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闻言要开折扇也笑着道:“那我好像担心的多余了,因为你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陆小凤满意的摸着胡子,仿佛这是他所听到最满意的理由。
“七少爷,有你的信!”若剑自厅外跑入,手中持着一个甚为华丽的信封。信封的颜色是暗红的,是浸染了鲜血之后的那一种暗红。
陆小凤接过信,抽出信纸一抖而开。
“是咀血楼的人送来的吧。”花满楼问道,神情有些严肃。
“他们要杀俞世轩。”陆小凤将信折好放回后道,又将信交到花满楼手上。
“那七少爷,我们要去俞府吗?”若剑在一旁问道,他实在担心这帮不可捉摸的公子们。
“当然要去。”花满楼道,随即理了理衣襟,抱起正在熟睡的西门宁语。
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亏,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落在敌人的手上。此时此刻,对于武功高强才智过人的他们,最大的弱点,恐怕就是孩子了。因为挂念,所以牵绊,因为牵绊,所以畏缩,所以难以全心应战。这,远比技不如人更加可怕。
咀血楼。
霍子惊正端坐在桌边擦拭着他的刀。
潋滟刀。
那本是楼主霍滟行的刀,可在三年前的某一天,霍滟行突然解下这把跟随他多年的潋滟刀,赠与了当事方及弱冠之年的霍子惊,也是那时,霍子惊成为了霍滟行的义子,咀血楼的少楼主。
少楼主,多威风的名字!面对成百上千楼中子弟的俯首参拜,面对那一道道夹杂着嫉恨与歆羡的目光,只有霍子惊一个人知道,这看似飞扬跋扈的三个字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咀血楼根基本就不深,三年来老楼主又对楼中事物不闻不问,要维持这么庞大的组织运转一定要有雄厚的实力
,可咀血楼并没有那么多的财富。霍子惊感到,肩上的担子,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必须找到一种快速获得财富的方法,这种方法就是杀人!为一个肯出高价的人去杀死另一个人。
霍子惊正在擦拭着他的刀,这是他在每次杀人之前都要做的事,因为这样可以使他冷静,使他放松,使他的心理充满自信。
暗红色的杀人帖已经送出,这次的目标是,俞家大公子,俞世轩!这次的生意并不好做,他清楚的知道俞世轩周围,聚集着怎样的一群人。花满楼,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无羡,这些人聚在一起,任是天王老子也不敢惹的!
可是霍子惊却诡秘的笑了一笑,对于这次计划,他好像胸有成竹。如果那个人不插手的话,他一定会成功!
俞府。
俞世轩手握暗红的杀人帖,不禁哈哈大笑:“杀我?咀血楼要杀我?哈哈哈。。。。。。”俞世轩笑得忘形,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霍子惊要杀你,你还笑?”花无羡忍不住问道,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位俞家大公子究竟是发的什么疯。
俞世轩笑罢解释道:“咀血楼绝不会杀我的,假如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霍滟行不会去杀的,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我俞世轩!”
“可要杀你的是霍子惊。”
“谁都一样。纵他是少楼主,也定不敢忤逆老楼主的。”
花无羡正待再问,却听房门外一个声音道:“大少爷,花府七少爷和陆小凤陆大侠求见!”
俞世轩一怔,随即转头向西门吹雪的方向看了一眼,西门吹雪本已关闭了一切可以关闭的感官,可在听到“花府七少爷”后,眼中依旧闪出了兴奋的光芒。鸢冷此间中的赌气一别,西门吹雪又何尝没有思念呢。
只有离别过的人,才真正懂得相聚的可贵,只有放任过的人,才真正懂得珍惜,只有消失了,才会想念,只有孤独过,才会知道自己最害怕的,是被离弃。
在西门吹雪转出内室,看到花满楼那略带疲惫的身影时,他才完完全全懂得了这个道理,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真的赌气,尽管西门吹雪的离开仅仅是为了查清一些事情,可深入骨髓的挂念与相思还是会无情的向他们侵袭。
花满楼察觉了西门吹雪的气息,虽不露声色,可内心却在翻腾。那是怎样熟悉的气息啊,微冷却炽热。起身,回头,花满楼无神的眼睛向西门吹雪的方向望去。
两个人的光彩刹时夺目,唯一颔首,花满楼微
笑着避开西门吹雪的视线,转向俞世轩道:“好久不见,俞兄一向可好?”
