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统的忍住了。
伊斯坎达尔让自己单独到这里来,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希望可以在这里看到一些东西,从而学习一些东西吗?如果现在就这样轻易的放弃、逃跑,那么和战场上的逃兵没有任何区别。
逃避战争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让自己居于劣势,哪怕拖延了时间最终还是会面对战斗,与其躲闪不如迎面而上。自己做得到的,就如同那时候自己面对那群无能的大臣一样,绝对不能低头。
接下来的几天极为平静,苏菲看起来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皇帝陛下的玩伴,虽然平时后面有极多的人跟从,但她本人并没有出现。魔法师先生显然在彻底贯彻他所说的每句话,并且利用各种各样特殊的手段将躲躲藏藏的韦伯从犄角旮旯里给揪出来。
当那一滩水银再一次化为触手抓住韦伯的手的时候,年轻的大公终于决定放弃抵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没什么资质。”
“的确是这样,对于魔法师来说你的才能极为……”金头发的魔法师说道这里,表情略微的变化了一下,显然是在找一个在他看起来最为合适的词汇,“平凡,可以说你也就比凡人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韦伯很想跳出来说自己资质如此糟糕,那完全可以放弃自己,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对魔法的确是一窍不通,但不等于说他感觉不到眼前这位先生话语里一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肯定有什么理由,让那位先生执意要自己懂魔法,自己不妨就当学一门手艺,日后好在伊斯坎达尔面前炫耀一下。他想到这里心情好了起来,倒是肯认认真真的跟着肯尼斯?艾尔梅洛伊先生做一些相当枯燥、无谓的魔法联系。
也就在这时,国内的局势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从巴比伦那里传来了消息,纳什突然遇刺,虽然身受重伤但所幸救助及时,所以并没有性命之忧,由于这次刺杀事件,很多人都把冒头指向了苏菲王妃,让原本就已经很难揣测的局面变得愈发糟糕。
西里西亚上空的风带着浓浓的紧张和不安,韦伯从在公馆三楼的窗口看出去,外面已经没有了闹事,所有人都紧闭门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有一种预感,战争可能马上就要开始了。
此时,距离他离开自己的公国已经过了四个月又十天,与伊斯坎达尔彻底失去联络也有二十一天了。
☆、第六章(中)
在这二十一天里,年轻的大公曾无数的想过自己老师到底在干些什么,他会不会给自己写信、会不会派人来接自己、如果发生战争自己又应该如何抉择。这一切,有太多的疑问他盼望能够得到伊斯坎达尔的解答,但那个会笑着揉自己头的大汉始终不曾出现过。
而此时,西里西亚的情况更加紧张了,首都方面,纳什的情况依旧很糟,韦伯从年幼的皇帝陛下口中得知,宰相先生的伤势相当严重,据说伤到了肺部,以至于到现在还在咳血。
年轻的大公暂时忽略了这些话里蕴含的深意,更多的将关注放在了现在代理一切事务的吉尔斯?德?莱斯元帅身上。
那位元帅是个极为传奇的人物,他从军二十三年,从未有过败绩,对于整个乌鲁克帝国而言,他几乎已经是胜利的象征,但因为他一路征战时使用的手段太过残酷,哪怕是吉尔伽美什陛下有时候也无法忍受对方的残暴,所以始终没有进行更多的分封,以至于他到现在虽然有元帅之名、掌握着帝国四分之一的军队却根本没有爵位。
这是一个信号,韦伯下意识这样觉得,但对于政治他还是新手,考虑的肯定还有不全面的地方。年少的皇帝陛下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和韦伯在这段时间里相处很融洽,两个人的关系要比君臣更为亲密一些。
大流士陛下虽然坐拥皇位,但大部分事情还是由王妃做主,6岁的皇帝陛下虽然不满但却也知道现在硬扛上根本没有好处,只能成天带着韦伯在整个公馆里晃悠。在前几天他俩还能略微可以出一下门,在周围晃悠一下,但现在随着局势愈发的紧张,整个公馆被彻底的封闭起来,韦伯可以看到除了皇帝、只有从来没什么表情的魔法师先生和看不到脸的侍卫们。
至于王妃殿下去了哪里,连皇帝陛下都不知道。
韦伯曾试图想过王妃的去向,但他被关在这里,外面的动向他几乎不知道,对于乌鲁克这个国家而言,西里西亚公国的确是个非常重要的商业区域,但纳什手上却掌握了整个帝国几乎全部的兵力,如果真的打起来,西里西亚必败无疑。
这是毫无悬念的事情,韦伯是在看不出来,在这种情况下王妃还能用什么方法让局势扭转,但他不希望王妃失败,毕竟自己将整个公国所有人的性命都压在了那位夫人身上,如果失败那就是全盘皆输,所以这个时候无论对哪个神祈祷也好,只要最后的胜利落在自己身上就行。
韦伯觉得自己很难得这样虔诚,神可能也这样认为。
所以在几天之后,他遇见了伊斯坎达尔,在公馆的花园里,遇上了他。
那天早晨,韦伯如以往一样在肯尼斯先生的监督下冥想了一个小时,按照素来的习惯他会去花园散步,虽然现在时局紧张,但美丽的王妃依旧希望这个地方保持着它十分人工的“天然”美丽。
而伊斯坎达尔先生正站在喷水池旁边,用一个极为不合适的剪刀修剪着玫瑰花的枝叶。
韦伯吓呆了,甚至忘记了说话。
伊斯坎达尔直起腰,朝他笑了笑,“哟小子,看起来你生活的很不错嘛。”
“……笨……笨蛋!你、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惊喜,不如说说是被彻底吓呆掉的年轻大公跳了起来,他扑到伊斯坎达尔身上用力捶打着对方,“白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你不是说肯定不来的吗?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会来?你是怎么瞒过那么多人的?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小子,精神很不错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还有一点的,但在半路上电脑死了TVT,我回忆不出那一段是什么了——肘子打假我绝对没法回答怎么办?
