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又在闹别扭了,佐助。”
……
“唔……不、不要,哥……不要了……太、太大了啊……嗯咳咳咳……”这是个异常聒噪的夜晚,窗外回荡着不甘寂寞的铃虫此起彼伏的鸣叫声。
“……”
鼬烦躁地翻了个身,抬手压在眼睛上。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佐助所拿回来的剧本第一页上面所写的角色设定:
【主人公少年S:男,7岁,黑色短发,刘海稍长,发尾上翘,黑眸,面容清秀。性格别扭,常常心口不一,经常会向哥哥少年I撒娇,曾是个乖巧可爱的弟弟。在少年I灭族出走之后,气质上更加冷漠,不易接近……】
【主人公少年I:男,13岁,黑色长发在脖颈处束成马尾,黑眸,眼角下有法令纹,容貌英俊。性格沉默寡言,稳重可靠,在少年S面前曾是一位温柔、溺爱弟弟的兄长,却在灭族后突然变得残忍冷酷,神秘莫测……】
读过人物设定,鼬难免心中生疑:为什么剧中的少年I这么像自己,而少年S和佐助也如此的相似?
所以鼬在阅读剧本正文部分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强烈的代入感。
——我愚蠢的弟弟啊……
——测量……『器量』?就只是……为了这个?只是为了这个……就把大家都杀死了吗?
——我只是如你所愿,一直扮演着你期望中的兄长——这也只不过是为了测量你的『器量』罢了。你成了我测量自己『器量』的对象……
——……杀掉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就像我所做的一样。
——哥,不要……丢下我……
……
鼬将覆在眼睛上的手掌拿开,定定地望着窗前清冷的月光发呆。
其实他对自己从看过剧本之后,就一直在纠结剧情这件事也感到相当不可思议——大概是人物的设定跟现实生活太贴近的缘故吧。那种感觉,很像是看着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和佐助的故事……
——亲手杀光自己的全族……
——亲手杀掉自己的父母……
——将唯一的弟弟逼至绝境……
就算这一切都是为了任务,就算这一切都是为了木之叶的和平与安定,就算这一切都是为了弟弟的安全……
可是……
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就在顷刻之间化为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世界上最凄惨的事情并非一无所有,而是……从“有”到“无”之间的巨大落差。
——要用仇恨与痛苦代替过去曾相信的一切,继续支配着生存的意义……
——对于故事中的那个弟弟来说,这太过残忍,也太过沉重了。
“那个……哥,你睡了吗?”
近乎于耳语的声音从卧室的门口传来,但鼬的耳朵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它。
“……”
——是佐助的声音……
鼬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台上,思绪也还凝滞在刚才的思路中,便没有回应佐助的问话。
“……果然睡了。”
佐助的语气显得放松了不少。
很快,鼬就感觉到自己的被窝里钻进一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自认为动作小心不着痕迹地放好了带来的枕头,鼬收回视线,他突然很想出声提醒自己背后的那一位:凭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各种任务中形成的高度警惕性,就算真的睡着了,也会在你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迅速清醒过来,更何况你连说话带钻被窝再加上放枕头……
鼬刚想说话——
“哥,晚安……”
确信鼬已睡着的佐助,完全蜕掉了平素别扭逞强的外壳,以难得坦诚乖巧的口吻向他道了一声晚安。
“……”
鼬一下子忘记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窗外铃虫的鸣叫声好像瞬间归于一片安谧的阒寂中。
一种突如其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悸动驱使他猛地翻过身,将躺在侧畔的那具身体紧紧地锁进怀里,倏然绞紧的双臂像是牢不可破的桎梏……
“啊!哥!你、你怎么还没睡啊?你、你……这是干什么?”怀里的身子剧烈地瑟缩了一下,既而不满地挣扎起来,“哥……不要……抱得这么紧!唔……很难受啊……”
“……佐助,那个剧我不会参与,而且你也不要演了。”
鼬凑近佐助的耳畔,声音显得压抑而低沉。
佐助惊讶地反问道:“诶?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让你演你就别演了。”
剧情对鼬的影响依然没有消失,他不快的语气中不经意地带出了些命令的强硬。
“……”
没料到鼬会是这种态度,佐助也有点发懵,但转念一想:为什么自家兄长这么反感这个剧本?难道说……他单纯是在排斥出演舞台剧?
