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几个姐姐搬花盆去了!”慈郎连纸包里的一点点心屑都不放过,全都倒进了自己嘴里。
迹部冷哼一声:“他到清闲!”
“帮助有困难的美人儿是我等身为男人的责任和义务,就算再忙也要挤出时间来!”忍足突然从两人身后冒了出来,把他们吓了一跳。
“你这一长串话的重点只有‘美人儿’这一点吧?”慈郎低声嘟囔了一句。
“慈郎你真是太了解我们,真不负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缘分啊!”忍足大笑着拍上慈郎的肩。
迹部终于忍不住转回被越扯越远的话题:“事情都办好了吗?”
“你还不相信我吗?”忍足就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然后目光越过迹部向他身后的人打招呼:“王爷早啊!”
“早。”手冢低沉的声音从迹部身后传来,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迹部身上。因为刚才迹部是背对手冢过来的方向,所以并没有发现他,此刻人已走到近前,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想起昨晚发生的那档子事,粗线条的迹部大爷也不得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众位刚才在这里谈论什么,这么热闹?”手冢问道
忍足对着手冢充分表现出了他寻常的的热情:“我们正在讨论回京的事。王爷也是要回去的吧,要不要和我们同行?”
迹部在一旁听了,恨不能一掌拍死他。他躲还来不及,忍足竟然要邀手冢一起走!
“不必了”,手冢温和地拒绝:“我还有些事情未办完,恐怕不能和三位同行了!”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和王爷告辞了!”迹部推着忍足和慈郎往回走:“后会有期!”
第二日一大早,迹部便和忍足慈郎二人踏上了回京的路途。当然他和手冢的再会,并没有隔很长时间,不过那时双方的立场已是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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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那边的信到了!”一个黑衣人躬身将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递给隐在暗处的高大人影。
“打开吧,告诉我上面说了些什么。”那人淡淡地说。
那黑衣人把信打开,迅速地看完,又一躬身说道:“信上说暗棋已经启动,所有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开始了,希望主人放心。”
“那么,告诉我”,隐在暗处的人缓缓摩挲着手上的碧玉扳指:“你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
黑衣人惶恐地跪了下来:“属下一切都是奉命行事,并无任何越轨行为,请主人明察!”
“那他为什么要在信上下毒呢?”
黑衣人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捏着的信纸,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捏信的手指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向手臂蔓延。
“主人求您救救属下!”黑衣人猛得扑过去抓住了那人的衣服下摆,哀求道:“属下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求您救救属下啊!”
“你得罪了他,我也没有办法”,隐在暗处的人影语气轻柔地说,然后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人踹开,眼神冰冷:“你只能死。”
黑衣人伏在地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突然身体抽搐了几下,几缕黑血从嘴角流出,然后便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毒呐?”隐在暗处的高大人影缓缓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信纸,然后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向外走去:“鹰,把信和尸体都处理掉。”
“是!”身后原本空寂的房间中响起一道回应的声音。
二十二
面前是一座不知名的森林,巨大的树冠笼罩下来,即使是在白天,眼前的景色也带上一层灰暗,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脚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耳边还不时响起几声凄厉的鸦鸣,气氛显得阴森而恐怖。
河村忍不住往手冢身后靠了靠:“王爷,您确定咱们没有找错地方?”怎么会有人住在这么阴森的地方?
手冢不搭理他,拨开眼前的枯枝,脚步不停地向前走去。河村急急忙忙地跟上,突然不小心被盘错的树根绊得趔趄趔一下,急忙在一边的树干上扶了一下借以稳住身形,只感觉手下的触感冰凉而柔软,河村一看之下不由大惊失色,“啊”地叫了出来,赶忙收回了手。
“王、王爷,这里有蛇!”只见河村刚才扶过的树干上,盘踞着一条与树干一般颜色的蛇,此时因为被打扰而抬起头愤怒地冲河村吐着信子。
“蛇吗?”手冢嘴角微挑,手指向一个方向:“那里还有很多!”
河村顺着手冢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乎没立刻摊坐在地上。只见不远处的树林里,或卧或行,到处都是蛇,数不胜数。有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已经开始向这边游了过来。
手冢见河村脸都白了,开口道:“海堂,收好你的宠物!”
河村只听到耳边传来极轻的一声冷哼,接着便看到一个人影敏捷地从树上滑下来,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只见那些蛇仿佛听懂了他的命令,调转方向往林子深处游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河村这才看清站在他们面前之人的长相。被手冢称作“海堂”的男子看来十分的年轻,只是面目阴沉显得老气横秋。只见他抬起一双细长的眼睛扫了手冢和河村一眼,阴冷的眼神让河村感觉自己在被一条蛇盯住。海堂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前走了,河村在手冢的示意下也急忙跟上。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三人站在了一座精巧的小木屋前,海堂推门进去,自顾在书桌后坐了,并不给他们让座。河村心生不悦,正要发怒却被手冢制止了,不甘地立在一边。海堂只当视而不见,看向手冢:“找我什么事?”
