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同人]桃花番外镜花by映日孤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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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同人]桃花番外镜花by映日孤烟-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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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沈叔叔给你讲……狼来了的故事……”

狼来了。
林镜花觉得,从进入雷山圣地开始,她的母亲就变了。
变得不像一个人,而更像一条狗,一条替人看家护院的狗。
无论何时,若是听见花园小窗这边略有响动,林红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出,在花园中四处巡查。每次林镜花匆忙跟随出去,母亲却都早已不见踪影。
不过最后,她总是能在断情花的花丛边,找到呆呆伫立的母亲。有时夜半已经睡下,母亲出来得又急,竟是赤足单衣,再怎样暴戾也掩饰不住的狼狈。
这事情不仅无聊,而且无稽。
断情花丛边,是已机关暗伏。若是踏入,便会牵扯到土中埋藏暗线,整个雷山圣地的守卫都会赶赴此处来擒拿来人。
巫行云这样说的时候,林红莲觉得极其不靠谱:“这样粗陋的机关,也能难倒王怜花?”
巫行云叹了口气,道:“再精巧的机关也不见得行啊。”
顶着林红莲看笨蛋似的眼神,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若有你们二位照顾着,就算是这么粗陋的机关,我想一定也能发挥它的作用。”
于是林红莲只得做一条气急败坏、疲于奔命的狗。
狼什么时候来?
狼来的时候,狗才得解脱。
林镜花感到十分不忍。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赢过沈浪和王怜花。”她以哀伤的,陈述事实般的语气对母亲说道:“到了这个地步,得到王怜花的面貌已是妄想。只要我们收手,回到中原去,就可以再像以前一样,过平静的生活,又何必如此……”
她的话是被母亲的一掌打断的。
林红莲看着女儿脸上留下的那几道血痕,并没有丝毫怜惜的意思。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赢。只要你死我活,便是我赢。”林红莲道:“赢的方法,有很多种——若是你一个人杀不了你的对手,你可以聚众去杀。如果实在杀不了,你可以说他辜负武林大义,人人得而诛之,这样真的会有人替你去杀。”
然后,她悠悠地叹了口气,道:“要是这样都不行,至少可以想办法活得比他长。王云梦死了,而我还活着。她的红颜玉体,已经烂成腐肉骷髅,看如今是我笑她还是她笑我!”
手中出鞘的利剑寒芒闪烁,却不能比她的眼光更亮更冷。
于是林镜花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就算母亲知道这是一场必败之战,依然不甘放弃,又何必多言。
那夜夜色极美,满园夏花清香馥郁,在露珠的微光中显露出娇美的色彩。
只有母亲身后的断情花丛,寂寥凄清,仿佛是专门为了与她相配。
却也就在那一瞬间,林镜花第一次看见,断情花的绽放。
首先听见的,是极细微却也极清脆的一声裂响。
紫黑色花苞坚硬无比,以至于第一条缝隙的打开,如此艰难,撕心裂肺。
苞壳裂缝处,渗透出鲜红欲滴的色彩。
那朵花,正好就在林红莲剑尖所指之处开放。
一抹极浓艳的色彩,简直就像被那剑所伤,从花的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
林镜花呆呆地看着,半晌才察觉自己的失态。
林红莲并没有低头,却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切,笑得意味深长。
剑尖一闪,那半绽的花蕾已经落地。
“断情花已经开了,王怜花什么时候来?”

