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立刻就愣住了,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嘴唇微张,甚至忘记了如何回应。
先生舔过他的唇瓣,在下嘴唇上轻咬了几下,然后放开他,转而伸出手指从小花的眉心滑下,经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唇上,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连说话的语气中都带上了微妙的笑意:“连接吻都要我教,把嘴张开。”
怎么说也好歹是男的,解语花一听这话就有些炸了,他很快在狂喜中找回所剩无几的理智,微笑着主动欺身吻上先生的唇。
鼻端的烟草味从没有这么浓郁过,他不但不排斥,反而有些迷醉,唇舌交缠的美妙滋味让他沉迷,而更重要的先生接纳了他,这比什么都更让他开心。
如果说坦诚是一道坎,难么一旦越过,相处的方式也会迈向一个全新的境况。
解语花只在书上看到说,接吻会让人上瘾,原先是不信的,但在第一次的尝试之后,他渐渐发现这确实是真理。
但其实他们的亲密接触并不多,九年的相处让他们的感情像流水一般深沉而绵长,若非情动,否则很少有奔腾的时候,而且冷漠是先生一贯的姿态,他虽然对待解语花的唇很霸道很强势,但生活中的大多数时间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而小花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并不觉得难挨。
不过从始至终,风流只是必要的伪装,他倾心的只有先生,接过吻的也只有先生。
黑瞎子抚上解语花大腿的炙热手掌在瞬间拉回了后者的神智,他惊愕的发现晃神期间男人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迹,此时更是将自己的腿抬起来跨到他的腰间,手掌顺势而下已经触及臀瓣,解语花惊喘了一声,猛地伸手将人推开。
靠在浴室相对两面的墙上,两人都没有看对方,喘了几口气,解语花慢慢冷静下来,他伸手打开花洒,把水温调低,让冷水冲刷在两人身上,迅速带走那快要烧起来的火热温度。
意乱情迷不是一个人的错,解语花并没有生气或者责怪的意思,他也是男人,知道有些时候冲动是无法克制的,而自己刚才也在黑瞎子高超的吻技中迷失了自己,他有快感,这是不得不承认的,这个男人让他感觉到极度的熟悉,而他本身也有着致命的魅力,所以欲望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跑了。
不过现在不适合独处,面对着男人的裸体他无法平心静气地思考,解语花沉默地站到花洒下把自己冲干净,拉开门走出去之前,他回过头尽量用很寻常的语气说:“快洗,该吃饭了。”
齐铁嘴果然没有说错,只要他没有带上那个面具,只要他不是那个身份,解雨臣就永远不会与他两情相悦,哪怕身体不由自主,但心里永远也不会有他的位置。
“解子的生命中只有一个名字,灵魂上也只有一个图腾。”
先生。
看着浴室的门关上,黑瞎子扒了扒头发,无奈地苦笑。
他觉得很憋屈,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虽然从承接蛊后的那天起就预感到总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明明就站在你面前却不能相认,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但是如果用一段感情来换取解雨臣的一生,他想,无论再来多少次,他还是会做下相同的抉择,还是会在那个血色的黄昏,跨入齐铁嘴的弄堂。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黑瞎子低头看着自己右腕,那墨色的方形玉环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水流的冲刷下闪耀着璀璨的光泽。
☆、【柒】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黑花二人明显都不太在状态,陶六叔虽然一如既往地风趣幽默,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个年轻人出了点问题,于是草草吃完,交代他们早点休息,就收拾厨房洗碗去了。
解语花坐了一会,起身先回了房间,黑瞎子坐在庭院里抽烟,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花喜欢粉红色的衣裳,连临时替换的衣服都下意识地挑了粉色,可见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黑瞎子还是先生时,处处端着架子,时时故作冷漠,演戏已经演成了条件反射,所以一直是解语花以他为中心,而现在换了立场和视角,他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和心思来观察。
早先的苗族人,男性服装都是统一的黑色,时代发展的现在,也衍生了很多变革,比如小花现在穿着的这套粉色。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一号,所以哪怕束了腰带,还是显得有些松松垮垮,黑瞎子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他在床边忙碌的身影,一瞬间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了。
不记得那时的解雨臣是几岁,大约十五六,但肯定没有成年,他的发育中规中矩,也就是那个年龄段该有的身高,只是他比同龄人要瘦,比吴邪和齐铭都瘦了一大圈,但比例却很好,线条流畅得犹如艺术品,为此二月红没少脸上放光,黑瞎子每次看见,都要故意说一句:“这里边也有我的功劳!”
