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微笑颔首。他此时思维确实不如平日敏捷，直截了当的对话对他有利。
“这么多日的观察，尤其是今天见过波特先生与那户麻瓜的相处之后，”卢修斯斟酌着措辞提问：“我相信波特先生确实是心地纯善的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选择结识马尔福家呢？”
哈利微怔，卢修斯便说得更明白些：“你很聪明……应该知道为了保障纯血巫师间的联姻很常见，我们邀请你来马尔福庄园的理由也是临时考证的……但你却依然来了，来一个蕴满潜在危险的庄园？
我瞧波特先生的为人处事倒和那位凤凰社领袖更相和……但你为什么看上去并不想与他接触呢？”
哈利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半转过身子：总觉得附近还有道目光在看着他，不过没有感受到恶意，而且好像也很期待他的答案。
对于这个目光哈利很熟悉，他曾经多次在实验室感受到过……稍一思索他便大大方方地回答了卢修斯的问题：“哦？原来我表现的那么明显吗？仔细想想，也许我内心深处真的不愿和伟大的人打交道吧。”
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哈利毫不在意暗处的那道目光变得愈加冰冷——如果想阻止他喝酒就跳出来咬他啊，总在暗处偷窥算什么……
孩子气地撇撇嘴，哈利对疑惑的卢修斯解释道：“也许是我太偏激吧……总觉得最伟大最正义之类的就象征着那个人没有心呢……”
“没有心？”卢修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邓布利多，尽管他不喜欢那个老疯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还是为巫师们做出了不少贡献的。
哈利拿起一块碎肉馅饼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了眯绿眼睛，才继续道：“也可以说是有许多心吧……但都不是属于他的，所以我才说是没有心。”
摆摆手制止了依然不解的卢修斯的提问，哈利边吃边说：“伟大和正义，代表着需要符合绝大多数人，或者说是公众的利益。他们这类的领袖人物是不被允许有私心的……为了所谓的大义，他们不会在乎剩下那小部分人的利益性命……甚至在他们自己的阵营里，他们也认为只要能达成最终目标，任何人包括自己还有血亲好友都是值得牺牲的……我的父母”哈利皱皱眉，还是警惕地咽下了这话，转而道：“也就是说，在捍卫正义的过程中，他们将不择手段。
理性绝对压倒感性，不会计较一时得失，把心中的不舍和柔情全部压制，永远只为了大局考虑……这就是为了成就至高的伟大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哈利对已经开始思考的卢修斯挑眉一笑：“凡人有心，他们维护亲朋，伟人无心，他们只为世人。”
卢修斯却是反应极快，瞬间想通了八九层：“原来如此……这么说波特先生之所以选择与马尔福家相交，是因为觉得我只是凡人了？”
哈利清亮的笑声响起，他今天确实很高兴，有些放浪形骸了：“不要觉得我在贬低你……我就时常提醒自己要一直做个凡人呢……做最伟大的人，日日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不得自由，无论什么事都要思前想后，家庭温情也不能时时享受……又有什么好呢。”哈利依稀记得他此生很防备的邓布利多也有许多遗憾往事，不禁唏嘘。
哈利年仅十岁，酒量和前世自是不能比，这时头脑发热，朝树林里模糊能感觉到视线的地方扫了一眼后，就朗声对卢修斯道：“你说我会与那个最伟大的白巫师更相和？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他要对我在乎的不利，比如小滴，杰瑞，纳西莎表姐……”他扳着手指挨个数起来，也没注意到自己暴露了小滴，又数了许多人，甚至包括卢修斯，才最后道：“还有……斯内普教授，嗯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如果他敢伤害他们，即使我现在力量弱小，将来也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眯起绿眼睛想了想，他又加了句：“利用也不行！”
被风吹得头有点晕，哈利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得实在有些多了，又胆大包天，如果不是杰瑞德的一个属下眼疾手快地把监视他的哑炮普提斯先生拉过去灌酒了，他今天这番话传到被他胡乱评论的邓布利多耳朵里，真不知将产生怎样的后果……
现在他却是没想起这些，只感到高兴：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那个会用生命保护他的死脑筋应该能稍微想开一点了吧……
靠在亭柱上，哈利费力地睁着眼睛，又想起一事，询问被他的醉语惊住的卢修斯：“喂，你是那边的贵族……以你的眼光，你觉得我们蒂文特的建筑群怎么样？”