俞世轩道:“当然好,所幸除了霍子惊之外还没有什么人想杀我。”注意到花满楼手中的襁褓,俞世轩忍不住上前仔细看了看正在熟睡的西门宁语。
这个孩子。。。。。。仿佛天生就散发着一股绝世的剑气。
“这是西门吹雪的儿子?”俞世轩问道。
“是的,也是我的儿子。”花满楼答道,脸上洋溢着幸福愉快的表情。因为爱,所以君之子,即为吾之子。
“这孩子的母亲是。。。。。。”
“峨眉剑派孙秀青。”
“听说孙女侠已经。。。。。。”
“为人所害。”
“可曾手刃仇人?”
“尚且没有,不过我相信,世间自有公道存在,作恶害人的人,即使人不除之,天也不会放任。”花满楼说着,语气中透着坚定。
不错,公道自是亘古长存,而报仇的机会,已然悄然来临。
“是七哥来了么?”屏风后传出一名女子轻灵明快的声音,随即出现的,是一个怀抱婴儿的美丽少女和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
花满楼连忙转过身应了一声:“是八妹啊,还有三哥。”
“不止啊,”花无羡道,“还有你侄女,不对,外甥女,不对不对,是儿媳妇。。。。。。唉。。。乱了乱了。”花无羡无奈的按着额头,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他算是彻底搞不清了。
“对了,”花玥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对花满楼道,“七哥哥,要是从三哥那里算起来。。。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三嫂子啊?”
一阵哄堂大笑。
“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长不大。”花满楼尴尬的红着脸,低低的说道。
西门吹雪本是远远的站在一边充当墙壁,可被花玥凝一逗,也不禁笑了出来,而且笑得,是这般的动听。看着花满楼难得的窘迫,西门吹雪竟感觉比决战胜利之时还要开心,因为他知道,此时的花满楼是幸福的,而这种幸福,是自己与西门宁语都给不了的。
他喜欢看到花满楼被幸福快乐紧紧包裹着的样子。
“唉,西门大哥,”花玥凝笑罢对西门吹雪喊道,“不过来看看你儿媳妇吗?”
西门吹雪闻言微微牵起了嘴角,举步向花玥凝走去,可谁知未走几步,花碧流便在母亲的怀中大哭起来。
花玥凝顿时手足无措,神色慌张的
不知怎么去哄。花无羡叹了口气上前接过孩子道:“我看你还真得跟俞夫人好好学学怎么当个娘。”
花玥凝不服气道:“我才不用呢!有你在,哪里还用得着我来哄碧儿?”
“那要是一时找不到我呢?”花无羡拍着孩子抬杠道。
“那怕什么,别忘了还有大嫂,二嫂,四嫂,五嫂,六嫂,实在不行,找七哥哥也可以啊,你看宁儿在七哥哥怀里多听话啊。”花玥凝说着用眼睛瞄了瞄花满楼怀里的西门宁语。
“这孩子真不一般,”俞世轩道,“西门吹雪身上的剑气连普通的成年人都忍受不了,刚刚西门吹雪才靠近几步,碧儿就已经被惊得大哭,可这孩子离西门吹雪那样近,却仍是这么平静,实在是个天生的习剑之材!”
