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着额头,闷闷不乐的坐在亭栏处。屠苏随手摘了片树叶凑近唇边吹奏,芙蕖起身坐到他身边,屠苏单腿屈起手托下巴望了她一眼。
芙蕖叹气一声,无精打采道,“以前在天墉城很少听你吹曲。”
屠苏放下树叶,“随口吹吹。”
她垂头丧气的拍了拍裙衫,慢悠悠道“你说大师兄怎么了?以前从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方兰生那小子有那么好?”
屠苏手指点着膝盖,目光一凝,漫不经心的道,“兰生,他很好。”
芙蕖双手托腮感慨道,“我看他也就单纯可爱的很,实在不明白师兄心里怎么想的。师兄以前一心只对你一人好的,为什么忽然转了性?”
屠苏指尖一顿,复又敲着膝盖道,“师兄他。。。。。。。”
芙蕖抬眼去看他,一脸的期待。
屠苏转开双眼,不知如何开口。
芙蕖失落的一叹息,“你倒是说啊,师兄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别多想。我看师兄对感情的事也知之甚少,他对兰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问过了?”她欢喜的问道。
屠苏身子一抖,神色有一丝的空洞,他刚想摇头,却又听芙蕖道,“也对,你最了解师兄了。你若说不是,那便是不是。”
他也曾认为他最了解他,可师兄对方兰生他一直未曾真的看透。
方才他对芙蕖所言,并非口不择言,之所以脱口而出,也正因为这想法在他心里存在许久。他一直未曾正视,也未曾对他人言及,好似一开口内心便不复平静。而今,对着红玉姐与芙蕖,他这些年亲近之人,这一想法却再也压制不住。
他对着芙蕖连连摆手,脑中一片茫然,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好笑。
他讷讷半晌想要开口,却见芙蕖一掀裙衫,单脚极为潇洒的踏上长廊,对着他抿唇轻笑,灵动的双眼满是轻柔笑意。
“屠苏,我和你说。其实我真的不贪心,师兄喜欢谁都好,只要他喜欢。我只想你和师兄都能留在天墉城,还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师兄一下早课就去找你,我也可以去看看你跟阿翔。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做的五花肉都没人吃了。阿翔这些天,也不知道瘦了没?”
“阿翔他胖了。”屠苏眸光清明,淡然一笑道。
“屠苏,你笑话我。”芙蕖噗嗤一笑,握拳轻推了他一下。
屠苏纹丝不动,复又伸指点着膝盖道,“师兄喜欢谁都好。”
芙蕖一手托腮,一手点了点他膝盖道,“别再点了,你一有心事就喜欢做这动作。怎么了?有什么事和我说说。”
屠苏若无其事的撤指,摇头道,“眼下这都不重要。”
找出鬼面人的真面目,救出少恭与巽芳才是他该做之事。
芙蕖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是,眼下大师兄的伤才是重点。”
屠苏眼神一闪,目光沉沉道,“大师兄的伤?”
“还不是为了方兰生!”她瘪瘪嘴,颇为不满,复又叹息心疼道,“大师兄下山前伤本就未曾痊愈,不可妄动真气。下山后为除狼妖救我,动用了真气,差点与狼妖玉石俱焚。”
“师兄没和我说他不可动用真气一事?”屠苏吃惊道。
芙蕖微垂着眼眸,掩饰去担忧低声道,“还不是怕你担心,大师兄可是处处都想着你。你啊,可不要辜负大师兄一片好心,别去问他这事。这次为了帮那只小狐狸复原,更是耗损修为,我怕他有事。屠苏,你去看看大师兄。”
屠苏捏紧树叶,点了点头。
芙蕖松了口气,忽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新剑穗道,“屠苏,你说我这次能不能送出去?”
“师兄他说不让你再做剑穗了。”屠苏面色为难劝道。
“做了这么多年,哪能说不做就不做。师兄一日未收,我便一日不死心。屠苏,这次不用你送,我自个送。”
她摸着剑穗轻轻笑着,屠苏却有些晃神。
“你愣着去做什么,还不去找师兄?”芙蕖收回剑穗催促道。
屠苏神情恍惚的去找人。
陵越正在屋内调息,屠苏先去找晴雪问了疗伤的药方,给人熬了药端进屋内。
陵越闻到药味,闭目启唇道,“是芙蕖告诉你的?”
