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了。”
“使剑者终弃剑。”卫庄喃喃念了一遍,又追问道,“没有招式吗?”
荆天明摇摇头。
“果然。”卫庄微微一笑,对着天空自言自语道,“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只有剑意,没有招式。师父您老人家真是识穷天下……只可惜您教的是四四方方、一丝不苟的盖聂,他就好比是一本书,却不是读书的人啊。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荆天明有些听不懂卫庄在说什么,但他此时已十分确定卫庄刚才在屋内所使的,定是三式百步飞剑的要诀。荆天明急于知道答案,便问道:“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为什么你不知道第三式的要义,却能学会?”
“那你方才为什么将长剑交到左手之上?”卫庄没有直接回答荆天明的问题,反而以另外一个问题代替了答案。
卫庄打断了荆天明的思索,将一个巴掌大小的布包塞到荆天明手中,言道,“差点忘了。有人要我把这样东西亲自交到你手上。此物珍贵无比、至关紧要,你万万不可大意让它落入旁人手中。”
荆天明见卫庄说得慎重,小心翼翼的解开布包看。在层层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包最底层,有一块黑色铁牌,牌面镶嵌五色琉璃,在月色之下莹然流光,却是一面“秦”字令牌。
荆天明一见此字,如遭雷殛,登时面色发青,动弹不得,半晌方才蓦然惊醒,将铁牌递出,颤声对卫庄说道:“拿走。我不要!”
卫庄哪里肯接,双手负背向后一退,说道:“此牌天下唯有五面而已,得此令牌便可直入秦宫,无须上报。你父王当面吩咐过,要我将它亲手交付於你。”
荆天明眼中含霜,冷冷说道:“我没有父王。”
又将铁牌递出要还与卫庄,卫庄却道:“我是秦国的信使,并非你的信使。要还的话,师侄你还是自个儿去想办法吧。”
说罢翻身上了附近的大树,韩陵朝他一笑,也不多说,到底不是他想管的事。两人几个纵跃之间,便离了荆天明的视线。
荆天明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手里握着秦国的令牌,心中百感交集。他真想索性将令牌随手一丢,抛去了便是,却不知为什么自己的手却将那块冰冷的铁牌给越捏越紧。荆天明迟疑良久,毕竟还是缓缓的将那块令牌收入了怀内。
卫庄和韩陵抛下荆天明之后,绕了好几个圈子,这才终于来到跟人约好相见的城东一株枣树之下。但枣树下却空无一人。
韩陵伸脚踢开树下一块看起来有些突兀的石头,果然在下面摸索到一只亮环锥。捏着它旋开锥上翼羽,从锥杆中空处拿出一小卷白布。
卫庄燃起火折,只见布条上寥寥写着“明日辰时黄家屯”几个字,自然便是潜藏在桂陵城中的奸细为他们留下的讯息了。
卫庄就着火折将韩陵手中的布条烧化,想起今日之举,卫庄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本来只是遵照白芊红的吩咐,要他“千万与贵师兄叙上一旧”以防日后形迹败露。卫庄本不愿意对盖聂说谎,无奈拗不过白芊红的千叮万嘱。哪里想得到就见得这么一面,居然引发出这么多事?
韩陵知道他现在心情必定很是复杂,不过他也知道卫庄算是解开了心结。
“你刚刚看了盖兰很久啊……”韩陵突然幽幽地开口道。
作者有话要说:
☆、5
卫庄愣了一下,他不太明白韩陵为什么突然提到盖兰。而且他……只看了一眼好不好?卫庄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在吃盖兰的醋,盖兰是师兄和小师妹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师侄,年龄差了太多,卫庄没有老牛吃嫩草的习惯。
韩陵见卫庄露出疑问的眼神,添了句:“盖兰只有三分像盖聂,剩下七分应该很像那个‘她’吧?”
