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们都仿佛嗅到了不祥的气息,比起刚才更惊命;纷纷嘶叫踏蹄。
那团鬼火如划开黑暗的流星朝他们此处飞射而来。
一名宋兵看准了箭来之路,提刀就是挥砍;长箭应声被斩为二段,那依然燃烧的箭头落地;也在这里当口,那宋兵身上却燃起了大火。
众人都一惊,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为何会一挥之下变全身燃烧了起来;大家都看见了,他并未碰在燃烧的箭头。
可不等众人迟疑研究,二边再度亮起了火光;这次非是火把之光;他们看的仔细,那燃烧的分明就是如同刚才那种长箭一般,所不同的是这次的箭头处都带着燃烧的火。
“油——”不知谁喊了一句“箭身里面都是油!”
众人立刻低头,黑暗中却看不出任何东西。
有人拿着一枝断箭高喊道“这箭身都被火油浸透了……”可还未说完整,自己就已经中箭,片刻后火神笼罩了他。
宋军大惊,纷纷想往后退;可早就严阵以待的夏军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退路上也燃起了那火光之箭;而且更多的木桶被扔滚了下来,桶开时,无数的火油从空中如天宇散花般洒浆在每个人身上,避无可避、无路可逃……
长箭如流星赶月划破了安宁的黑夜……
一时间宋军被燃身火烧的痛苦叫声响彻山野……
同时的六盘山下,在距羊牧隆城五里的地方。
同样的鸽子银铃之声还不绝于耳。
刚才奋力拼杀的硝烟还弥散空中,李元昊盔甲覆身,策马高处。
原来轻骑也遇见了右路一样的伏击,但宋军并未气馁,飞云骑中韩璐首先跃马冲阵,想给庞统争取时间布阵。可党项人毕竟是等候多时,准备严密,立刻派出铁骑轮番突阵,冲荡多时,在也损兵折将后终于把宋军阵型冲乱。宋军虽见势不妙,好在众将校还算稳重,各自指挥部众分头冲杀,想占据有利地形制敌。只未料,山上忽然树起李元昊创制的命旗鲍老旗,左挥,左边伏兵起。右挥,右边伏兵起,敌人埋伏军士皆凭高而下,“自山背下击”,宋军士卒多被杀或堕下山崖摔死。
同时,西夏又分数千精兵断绝宋军退路,形成合围之势。
庞统抬头一眼便看到了李元昊,于是掉转马头,手中长剑执挥下之姿。
“庞统,如今你兵困我大军之中;今日就算你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难逃一死。”李元昊目光如炬。
庞统大笑而来“哈哈,李曩霄,胜负还未定;你厮口妄逞一时之快也不过在此刻。”剑尖处凝滴落一点血红,映入地。
李元昊见庞统此刻依然傲骨狂狷,不由怒心狂烧;那次被俘之仇始终都是他心头大恨;这次就算无法活捉庞统,定也要斩下他头颅方能抚平心中怒火!
“你还以为你左右二路回来驰援。”李元昊怒指庞统“死了这么份心吧;看见方才的鸽子了吗?我在三处都设了此机关,告诉你也无妨;我三处的鸽子都已飞回!再看看你身边那些铺满地的断箭,那些都是拿火油浸透,空心出也注满火油的;只要我一声令下,那么你就是有肋下生有凤翼我也能给你烧化了。”
庞统依然是三分邪七分佞的笑着“李曩霄,你忘了我庞统字只龙无凤!你可别逃才是!”
“好,我就火烧你这条被半囚之龙,看你往哪里逃!”李元昊也不愿与他口舌,挥手命人将火油桶砸下。
庞统也不敢大意,看向身边一人“卢大侠。”
“将军尽管放心。”一身强力壮的粗汉子立刻点头。
众飞云骑见状,立刻将数十支旗杆合为;那汉子不等如何;便身背绳索跃身而起,如同一只猿猴凭空攀杆而上;从谷底攀越上,施展轻功;一刀将那挥旗的党项人首级斩落。
动如疾风,干净利落。
也在此刻,手使一把浑铁雁麟刀的男子顺杆跃上;大吼一声“让你们这些孙子吃你韩爷爷一记;李元昊,首级拿来!”