王怜花来了。
夜半的小窗,吱呀呀的一声暗响。
窗外有风。
林红莲倏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神情可怖。
林镜花几乎以为她马上就会破窗而出。
不想这一次,林红莲却不慌不忙地将衣衫穿着整齐,提起了她的剑。
她似乎是确信王怜花来了,才这样注重自己的形貌风仪。
从发梢到指尖都一丝不苟,看上去还是那个名满天下,傲视群雄的江湖侠女。
林镜花突然觉得有点畏缩。
她第一次感受到和母亲的距离。
母亲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彻底打垮自己的仇敌,以维护自己的尊严与骄傲。而她不过是渴望做一张美丽面皮的寄生虫。就算做一样的事情,格调也差得很远。
她们赶到断情花丛边的时候,王怜花并不在那里。
林红莲很高兴,吩咐林镜花站在她身后,该站的那个位置。
一伸足,就能碰触到地上所埋伏的暗线。
而她只需要挡住沈王两人一招,就能为林镜花争得那一脚的时间。
夜夜惊恐,不过换得这样一个成果。
林红莲确信万无一失。
王怜花果然马上就出现了。
他穿着苗人衣衫,看上去就像个俏生生的少年。
不知道他自己会不会觉得,一个男人长这样的脸,实在过于浪费。
“谢谢二位带路,省了在下在偌大一个园子里找一丛花的麻烦。”
林红莲大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她笑归笑,心里却有点焦急。
为什么林镜花还不去碰触那条暗线?
她焦急地甚至想要回头去看。
王怜花并不动作,只是睁着大眼睛朝她笑,笑得极无辜。笑容里还带两分腼腆,一点天真,能让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好感顿生。
有这样的煞星对着你,哪敢回头看?
而且马上有人解答了她的疑惑。
“不要动,我的剑不一定比你的脚慢。”
沈浪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剑,似乎略带感情,实则毫无热度。
林红莲永远都记得那剑抵在脖颈之处的触感,因此而愿意原谅女儿的怯懦。
虽然她依然想不明白,沈浪如何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制住林镜花?
本不当如此。
深重的疑惑从内心涌起,却无法诉说。
沈浪用剑抵着林镜花,转到她的面前,让她看清楚在淡青色幽暗的剑光映照下,林镜花惨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
然后对着她微笑:“你可以用其他任何一种方法叫人来,但是等到他们来的时候,你的女儿一定已经死了。”
林红莲并不害怕,只淡淡地道:“就算你们能控制其他任何事情,却不见得能让断情花今夜开花。”

断情花丛里,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没有花。
甚至连枝茎上的花苞,都屈指可数。
王怜花默默地蹲了下去,捡起一样东西。
一个已干枯成暗黑的色泽的花苞,枝茎断口处齐整无比,显是被剑削落。
而看那花苞的干燥程度,掉落也不过在这一两天。
是有那么一朵早开的花,不料已经错过。
王怜花将那花苞翻来覆去地看。
最后忍不住问沈浪:“离子时,还有多久?”
沈浪的声音温暖而稳定:“约莫还有三刻钟。”
王怜花无声地笑了一笑。
“那么,我们就等吧。”
林红莲不失时机地大笑道:“那你们慢慢等吧!”
她的言语和笑声里都充满了恶毒的快意,却教人无法反驳。

(四十八)
等一朵花开,像是等着他醒来。
  这样的时刻,其实已经经历过很多遍。
  又熟悉,又亲切,又充满期待。
  花开的时候。
  他睁开双眼的时候。
  枝叶的摇动是微弱的预感。。
  睫毛的轻颤是双眼的叹息。
  就在那一瞬间。
  开。
  于是所有的忧伤与惶恐都如同冰雪消融。
  唯有第一缕春风吹过的甜蜜被挽留在心头。
  每一次的轮回都有新的期待。
  因为谁都不知道,花什么时候会开。
  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等。
  安静地,沉默地等。
  可以一直等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若不是沈浪的衣衫还在夜风里轻拂,便会产生时间就此凝固的错觉。
  林镜花觉得很不适,很想动一动,改变这种可怕的僵持。
  只是极细微的一动。