屠苏将药端到他目前,轻描淡写道,“你不该瞒我。”
“告诉你多个人担心罢了,我多调息静养几日便好。药搁下吧,我等下喝。”
“师兄还是现在喝了吧。”他说着又将药往前凑了几分。
浓烈的药味传来,陵越眉心纠结轻蹙几下,微耸肩舔了舔嘴唇,慢慢睁开了眼睛。
屠苏面色平静的站在他面前,手里端着药。陵越有几分心虚,极快的接过碗,也不顾苦涩之味,仰头便喝尽。
他擦了下嘴角递过碗道,“芙蕖熬的?”
屠苏摇头,陵越却是一笑道,“怎么你熬的和芙蕖一样苦。”
明了他想缓和下气氛,屠苏随口道,“师兄若嫌苦,下次便不要受伤。”
陵越见躲不过,抿唇淡笑道,“受伤是常有的,你不必太过上心,调息几日便好。再说,我也不能浪费了你的药。”
屠苏放下药碗,坐在榻上细细打量他半晌。他眼中神情太过严肃,陵越倒是有些不安,他轻咳一声勉力笑道,“别担心,师兄没事。”
“我知道。”
可知道,却不得不担心。
“师兄!”他郑重道。
陵越一愣,挑眉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想起红玉和他说的话,屠苏斟酌再三,真的要问么。
陵越见他面露难色,开口道,“你我两人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屠苏猛一闭眼,互又睁开道,“师兄,你和兰生。。。。。”
他话未说完,却见方兰生猛的跳进屋内道,“陵越大哥!”
陵越无奈摇首道,“急色匆匆的,怎么了?”
自从襄铃得救,方兰生人也活络起来,他蹦到两人眼前笑道,“陵越大哥,襄铃的事还是要谢谢你。上次我话说的重了,你别怪我。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有口无心。”
陵越扬眉一笑,轻叹道,“陵越大哥怎会怪你,是我伤了襄铃在先,相助她也是应该,她身子现在怕是虚弱,你多陪陪她。”
“那是自然,就是陵越大哥,我这次来是特意感谢你的。”
“我知道了。”陵越微头抿唇轻笑,极为宠溺的拍了拍他。
方兰生乐呵呵的道,“那这样,我先去陪襄铃了。”
陵越点头笑着送他出门,转头看屠苏怔愣当下,神色有异,拧眉道,“襄铃之事你且安心,我不会再收她了。至于兰生与她日后如何,且看各自造化了。对了,方才你想问什么?”
屠苏摇头,“没什么,师兄没事便好。”
陵越蹙眉深叹道,“我的伤倒是无碍,只是少恭的事迫在眉睫。”
屠苏双臂交叉指尖轻点道,“我也是如此想,少恭的事不可耽搁,既然兰生之事已经解决,眼下首要之事便是打探少恭的下落。青玉坛亦正亦邪,此番打伤桐姨,少恭处境怕是艰难。”
“我们怕是要走一趟青玉坛了。”陵越面色平静道。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越来越难开了
29集未删减版还有半集可以供我开脑洞
这半集留着明天开脑洞
30集未删减版留着后天开
妈呀,追上剧情也烦恼啊,都快写不下去了QAQ
☆、章二十七:决上青玉坛
章二十七:决上青玉坛
两人还未去青玉坛,芙蕖却来问陵越何时回天墉城,她不明白师兄为何为了那只小狐狸耗损自己的修为。得知他把方兰生当做弟弟,芙蕖亦是震惊不已。大师兄至亲已亡,若真有弟弟存活于世,倒也是幸事。只是,她蹙眉不语,方兰生那性子与大师兄一点也不像。
她甩了甩头,不可置信的离开。
倒是方兰生偷听到两人谈话,这才来打探。陵越虽渴望与他相认,念及方如沁,却又不忍相认。方兰生问他是否把自己当做亲弟弟时,陵越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只是侧着身子,躲避他的目光,坚定说的不是,若是也是屠苏还差不多。
方兰生这人对谁好便会挖空心思讨他的欢心,他知道陵越修为耗损,便想买点好吃的给他补补。他不是修道之人,自是不懂原来陵越需要做的是调息。他脑中隐约有年少时的记忆,眼下却被陵越全盘否定,更被说比不上屠苏,他气哼哼的瞪着陵越离开的方向,将桌椅踢的横七竖八,掐腰出去了。
他这一出门便遇到红玉,他一扭头极重的一哼声,转头要走。
红玉被他这么一哼,火气腾的冒上来,身子一旋越过亭栏红衣堪堪停在他眼前,一抓他衣领将人拽过来,脚踏长廊道,“你小子哼什么?”