卢修斯不知道哈利的神志是否清醒，尽管观其言谈与平日大异，但他还是选择谨慎以待：“超乎我的想象。”这个回答很含糊，也不知道是说超乎想象的好，还是不好。
哈利却很高兴，没想到这点：“当然……数百年来不断完善，既有古风又现代化，造型都很别致……哼，比巫师们千年不变的破商店破屋子强多了……”
卢修斯既怒又不好反驳，哈利还在兴高采烈地建议：“你很有钱，不如我们合作建造一座华丽的魔法都市吧……看了那么久科幻杂志，真想亲自动手设计……”
话越来越轻微，卢修斯大都没有听明白。哈利也只顾说出心中的梦想，没在乎是不是有人跟他交流，渐渐地他感到越来越困，梦里好像看到了一只墨豹，真奇怪……
“果然是你来了，西弗勒斯……”卢修斯看着好友从林子里出来，又变回人形。哈利已经趴在亭子里的小桌上睡着了，夜色下更显出梦幻般的美貌。
“平时那么滴水不露，但喝了酒后却意外的可爱。”卢修斯啧啧感叹，不复平时的高傲，朝脸色复杂的好友挤眼睛。
斯内普确实心绪微乱，但他不愧是杰出的双面间谍，大脑封闭术的大师，马上冰冷反击：“收起你的蠢样吧……还有这只蠢狮子，在狡猾的马尔福面前也敢松懈，居然还喝了酒……他不知道今天胡说的那些话如果传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卢修斯不在意地道：“这里只有我们……你也应该查探过周围的吧，放心好了……他还是个孩子，今天也发生了不少事。”
“怎么？”斯内普皱眉，卢修斯告诉了他白天的情形。
“不能改变抚养人……每年需要一起住两个星期，你知道有什么魔法需要这样的条件才能发动吗？效果是什么？”卢修斯知道好友魔药以外的知识也很广博，稍带好奇地询问。
斯内普沉思半晌：“这大概就是过去十年都没人知道这只蠢狮子的下落的原因……直到他自己傻乎乎地闯进热衷八卦的马尔福的眼皮子底下……”
卢修斯毫不在意这点讽刺，他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这大概又是那个，呃，没有心的老疯子布置的了……不过他一定没有想到在他的严密监控之下，救世主男孩居然能形成这么个性格……
二五。沙滩上
圣特雷萨加卢拉，意大利度假胜地撒丁岛最有名的海水浴场。
“我说……我们大老远地来这个天堂之地就是为了享受自然的好吧。”漂亮的白沙滩上，一个金发俊美的少年不满地抱怨着。
哈利舒适地坐在凉爽的遮阳伞下，手边放着冰镇饮料，正对着手提电脑敲敲打打：“没错啊……这里的环境不错，我觉得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气汇集之地……”
杰瑞德惨嚎一声：“拜托……请你稍微把眼睛从小电上移开一会儿……看看这天，看看这海，看看那边嬉闹的人群……再看看我的打扮，你有没有觉得穿得这么一丝不苟的在这里工作与氛围不符啊？”
一边说着杰瑞德一边跳下沙滩椅，以稍远处在海里畅游的人群为背景摆了几个pose，他和大多数游玩者一样只穿着沙滩裤，□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
哈利眨眨眼，绿眼睛里闪过一丝委屈：“我不会游泳……你自己去玩吧，累了就来找我一起回酒店。”
杰瑞德语塞，他的势力虽然不弱，但也没到能够把这里清场的程度……在人前让哈利戴上救生圈学游泳这种事他也只敢想想罢了……
丧气地扑回沙滩椅：“算了……其实坐在这里闲聊或小睡都不错……”哈利满意地点头，继续看电脑上的报告。
拿过一盒哈利爱吃的冰淇淋，杰瑞德赌气地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眼睛转了转，决定明天去国家公园，哈利一定会对那里多种多样的植被和动物感兴趣的，然后他就可以趁哈利狂热的时候偷拍一些照片，再然后他要P一大堆图寄给马尔福庄园的小鬼让他郁闷嫉妒……嘿嘿嘿……
哈利刚想问杰瑞德什么就看到他一副白日做梦的傻笑表情：“你流口水了……”
“啊”，注重风度的大少爷讪笑着擦了擦嘴角：“……你又耍我！”
“是你变笨了。”哈利扭头：“想念德拉科了？”
“怎么会！”杰瑞德愤愤的样子：“那个臭小鬼和那只骚包贵族一样奸猾，他还想让你整个暑假都住在马尔福庄园呢，幸好你拒绝了……不过也是，咱们才是黄金搭档，他还不够格呢。”说到最后他得意起来，哈利看着温和却很高傲，不是谁都能被他装进心里的……
黄金搭档……哈利的嘴角抽了抽，决定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你的属下不知道巫师的事情吗？”
说到正事杰瑞德严肃起来：“只有核心几人了解一点……不过超能力什么的普通人就算亲眼见到也会怀疑自己眼花吧……
猫头鹰快递对外解释为家族里新研究的传讯方式……就像东方古时流传的信鸽那样，而监听魔法界移动电话通话内容的部门，也只知道我们的老对头开发了一种新暗语，所以他们会把所有包含未知名词的音频信息都记录下来并进行分析……”
哈利恍然，用这样普通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确实很好，不过看看电脑上汇总过来的情报，他就忍不住表情扭曲……
“关于凤梨跳踢踏舞，密码解译部门认为这是某种攻击讯号。杀手的绰号是‘凤梨’，怀疑其有凤梨发型特征或嗜吃凤梨味道食品，至于战力，很可能踢技高明，腿功过人，谨慎！”后面标注的时间杰瑞德记得是期末考试的时候。