边说边向冲将而来的军兵打出数十枚暗器,中器见血封喉。
“放箭!”李元昊未料宋军之中居然有此等人,失了先机悔之晚矣;却也立刻命令将士将火油桶扔下,虽有人冲杀上来,但庞统一众还在谷下。
“李元昊,不要以为只有你才会用火,吃一记你韩二爷的炸药。”第二上谷之人见他下了死令,立刻将燃了引的炸药扔向了李元昊。
音落炸声起,硫磺硝石将土石砸的七零八落。
李元昊也只能急策马溃退往远。
也就在此二人扰乱之时,给飞云骑们争取了一点救命时间;他们立刻施展开自己该有的本事,又有人将绳索放下,立刻执飞云轮攀岩冲杀而上。
庞统则稳军心,重震军心;快速排兵布阵,指挥他们荡突敌阵。
“众将士听我号令,今次之战随我克复盐宥;杀李元昊,威势西蛮!”豪气云天的一声“以示大宋国威!”
他原本就是军中支柱,众军都对他信任万分;先见他早有备计,后飞云骑再出,而今又是主帅一声令下;自然将原本中计久站损兵折将的溃心重振。
而信心和惊慌一样是种很奇怪的东西,一旦一人有了,就会很快感染第二个人。
庞统高举长剑,对准李元昊那顶大旗冲锋跃马而起;力斩旗杆,运起几分内力将象征权威的那杆军旗劈断;踏踩于自己马蹄之下。
李元昊见自己军旗被侮都愤怒到了极点,于是指挥大批党项兵,将其困入坚阵;庞统和身边将士虽都是勇将猛士,也一时无法破阵。
苦战在所难免。
擒贼先擒王!
众人都懂,自然围攻庞统的敌人最多。
“可恼在这陆上我无法施展,若是在水中定让此党项人有来无回。” 说话的之人面黄肌瘦,形如病夫,但那双眼睛却清明狡猾;眼见庞统依被死死困战,不由开口。
“四弟你就瞧我的。”只见手持大锤之人立刻将大锤扔下,拿起散落在一边的党项弓箭;搭箭拉弓,将那弓拉弯如一道弯月;箭头只标准一人;他原本就力大,用满全力一箭弹射而去。
那箭带着在自身的旋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那段距离里所有人为可能会阻挡的位置;直飞射倒了李元昊面门。
李元昊也是久历沙场之人,耳听疾风袭来,自然警觉性起;眼见那支利箭迎面便来,不由多想便是提刀打去;谁知那箭力沉势重,他单刀挥下并未只打断箭身,箭头依然射来;李元昊连忙闪身躲避。这一动作让他的左肩空出,另一支长箭硬生生扎入肩头。
扑哧一声,箭穿肩身。
疼痛还未袭来,李元昊抬头望去;只见玄色战甲的陈子墨第二支已瞄准,手指一松,第二支也跃射而来。
此刻庞统也依旧率领众将杀出一条血路,二军混战在了一起。
那支箭也不知被人中了,还是射空了。
李元昊正趁这当口,退后三步;夺过一名弓箭手的武器,用火把引了火“听着,那庞统盔甲上一定沾了不少火油,所有人的箭都对准他!庞统一死,大宋就不惧了!”
党项人都知道大宋之将庞统为先,听闻皇子这么说自然同意;于是立刻引燃箭头,就在这种混战中将苗头对准了庞统。
已带着一万人马驰援而来的陈子墨见状立刻策马朝庞统而去“将军,快闪!”
然而风声和厮杀声湮没了他那点声音,在还未大亮的最黑暗中,数十支燃火流星都射向了依然和将士们一起拼死杀敌的那位将军。
杀数十百人,也亏是他那柄长剑是乃上古名器,砍杀多人而未卷刃,双掌浸染敌军血污,依奋击自若。耳听身后疾风呼啸,反手便也是数把利刃射出。
也在此同时突然有人高喊一句“左路军到了!”风催旌旗飒,有人望见另一支军旗在左侧迎风展开;后面涌出了黑压压一片的大宋将士。
原来右路被伏击,但左路却通过了伏击,率先赶到。
左路王硅见庞统亲率的一支虽也在苦战,却胜负各自;于是立刻布兵加入。
党项人见宋军援兵到了,虽还在僵持之际,但多少刚开始的以借的优势弱了,难免军心浮动;更何况不少人见李元昊负伤了。
而此刻大宋军军心大振;陈子墨首先叫喊声起。
“杀——”
“杀——”飞云骑们也立刻跟着持利器高喊杀敌在先。
带动着所有大宋将将士们也高喊震天“杀——杀——杀——”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敌拼杀之时——
“将军,路上好走!”