“你就不想看看你哥在戏剧表演方面的才能吗?”
导师跟自己说的话不知怎的就突然映现在头脑中,佐助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也许,说成“恍然大误”更为合适——
说不定哥是因为不擅长表演才会这样推脱的!
原来哥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啊……
既然这样,那更得劝他参加表演了!
忽然萌生了捉弄自家兄长的想法,佐助立即变得干劲满满(……)。
“哥,这次学园祭班里的人一部分负责店铺的经营,另一部分负责文艺节目的演出——这都是事先决定好的,我没去经营店铺,就只能去演舞台剧了,所以这个剧我是必须参加的……另外,老师还说少年I那个角色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你就去吧……”
“不行。”
鼬拒绝得很干脆。
“……”
佐助很是挫败,为什么一向宠着自己的哥偏偏在这件事上立场如此坚决?
——看来哥果然很不擅长表演吧!【误】
——用什么办法才能说服哥呢?
佐助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说起来,在他年幼时,每当鼬不顺着他的时候,只要向鼬撒娇……
——啊啊,我都多大了……不能用这个办法!
——可是……
——好像只有这个办法最有效……
犹豫了良久,他将抵在鼬胸口的手掌沿着鼬的躯侧穿了过去,双手在鼬的后背上扣拢,整个人就这样嵌进鼬的怀里,头用力地蹭了蹭鼬的下巴……
“那个……哥,你就去吧……”
佐助的发丝蹭得鼬又麻又痒,他便下意识地箍紧手臂:“不准撒娇!”
“哥……你、你……最好了嘛……”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佐助的声音都颤了,扣着鼬的后背的手也抖起来——好久没对鼬说这么肉麻的话了,他自己相当的不适应。当然,这一点对于鼬来说也是一样的,听习惯了“哥你最讨厌了”,现在这样一句含糖量超标的“哥你最好了”再配合上佐助久违的终极必杀技“猫扑”【以其像猫一样扑进对方怀里来回乱蹭直至对方妥协故此得名,此乃佐助所开发的,专门对付自家兄长扑克脸的必杀秘技,自研发之日以来,尚未败绩】,鼬的防御值瞬间清零,惨遭秒杀(……)。
“……佐助,”贴着佐助的耳朵擦过的气息有那么一点点的紊乱,但鼬的声音还是平和与平稳的,“你……一定要演吗?”
“啊……是啊,我必须参加,那个,哥……你也参加吧,呐,好不好?”
“嗯……好吧……”
鼬头疼地应了一声,默默地慨叹自己的意志力竟然如此薄弱——想他堂堂暗部分队长,堪称身经百战且战无不胜,为什么偏偏敌不过自家小弟的撒娇耍赖?【作者插花:这就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哥……”得到了应允的佐助终于停止了快把鼬折磨得濒临暴走的“猫扑”,却在鼬刚刚暗自松了口气的节骨眼儿上及时地补了一句杀手锏,“——你果然最好了!”
“……”
鼬发现佐助这句话的杀伤力随着年岁的增长成正比例上升,而自己对这句话的抵抗力正好是成反比例下降……没来由的窘迫让鼬沉默了数秒,但他很快用戳对方额头的方式掩饰过去——
“……快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嗯……哥,晚安。”
“……晚安,佐助。”
心满意足的佐助乖乖地阖上了眼睛,在他怀里轻轻拱了拱,鼬会意地放松了手臂的力度,让怀里的人躺得更舒服一些。不久,胸口的呼吸声便趋于平缓均匀,佐助已经沉沉睡去。
——小孩子容易入睡的体质真是让人羡慕……
他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依然难以入眠。
剧本上的一句句对白与一幕幕场景,渐渐模糊了与现实生活的界限,溶为一个难以辨识的整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鼬也无法确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梦是醒——大片大片绚烂斑斓的碎片飞快地掠过眼前,那上面映射着许多虚幻的人影,他无法看清他们的脸,只能依稀听得见一个哭泣的声音不停地叫着——
哥,不要……丢下我……
哭声弱化成烟一样虚无缥缈的回音,回音像是波浪一样一圈圈徐徐地荡开,最后,整个世界归于肃穆的漆黑与冗长的静寂之中。
鼬不知自己在这片寂寞与黑暗中蛰伏了多久,姗姗来迟的倦乏之感才主宰了他的纷扰的思绪……
意识逐渐恍惚起来,唯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地烙印在心里:
——如果,我是故事里的那位兄长……
——那么……我既会保全弟弟的性命,也要守护弟弟的幸福……
——虽然在那种条件下,这是绝对不可能办得到的事情。
——但是……
圈着佐助的手臂无意识的收紧了一些,皎洁如雪的月色柔化了他侧脸上凌厉而凝练的线条,加深了他唇角上扬的弧度。
——若是为了你的话……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正文 番外:灭族剧组的聚餐
暮色四合,结束了暗部的一天工作的鼬回到宇智波老宅。
“我回——”
隔扇刚拉开一半,鼬的手就僵住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屋子里真是热闹非凡……
——台词又错了,吊车尾的。
只见自家小弟一手拿着个纸卷儿,一手握着一把苦无,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愣是要板出扑克脸的惊悚效果,煞有其事地教训着站在对面的金发的孩子。
——喂,你刚刚不是也错了一次吗?还有,不许叫我“吊车尾的”!
