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白露为霜(修改版)
作者:fewerlan
第 1 章
漫天的云霞,被初升太阳的光芒染成了红色,就像是一幅蜃景,美丽却并不真切,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小孩子们从睡梦中醒来,眼里看到的是一个安谧的世界,但在某些人看来,却就完全不同了。
此时,晨光熹微,路上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向着海边走去,海上没有风浪,有一艘大船停泊,极为气派。
“这就是阴阳家的阴阳术与公输家霸道机关术的集大成者吗?有趣。”男人站在石阶上,远远望着海面的那一艘巨船,似笑非笑地说道。
身后传来了鞋子与石阶相扣的声响,来人气韵绵长,像是习武之人,不用说,他也知道来者是谁。
转过身去,白发随着晨起的微风飞扬,两人四目相对,蓦地,男人冷笑一声,“子房,别来无恙啊。”
张良喘着粗气,咬着牙又上了两阶,“不知,一向闲云野鹤的卫先生,怎么会想到到桑海来?”
桑海本属齐鲁大地,自古便是以儒家君臣父子为尊,极为讲究礼数,一踏上这里,便觉得自己全身被礼数所缚,言语也就须得小心谨慎恭敬得多了。
“我的确不喜欢儒家的这些规矩,但是,却又不得不来。”卫庄懒洋洋地说罢,便像是张良不存在一般自他身边走过。
张良气恼地转头,几步追上去,冷嘲道:“不得不来,只怕还是为了盖聂吧。”
卫庄倏地停下,漠然道:“这次,不是为他。”
“那是为谁?”张良不解道。
“公主也来了。”
“公主?”张良这才想起来,自家公主姬謆也在鬼谷啊。半年前,卫庄修书给自己,说是要自己为公主与师哥准备大婚,那时,自己就心生疑惑,立马回了信,追问原委,可惜,都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了,现下,见了正主,又岂能不把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于是道:“莫非,卫先生自认为保护不了公主吗?”
“或许吧。”卫庄不置可否,只是一味往前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张良脸上却多了疑惑,“你似乎,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啊,莫不是让盖聂扔下这么多年,受了刺激吧?”
卫庄突然止步,抽出鲨齿,转身,剑锋刷的一下子抵上张良的喉咙,“别以为你是丞相之子,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张良尴尬的笑笑,“玩笑而已,何必这么在意。”心里却道:我这是发了什么疯,怎么提起了这段事情。看着卫庄把鲨齿入鞘,仍旧心中有些寒凉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一滴冷汗顺着耳际淌下。
卫庄一向淡漠,唯独对着盖聂,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当然,这句话,他是绝对不敢再说的。
于是,话题又回到公主身上来。
“你说公主也来了,可是我不明白,公主在鬼谷待得好好的,你为何要不远千里把她送到这里来,难不成,嬴政,要对纵横家下手了?”
卫庄深吸了一口气,眼中似乎流转着难以名状的情愫,张良的问题,他并不愿意回答。
“怎么,你前些日子在墨家机关城的所为,让嬴政开始注意你了?”
卫庄还是不回答,依旧专心走着自己的路。
“喂,我说你……”张良急急追上去,嘴里不依不饶,“不是说,你让姬丹伤了吗,怎么看着你比谁都精神,还是,你故意装样子……”话未说完,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根本就说不下去。
他看见卫庄正倚在一棵百年的古树旁,微微喘着气,一面叫着“你怎么了?”一面急匆匆跑过去。走进了,才发现,卫庄的脸就像大病初愈似的,白的吓人。
“到底怎么了?”从前往墨家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有蹊跷,卫庄都多少年没出过鬼谷了,就凭盖聂,难道李斯就能把他骗出来,帮着嬴政诛杀墨家那些不成器的弟子?想也觉得不可能。
在机关城时,他就和逍遥子隐遁在中央大厅里的石壁后,听着他和姬丹的每一句话。可是听来听去,这两个人也没露出一丁点马脚,恨得他咬牙切齿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把事情搞清楚了。
“倒也没什么。”卫庄不咸不淡地说,张良心里更是有气,嘴上却道:“为了你师哥,你也该把实话告诉我。”
卫庄稍稍平复了一下气息,转头问:“这事又跟盖聂有什么关系?”
明摆着不愿说。
如果说刚才是好奇,那么张良这时候就真的认真起来了。
“你也不必瞒着我,如果真是受了重伤,便随我去一趟小圣贤庄,二师哥的医术,你当是放心的吧。”
“那,我的医术,你当真不放心?”
张良笑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忘了他也会医术的事了,只是不愿在他面前示弱,一条毒舌就这么伸了出去,“卫先生医术高明,岂不闻‘医不治己’?再高明的医术,搁在自己身上,也都化了虚空。”
趁着卫庄凝眉,一把抓过卫庄的手,三根手指贴上了他的脉——自己虽不是医中圣手,可也是了解些医术的。卫庄倒是听话,任由他抓着。
脉象平稳,倒不像是……
突然,张良一抬头,莫非……
“当初你随韩非前往秦宫时,父亲曾经多次叮嘱你,居然还是……”张良松了手,袖子垂下来,他的眼前只余了金色的花纹。
“盖聂,他不知道吗?”