那天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连带黑瞎子心情也不错,他从霍府出来,在巷子里撕了面具换上最常戴的那张,相比在解家待的时间,他对老九门其他几家孩子,完全是“走教”式的,定点来定点走,一分钟都不多待,而那几家的当家也不以为意,黑瞎子与他们是利益交换,他不积极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为什么连对解语花都要戴人皮面具,这是解连环的意思,他认为“先生”这个身份太敏感,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所以一手促成了黑瞎子空白的历史,并规定他一定要戴面具,尽量避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真容。于是这十几年的面具戴下来,瞎子自己的脸倒是白得不像话,与脖子以下的肌肤形成了相当诡异的对比,所以在三年前离开解家之后,他硬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做脸部日光浴,才把自己折腾成一个和谐的正常人。
闲话不提,他换好面具后不着急回解家,想了想,转道去了二月红那里。
解语花最近有台戏要唱,早出晚归地往二爷爷那里跑,院子里练功的人见到他来纷纷打招呼,跟着小花一样喊他先生,并告诉他,小九爷在里头的化妆间卸妆,马上就能出来。
瞎子点了点头,告别众人,径自往后院去,没走几步就远远瞧见解语花朝他走来:
他已经卸了妆,身上穿的不是便服,而是一套粉色的长帔,长及足踝,款款而来,粉色将他干净秀气的眉眼衬托得异常柔和,在阳光下极其唯美,犹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一瞬间牢牢地抓住了黑瞎子的眼睛和心。
看到先生,解语花加快了速度,走到他面前还不及开口,对方却突然道:“你穿粉色很好看。”
他闻言笑了,阳光而恣意地笑了起来,美好得甚至超越了那国色天香的海棠。
你穿粉色很好看。
只不过是自己一句偶然的评断,他竟然记住了,并且在往后的岁月中逐渐沉淀为习惯。黑瞎子叼着烟,仰头看着夜空明亮的星辰,突然就释然了,自己对他的影响,从一开始,就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他应该感到欣慰与快乐,而不是自私地强迫他接受面具下的自己。
突然传来的瓷器破碎声拉回了黑瞎子游离的思绪,他低头一看,就见屋内的解语花面色泛红,软软倒在床上。
蛊毒发作了。
几乎是立刻的,他从椅子上弹起来飞奔进屋,厨房里的陶六叔也闻声跑了过来,看到小花的状况,焦急地说:“快,扶他躺好盖上被子,我去煎药,一会拿过来喝一大碗会好受些,今晚你要看着,如果三四点的时候高热还不退就要再喝一碗。”
蛊皇蛊后的毒发作起来没有其他症状,就是高烧,全身像是要着火一样,黑瞎子第一次发作的时候都怀疑是不是心肌炎,但折腾了三天温度就自动退下去了,他去过几次医院,都说没有任何问题。陶六叔的土方子的确好用,平时要烧三天,喝下药去基本一晚上就能完,但过程依旧难熬。
解语花难受地拧着眉,但他还有些意识,黑瞎子给他摆好姿势,盖上被子,低头凑近了说:“睡吧。”
发过烧的人知道,人体温度太高的时候全身都会疼,四肢无力,意识也始终介于半梦半醒之间,很是难过。解语花睡得并不安稳,他浑身都在出汗,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他体质不如千锤百炼的黑瞎子,所以会更难挨一些。陶六叔帮他打了温冷的水来,让黑瞎子帮忙擦了全身,但直到那碗闻着都让人倒尽胃口的药被一滴不剩地喝完,他的高热才缓过一些来。
折腾到深夜,陶六叔先去睡了,黑瞎子在床边坐了一阵,也脱了衣服躺到小花旁边,触摸到他微凉的身体,解语花无意识地靠了过来,彼此身上都只穿了内裤,其余地方毫无悬念地紧紧相贴。
哪怕不算上刚才在浴室,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赤诚相对,黑瞎子很自然地揽住小花的腰,后者也迷糊地伸手回拥,脑袋凑在男人颈窝,然后就没有再动了。
黑瞎子温柔地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青年被汗水沾湿的后背,闻着他发间陌生的香气,思绪不经意回到了当初在解家大院的那些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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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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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他的雨臣,他倾尽所有心血培养的解当家。
他有着足够的坚强与勇气,所以可以在小小年纪,傲然地擦干自己的眼泪,扛起当家人应该担负的责任;
他有着绝顶的智慧与手腕,所以能够在血与汗的拼搏后,站上老九门的顶峰,冷眼睥睨世人;
他有着惊世的容貌与才华,所以哪怕强大如黑瞎子,也无法抗拒地为之倾心折服。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这朵惊世的海棠,从初遇的那一刻起,就是自己的。
解语花高热的身体在零点过后开始缓慢降温,黑瞎子终于松了口气,他再次用温冷的水给小花擦拭全身,然后爬上床揽住他的腰,在发顶落了一个晚安吻,才拥着青年沉沉入睡。
第二天转醒时小花的感觉并不十分难受,反而有种大病后的舒畅和清醒,他昨晚的大部分时间都神志不清,所以记忆与现实的画面有很多都重叠在一起,他知道黑瞎子照顾了自己一夜,也知道他是拥着自己睡的,在亲密接触后他难得地没有觉得尴尬,反而坦然——抱也抱了亲也亲了,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别扭的。
所以在出山的一路两人间的气氛都很轻松,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但小花心里清楚,他越发想念先生,这种原本已经慢慢沉淀下来的感觉,在被黑瞎子不断激发回忆的现在,显得那么鲜明而炽烈,他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如果先生再不出现,他真的会被思念烧成灰。
好客的陶六叔早上听说他们急着走都有些舍不得,硬是要塞给他们几条活鱼,小花的脸色瞬间跟万花筒一样,旁边的黑瞎子见了,差点没笑趴下。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了一些陶六叔自制的药粉在身上,可以驱虫辟邪,不过回县城的一路意外顺畅,他们早上出发,中午时分就已经回到了上思的宾馆。
竹子、箭头和盾牌像门神一样搬了三个小凳子坐在门口,从高到矮从胖到瘦排了一排,看着特别滑稽,但他们仨一个比一个脸黑,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路人见了都远远躲开,没一个敢笑的。
解语花见着他们都忍不住同情起这家宾馆,想必这几天生意差了不少。
竹子眼力最好,远远地就瞧见黑瞎子一身拉风的长风衣,旁边走着的俊秀青年穿着粉色的衬衫,赶忙跳起来飞奔到面前:“少当家你们可回来了!”