花满楼笑笑道:“儿子自然天生习惯爹爹身上的气息的,至于习剑,还要看西门如何调教了。”
“如何调教还不是听你的?”俞世轩打趣道。
“俞大哥说什么呢。”花满楼不满的说道,可神情却异常的自豪与幸福。
“对了俞兄,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夫人呢?”花满楼问道。
俞世轩摇摇头道:“她在内室,正陪着铭儿和战儿。澈儿天生内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是现在这样少爷小姐聚集的场面,澈儿更是避而远之。”
“这是为何?”花满楼不解道。
“满楼有所不知,”俞世轩道,“澈儿本是孤儿,自小流落街头,是我娘在她七岁那年将她带回府中收养的。母亲去世后,我将她娶为夫人,可在她的心里却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不如别人那样高贵,所以在这样的时候,她总是会躲起来的。”
花满楼微微点了点头,想不到人人仰视的俞府少夫人的心里,也有这样一个解不开的结。
“爹!爹!不好了!”一名五六岁的男孩急急奔入,那男孩大眼薄唇,一身火红衣衫衬得他如火焰般引人注目。
“怎么了,铭儿?”俞世轩忙跑过去问道。
未及俞铭焰回答,众人已听见不远处的内室之中传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澈儿。。。。。。”俞世轩失魂般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花满楼等人也都在后面紧紧跟上。
莫非霍子惊,已经开始动手了?
内室中,身中刀伤的沉澈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边,怀中紧紧地搂着三岁的俞战夜,目光紧盯着面前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人紧身玄衣,大红披风,水光刀气遍裹
周身,另一人长发星目,一身青衣,手握长剑奋力抵抗。
若剑毕竟重伤未愈,周旋间已是空门渐露,再一刀,霍子惊便可一刀刺进若剑的胸膛。
就在霍子惊出刀的那电光石火之间,突听“呛”的一声,潋滟刀锋被两根手指夹住。
陆小凤的手指。
☆、第四章 明修栈道
第四章 明修栈道
在刀锋被陆小凤夹住的瞬间,潋滟刀所散发出的氤氲水汽也应声消散,三尺长刀在陆小凤的指间兀自震动,仿若生了根般,任凭霍子惊如何努力,终也无法将刀锋自陆小凤的指间抽出。
“灵犀一指,你是陆小凤?”霍子惊眉头深皱着问道。
陆小凤只是微笑,没有回答。这本就是句不需要回答的问话。普天之下,除了陆小凤,还有谁有这样的指力,能轻易夹住咀血楼少楼主全力刺出的刀锋?
霍子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亦不知是惊是喜,是惧是恐。片刻,又恢复平静。
“霍子惊,没想到你真会动手,你就不怕老楼主。。。。。。”俞世轩扶起堆坐床边的沉澈,强压怒气质问道。
“俞兄多虑了,若无老楼主的命令,刺杀你俞大公子这么大的事,我又岂能私自决定?”霍子惊挑了挑眉,满是轻蔑的神情。
俞世轩闻言双眼猛地一睁,显露出极大的难以置信。
霍滟行,要杀他?!
“若剑,你没事吧?”花满楼察觉若剑气息异常沉重,料想他的内伤恐怕再次加深,不由一阵担心,上前关切的问道。
若剑右手提剑,左手紧压胸口,强忍着胸中那一股鲜血,摇了摇头道:“七少爷,我没事。不过若不是陆大侠及时出现,现在的若剑怕已是刀下亡魂了。”
经若剑这么一说,花满楼才想起陆小凤在进入俞府之后便神秘的消失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而自己也因与俞世轩,花无羡等人相谈甚欢而根本不曾留意,心中不免一阵惭愧。
“对了,陆小凤,你刚才去了哪里?”花满楼问道。
“抓贼。”陆小凤答的干脆,可语气中却透出一种恨恨的意味。
花满楼了然一笑。他当然知道陆小凤所抓的是什么贼,他更知道,能从陆小凤手底下逃脱的贼也只有那一个。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却不知司空摘星这一次混进俞府,要摘的,是一颗什么星呢。
“若不是这位霍大侠偏巧来偷袭府上的女人小孩,我一定能抓住那只死猴精。”陆小凤的语气依旧恨恨的。
“陆大侠认识在下?”霍子惊问道。
“谈不上认识,”陆小凤道,“不过能把大红披风披的这么好看的,全天下除了我陆小凤,也就只有你这咀血楼的少楼主了。”
霍子惊得意的笑了笑,道了句:“多谢。”
“可惜。”陆小凤叹道。
“可惜什么?”
