辛不理他。
他缠得更勤了。
看帝辛亮起了小刀削肉往沸水里扔,小狐宝乐呵呵来到帝辛背后,一把巴贴帝辛背上。
“你……”
帝辛不耐,一下火大。
帝辛回头一看,人一下愣住。
狐尾茸茸,正沿着帝辛的腰身攀爬,缠到帝辛的身上。
媚眼如丝,狐宝已是少年模样,勾魂摄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帝辛整个人都呆住了
“来……”
狐宝摸上了他的脸,另一只手潜到了他的腰身上,用自己的皮相,魅惑着他,柔声:“……告诉我,你是我的食物……”
“我是你的食物……”
帝辛竟然鬼迷心窍地跟着说了。
声音低低喃喃,就像呓语一样,狐宝听着,狡媚一笑,这尘世间绝无仅有的美,让这个满是魑魅的山头顿时美好起来了。
“再说。”
“我是你的食物……”
“再说。”
“我是你的食物……”
狐宝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的笑容越发显得孩子气。
他咯咯地笑,只道好玩,又对帝辛:“再说,再说。”
“我是你的……”帝辛一下,突然地,一醒。
惊愕狐宝竟然对自己用了惑术,他看狐宝一脸期待等在那,眉一竖,狐宝一怔。
“呃~”
狐宝一下退开了。
因为帝辛很明显是已经清醒了。
看帝辛一手抓来树枝想要跟他算账,狐宝一下化作烟雾,溜了。
夜,山里很冷。
青巴睡过去了,帝辛在小茅屋前,靠着土墙坐着。
狐宝的脑袋就枕在他的大腿上。
山里时不时就能听到一些莫名的嗥叫。
听着林里传来的躁动,帝辛盯着篝火熊烧,坐在那里,非常静默。
“大叔在想什么?”狐宝问。
帝辛沉默了很久。
末了,才幽幽:“……在想,我应不应该回去。”
这样的生活不安逸,但却随心所欲。
他不需要再去忍受那些元老只是表面上的恭敬。
他不需要再去牺牲什么来顾全大局。
他以前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非常地压抑。
那种挣脱不开,又不想接受……
“大叔。”
“呃?”
狐宝翻过身来,仰躺着看他了。
满是魅惑的脸一本正经,狐宝沉沉的声音,低低地问:“回到那里,你的眼中还会有我么?”
帝辛一怔。
帝辛突然忆起了狐宝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突然顿悟。
他很是愕然。
变的那个人不是狐宝,而是他。
以前在外面两人相依为命,眼中只有彼此,什么都无所谓。
但是回来之后,两个人的世界变成了众人的世界。
大叔的荣辱感和受到的压力让他……
眼前的狐宝突然变化了。
“我一直都没变……”
好看的脸渐渐依稀。
但是那满眼的悲伤却无法忽略。
狐宝低低沉沉的声音,很是哀伤地看着帝辛:“只可惜……”
帝辛骤地醒了。
昏暗阴冷的幽室,冰冷的狐躯,醒来的他一时间竟分不出身处何地的自己才是梦。
“狐宝……”
那是记忆。
帝辛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
看着静静躺在那的狐宝,帝辛突然打心底害怕。
他马上就命人去把粉宫楼上的桃木剑摘下来了。
剑被投入熊火,慢慢燃烧起来,狐宝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帝辛心里更加慌张。
“怎么会没有用……”
帝辛突然想到那个道人。
他正欲要出去,不想,起身几步,突然一愣。
他突然听到幽室里狐宝叫他大叔。
他一怔,到处看去,灯火之下,阴森的幽室里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他回过头来,狐宝依旧静静地趴躺石床上。
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他正急出去找人,一转身,不想,倒吸一口冷气。
九尾,张扬腾空。
妖气肆溢,狐妖幻化人形,金目狰狞,全身赤裸雪白,舒展开来。
帝辛被他吓得惊退。
身后撞到冰冷的石床上,上上空空如也,瞬地,狐妖贴到他身上。
“狐……”
狐宝魅眼绿光一耀,帝辛口中惊呼一窒。
帝辛的脸上恢复平静了。
魂魄被惑,那一份不自然的木然看在狐宝眼里,狭长戾气的金目中渐渐有了笑意。
“虚伪且可耻的人类……”
冷冽,充斥着整个幽室。
在张扬的九尾衬托之下,雪白的妖魅如同自地狱爬回来的复仇恶鬼。
那尖锐的指甲划到了帝辛脸上,帝辛的下巴被抬了起来,诡异的脸庞凑了过来,带着恨意,如誓约一般,苍老回音:“……从这一刻起,你的世界慢慢地……将只剩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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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以为是做对了~
却是错~
有时候以为是补救~
却是一错再错……
☆、来比~
姜王后刚死,帝辛竟然下令普天同庆三天,朝中群臣错愕,连黄贵妃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黄贵妃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看向了来为她报信的宫中侍卫,侍卫的头更低了,禀:“确实是这么说的。”
黄贵妃莫名了。
眉头蹙了起来。
在一旁伺候她梳妆的肖儿看她这般模样,看看那侍卫,开口:“兴许是他听错了吧,把哀悼听成了同庆。”
黄贵妃闻言,一双美眸往肖儿那一瞧,肖儿心一提,赶紧闭了嘴,不发表意见。
美眸转来,回到侍卫身上了。
侍卫头低低的,是不敢抬头看她的,她看了他很久,末了,眉头一舒,目光一收,坐转回身去:“起来吧。”
“是。”侍卫恭敬应声,站起来了。
那人的头还是低低的,站在黄贵妃背后,肖儿为黄贵妃梳头,黄贵妃问他:“那大王现在在哪?”