☆、第六章(下)
韦伯想象过各种各样与伊斯坎达尔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有这样的背景,满地的玫瑰花和芬芳的香气绝对不应该和这个男人扯上任何关系,更别提他手上那把可笑的剪刀了。年轻的大公感到异常无力,他斜靠在旁边的喷水池边上,试图用冰凉的水让自己镇定一些,不过显然这一招并不太管用。
他有气无力的抬起头看着勤勤恳恳修剪枝叶的伊斯坎达尔,虚弱的问道,“我想我不用重复这里是哪里吧?”
“这里难道不是苏菲?罗克珊妮女大公的家?我说小子,你给我精神一些,别缩成一团像个没睡醒的家伙似的。”伊斯坎达尔放下手里的剪刀重重的在韦伯的背上拍了一下,但这丝毫不能减少年轻大公的忧郁。
“你既然知道这是王妃的家,那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他跳了起来,指着自己家庭老师的鼻子叫道,“当初死活不肯跟着我来的人是你、现在突然冒出来的人又是你,如果你有什么打算能不能提前说一下?”
伊斯坎达尔沉默了一会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过反思,他耸耸肩又一次揉了一下韦伯的脑袋,“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当然你一切平安就好。”他叹息了一下,“你要明白,苏菲?罗克珊妮不在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可以进来一下,不过她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我没法多呆。”
这话里透露出的含义要比皇帝陛下告诉自己纳什伤势更为惊人和可怕,韦伯用一种几乎看怪物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大汉,“你在这里埋着人手,就如同王妃在宰相身边埋着人一样。”
“……”伊斯坎达尔挑了一下眉毛,并没有直接回答韦伯的问题,“看起来你被教的很好,明显思考问题成熟了很多,不过小子你明白,虽然苏菲?罗克珊妮是个极为谨慎的女人,但这里毕竟和首都巴比伦的王城不一样,这里只有两扇门,除非罗克珊妮长了翅膀,不然她只能选择往前门走或者往后门走,只要花点钱我就能雇两个人分别盯着门口,当然考虑到那位夫人的性格,哪怕她要选择低调并且不为人所注意的离开,也是不太可能的。”
这种解释,韦伯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已经充分的明白了什么是谎言、什么是托词,伊斯坎达尔整整消失了二十多天却在这里再次重逢,这种太过戏剧性的场面带给韦伯的反而是越来越多的谜团。
伊斯坎达尔绝对有事情瞒着自己,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始终派人盯着王妃的公馆,这些问题让韦伯不知道如何开口提问,“我十三岁了,伊斯坎达尔,别把我当孩子。”别瞒着我、告诉我真相,韦伯拼命把这些话压在喉咙里不喊出来,他颤抖着垂着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感觉到恐慌,一种伊斯坎达尔即将离去的感觉让他非常不安。
“我说小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比他年长十二岁的家庭教师蹲□,在他额头上重重的弹了一下,“你一直能平安就说明你做的很好,像苏菲那么苛刻的人都能接受你在这里长住,可见她已经认可了你存在的必要,我只要知道这点就可以了。至于苏菲去了哪里,你不用担心,这个和你没关系,相信我,打不起来的。”
对方洋溢出的自信让韦伯稍微安心了一点,只是这种自信到底有没有根据,年轻的大公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点,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另一边皇帝陛下召唤他的声音。
☆、第七章(上)
伊斯坎达尔直起身子朝着那边抬了抬下巴,“皇帝在叫你。”
“那你……”韦伯站起来朝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回过头,“你怎么办?”