“嗯,”解语花点了点头,迅速进入状态,“其他人到黑龙江了么?最近有什么消息?”
“到了到了,今早上才到的,刚打了电话来说万事OK,装备物资都沿途置办好了,就等您到了带队进山。”竹子回答,“他们还说呼伦贝尔和黑河都聚集了不少道上的人,应该都是准备上山的,让我们加快速度,别让其他人抢了先。”
“嗯。”解语花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情有些冷峻。
箭头和盾牌这时候也赶了过来,从包里拿了一叠照片分给两人,箭头道:“这几天道上都吵疯了,这些是其他几路的兄弟拍到的照片,另外十一个岭或多或少都被其他人抢先翻空了,咱们的人到的时候,啥也没剩下,但是每个墓里都有这个解家的图腾,要么在墓墙上,要么在墓顶,大小不固定,但每个都有。”
一旁的竹子也接口道:“不过墓虽然被掏干净了,但也没听说谁拿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还是没人知道鬼门关是个啥,不过现在所有的势力基本上分成了三派,一派是解党,一派是反解党,还有一派是中立。与咱家关系好的那些都坚持说解家独占鳌首,是天命所归,跟咱们有过节的就唱反调,中立的没发表什么意见,他们也就凑个热闹,不用放在心上。”
解语花翻着照片心里一凛,这个图腾已经可以确定是先生画上去的,但是他千辛万苦费了那么多周折把动静闹那么大,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边想着,眼光就自然而然落到了与先生“很熟悉”的黑瞎子身上,当初把这事捅出来的人就是这位黑爷,解语花不禁挑了眉,问:“先生到底有什么用意?”
摊摊手耸了耸肩,男人依旧是那句话:“还不到时候。”
“需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肯来见我?”小花的语气有些不太好,旁边的竹子和箭头闻言都愣了一下,倒是瞎子不以为意,仍旧摆着一张高深莫测的笑脸:“等你到了大兴安岭,拿到鬼门关吧。”
“他在大兴安岭?”
瞎子顾左右而言他:“或许吧。”
一言不合,之前的和谐气氛在瞬间跑光,解语花拿了装备,领着竹子与箭头打的到机场,买了当天下午飞往哈尔滨的机票,马不停蹄地启程。盾牌目送他们离开,才凑过来小声问:“爷,那咱们怎么办?”
瞎子笑着叼了根烟,道:“怎么办?追。”
两人都是通缉犯,飞机是不用想了,火车虽然没有直达需要转,但总比一路汽车颠到头要靠谱,于是吃过晚饭,黑瞎子与盾牌也上了开往北方的火车。
一个天一个地,黑瞎子没有想到就是这一丁点的差距,居然会带来如此不可挽回的变局。
☆、【捌】
飞机在当夜达到呼伦贝尔,来接机的伙计领着解语花三人开车前往临时盘口,解家其他几路的人马基本都已经完成了任务,大部分已经回到北京,而少部分的精英则立马掉头赶来黑龙江与少当家会合,这甚至都不需要解语花下命令,伙计们各自心里都有计较,他们是真心敬佩这位小九爷有头脑有本事,所以做事自然也尽心尽力。
解语花看大伙都风尘仆仆,他自己也累得够呛,便吩咐说休整一夜,所有人都早点休息,于是草草吃过晚饭,整个大院悉悉索索响了一阵水声,很快就安静下来。
翌日,全部人一大清早就聚集在会议厅,解语花坐在主位,一言不发地听着底下各路人马的简报,照片和资料在他面前堆成了山,他边听边对着翻看,偶尔问几个问题,但三个多小时下来,群体讨论并没有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他们依旧一筹莫展,先生就是先生,他要么就懒得动,可一旦要玩要布局,那就是谁也参不透,只能傻站着干瞪眼,等他心情好了来揭晓答案。
整场会议中只有一处解语花比较在意,就是派往贵州的那一队。他们与另外一家的队伍同时到达墓区,但还是凭借过人的机动性抢先一步进入,他们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