  冰冷而锐利的剑气轻轻地划破她颈项的肌肤,流出浓稠而温暖的血液。
  濡湿了这无言的夏夜。
  但这其实并不是沈浪的错,因为沈浪的人并没有动,剑也没有动。
  你只要乖乖儿的,听从他,他便不会伤你分毫。
  若是你不小心受了伤,最好也怪自己沉不住气,或者索性怪这剑锋,太过锐利。
  唯有沈浪这个人,永远都是稳定温柔,无懈可击。
  他甚至还很有技巧地调整了一下剑的角度,小心地不碰到林镜花方才的伤口。
  只是剑与颈项之间,依旧毫无缝隙。
  你最好不要再挣扎。
  
  沈浪是一个特别有耐性的人,王怜花却不是。
  他开始有点焦急。
  还抱怨似的对沈浪说道:“这种时候,干点别的该干的事情多好。”
  沈浪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禁莞尔一笑。
  安慰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王怜花的情绪却并没有因这句安慰的话而得到纾解,十分烦闷地摇着头道:“好像已经过去了两刻钟有余。”
  花却还没有开。。
  若是你希望它开它便开,岂不是丧失了一朵花的骄傲。
  断情花枝茎粗长坚硬,风过无声。寂静是沉默的拒绝。
  沈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怜花,我们先走吧。也许它今夜本不会开。”
  王怜花还没有回答,林红莲就笑了起来。
  “走?来了你们还想走吗?〃
  这种时候,连王怜花都忍不住要摇头。
  “林女侠,在下简直不明白,你对在下的血海深仇究竟从何而来。”
  王怜花简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这一世为人,害人是家常便饭,被人害却是屈指可数。而这屈指可数的几个人里,唯她们母女首当其冲。偏偏人家并不觉得得意,好像还吃了很大的亏,遭了很大的罪,怨气冲天。
  林红莲冷冷地道:“你要怪便怪,你的母亲叫做王云梦。”
  王怜花苦笑道:“家母已过世多年,如今不过是沙漠中一具枯骨,再也无法和女侠比美貌,争男人,女侠又何必牢牢记着她老人家当年那点什么事,非找在下讨个公道呢?”
   虽然林红莲并未说过与王云梦究竟有何过节,可与王云梦有过节的女人,基本上都是那点过节,八九不离十。母亲勾引男人,或是羞辱女人的场景,王怜花从小到大也偷看了很不少。事实上,母亲也并不十分避讳让他看见这样的场面。于是他便过早地见识了女人最美丽、最性感的面目,却也对女人狭隘、自私的面目习以为常。王怜花有时候仔细一想,甚至觉得这很有可能是自己无法从心底里爱上哪一个女人的原因。
  林红莲并没有看出他的自省,依旧用极冰冷的语气道:“王云梦勾引了我的情人。她一点点都看不上他,甚至也没有什么利用他的意思。她只不过是为了报复一次武林聚会中我对她口出恶言,就勾引了他。”
  这种事情对王怜花来说,一点都不算新闻。
  就算他刻意伪装,也很难装出比较真诚的同情表情。
  林红莲继续道:“她允诺他,只要他杀了我和我的孩子,就让他爬上她的床。如果王云梦只是让他来杀我,我也许可以不怪罪她。但是,她让他杀了我的孩子,所以她应该把她儿子的命赔给我。”
  王怜花低头,轻咳了两声,道:“林女侠……林姑娘,她还活着,你就不必……”
  林红莲冷漠地看着他,说话的语气里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镇静。
  “不,我儿子已经被傅青萍杀死了。镜花是他的遗腹子。”
  林镜花突然发出了一声急促的低叫。
  她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
  她的话声也颤抖地厉害,教人不忍耳闻。
  “娘,这、这些事,为何连我都不知道?你、你从未与我说,说过傅青萍其实就是我的父亲……”
  林红莲断喝一声:“他如何配作你的父亲?你根本就没有父亲!”她看着林镜花僵硬的面孔,居然微笑了起来,“况且,我已经把他给杀了。虽然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为魔女所迷,最终死在魔女手里的可怜男人之一罢了。”
  “王云梦的命我已经要不到,要她儿子的命也是一样。何况她儿子和她一样,不过是个以色示人,拆人家室的贱人罢了。”
  话音刚落,王怜花就倒下了。
  简直就像被她刀锋般的话语击倒一样。
  王怜花什么时候也会有这样柔弱的心胸?
