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洗头和泡澡吗?”
执事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掩着嘴偷笑起来,夏尔面对对方这种反应自然是十分不爽外加不解,他又没说错些什么,有必要这样吗?
“……笑什么?”微微有些生气,他差点忘了这恶魔是有多么恶劣。
“不,只是觉得,虽然您一脸的不习惯,但命令人这方面,跟以前倒是没什么两样。”塞巴斯笑着解释着,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恶魔的笑容,竟觉得有些真实,跟过去的虚伪不一样。夏尔是头一次见到。
然后只听塞巴斯的声音继续落入耳畔:“泡澡的话,现在还不行。至少得等到一个月以后,因为伤口遇水会感染,甚至是化脓。洗头最好是穿着衣服时洗,否则泡沫和水多少也会接触到伤。”
“……算了,随你怎么安排。”听着对方条条有理的说法,夏尔干脆选择妥协,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说不行,也会被眼前的男人驳回。
“是。”说罢,塞巴斯便给少年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并将夏尔抱起,送回了房间。一切都打理好后,恶魔便离开了,准备着明天需要的东西。顺带联系下车夫,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回克莱因宅邸了。这次任务耽搁的时间有些久,得尽快回去才行。
望着窗外单调的夜色,夏尔静静的坐在床上,此时的他毫无睡意,反正也快天亮了,睡不睡都无所谓了。
指针转动的声音陆续在耳边回响着,直到恶魔走后过去将近二十分钟,少年突然间喊道: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
话音刚落,窗帘的后面立刻走出来了一只白狼,和一位淡金色短发的男子。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一起迈着步伐来到夏尔床边,看着眼下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的少年,亚撒顿时怒了。
“玩够了?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一副半死半活的样子看了就不爽。”
听完话,夏尔只是笑了笑:“呵,我想你没有资格来谈论我跟那恶魔之间的事。要死要活,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而且,选择跟我一起行动的你,无非是想找协会报一箭之仇。既然如此,就必须做到听令于我。”
“你——”被说的哑口无言,一时间无力反驳。亚撒只好乖乖闭上嘴,不再干涉。
这时,站在亚撒身旁的白狼发话了:“夏尔,说实话。为什么你体内那一半的恶魔血液会突然反噬你?先前可没发生过这样的状况。”
瞥了苍威一眼,心想终究还是瞒不过这只狼的眼睛,其实原本并不打算说出来,既然现在被问了……
“并不是突然反噬,”夏尔垂下眼帘,一红一蓝的眸子散发出异样的光,淡淡道:“而是从一开始,从拥有这一半血液的那一刻,反噬就开始了。”
“可我是第一次知道,也是第一次看见。”白狼一个轻跃,跳在了床上,一副‘要问出个究竟’的样子。
“我用了些特殊方法,来抑制体内血分子的躁动。想知道的话,明天晚上,你们两个跟我去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在少年说完这句话后,透过窗户,可以发现,在距别墅很远的高楼顶上,有着两个黑色的身影,散发出阵阵诡异的错觉。
(3)
你知道吗?
一整晚的时光,一轮圆月悬挂在夜空中
一半为血色,一半为皎洁
一半为染着血的残忍,一半为看似温柔的担忧
感受着那人身上传来冰冷的温度
好似要将自己剩下的那一半炽热的血液冻结
在前半夜的疯狂中,少年的内心诉说着对那人的恨意
看着那双冰冷的红眸
他不禁扯出一抹苦笑,眉目紧蹙
为何,为何你要苦笑?
为何,为何你要憎恨?
复仇伯爵,你真的恨他吗?
我想,或许是的……
清晨就这么的来临了,毫无防备。似乎还被蒙在鼓里,不明夜里的黑暗正在将光明一点点的吞噬。有人说,光明终究会战胜黑暗。那么,谁能这么肯定?光明就是正义,黑暗就是邪恶?这种胡乱定义的想法,在某些人听来异常的刺耳,不自觉嘲讽一番。
历史是由胜者来改写,所以,正义和邪恶,自然也是由他们来决定。究竟谁是正确的,谁是错误的。明明谁都没有完全正确过,或是完全错误过不是么?