方兰生又是一声冷哼,掰开她双手道,“你们天墉城的都偏着屠苏!”
“天墉城?都?”红玉松手身子微仰道,“你说谁?”
方兰生白她一眼,红玉双眼一转,忽的笑道,“陵越?”
他连哼也不哼了,转身便走。
红玉单脚踏栏半晌未动,忽的启唇明艳一笑,一掀裙衫跃下,朝他离去的方向喊道,“陵越自然偏着屠苏,你今日才知道么?”
方兰生气的牙直痒,扭头朝她做了个鬼脸,小跑着离开。
她这一回身正看到抱臂站在一旁也不知在那看了多久的屠苏。
“都看到了?”红玉一甩头,手指绕着鬓角一缕发笑道。
屠苏面色平静的点头,红玉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道,“自小陵越便待你极好,你们师兄弟感情好,主人与我都很开心。主人一生只有你们两个徒弟,你与陵越安好,他便了无牵挂。你也知道他常年闭关鲜少外出,陵越一手将你带大。无论他日后遇到谁,喜欢上谁,你始终都是他师弟。”
屠苏靠着墙壁,眉色舒展淡淡道,“我从未怀疑过。”
“我原以为他待这个方兰生不一般,怕是别有隐情,莫不过他失散多年的弟弟。而今看来倒也不像,屠苏你若想知道不妨去问他。”
“红玉姐,不必了。师兄偏爱方兰生,自是有他的理由。他与兰生相处时。。。。。”他顿了顿,嘴角一弯微微一笑道,“好似很快乐!师兄这些年来,为天墉城劳心劳力,兰生这人单纯直率,若能让他感到快乐,这个朋友便值得结交。”
“你自己想明白便好,我原本还担心你心中介怀,既如此便放宽心,你们师兄弟还需找寻鬼面人的下落,焚寂煞气更需找到抑制之法。紧要关头,不可自乱阵脚。”
“红玉姐放心,屠苏心里有分寸。”
红玉凝眉看他几眼,仍担忧不已,却只是叹息一声离开。
屠苏抱臂呆立半晌,忽见陵越持剑经过,看到他疾步上前道,“怎么一人在这?”
他的眉心纠结紧拧,唇角紧抿眼中甚是担忧。屠苏伸手抚上他眉心,陵越不防他有此动作,一时呆在当下,不知该作何动作。屠苏见他满眼困惑甚是紧张,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却未推开他,极轻的一笑道,“师兄。”
陵越低声道,“是我。”
少年背剑靠墙不语,陵越眉心越发蹙紧,他颇为紧张的舔了舔唇角,这才缓缓开口道,“是不是有心事?”