看哈利面色古怪，好奇地探头过来的杰瑞德笑容一滞，继续念下一条：“关于狼人行为准则，密码解译部门认为对手或许训练了一只奇袭部队。狼人在童话故事里平日表现的与常人无异，但月圆之夜会突然变身，露出锋锐的爪牙。建议谍报部门加强巡逻，不能松懈，敌人或许派了看似无害的奸细潜入，谨慎！”……
“哈……哈哈，”实在忍不住了，哈利的绿眼睛笑得弯弯的，他拍拍好友的肩膀：“你的……你的属下非常有才干！”
“确实很能干，他们去做娱乐节目电视台一定抢着要……”杰瑞德板着脸，假装自己很生气，但没一会儿也憋不住了：“嘿，也就是我的属下才这么有幽默感，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杰瑞德递给哈利一杯冰柠檬水：“你现在比以前开朗多了……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会不问你的意见，直接把你姨妈那家人处理掉的。”
哈利咬着吸管，不在意地道：“水到渠成，厚积薄发……哪怕是做同一件事，选择的时机不同效果也将不尽相同。我这个假期在女贞路住了两周后才离开的，他们对我的态度转变想必你也知道，这就是因为过去十年他们的不善让我能以弱者受害者自居，而身处寄宿学校也让我得到了公众的支持和保护……若这个时机早上一分，我还生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又或者我在蒂文特只是个不受欢迎的……姨父姨妈都不会认真考虑我提出的任何要求……”
“至于你，”哈利朝杰瑞德挑眉：“如果你身为我最好的朋友，却因为我的纵容杀害了我的长辈……或许我现在也能自由，但景况和心境却又不同了。”
杰瑞德思忖片刻，点点头认同了哈利的话。难堵众人悠悠之口，他们那时只会同情收养哈利的德斯礼一家，说不定还要编排哈利本身就是个不祥之人了。
瞧见哈利似乎在若有所思，杰瑞德不禁问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哈利摇摇头：“不……我只是看到有几条情报可供利用，说不定能给你的校长增添一点点小烦恼哦。”
“那太棒了！”杰瑞德很兴奋：“可惜只是一点小麻烦……不过能给他添点堵也是好事。”
哈利诧异偏头，绿眼睛里满是疑惑：“我的父母是他的忠心属下，他多年来却如此对待我这个遗孤……我对他不满小小报复也算合情合理了吧，但你是格兰芬多学院的，传说他现在是明着偏心自己的学院，应该不至于会得罪你啊……”除非，又是受他这个大难不死的男孩的连累……
果然，杰瑞德朝前方的空气挥拳踢腿，解释道：“他和副校长都是格兰芬多的，一明一暗护着这个学院，日子当然不难过……总比待在人数最少又被孤立的斯莱特林好多了，但这两个学院长期以来已经成了势不两立有你没我的局面，不时地互相挑衅下黑手是怎么都止不住的……我受过几次攻击侮辱后本也没当回事，后来才觉得不对劲。”
哈利的绿眼睛里染上了煞气：“他纵容的？你是不是还和格兰芬多的学生关系不好？”
杰瑞德坐下来抓抓金发：“还是瞒不了你……我和同寝室的白痴狮子不对付，就想着眼不见为净，经常想些办法被斯内普关禁闭……但一个人在城堡里晃时总会被斯莱特林的傻瓜堵住——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我，释放魔法的速度太慢了——所以我都是事过即忘……不过就算我再路痴，去地窖的那段路因为常常走，所以各种变化都烂熟于心……那次明明选了很近很安全的一条路居然走了半天也没到，还遇到了学校的幽灵捣蛋，莫名其妙地拐入一条走廊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斯莱特林，他之前似乎也在困惑什么，尽管一见到我就表情一变眼睛朝天……但都这么巧了我还能不起疑心？”
“你盘问那个斯莱特林了？”哈利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没有……”杰瑞德摇头：“我虽然没想明白校长是不是有权利控制学校的一些变化，但如果真是他操控的，说不定我和斯莱特林的交锋他也是看到眼里的……所以我只把那个倒霉家伙胖揍了一顿就走了。”
“我想也是——”哈利轻笑：“如果你因为在格兰芬多待久了就失了敏锐警觉的话，我不介意提醒大叔对你进行二次强化训练的。”
“呃，”杰瑞德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这么天才，早就出师了……继续说刚才的事吧……后来我虽然保持着之前的行动规律，但开始暗暗地记录在各种状态下和斯莱特林对上的概率……独行时果真是最容易迷路和他们‘冤家路窄’的……”
哈利点头：“你一旦上了心，就不会再错过平时忽略掉的蛛丝马迹……如果仔细想想，你那位校长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你是最能影响我的巫师，被分到格兰芬多应该让他放了大半的心，偏偏在学院里不安分，不亲近自己的同学，还总和斯莱特林的院长待在一起……他只能让你和斯莱特林的家伙矛盾加剧，防止你产生二心了……”
杰瑞德翻翻白眼：“他太不了解你和我了，你在遇到我之前也没有对谁瞧得上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