“他要是知道,恐怕,得步荆轲的后尘了。”卫庄看了眼自己的袖子,神色如常。
“那倒是。”张良说罢,提起衣摆往前走,那条路,正是前往小圣贤庄的路,即便自己没有办法,那么,师叔总会有吧。
两人前后而行,卫庄突然开口,“其实,这次来,除了公主的事,还有另外一件。”
“是什么?”看着卫庄拿出一块玉,张良不由奇道,“这是什么?”
玉的颜色洁白,纹理通透,雍容华贵,绝非俗品。上面刻有一只飞翔的丝帕。
“这是什么?”张良不知道,但是他有十足的把握认为这块玉大有名堂。
“能够证明某个人尚在人世的东西。”
张良看向他,心中猜到了□分,“你要见师叔?”
卫庄收回玉,笑道:“怎么,子房不许?”
“岂敢,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见他,却也不容易。”张良顿了脚步,这么多年了,他仍旧记得,听闻韩非死讯的师叔,难过成了什么样子,从那以后,师叔就闭门谢客了。
“我从没见他那样过。”一语言毕,连卫庄也似乎感染了他的某些情绪,一语不发。
“这一次,你带来的是好消息吧?”张良突然问道。
“或许吧。”卫庄抬头看天,忽然之间,一股杀气袭来,卫庄猛地一转身,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张良也发现了异样,右手下意识也抓住了剑柄,“你说,会是谁?”
卫庄道:“胜七。”
胜七,一个让人无法忘怀的名字。
没有人知道,他师承何处,只知道他的剑术绝妙,如是对手杀不死他,那,必将成为他剑下的亡魂。
随着越来越多的剑客死在他的手上,这个名字就成了一场噩梦。
各国国君自然按捺不住……然而那些被派去剿杀的兵马,也无一不是失败而归。
后来,胜七遇上了盖聂,一番比试之后,败在了盖聂的剑下,自此,被羁押于秦国牢中,再未在江湖上露过面。
而胜七这个名字,也随着他的消失,逐渐被人们淡忘。
“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他居然又重现江湖。”卫庄笑了一下,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奇。
“是啊,嬴政为了盖聂,连他都放出来了,可见是下了决心。不过,胜七居然放过了你我,倒也真是奇了。”
“这有什么奇怪,”卫庄冷笑,“赢他的人是盖聂,又不是你我,他恐怕没心思应付我们。”
“这倒是,”张良语气有点酸,看来他还没让胜七视为对手啊。话一说完,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盖聂到了桑海,似乎有不少人知道,卫先生可知是为何?”
卫庄很干脆答道:“不知。”
张良一下子阴了脸,“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盖聂前来此地的?”
卫庄答得更干脆:“我不知道他来,我可从没说过我是来找盖聂的。”
张良于是觉得真是对牛弹琴。
这一段路很长,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才看到了街市。
卫庄不喜欢热闹,他喜欢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闭目小憩,所以,自从当年离开王宫,他就没怎么在江湖上出现过。
如今,却是不同了。
卫庄的视线停在“有间客栈”上,“这,就是墨家在桑海的……”
“不是,”张良赶紧把话抢过来,“世间两大显学,非儒即墨,桑海奉行我儒学,怎么会给墨家留下余地,卫先生多心了。”
“是么。”卫庄没有质疑,只被张良拉着往前,又走了半个时辰,行至林间小径,这才停下。
“卫先生此次既然是带着公主来的,不知,公主现在何处?”
“就在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卫庄淡淡说道,“只怕,又得走回去了。”
张良觉得,自己又被他捉弄了一回。
无奈,只得再走回去,不多时,又站在了“有间客栈”前。
“公主不会——不会住在这里吧?”张良留下了一滴冷汗,要是在这里动手,只怕……
“子房不必担心,这里房子简陋,自然不能让公主屈尊。”卫庄说完,抬腿便往旁边去了。
张良忽然无比地怨恨盖聂。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盖聂啊,为了天下安宁,你就回鬼谷去吧。
第 2 章
姬謆公主住的地方,并不远,是在一家韩国旧部的府院里,走了两三步,便到了。
张良见了那抹红色的倩影,不自主地就跪了下去。
“红莲殿下。”
呜咽的一声,包涵了几多情愫,韩国已亡,倾颓的楼台殿阁,还有那一把燃了三日三夜未灭的大火,早已成了他心中的梦魇,柔弱的翅膀,飞不过漫漫长夜,那他就只有让自己的心变得坚如铁石。
世人只看得到他运筹帷幄,却不懂得这背后,他心里淌下的血。
但是,卫庄懂得,公主更懂得。一间小小的屋子,涌动的是亡国三人互相懂得的辛酸与体谅。
“子房请起,韩国已亡,我再不是什么公主了。父王昏聩,累得大家同我一起遭受亡国之辱,姬謆愧对你们。”
卫庄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偏过头去。
张良被公主扶起,突然问道:“公主此次来,住到小聚贤庄如何?”