不知何时到庞统身后的王硅一剑刺穿了庞统胸口。
王硅还未抽剑,就被庞统反手利刃齐生生砍断了脑袋;没有头颅的身体如破皮囊反倒先摔下了马去。
这一下是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
庞统不等他们反应,挥剑砍断了胸口的剑器;面不改色看向同样受伤的李元昊“李元昊,庞统来也!”
李元昊见庞统受此大伤依然策马驰来,哪肯论败;咬牙拔掉肩头长箭,往旁边一扔;一手握双刀,一手拉动缰绳,也冲了庞统。
庞统持剑,李元昊双刀利刃;不顾各自伤势,大战数百回合……
二军见各自主帅都如此拼命了,自然也都是不肯轻易言败;势均力敌之间,战斗一时持续着——好水川一时间刀剑撞击的声响和杀声震天、硝烟掩盖不住火光映红了天际;原本雪白的谷口都被宋和党项人的血染的鲜红……
“哎呀。”一点鲜红自凝集在小楚指尖。
“怎么了?”庞恭孙立刻上前,见他手指流血;张口便含住了。
“脏。”小楚立刻要收回手。
庞恭孙看了他一眼“我不嫌你;含住能止血;我娘就是这样帮我。”
“胡说,公子说只要立刻抹药就行了。”小楚硬是抽回手,擦去手上的唾液。
德儒盯着他。
小楚感觉到了,瞥了他一眼;却也是无语。
“你心里面是那个主子重要还是我先生重要?”德儒幽幽。
小楚不答,转身要走;却被德儒伸手抓住;德儒转到他面前,眯起了冷然的眸,口吻尖锐“怎么,说不出了?先生对你那么好,明知你居心叵测依然没有动你;小楚,这样你都还忠于你那个主子吗?”
手腕被抓,小楚也冷下脸“看不惯就让那些侍卫把我抓了呀;庞大少!”
“你是先生的人,要抓人也轮不到我。”德儒见他顶硬的很,大少的脾气也上来了。
小楚听他语气讥嘲,立刻挥袖“那你在此多嘴多舌作甚?”
德儒死死盯着他“作甚?我不想看你死,行不行啊?全是我一人多念多事,啊;你自然忠于主子了,我们这些人自然不在你眼里了!我等你给我下毒就是了!”语调是阴阳怪气。
“我哪有下毒害你,就是毒死我自个儿也不会害了你们的!”被他这么一说,小楚红了眼眶;背身抹了。
德儒未料自己竟然将他说哭了,刚才的理直气壮也消了大半;可此刻竟也是无话能出口,只得拉拉小楚衣袖。
小楚不理他,甩开他的手起步就走“既然你怀疑我,以后不见就是了。”
庞恭孙立在原地,那个心结让他无法提步去追;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过了一会儿也无法平复心中那股子酸楚:臭小楚,你那主子就这么好;让你离不开嘛!!!
一只大手覆盖在了德儒头顶,抬头“先生。”
公孙策微笑着揉揉德儒的发顶“又吵架了?”
“才不是,我是……”德儒叹口气“公子,你为何不禁锢起小楚?”
“你要相信小楚。”公孙策并未正面回答“德儒,以后你就知道原因了。”
德儒对公孙策最近的神秘实在猜想不透,不过既然公孙策这么说了他也只得点点头。
“去陪曦玥吧。”公孙策拍拍他肩头。
德儒低头踢踢脚尖“那个书呆子就爱看书,无趣的紧。”小楚如此,曦玥更加沉默了;他好动,不愿意老老实实待在屋内;但就算小他也感觉到了空气有种不自然的紧张,就像上次狩猎一样,所以不敢乱跑再给先生惹麻烦;这几日待下来实在无趣的很;这侍郎府又不似王府那般大,一天就能逛完了;实在闷的很。
“我和展昭说了,他会教你一些内功心法,你也可以试着练习一下。”公孙策拉起他手,亲自带他前往曦玥所在。
德儒有些不确定看看公孙策“先生……”
“有话就说,何时德儒也扭捏起来了?”公孙策步伐很轻但步步稳健。
“我也是东听一句西闻一言,这次爹的敌人是曦玥的爹嘛?”别看这些小孩子,年纪小知道的可不少“可是曦玥的爹不是死了吗?”