而那个金发蓝眸,脸上还有一对猫须的孩子,一脸抗议地握着拳头,攥在手里的纸卷儿被捏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鸣人,你配合点佐助君吧!我们三个人里只有你到现在还记不住台词啊!啊……好像有人回来了……
站在两人之间,正对着自己的,是一位樱发碧眼的女孩子,她正用手里的纸卷儿敲着金发孩子的肩膀,不过当她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自己时,突然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来。
女孩子的话提醒了互不服气大眼瞪小眼的两个男孩子。
三双不同颜色的眼睛终于齐刷刷地看向鼬,鼬从海蓝色的那双里看到了满满的好奇,从碧绿色的那双里看到了满满敬畏,从墨黑色的那双里看到了满满的鄙夷,等等,为什么是鄙夷?
“哥,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在学校里排练过好多次了,但你不在场总是很麻烦,所以老师让这个剧的所有主演今晚到我们家来整合一遍——还有,你还顶着那个可笑的猫脸面具干吗?我们是在排正剧,又不是演喜剧!”
——鼬这才想起,昨天半夜自家小弟抱着枕头爬到自己床上来的时候,的确提到过今晚要带另外两位主演来家里排练的事情。
一周之前,佐助拿回来的剧本虽然被鼬撕掉了,好在导师的手里还留有备份。佐助将鼬读过剧本后的反应告诉了导师,导师意识到这个舞台剧将要面向的观众是一群孩子,便对剧情进行了修改,少年I灭族的情节被修改成少年I使用万花筒写轮眼抹掉除少年S外所有族人的记忆,失去记忆的一族人被流放到与世隔绝的荒岛上,偌大的家族从此在忍界销声匿迹……
对于修改之后的剧情,鼬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谁知佐助在读完剧本之后,竟然在大半夜的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钻进自己的被窝,鼬揉着他的头发安慰了几句(“这些都是虚构的,你别太当真了。”【←不过话说亲手撕掉原版剧本的大少啊,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口胡?】),不劝还好,这一劝,不知又触动了佐助哪根敏感的神经,惹得他像小时候发现鼬不在家那样,不停地掉眼泪……
鼬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没让自家小弟看到原来的剧本,不然这孩子会哭成什么样呢……
回忆到此打住,鼬看了看一屋子的人,抬手摘掉了脸上面具,屋子里的氛围旋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开始在鼬和佐助的脸上瞟来瞟去,仿佛在比较兄弟两人的区别;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在接触到鼬的脸时,一下就瞪圆了……
而自家小弟,不屑地蹙了蹙眉,拿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派头,一把拉过鼬的手臂,将他拖到两人面前——
“此人——宇智波鼬,我传说中的哥;哥,这是我同班同学,漩涡鸣人和春野樱。”
“鼬前辈你好!”
可能是鼬身上与生俱来的成熟可靠深沉包容的人兄气场太过强大,连一向聒噪调皮的鸣人都情不自禁地肃然起敬。
“鼬、鼬前辈好!”
小樱曾在入学仪式上看到过鼬“抢亲”时的背影,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其正脸,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
【里樱:这是个极品帅哥口牙啊啊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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