  沈浪迅速地移开了压在林镜花身上的剑,回身一手搂住了王怜花。
  他在怀里,剑在手上。
  是最圆满,也是最沉重的负担。
  王怜花面色苍白如死,整个人不停地战栗着,竭力忍受着非比寻常的痛楚折磨,双唇紧咬,血丝从嘴角轻轻地渗出来。
  子时已到。
  林红莲冷笑道:“沈浪,沈大侠,若是你一个人,兴许能赢过我们母女。可带着这个样子的王怜花,我看你说不定会输。”
  沈浪叹了一口气,道:“的确如此,若你现在踩上暗线,再叫上一大群帮手,在下更加插翅难飞。”
  林红莲摇头道:“若我自己能手刃仇人,从不愿假借外力。”
  她简直就像炫耀似的,轻轻弹了一下手里的剑。
  清响声声,龙吟不绝。
  只是这志得意满的声音马上被另一种声音掩盖住了。
  铃声。
  铺天盖地的铃声。
  一颗小小的石头,从地上无声地滚落了开去。。
  林红莲面色一沉,转向林镜花,想要训斥她不加思虑的行为。
  却发现林镜花呆立在原地,神情茫然,似乎并没有做出逾越的举止。
  若不是镜花,那末是谁发出了这颗触动暗线的小石?
  难道在场还有第五个人监视他们的行动?
  可是方才周围明明没有任何声息。若以她的修为都毫无所觉,那埋伏的这个人的武功,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
  林红莲疑惑地四处打量,却在看到某件事情的时候突然僵住了。
  她看见的是,沈浪在微笑。
  
  沈浪在微笑,巫行云却苦着脸,这真是个奇怪的形势。
  沈浪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巫行云,因此而觉得分外震惊。
  王怜花与他说过巫行云可能的状况,但沈浪觉得他比王怜花预计的还要更悲惨一点。
   也不过短短半月功夫,就消瘦了一大圈,颧骨突出,眼窝发青,整张脸看上去就像个半死不活的僵尸。蓝岚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容色艳美,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还真像个屈意承欢的妃嫔。问题在于,巫行云此时本该是美人满怀的得意形状,他虚弱憔悴的模样,却好像把是蓝岚当成了一根人形的拐杖,勉强支撑住千疮百孔的身躯一般可怜。
  就连他身后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也不能给他维持住一点往日的气势。
  只是他一说话,倒还是维持着君主般沉静威严的风范。
  巫行云首先转向林红莲,赞道:“林女侠果真神勇,便是沈大侠与王公子,竟然也逃不过女侠的耳目。”
  林红莲对这突然的形势变故也颇有些茫然,眼下这情形也不容她详细解释,只得将方才的犹疑暂且吞入腹中。
  也许是巫行云比她想象的更为深不可测,早有计较?
  巫行云又转头对沈浪道:“沈大侠,若是你一个人,兴许也能从雷山圣地出去。可加上一个王公子,我看你也插翅难飞。”他看着沈浪露出了狡狯的微笑:“可即使知道带上王公子便必败无疑,你也不会舍弃他的,是不是?”
  这话说得,和林红莲方才的那句话,实在过于相似。
  沈浪听了这话,居然又是微微一笑。
  王怜花就在他怀里,痛苦地生不如死,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林红莲顿觉其中诡谲,却不知如何分说。
  难道要和巫行云说,方才她说这话的时候,沈浪脸上露出的也是这样的笑容?
  笑,莫非也能作为证言不成?
  那可真是贻笑大方。
  沈浪轻轻弯下身子,很小心地把王怜花放在地上。
  夏夜露水深重,顿时沾湿了王怜花的衣襟。。
  王怜花的双唇无声地微张着,仿佛在说些什么。
  可是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说什么又有何用?
  沈浪把他放在地上之后,并没有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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