“这话对曦玥说了吗?”公孙策平视前方。
德儒摇摇头“没有,我不想让他伤心;可是我很担心爹。”低头嘟囔着,小腮鼓鼓的。
公孙策牵着他的小手“就不担心你娘吗?”
“娘去了太师府里过节有什么好担心的?”德儒抬头,好像说是哪个小奶奶见娘一人过节孤独,所以接到府里同住一段时间了“倒是爹,先生,我几日就做噩梦,梦见,梦见……”后面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公孙策知道庞恭孙是何等口无遮拦的娇儿,如今他都说不敢说;梦里定见到了不好的事情“梦都是反的;你爹征战多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猛将;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要好好的,别让他牵挂才是。”
“嗯。”这些话没什么用,因梦里的东西实在太清晰了;德儒无力点点头。
“他不会有事,一定!”公孙策说的认真,握着德儒的手都不由紧了。
德儒吃疼,并不说;抬头看着目视空中的先生,他说的那么用力,却让自己的心沉的更深了:如果爹有事,先生更伤心吧;一股这样的念头自己就出来了。爹,您不要有事!恭孙在心里默默祈求:我不想爹有事,更不愿见到先生难过!
好想回到以前的日子,爹在,娘在,先生也在;能和小楚斗嘴,能欺负欺负曦玥;为何要打仗!?庞恭孙不明白,但是那种厌恶的情绪自己冒出头,压都压不住;他讨厌所有让过去日子消失的人,可这种无力挽留的感觉更让他深深厌恶。说他还小,不,他要快快长大,改变这种无能为力的讨厌感觉,一定要保护所有……
太师府书房。
庞籍看着桌上一物,起身双手负后不语:阿真啊,你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一点都不像你,究竟是像谁呢?!
稍早同一地方。
……
公孙策注视着庞籍“太师,此法不好?”
庞籍反观平静的他“办法虽好,恐你还难得那物。”
“若是平时,自是难取;而今反得了好借口。”公孙策倒有十分自信。
庞籍挑眉“哦?”
“这个束竹自有斟酌。”公孙策没有明说“只求太师晚动几日便可。”
“你能保证一切会按所想进行?”庞籍有些不信,他纵横朝堂这么久靠的不是运气;也不相信运气这种虚无的东西。
公孙策弯起嘴角“十分没有,八分足。”
“我给不了你几日。”庞籍不喜欢这个回答。
公孙策转身“二日也可。”
“那便二日,二日后你未成功;我就不能拖了。”庞籍也是强硬的,此事关系的不仅是朝堂更是庞家几百人的身家性命,决不能因一人而废——庞统不行,公孙策就更不行了!
书房打开“是宣德殿?”
庞籍斜眸,片刻“嗯。”这般跳跃性思维还真是有早年公孙真的风格。
又被关起,屋内留下一片寂静。
门外。
公孙策头都不回“卫茳,宣德殿!”不要惊动任何人。
皇宫,宣德殿。
打开已经封闭许久的殿阁,里面的莫名阴冷让人肌肤起立。
曾经的宣德殿是彻夜灯火燃亮的地方,供奉着大慈大悲佛祖的地方;而今里面空无一物,殿阁里除了几根红色立柱就再无一物了。
公孙策用自己的脚把这所空殿都走了一遍,每一个角落都无一遗漏。
当立在殿阁中央,正对着大门“就这里了。”
一切从这里落幕,自然也该从这里开始!
新岁,自古就是汉人最重要的一夜;祭拜祖先也要合家团圆,那是一年之内大人孩子都最放松的一夜;虽然要守岁一夜无眠,也是为祈祷来年平安好运而兴奋的。
太师府,新岁夜。
公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