手冢也不与他客气,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到海堂面前:“这里是半份地图,我需要你帮我绘制另一半出来。”这半张地图,正是手冢自归云山带出来的。
海堂接过那纸打开看了。因了他的动作,衣袖滑落下来,露出手腕上缠着的一只碧绿的小蛇,正对着他们不停地吐着艳红的信子。河村几乎想要立即拔腿而逃。
“可以。”半晌,海堂才点头应允。
“多谢。”手冢诚恳地向他道谢。
“罗嗦!”海堂瞪他一眼,抓起那张纸起身向隔壁房间走去:“不送!”房门在他身后怦然关闭。
“这人怎么这样,一点礼貌都不懂!”河村狠瞪了几眼阖上的门扉。
“走吧!”手冢带头走出了这间小木屋。
“王爷,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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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迹部宅。
此刻,迹部大少爷坐在来那个听的一角,抓着鱼食喂池子里的鲤鱼,看它们争食看得不亦乐乎。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扔掉拐杖慢慢行走了。一旁的芥川慈郎趴在石桌上睡得正香,不时发出几句呓语,仔细听来不过是“东坡肉真好吃”之类的,让人哭笑不得。
“好香……”慈郎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循着香味走过去,然后用力一扑……“慈郎快从我身上起来,你重死了!我身上没吃的!”忍足忙不迭地推着趴在他身上的慈郎。可怜他把自己在药房里足足关了半个月,吃不好睡不好,此刻头晕目眩脚步虚浮,被慈郎这么一扑差点摔倒在地上。
“骗人!”慈郎在他身上左翻又找:“——侑士身上明明好香!”
“那是给小景点药,不是吃的!”忍足急忙撇清。
被这两人吵得不耐烦的迹部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快点过来!”
两人顿时如受气的小媳妇一般委委屈屈地一步一步挪了过来。
“‘软红’的解药研制出来了?”迹部一手支着下颌看向忍足。
“解药就在这呢!”忍足急忙把一个小盒子递上。
迹部打开盒子,顿时一股馨香扑鼻而来。只见盒中是三色药丸,分为红白黑三种颜色,每样六颗,在盒中排列的整整齐齐。忍足指着药丸向迹部解释:“这三种药丸先服黑色,再服红色,最后服白色,每样都是一天一粒,共服十八天。”
“这个就能解‘软红’之毒?”迹部辇起一粒药丸对着太阳看了一下。
“应该……可以。”忍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本大爷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好了!——虽然你经常不怎么靠得住!”迹部站起身来慢慢走回房去了。
慈郎扯扯忍足的衣袖:“侑士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医术这么没信心了?”
忍足摸摸他的头,看向迹部离开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王爷!”手冢刚一出宫门,河村便迎了上来,脸带忧色:“成王爷请您过府去赴宴,您要去吗?”
手冢甫一回京,连自己的靖王府都没回,便马不停蹄地赶到皇宫拜谒手冢国晴,手冢国钊的消息真算是及时,只恐怕是宴无好宴罢!
手冢略沉吟了一下,道:“把马牵过来。”
河村把缰绳交到手冢手里,不忘问道:“王爷,要不要我多叫几个兄弟过去?”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手冢翻身上马,一抖缰绳:“本王是去赴宴,不是打劫,你少给我整这些幺蛾子!”说罢一抖缰绳,绝尘而去。
“王爷等等我!”河村急忙打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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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府。
“国光来了,快过来坐下!”手冢国钊一看到手冢,便急忙离席迎了上来,亲热的扶住手冢的手臂引他入席。
手冢微侧了一下身:“还是大皇兄先坐。”
“我们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手冢国钊爽朗一笑,先在主位坐了。手冢随即也落座。
手冢国钊亲自为手冢倒了酒:“这可是为兄珍藏多年的好酒,你尝尝如何?”
手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
手冢国钊又为他倒了一杯:“你若喜欢,大哥便送你几坛。”
手冢从善如流:“如此便先谢过大哥了。”
“我说过不必和大哥客气!”手冢国钊拍拍手冢的肩,忽然感慨了起来:“说起来,我们兄弟已经有四年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过了!”
手冢不说话,静静听他说。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被夫子教训,躲到我那里死活不肯去书房”,手冢国钊笑了一下,看着手冢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可是这么一转眼你便长大了,不需要我帮你打发夫子也不需要我教你骑马了。你学会了上阵杀敌,让西凉人闻风丧胆。也学会了,和我作对了!”
手冢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国光不敢!”