卫庄听了韩陵的话,身子僵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韩陵,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开口后,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一般……
不是韩陵要没事找事,只是这事憋在心里太久了。之前卫庄和盖聂还没解开心结,韩陵不想雪上加霜,所以一直不提。没有威胁的人,他不急着算账,但不代表他不会算账。
韩陵的确不在意曾经有这么一个人。
他在意的,是卫庄现在心里的是他就好。
之所以现在提出来,是乘热打铁,正好见到盖兰,日后如果再提会突兀得很。还有他也很好奇,卫庄到底怎么看待他们两个人的。就算能看开,还是有好奇心的,这是人之常情。韩陵再洒脱再随心,在情爱上,终归是个普通人。
想知道自己在恋人心中有多少分量,有什么不对的吗?
所以他就问了。他知道这会让卫庄为难,他是舍不得卫庄为难的。
只是理智战胜不了冲动。他憋了太久,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想到了就问了。他就是这么任性。
卫庄不知道韩陵是怎么知道的,他从来都没有对他提过小师妹。他也不知道韩陵问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算了,我没别的意思。你就当我……没提过吧。”韩陵看卫庄半响说不出话的样子,还是放弃了这个话题。终究是不舍得……
韩陵转身,轻松道:“我们走吧。”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猛力,韩陵猝不及防下被卫庄拉住,等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按在了树上。背靠着大树的韩陵,很是无辜地看着卫庄,撞得他背很痛有木有诶……
“你……”韩陵刚开口,就被人堵上了唇。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被强吻!!!
韩陵晕了,第一次被卫庄强吻是药物作用,这第二次又是怎么回事?阿庄的性子,哪里有这么热情?居然自发地吻了自己,还趁着自己说话的时候把舌头探了进来。
韩陵惊讶地瞪大眼。卫庄的动作莽撞却很认真,两人唇齿相接。
韩陵没有再想下去,开始抢回主导权。卫庄感觉到他的回应,松了口气一般,压制的力道小了下来,韩陵趁机抱住卫庄的腰。
两人吻了很久韩陵才放过了卫庄,只见月色下卫庄的眸子里泛起雾气,嘴角仍有暧昧的液体残留。
“你怎么了,阿庄?”韩陵这才想到刚刚的事情,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没有……”卫庄低低地说道。
韩陵听不明白,主要是他真的一开始就不是太在意答案。这个答案又不能当饭吃。
卫庄看向他,认真道:“韩陵,我喜欢你。”
韩陵一怔,看着卫庄,真想立刻把人拐上床啊……可惜时机不允许。
韩陵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哭笑不得道:“这好像还是阿庄第一次说喜欢我吧?”
没错,真是一个悲剧啊。想来他们认识了快八年,确定关系过了今年也有五年了……卫庄还真的直到现在才说过这种话诶……
韩陵扶额,表示自己怎么连这种问题都没注意过。
想了想,发现是不是因为太早进入老夫老妻模式,所以彼此就不在意这个了。没有必要说出来,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心意。
卫庄也是无语了,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是觉得愧疚,自己竟然从没说过喜欢,难怪韩陵会问他小师妹的问题了,是没有安全感吗?
在韩陵不知道的时候,卫庄给韩陵找了好借口。
“我只是……”卫庄想解释,韩陵伸出手指抵住了卫庄的唇。
“不用说,我明白。”韩陵笑了笑,“阿庄,这是你第一次表白,有没有定情信物啊?”
韩陵举一反三地发现,他们两谈恋爱谈得太失败了,少了很多步骤啊!!!
卫庄:“……”他这一时半会儿的,真的没有……
韩陵把一支尾端雕有紫藤花的木花发簪塞进了卫庄的手里,随意笑着说道:“这是阿庄自己做的吧?那就给我也做一支吧,不过要男式的……我也很喜欢紫藤花呢。”
“……”今天的意外实在太多了,卫庄都有些麻木了,这支簪子怎么跑到韩陵手里的他都无力去想了,只有下意识应了声,“好。”
韩陵满意地点了点头,解下腰间的玉佩,直接替卫庄佩戴好。
“我先送了。阿庄记得补上来哦!”