缕缕泛着暖意的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卧室的地面上。照亮一小片地,同时,周边的黑暗也愈加的深刻。少年就这样半靠半躺在床头一直到天亮,因为太过于无聊,以至于手上捧着一本书。
越强的光,只会换来越深的暗。
在夏尔的床边,分别是一只天使和一只白狼,各站床的一边。如果说夏尔是因为睡不着才看书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因为睡得着而被迫清醒着的。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倦意如潮水般袭来。一只毛绒绒的爪子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一前一后的在空中无力的飘着。二者全部都累的趴在了床边。
为什么呢?哦,那是因为,夏尔的双手因为此刻正待在庭院忙事的某个恶魔的原因,处于粉碎性骨折的状态,不能移动丝毫。但是又想翻书看,所以只好拜托某两只不明生物来‘帮忙’。对于所剩无几的睡眠被剥夺的他们,跟折磨没啥区别。
连续拿了五本书,还是十分厚重的那一类。几个小时过去了,最后一本内容读也得差不多了,看完最后一页,夏尔打了个哈欠。正当亚撒和苍威以为眼前这位少爷终于想要睡觉时,顿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可对方下一句话立刻把这两只打回地狱。
“写的真难看,无聊死了。再去找一本,要好看点的。”淡定的补上一刀后,夏尔使了个颜色,意识亚撒去拿书。完全无视对方近乎死掉的表情。
像是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地步,亚撒猛地站起身,阴沉的望着坐在床上的少年,碧绿色的眸子里满是不悦。
“你吃书吗?我们好歹也需要睡眠的好不,后半夜啥都没做一直在给你翻书。还是这么厚重的历史书。”
瞥了一眼眼皮在不停打架的亚撒,又看了看苍威耷拉下去的白色脑袋,夏尔继续淡定的说:
“没办法,毕竟实在无聊的很。顺便说一下,今晚是整晚外出,不准给我睡觉。真的那么困的话,就在白天补觉,如果能保证在边睡的同时便隐藏气息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话音刚落,某两只生物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心灵居然想通了。很有默契的在内心呐喊道:恶魔……性格简直比恶魔还恶劣!简直就像是夜里的士兵一边看守一边睡觉一样,这能睡好吗!?
就在这时,夏尔胸口的五芒星开始散发出血红的光。意识到皮肤处的炽热,蹙了蹙好看的眉。立刻厉声道:
“塞巴斯过来了,你们两个快躲起来。”下一秒,二人的身影便从房间消失了,气味也随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没过多久,意料中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咚咚——”伴随着敲门声的响起,夏尔像是故意一般的,将包扎好的双手用力的往床头硬邦邦的板上一撞,疼痛瞬间扩散到全身,但并没发出任何声音。
“进来。”泛着丝丝凉意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面无表情。
“打扰了。”一边说着一边轻推开房门,发出清脆的声响。推着小车走了进来,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具,泡好的红茶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
走到夏尔床边停下,优雅且熟练的进行着一系列动作,不到两分钟,一杯香醇的冒着热气的红茶展现在了二人面前。不过对方并不能自己动手喝,为此塞巴斯准备了一个小勺,看样子是打算喂他。
盛了一勺,正打算递到夏尔苍白的唇边。同时,也因为这个动作,塞巴斯注意到了少年面前摆放的书本,皱了皱眉,疑惑的目光顿时扫向对方平静如水的脸。显然,起了疑心。
放下茶杯,望了眼身后的窗户,发现并未打开。预料到了恶魔反应的夏尔,直接开口道:
“怎么了?”
“不……”望了眼受伤的少年,声音很轻。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少年的手上,“你看书了?还这么多?”
夏尔只是笑了笑,看似很平常,说话的语气也没半点不对劲的地方,一如往常:“是啊,因为太无聊了睡不着。不能看吗?”
眉皱的比方才更紧了,弯下腰伸出手,“……把手给我看看。”
说罢,还不等夏尔允许,便擅自抓起对方的手检查伤口,要知道,现在的夏尔根本翻不了书,更别说下床走到书架前拿书了,稍微动一下,都会伤上加伤。若是拿书加翻书全部做完,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伤口又会恢复到没处理前的惨状。
如果他没做过这些,那么又是谁……
将夏尔手上的纱布解开,一股药味扑鼻而来,看清楚伤势后,塞巴斯立刻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夏尔的眼底则升起一丝笑意。
骨头再一次严重裂开,在这恶魔眼里,少年是因为硬是要看书的结果。但在夏尔眼里,不过是纯粹的故意撞伤罢了。
对,为了避免怀疑。他的确那么做了,而且做得很完美,没有引起男人丝毫的疑心。就算开始是有的,在看到伤势的那一秒也被击碎的烟消云散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受伤了还要看书?”带着明显的愤怒的语气,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一个喜欢板着脸的人。
夏尔嘴角扬起一抹笑,故作恶劣的说道:“不过是看个书,有必要吗?我想你没有限制我的资格。”回答的并不是与‘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类似的话语,态度显然十分的不尊重,像是故意一般,因为他要装,突变的态度会让对方产生对自己不利的心思。