红莲公主不好意思低下头,“女子未嫁,却留在他人府邸,未免……”
张良听了,无法反驳,师哥就是那种死咬着规矩不放的人,就算公主同意,师哥也不会同意的,他第一次有点恨儒家的规矩。可又隐隐觉得不对,公主不是要嫁过来了吗?
“不过,或许有些变通的法子。”卫庄在一旁道;或许说,接下来的话,才是他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是他真正的托付。
“哦,是什么?”张良也装作来了兴致。
“女子未嫁,自然说不通,那若是女子出嫁,住在夫家呢?”
红莲公主浅浅地笑,似乎已经认同了这个想法,张良恍然大悟,原来大婚的事情,卫庄是瞒着公主的,虽然不解缘故,但还是觉得卫庄的隐瞒定有道理,也就陪着他一起圆谎,点头道:“既然如此,等师哥回来,我这就同他说。”
自从那天李斯带着公孙玲珑和星魂来到小圣贤庄,桑海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师哥也不知去了哪里,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作为师弟,他当是担心的,不过,颜路总说他是没有心肝的,指不定祖师爷的牌匾被人砸了,他也能笑呵呵跟那人称兄道弟,这却有些言过其实了。
卫庄和公主对于伏念的离去,并未表露丝毫的忧虑,反倒是习以为常似的,他心里就更加难受,好像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偏偏瞒住了他一个人,滋味儿,真不好受。
拜别了两人,回去的路上,张良还在想着红莲公主的笑,笑得很勉强,一点也不像是要出嫁的女子所表现出来的面容,有些无奈,有些怅惘。
张良抿了嘴唇,这些人都是怎么了,好像一夜之间,全部变得神神秘秘,让人看不透啊。
他叹了一口气。
此时,天上飘起了雨,丝丝缕缕,不多时就浸透了整条街衢,让他想起故乡的雨景,也是这般美,这般惹人怜惜。
“张先生!”身后的人喊了一声。
张良转过头去,呆住了。
那是一个绝美的少年,白衣蓝发,撑着油纸伞①,静静伫立在眼前。
“是你。”
“是我。”少年轻笑,眼里带着冷漠的疏离。
“我原以为你是和公主他们一同来的。”张良边说,边在前面引路。这条街,一天他走了三次。
“我是偷着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张良注意到他的嘴唇没有血色,想必是受了伤。
“看来,在墨家机关城,你伤得不轻。”
白凤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良突然问:“他中了毒,你知道吗?”
白凤了然一笑,“知道。只不过他失算了。”
张良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看来,他有不少事情都没有告诉我。”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
又是那种狡黠的笑容,三分是孩童的顽劣,七分是傲世的孤标。想来,也是让卫庄他们宠惯了。
于是又道:“怎么,你肯告诉我?”
少年点点头,“是,不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张良笑了,“小聚贤庄里,有一坛凤翔橐泉②,在地下埋了5年。”
白凤眼前一亮,“成交。”
于是,两个人一起回了小聚贤庄。
小圣贤庄对于白凤来说,没有什么改变,无非是柱子的颜色暗淡了一些,庄外的树更多了一些,还有就是内里的童子读书声更为嘈杂了一些。
白凤听得生厌。
“早知道,直接从后门进来了。”
张良没有回答,旁边有小童走过来,行了礼,叫了声:“师叔。”
他点点头,便又吩咐:“子贤,你来得正好,这位是师叔的朋友,要在此借宿几日,你去帮他安排一间卧房,你师父最近有要事要忙,不在庄内,暂时不必将此事通知给他。”
白凤斜觑了他一眼,哼,撒起谎来连眼都不眨。
子贤听了吩咐,乖乖答了一声“是”,然后又仔细看了看白凤,这才转过身走了。
“你们儒家的弟子,倒是谨慎得很啊。”白凤望着那个远去的身影不由说道。
张良眼里闪过一丝更浓的笑意,“白凤公子误会了,岂不闻‘食色性也’,子贤是看你长得美貌,这才多看了几眼,希望白凤公子不要见怪。”
白凤把牙咬得咯咯作响,“这么说,张良先生初入小聚贤庄,也是让人看了个遍吧。”
张良盯着白凤,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白凤被他盯得发毛。
张良说:“你不知道,当初我是和你家先生一起来的,被人盯得最久的是他。”
白凤于是腹诽,那你怎么不和他说这件事。
张良于是也在心里说,我怎么敢。
说话间,两人已经行至屋前,张良走到前面,推开了门,“请吧,白凤公子。”
白凤看着他笑,觉得寒风彻骨,想来,还是鬼谷住着舒服些。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自己错了,因为鬼谷是没有这般好酒的。
刚启开泥封的坛子,一股酒香就飘了出来,清冽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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