卫庄看向玉佩,玉是好玉,玉温润细腻,如脂如膏,上刻有一字为“陵”。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这应该是韩陵身为韩国公子时身份的象征。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韩陵喃喃道。
韩陵念的是魏晋时期的一首《定情诗》,不知怎么就想到了。
卫庄又看着手中的簪子,忍不住道:“我还是把它丢了吧,我再给你另外做一支。”
韩陵想了想点点头,他捡回来是因为把这个当做是卫庄的定情信物,现在卫庄答应给他一个正牌的,也就不用拿着这个顶替的了。
紫藤花语有:为情而生,为爱而亡。醉人的恋情,依依的思念。对你执着,最幸福的时刻!沉迷的爱。
韩陵喜欢就是因为这种绝决、执着……
“阿庄,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6…7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与这人碰头,但每次见到这人时,卫庄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夏姬白芊红竟会派出一个年纪轻轻、全然不会武功,甚至于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桂陵城中当卧底。
韩陵没什么吃惊的,他一直坚信那种看上去柔弱的,不危险也就罢了。危险起来能坑死人。
紫语与卫庄说话时,依旧是眼神流转、笑语嫣然,娇若美少年:“麻烦卫大人回去告诉白姑娘,地道战和火攻两种方略,墨家巨子路枕浪都已有万全的准备,看来是用不得了。”
紫语偏过头去一想,又道:“喔,对了。墨家弟子苏北海与杜令飞已在桂陵的护城河底,插入了数千支竹钉。白姑娘恐怕要另作打算,方能安全渡河。”
卫庄问道:“阁下辛苦了,倒不知儒家那边有何动静?”
“卫大人过誉了。我不过是白姑娘身边的一个小侍从,您叫我紫语就是了。”紫语一笑脸上自然浮现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又道,“儒家那边嘛,倒没瞧出什么来,不过我相信只要他们一有动静,自然会有人告诉我的。”
卫庄心中虽然信不过眼前的少年,毕竟还是点了点头:“临行之际,你家白姑娘托我转告,听说近日颖川双侠高石然、马少嬅也来到桂陵城中,白姑娘说那马少嬅不足为惧,但对高石然这人却要多多提防、千万小心才是。”
“我记下了。”紫语听卫庄说话时,眼睛一直注意着窗外,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没想到卫庄将话说完,忽然一声低喝道:“听够了吧?”
纵身跃出,转眼便从屋外草丛抓了一人进来。
原来卫庄早已留意到屋外有人,只是佯装不知,静待机会再杀他灭口。没想到此时一看,竟是一个怀抱婴儿的村妇。
“你是谁?在这里作什么?”卫庄喝道。
“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那村妇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她怀中的娃儿也放声大哭起来。卫庄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房子的主人,好巧不巧的选在此时回来。
昨儿晚上鬼谷弟子冲入黄家屯中,伤了不少人,又抓了不少村民走。在那几家的主持下,黄家屯中已经是人去楼空
若眼前这人是个男子,无论他会不会武,既然撞见了自己与紫语碰面,卫庄定毫不留情,杀却了便是。
但卫庄素来不愿轻易与女子动手,何况是个抱着初生婴儿的寻常妇人,此时脸上不禁面露难色。
韩陵尚且记得当初卫庄救下一位抱着小孩的少妇时的表情,拉起卫庄的手,对紫语笑道:“我们就先走了,这儿交给你,没问题吧?”
韩陵一点也不担心他做不到,若是连善后也做不到,白芊红怎么会派他来呢?