少年只是细细抚着他眉心,轻笑着摇了摇头。陵越看他眸清目明,眉眼舒展,极为惬意的模样,不知为何一瞬间心跳异常。眉心处指腹摩挲的触觉分明,那人指尖温热却在他心口点下了燎原之火。他微喘着气,鼻息温热,持剑的手一抖,霄河铮铮而鸣他却也顾不得。
他望着眼前的人,十一年时光转瞬即逝,少年褪去青涩早已长大。铁柱观一战,他为他感到自豪。这是他师弟,他陪伴了十一年的人。而今,这人终于可以独自翱翔。他心中欢喜,却又莫名心酸。
正如狼妖所言,鸟会离巢,人会长大。他总是要一人去看看山河美景,感受人生百态,看尽飞花流水,日暮晨昏。他不能陪他一辈子,十一年光景已是最好。他亲眼见证了他如何独当一面,又有何憾。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不可贪求太多。那个乖巧求他御剑、与他一同练剑、说好一同修行的师弟已给了他太多,日后且他一人如何求道。
他轻叹一声,伸手碰了碰他微勾的唇角,眉眼温和道,“屠苏,师兄喜欢看你微笑的样子。”
屠苏手指一颤,指尖极重的划过他眉心,心口处滚热起来。他眉眼一扬,嘴角笑意好似要溢出来一般。陵越吃痛嘴角一抽,指尖轻按他唇角处,见他笑的开怀,眉心渐渐舒展。这些年来,他鲜少见他如此随性而笑,不由心下一暖,双眼更是溢满柔情。陵越单手握剑,一手抓住他碰在眉心处的手,假意责怪道,“师兄没教过你不要乱碰么?”
少年极轻的一摇头。陵越叹息一声,神色自若的道,“看来师兄说的话,你都不放在心上了。”说着,他极重的握了下屠苏的手,看他面色未变,稍显惋惜的道,“怎么不否认?”他双指捏住他指骨猛一用力挑眉发问。
屠苏嘴角一抽,眼露笑意故意道,“师兄想我说什么?”
陵越倾身贴近那人,霄河剑压在墙边他耳际,一手仍旧紧紧握着他,颇为心伤的道,“怎么想便如何说。”他抿了抿嘴,深深一叹道,“你知道,我从不强求你。”
屠苏瞥了眼耳际霄河剑,忽的笑道,“我也喜欢师兄现在的模样。”
他的眉心未皱,双眸满是不加掩饰的笑意,脸颊处酒窝分明,整个人神采奕奕。
陵越忽的一愣,盯着他平静双眸半晌不语。
他又一次不知该如何开口。
屠苏微微离开墙壁,倾身靠近他,贴着他耳侧道,“师兄所教一切,屠苏半点不敢忘。”
陵越很是触动,双眼震惊的望着空空的墙壁,压在墙壁的手颓然松下,他长叹口气,认命般的搂着眼前之人,“忘记也没关系,你总该是要有自己的想法。”
屠苏靠着他,单手紧贴他后背缓慢摩挲,轻声道,“此番下山,屠苏心中虽结识许多新朋友,也改变了些许看法,但师兄的教诲未曾忘却。屠苏觉得,也没必要忘却。”
陵越持剑轻拍了拍他,哑然笑道,“你能如此想,师兄很欣慰。只不过,世事无常,事随境迁,有些事有些想法原本是对,而今也许是错。你也不必太过执着,所谓随性而活正是如此。”
“师兄想要我随性而活,那你呢?”
“各人活法不一,你不必为我担忧。”
“屠苏只望师兄有朝一日也能随性而活。”
他微微退开身子,神情严肃的看着陵越。陵越松开怀抱,手指极快的碰上他眉心,轻笑了下。
他并未应许,屠苏眼神稍显失落,心下当即一酸,转而却又正色道,“我知道师兄有要承担的责任,屠苏的想法怕也只能是奢望。无论师兄如何选择,屠苏都不会有异议。因为师兄所想,亦是屠苏想做之事。天墉城需要师兄,屠苏也是。”
陵越忽的大笑几声震的发髻轻颤,他撤指垂首轻碰他额头,压低嗓子道“我原本想以你现在的能力,师兄在旁也只是相助于你罢了。师兄能听你如此说,很是高兴。”
两人额头相贴,陵越微翘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擦过屠苏双眼,带来微微的痒意。他屏住呼吸,深吸口气,这才道,“屠苏一直都希望师兄能在身边。”
两人鼻息相近,交互的气息烫伤两人心口,陵越不由又舔了舔唇角以缓解内心蠢蠢欲动的欲念,他轻笑一声道,“如此便够了。”
屠苏指尖一抖,伸手抓紧他衣角道,“师兄,即便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陵越抵着他额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