“在寿仙宫里。”
黄贵妃伸出原本要拿玉冠的手一顿。
寿仙宫?
她转过来:“和那苏妲己在一起?”
“是。”
“多久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一直到今天早上都还没有离开过。”
醋意顿时横生,黄贵妃拿着玉冠的手一下纠紧了。
苏妲己!
她恼怒。
肖儿看在眼里,赶紧安慰她:“兴许是大王伤心过度了不想见人,躲在苏娘娘宫里寻求安……”
“啪啦”
玉冠碎溅地上。
肖儿被吓得一颤。
和侍卫一下全都跪下。
黄贵妃火大得很,怒:“就她能安慰,本宫就不能安慰?”
“那苏妲己不过就是个区区侯爷的女儿,从她入宫,大王出事,到现在大王回来了,长个什么样都没有人知道,连个礼都没有来给本宫行过!”
这样不懂规矩的人,竟然也能蒙天子如此眷顾。
她气得不打一处。
刚又一张口,突然听到宫婢来报,末了,她微微一怔。
黄贵妃嘴一闭,眉一挑。
胡娘领着一行婢女走进来,看到满地的碎玉和残冠和跪在那的人,她眼眸垂了下来,来到黄贵妃面前,向黄贵妃行礼。
“什么事?”
“娘娘,大王下令,要为姜王后发丧,宫中半个月之内一律停止歌舞,素服加身,不得庆贺喧哗。”
“什么?”
黄贵妃一怔。
这不刚刚说了普庆三天么?
怎么?
黄贵妃瞥向刚才报信的侍卫了。
侍卫一下慌了,低下头:“禀娘娘,大王的确是有下令普天同庆的啊。”
黄贵妃闻言蹙眉瞥向胡娘,胡娘微微一怔,点头:“是。”
“那你现在来传的是哪门子的旨意?”
胡娘脸上露出了为难。
她应道:“回禀娘娘,大王确实是说过要把姜王后厚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入了寿仙宫之后,突然又宣布普天同庆三天,这奴婢实在不懂,又没办法进去问个明白,只能遵照吩咐,分开来办。”
胡娘说着,肖儿回头,她眼尖,发现同跪地上的喜儿了。
“娘娘……”她轻声唤着,末了,看黄贵妃许她起来,她起身来到黄贵妃面前耳语了一番。
听着,黄贵妃眼眸一抬,眈到了喜儿身上。
胡娘察觉到什么,但是并没有抬眸,而是依旧淡定垂眸,跪在地上。
肖儿退开了。
黄贵妃美眸满是敌意,看着喜儿很久。
末了,她突然开口:“叫什么?”
跪在那的一众婢女一愣。
胡娘倒是淡定,抬起了眸子,问黄贵妃:“娘娘问的是?”
“谁最眼生,问的就是谁。”
一直低着头的喜儿一怔。
最眼生?
那这一群人里,不就她了么?
她忐忑抬起头,这才发现,黄贵妃正斜眼看着她。
她心惊了。
她一时无措,赶紧低头。
这一不答,坏了。
黄贵妃一边嘴角一提,冷呵开来了。
“好大的架子~”她瞅着喜儿:“连应我一声都不屑,这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