“我只是帮人代班,明天就不会再出现了,嘿,小子你认真听好了,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皇帝放你离开这里,必须尽快。”伊斯坎达尔说到这里冲着韦伯笑了一下,“当然不用太担心,也不要胡思乱想,一切还有我呢。”
这话里透露出的讯息让韦伯很忧虑,他试图再问原因,却听到皇帝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并不想让皇帝撞见伊斯坎达尔,当然这到底是为什么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恐惧也许是忧虑,但韦伯就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老师参见皇帝的场面。
哪怕皇帝才6岁,哪怕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朋友。
这种类似独占欲的感觉让韦伯感到羞耻,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想法,伊斯坎达尔是自己的老师,但他不是彻底属于自己的,他有迷一样的背景,而且绝对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他身边,好吧这个词汇也用的很怪,但事实的确如此。
韦伯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街边看到的一切,那个和伊斯坎达尔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他俩看起来极为亲密、像是相识多年,当时的画面始终印刻在他心中,他不止一次的想要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却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当皇帝陛下来到他身边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玩伴从未出现过的低沉,他看起来很没精神、有气无力,如果不是知道肯尼斯?艾尔梅洛伊先生刚刚出门了,恐怕皇帝陛下会认为那位魔法师先生准备让自己的朋友抄写五十遍文章,“你……怎么了?”
“……啊,不,那个……我在担心,又觉得自己这个担心很幼稚,所以就觉得有些难受。”韦伯挠挠头,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心情,“我觉得我可能会失去什么,又觉得对方应该是属于我的,不,他只能是我的,可是又觉得这么说很奇怪,那个人走的路、心里的念头要比我远大许多,在我眼里是海洋,在他眼里可能只是一条小溪,我觉得永远都无法攻克的困难,在他看来可能是非常简单就能处理的小问题……我想追上他,又觉得永远也追不上。”是的,差距太遥远了,而自己比起伊斯坎达尔来说,好像又太过渺小。
6岁的皇帝没有听懂韦伯再说什么,却可以感觉到他出乎寻常的焦躁,言谈中出现的他到底是谁让皇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试图把那个暗指的人与肯尼斯?艾尔梅洛伊先生联系在一起,但结合上下文显然这个认识有误,“……我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到底什么样子的人能这样伟大?我倒很想见识一下。”他显得相当好奇,甚至可以感觉出一些雀跃,“对了,威尔维特卿所说的那个人能带来让我见见吗?”
韦伯可以理解皇帝陛下的意思,那位才不过6岁的少年正在竭尽全力的想要掌握属于他自己的势力,所以不光是自己,任何可以让他觉得有利用价值的都会出手,只是其他都可以,唯独伊斯坎达尔不行。
是的,唯独他不行。
年轻的大公并并没有回答皇帝陛下的问题,他试图找一些话题把这件事情扯开,但却没想到那位陛下看到了远处的伊斯坎达尔。
当然那位先生也的确是太过显眼了,不光是那头红发,只说那个身材与那些低矮的玫瑰花从一对比也是极大的反差,“嘿,那个人是新来的花匠?我没有听说花匠换人了啊?”皇帝的反应非常敏捷,他站起来试图让跟在后面的侍从上去问问,但韦伯不会让他这样做。
无论伊斯坎达尔到底准备做什么,自己必须、也绝对应该站在他身边,就如同他始终站在自己身边一样,可是现在没有足以吸引……不,有一个……只是这样做值得吗?
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最终决定,好吧虽然这个决定就如同他以前做过的所有决定一样危险,但他依旧下定了决心,“陛下,那位花匠的事情还请暂时放在一边,臣有极为重要的事情想说。我想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有些话是该说的时候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他朝着伊斯坎达尔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希望那个家伙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勇气。
他缓缓站起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标准姿势跪在皇帝面前,这是他曾一度练习过很久的姿势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做罢了。
“我,谨以微薄之身、谨以微小之地、谨以卑微之心向诸神发誓,为您效忠,向乌鲁克的大流士三世陛下效忠,”他抬起头迎着只比跪着的自己高出一点点的皇帝陛下的目光看过去,能够看到的只有对方瞳孔中的自己,“就如同我效忠先帝陛下一样,至死效忠于您。”
虽然可以毫无停顿的说出这句誓言,这个它所包含的意义实在是太过沉重,韦伯知道他现在赌上的不光是自己、不光是整个公国,而是未来。
未来要比过去和现在更重要,他清楚这点,而且也知道自己的一生绝对不可能如皇帝不下所想象的那样值钱。但皇帝还小,他要的只是一个依靠,心灵上的依靠。
当然对于皇帝陛下来说,这种出乎意料的效忠实在是太让他吃惊了,以至于他忘记了那边那个可疑的花匠、忘记了接下来他想要做的所有事情,只张口结舌的无法掩盖他内心的喜悦,傻愣愣的站在那边。
“天……天哪!威尔维特卿……这真是没有想到,我以为要等你说这句话还需要漫长的时间,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