“可惜你没有我这四条眉毛!”陆小凤的语气中满是骄傲,仿佛拥有这四条眉毛是全天下最光荣的事。
霍子惊不由苦笑,难以想象,霍子惊圆润鲜红的唇上,加上两撇胡子的样子。
陆小凤果然是最懂得缓和气氛的人,经他这么一弄,众人仿佛都已忘了,霍子惊此行的目的,是杀人。
杀手也有杀手的规矩,既然此行是要杀人,那么如若杀人不成,那边赔上自己的性命。世人只知道,天下有许多人是死在杀手的手下,他们,在死前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而有的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杀,便糊里糊涂的死去了。杀手是无情的,他不可以给任何人以喘息的机会,不允许犹豫,不允许残留,不允许解释,手起刀落,血溅七尺。这是杀手的冷酷,同样,也是杀手的风光。杀手的生命,仿佛只存在于杀人的那一刻。只有在杀人时,杀手才真正的活着,其他时候,杀手不过是在等而已,等一个机会,让一个生命终结,是别人的,可有时也是自己的。拔刀出鞘,便已是没有回头路,唯有一人死,方可战终。不知是否,每年清明,乱石岗上杀手的坟前,也会有一捧新鲜的白菊?
可霍子惊已收刀回鞘。
他是咀血楼的少楼主,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杀手,日后,他还要君临武林,他的生命,绝不该如此断送。
“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还不动手?”俞世轩道,手中的忆霆剑仿佛已经难抑兴奋震动起来。
霍子惊环视一周后道:“俞兄开什么玩笑,现在动手,等于自杀。”
的确,若是单独与上一个,以霍子惊的刀法还有的一拼,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纵有三头六臂,他霍子惊也绝无脱身的可能。
“想不到咀血楼的杀人帖也有落空的时候。”花无羡道,语气中满是嘲讽。
“咀血楼的杀人帖从不会落空。”霍子惊道,眼中闪动着自信与桀骜的光芒。他转向俞世轩道:“俞兄,听说你与顺天府尹李云聪私交甚好啊。”
俞世轩闻言微微一震,脸上换上了戒备的神色。
“霍兄此话怎将?”俞世轩问道,扶住沉澈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自上次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紫禁决战之后,想必皇上对自己的地位安全就已是加深了忧虑,朝中还有多少个如南王一样的异志之臣还尚不可知,而江湖中不甘沉落的武林人士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此类篡权之事仍有可能发生。”霍子惊幽幽说道,俞世轩眼中
的戒备已渐渐变成了杀机。
“我俞家虽是武林世家,可对朝廷却一向忠心不二,霍兄这些话若是说给在下听的,那恐怕是霍兄多虑了。”俞世轩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可他的心里,却异常的烦乱,那种不祥的预感已是越积越深。
霍子惊看出了俞世轩那强撑的淡然之下的心虚,便笑着道:“俞兄的忠心自是有目共睹,不过正是因为你俞家太忠心了,所以才有麻烦。”
“麻烦?”
“你本不该与李云聪走得那么近的。”霍子惊叹道。
“你都知道多少?”俞世轩紧张道。
“我知道的也不太多,不过我知道皇上曾把一件宝物交给了李大人保管,而李大人又将这件宝物寄存在了府上。”
“那又如何?”
“不能如何,只不过我想说的是,那件宝物此时已经不在府上了。”霍子惊说得轻巧,俞世轩却听得震惊。可俞世轩毕竟是个甚有经验的江湖人,少顷便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