“你嘴上说不敢,该做的事可是一件也没少办!”手冢国钊冷笑一声,突然面色一肃:“国光,你还叫我一声大哥,我也便还当你是我弟弟。我只希望,我只希望你不要毁了我们这份兄弟情!”
“国光只希望大哥也能记得这一点!”手冢慢慢地说。
手冢国钊愣了一下,随即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喝了起来。
“国光,你还有许多事要忙吧?大哥就不留你了,送客!”
手冢一拱手:“国光告辞了!”
“王爷,怎么样?”等候在外的河村看到手冢便急忙凑上来打探情况。
“没什么,鸿门宴而已。”
“我就知道成王爷不安好心!”河村忿忿。
“胡说什么!”手冢低斥一声,表情更冷了几分。
河村悻悻地不敢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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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经过朱雀街时,只见前面乱哄哄的一片,还不时响起官兵驱散百姓的喊声。
手冢皱眉吩咐道:“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是!”河村应了一声,驱马上前。
“这位兄弟,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热闹啊?”河村上前询问一位正在站岗的兵士。
“去去去,谁是你的兄弟!”兵士不耐烦地驱赶河村:“不关你的事少乱打听!”
河村也不恼,依然挂着笑:“兄弟,你看看这个!”说着亮出腰间靖王府的腰牌。
兵士的脸色立马变了,连忙向河村一拱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河村站整身体,居高临下得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军士回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里是兵部侍郎凤千明的家。有人举报他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这会儿正在抄家呢!”
河村不解:“凤侍郎我认识,为人一向清廉奉公,怎会通敌叛国呢?”
军士摆摆手;“这种事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上头吩咐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过来的!没看到这里正在办案吗,小心把你一块抓起来!”一个千户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吼完河村又转向那个无辜的军士:“还有你,竟然将案情随便说与别人,小心我治你个玩忽职守!”
军士委屈:“可是他是靖王府的人……”
“管他什么靖王府,我只知道这件案子皇上交予了成王爷来办,那才是咱们的顶头上司!”
“都是为皇上办事,就不必分什么彼此了吧?”河村笑着打哈哈。
那千户板着脸唤人:“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
河村几乎是被扔了出去。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河村嘀咕几声,一跺脚找手冢复命去了。事情打听清楚了就行,至于这笔帐,他记下了,等他找着几乎一定让那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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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的父亲怎么会叛国?那个皇帝是老糊涂了吗?”向日恨恨地说。话音还未落,便被忍足一把捂住了嘴:“我的小祖宗,现在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添乱了,诋毁皇帝的话是能乱说的吗?”
“反正我又没说错!”好不容易挣开忍足手的向日忍不住回嘴。
“听说从凤家搜出了凤侍郎和西凉大王子通信的信件,可以说是罪证确凿!”尅嗔巳嗝夹模党鏊赖南ⅰ�
“那长太郎会不会被砍头?”一直很安静的慈郎听到这里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你闭嘴!”日吉狠瞪了他一眼。大家都快急疯了,他还说这种让大家提心吊胆的话!
“慈郎说得没错,叛国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凤家一个都跑不掉!”忍足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问话的是向日。
“小景不是还没回来吗?迹部家的老爷子和朝中许多忠臣交好,如果他们肯帮忙的话事情应该会有转机。”忍足作出乐观的猜测。
“小景!”慈郎最先发现回来的迹部,朝他扑了过去:“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迹部接住他,看了看同样翘首以盼的其他人,摇了摇头:“他们答应帮忙,不过事情的转机很小。”
“可是凤他们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尅Я寥滩蛔『暗健�
忍足叹息:“我们相信凤,可是其他人不会相信!“
“那我们怎么办?”日吉在地上不停地踱着步:“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命吗?”
迹部闭了闭眼:“如果这些都不起作用,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忍足做注解:“劫狱!”
迹部背着手站在花窗前,他一夜没睡,其他人在他身后或站或坐,都陪着他。
房间里弥漫着一片压抑的沉默。
日吉若几乎快急疯了:“少爷,你倒是说话啊!长太郎的事不能再等了,你要是不想去救你说句话,我自己去!”
“日吉,闭嘴!”从外面走进来的泷荻之介刚踏进门便听到日吉在那里嚷嚷,当即给了他一记狠瞪。
“泷,你终于回来了!”向日一把拉过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焦急:“有什么新情况吗?”泷荻之介掌管扬州凤梧楼,专司情报收集。他是得到凤家出事的消息才匆匆赶回来的。
其他人也一致将视线投向泷荻之介。
泷荻之介叹了口气:“腰斩,明日午时!”
“日吉”,迹部终于说了今晚上的第一句话:“我们这一群人里,你和凤的感情最为要好,我知道你很担心他。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你!”
日吉一跺脚:“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迹部的目光冷得让人心惊:“明天,我们去救人!”
忍足揉揉眉心:“景吾,你不能去。”
向日甚至还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