知道少年对自己的厌恶,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生气的恶魔此刻的眼神比以往要冷淡许多,夏尔倒也是习惯了似的,并没怎么在意,只听塞巴斯的声音继续落入耳畔。
“……不准再有下次。”说完便拿起一旁盛着红茶的杯子,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喂着夏尔。经过十几分钟的时间,红茶不再冒热气,液体倒是还带一点温度。夏尔也顺着塞巴斯的意思喝下去了,没做太多的反抗。不过中途有几次橙红的液体没完全喂进去,几滴红茶沿着嘴角落下,执事也耐心的拿出纸巾擦拭。重新为夏尔上好药后,便离开了。
看到房门被关上,脚步声逐渐远去。少年这才松了口气,一眨眼,白狼和亚撒也重新出现在了屋内。毫不意外的,遭到夏尔一记恶狠狠的眼刀,凌厉的眼神扫向不远处的某两只。
“明天晚上也不许睡觉,继续给我翻书,看你们还记不记得收拾书。”
话一说完,毫不意外的看到苍威和亚撒困倦的脸上多出了几丝近乎绝望的色彩,一脸的悲哀。就差一声狼的嚎叫和因缺睡而晕过去的天使。
……
并不是很平静的早晨就这么过去了,午饭夏尔也照吃,塞巴斯的怒气也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午餐过后,黑衣执事由于无事可做,一直都待在房间陪着夏尔,以防这个折磨自己的少年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举动。其实本来今天是该回去的,但因为亚撒做了些小手段,导致马车夫一时间赶不过来。因此延期一天。
为什么要做些小手段?一切都是因为晚上的行程。
经过了数个时辰,在夏尔解决晚餐后,塞巴斯就再也没出现过了。说是这次女王的任务有些后遗症没能解决,毕竟在执行任务没多久,二人便被天使缠身,导致事情没能从根本上解决。这倒是帮了夏尔一个大忙。但为了预防万一,同样的,也制造了些对恶魔而言较棘手的麻烦。
一切,都只是为了晚上。
终于,深夜来临了,钟表上显示着十一点。外面也差不多没什么人。卧室里起漆黑一片,并没有点灯,秒针的转动声异常刺耳,响亮。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少年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明明是少年,却透着十足的威严性与成熟。久久的在室内回响着。
娇小的身影静静的坐在床上。
“走。”
话音刚落,身影便消失在了屋内。坠天使,白狼化的魔物,在那一瞬,连同窗外皎洁的圆月,一同没入了黑暗之中。
(4)
你知道吗?
血色的第二夜,少年消失在了伦敦
在那漆黑的恶魔离去之后
他来到一个地方,这里的“人们”审核过无数死亡
手持锋利的镰刀,在死亡的背后露出诡异的笑
绿色的眸子倒映出不同的剧场
卑微的,无聊的,黑暗的,幸福的……
无论是被绝望浸染的,还是被和平的岁月所带走的
他们和那肮脏的恶魔一样
能看到你那陷入深渊的灵魂
告诉我,你的悲伤,你的欢乐,你的绝望,你的憎恨
告诉我,那份最深刻的情感后面,唯一的那个人
夜晚冷厉的风从正面袭来,衣着单薄的少年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原本暴露出的一红一蓝的异色瞳孔,血红的右眼不知何时再次被黑色眼罩所覆盖,看到的,只有那如大海般深邃的蓝眸。混合着那月光的清冷。
“冷吗?”寂静的夜空被划破,闻声望去,身下毛绒绒的家伙正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望着你,隐约的可以从它身上感受到丝丝暖意,通过指尖逐渐蔓延到全身。原本冰冷的身体像是得到缓解一般,紧蹙的双眉舒展开来。
“别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速度再快点。”低声命令道,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下一秒的动作便出卖了他,受伤的身子经不起冷风的考验,下意识的将娇小的身体贴近白狼那温暖的后背。面对此举动,苍威和亚撒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在那之后,三人没再说话,沉默中度过了将近十几分钟的时间,终于到达了夏尔所说的地方。一眼望去,是风格十分严谨,简洁的建筑,“人们”来来往往,但令人好奇的是,他们全都戴着眼镜。且瞳孔均为绿色。
原本平静的场面突然间变得骚动起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停下脚步,全都朝一个方向望去,像是感应到了某种与他们自身完全不同的气息。只见一只载着二人的白狼从空中降落在地,坐在上面的是一位单眼蓝眸的少年以及一位折断双翼的天使。
夏尔面无表情的望着一脸警惕的“人们”,随后,不知是谁,在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人的叫喊声,声音十分刺耳:
“天使和恶魔闯进来了!外加一只魔物!快点准备战……”很突然的尖叫,却又很突然的收尾了。话未说完,便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围观的人们统统散开,为方才发言的人让出一条路。
哦,不对。
应该是为阻止那人继续出口狂言的人让出一条路。
映入眼帘的是,是一位有着鲜红色长发,身着红色大衣,带着一副红色镜框眼镜的男子。同样的,男子的瞳孔,自然也是绿色,但跟亚撒的绿色大为不同。透着阵阵诡异。咧开的嘴扬起一抹笑,排排尖尖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带着几丝女性味道的声音在那人的耳边响起:
“稍微安静一点哦,这位先生。对面的那位男孩可是很重要的客人,怎么能随便对客人说出如此失礼的话呢,嗯?~”
仔细看的话,男人的嘴唇像是涂了大红色唇膏一般的艳丽,或者说,抹上了鲜红的血更为合适。单手拿着一把电锯抵在方才大吼大叫的人的喉咙处,惹得对方心生一阵恐惧。
“格雷尔,你警告的太过火了。”就在这时,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畔,闻声望去,是一位身着一身笔挺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