紫语瞧卫庄脸上神色,已猜出大半分,正想说话时却听见屋外不远处有人正喊着自己的名字,那婴儿的啼哭声也越来越大,便急对卫庄说道:“您快走便是。”
卫庄耳听得窗外的寻人声越来越近,而且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侄荆天明,二话不说,立即转身和韩陵夺后门而出。
紫语见卫庄纵身奔出,随即定下心来。蹲下身去,便安慰那村妇道:“你别害怕。坏人已经走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那村妇见紫语满脸和颜悦色,不疑有他,只是止不住莫名发抖。紫语伸出左手去逗弄那妇人怀中的婴孩,口中边说:“乖。乖。不哭。姊姊疼你。”
另一只手却轻轻解开脚下绣花鞋底上的亦曾薄布,从中空的鞋底里掏出一只不过指许长的亮环锥,紧捏在手。猛地一下,便将那只亮环锥钉上了那妇人颈中。
那村妇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颈中已鲜血四溅,只是紫语手力不足,那亮环锥仅仅没入一半,那妇人虽受重伤一时不及便死。紫语仿佛早就料到似的,抓起方才已经瞧好的石块,对准那半枚还显露在外的亮环锥狠命一敲,那暗器顿时整只陷入那惨呼不已的妇人身中,那妇人登时毙命。紫语将手中石块随手一丢,虽说被那妇人喷得满身是血,但如此一来任谁都看不出伤了这妇人的暗器,乃是出自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之手了。
与此同时,荆天明顺着婴孩哭声已然奔到屋外。紫语当机立断,从死去的村妇手中夺过大哭不已的婴孩,紧抱在自己怀内,就地打了两个滚,弄得自己全身上下沾满了草屑泥尘,也不起身,便放声大喊道:“天明哥!救我!”
荆天明冲进屋来,见紫语无力的倒在一个妇人的血泊之中,手上还抱着一个婴孩,大惊失色的问道:“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
紫语瞪大了一双凤眼,脸上尽是无限惊恐,口中喃喃说道:“受伤了?孩子受伤了?”
边说边露出一副十分关怀的神色,看似轻柔的伸手去检查孩子有无受伤,实际上却是暗地里在孩子腰间狠狠捏了一把,那婴孩吃痛哭得更大声了,“喔,不怕不怕,可怜的孩子,”
紫语装模作样的转头对荆天明说道:“孩子没事,只可惜他娘……”
荆天明蹲下身去察看那妇人伤势,见她全身上下别无异状,唯独颈侧有一处极小的伤口,显是被暗器所伤,当下便追问紫语是否有瞧见敌人的模样?紫语哪里肯说,只是推说那人一闪即逝,无缘无故便伤了这村妇。荆天明听了心想:“敌人只是奔过此处,竟能在一瞬之间以这么细小的暗器伤人要害且一招毙命,那定然是个使暗器的高手了。听师父说,那鬼谷四魈之一的束百雨便是个暗器高手,莫非那束百雨现在此处吗?”
紫语见荆天明兀自沉思,深怕他瞧出破绽来,双眉一锁,眼泪扑簌簌的便落了下来,“天明哥。我好怕,我们快走吧。”
荆天明见紫语哭得个泪人儿似的,自是上前搀扶他起来,哪想到紫语就势一倚,瑟缩的偎在荆天明怀中,哽咽的道:“要不是天明哥来救我的话,我可能就跟她一样了。”
说着一指倒卧在旁的妇人,抽抽噎噎的哭得更厉害了。
路上众人问起事情经过,紫语只是编派出一套说法。而当有人建议众人留下好揪出那鬼谷之人时,紫语自是以害怕为由坚持反对。其实当初荆天明认识紫语是就是误打误撞在紫语家门前瞧见混进来的柳带媚,紫语便故作畏惧留下荆天明以便放走柳带媚,如今故计重施,却也轻易的再度缠住众人。
秦国大军于濮阳城中集结了当,夏姬白芊红便即下令渡河向桂陵进发。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桂陵城包围得水泄不通。秦军压境后,屡屡向城中各路好汉索战,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