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想不通的问题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头又疼起来了,他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拍着自己的脑袋,好像脑袋里进了水,要用力拍出来一样。
想不通呢,那就不要想了,何必折磨自己呢。陆小凤向来都是个很想得开的人,所以他真的不想了,一点都不想了,因为有另外一件事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他饿了。
陆小凤的五脏庙一天至少要三祭,那还是正常的情况,像这样从大半夜开始就在湍急的海水里不停挣扎,又累又冷的昏迷到了第二天中午,那不饿的咕噜乱响才叫奇怪。
揉揉空空的肚子,陆小凤站起来,转过身,向海岛的深处走去。
如果运气好的话,这片树林里应该能抓到只兔子野鸡什么的,陆小凤心里想着,顺手折了一根树枝,缓步前行做伏击状。
他不是没想到去抓鱼吃,但是喝了一肚子海水之后,他就算是饿死也不想再回到海水里去了,所以他还是觉得在树林里觅食会比较靠谱。
没走多久,他便发现左侧一片相对较为茂密的树林之中有些动静,按照声音来推测,体积还不小。陆小凤顿时两眼放光,像只大猫一样迅速前进,同时警惕着自己不要发出任何脚步声。
陆小凤的轻功虽然不能说是天下无敌,但要排起名次来怎么说也出不了前五,可在这样饿得半死的情况下,再好的轻功也跌得只剩下三成不到,所以说,还没前进几步,他的脚步声就大的甚至连回音都听得见。
于是这边有了动静,那边的动静就没了。
陆小凤心中默默叹气,看来午饭没了,可转念又一想,不对啊,如果那边树林里的是他期待已久的午
饭,那么它在听到陆小凤的脚步声的时候,不是应该撒腿就跑么?怎么可能反而静下来不动了?
不用说,这其中必有蹊跷!陆小凤重重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点给谁看。思考时脚步不停,只十几步的距离,拨开眼前挡住视线的荒草树叶,陆小凤彻底呆住了。
虽然知道这岛绝不是荒岛,他没机会上演惊心动魄的荒岛求生,但他实在也是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那人身材稍显瘦小,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调皮的孩子气,两个珠子一般的大眼睛此刻正盯着狼狈不堪的陆小凤看,看的他甚至想把背上的斗篷扯上来蒙住脸。
“死猴精!”“陆小鸡!”互相瞪眼瞪了很久,两个人突然同时叫道。
“你在这干什么!”“你在这干什么!”又是同时叫道,看来这两个人应该去参加默契考验大赛,赢个十几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回来。
于是又是互相瞪眼,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在这里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干什么!这是哪啊到底!两人心中狂吼,默默捶地。
“他是被我带来的,你又是被谁带来的?”正当两人默默无语干瞪眼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同时转向那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着宝石蓝色衣衫的男子手持两个鼓鼓的水袋,缓步走了过来。
“你是谁?”陆小凤没有回答那人的问话,反问道。
那人被无理的一问,也不气恼,反而笑道:“怎么,司空摘星没跟你说过?”
陆小凤道:“怎么可能说过,我们见面一共也没说上两句话。”
被晾在一边的司空摘星也不满道:“我为什么要跟陆小鸡说我是被你这个咀血楼左护法暗算了之后硬塞在船舱里七摇八晃的带过来的?我跟你很熟么?”
那人闻言夸张的按住胸口,一副备受伤害的样子道:“我们两个一起在海上漂了好几天,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你,还把价值连城的宝贝送给你,你竟然还说和我不熟……”
“算了吧,”司空摘星不屑道,“我跟你是不熟,但没说跟你价值连城的宝贝不熟,而且,那宝贝也不是你送给我的,是我偷的。”
这次轮到陆小凤被晾在一边,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大吼道:“你们两个聊够了没有?!没看见我这
正饿着呢吗?范护法您手里拿的东西能吃吗?”
范轻舟闻言哑然失笑,扬了扬手里的水袋,丢给陆小凤一个,道:“这东西虽然不是吃的,但也差不多,甚至要比食物更加有效。”
“哦?”陆小凤接过水袋翻来覆去的看,“这里面装的肯定不是水,当然也不是酒,是什么?”
“白芄。”范轻舟道。
“传说中饮一滴即可终日不食,习武之人若是常年饮用必使功力大增的白芄?”
“正是。”范轻舟点头,“这白芄的传说虽流传已久,可真正见过并且饮用过的,却寥寥无几。”
陆小凤接道:“原因就是这白芄汁液产自白芄树上,而这白芄树普天之下只有南海墨龙岛才有,而这墨龙岛,却正是你咀血楼的老巢,所以自然是没有人敢到这个地方来采摘白芄,就算是一滴可换百万黄金,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来冒险,我说的对吧,范护法?”
范轻舟闻言不禁鼓掌道:“陆小凤果然名不虚传,想必你已知道这里是何处了吧?”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该知道,这里就是墨龙岛,我本来就是要到这里来的,虽然现在是到了,可完全不是我想的那个方式。本来我应该是在大船上舒舒服服的来的,结果偏偏是直接在海水里漂过来,还差点淹死。”
范轻舟道:“哦?这是为何?”
陆小凤苦笑了一下,道:“还不是因为我天生的倒霉命还偏偏爱多管闲事!”
“哈哈哈,”范轻舟笑道,“如果不爱多管闲事,怕就不是你陆小凤了吧!”
“是啊是啊,范护法你说的实在是太好了,好的实在是应该干上一杯!”陆小凤说罢抬手咕咚咕咚灌下了好几大口的白芄汁,咽下肚去还在不停的吧嗒嘴,一边吧嗒一边还喋喋不休:“这白芄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与飞仙岛上百叶草齐名的天下良药!”
“陆大侠见过百叶草?”范轻舟奇道。
陆小凤点点头:“莫忘了我与那飞仙岛上的白云城主叶孤城是朋友。”
“原来是这样,”范轻舟恍然大悟,“叶城主的天外飞仙已成人间绝响,实在是可惜的很啊!”
“这话没错,不过如果让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偷王之王司空摘星也一起成了绝响那才更是可惜得很哪!”陆小凤扼腕叹息,样子装的还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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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陆大侠此话怎讲?”
陆小凤咕咚咕咚的把水袋里的白芄汁喝个精光,打了个饱嗝道:“我是说,如果范护法你再不告诉我们,你们咀血楼到底有什么把戏,我和司空摘星就算不在这岛上被饿死,也会郁闷而死了,到时候那不就是成了绝响了么?”
“哈哈哈哈……”范轻舟大笑道,“陆大侠真会开玩笑,把戏谈不上,计划倒是有一些,陆大侠若是不急,咱们就先进了密室,轻舟再慢慢地跟陆大侠您讲来,如何?”
“那当然好,若是在这太阳底下再晒下去,估计我就变成腊肉鸡了!”陆小凤蹦起来道,引得范轻舟和司空摘星哈哈大笑,随后,三人便向树林更深处走去。
☆、第十三章 身陷囹圄(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吹和小花终于粗线了~~~~哦也~~~~
墨龙岛,东岸。
宋清风埋葬了风飞雨的尸体,缓缓站起身,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个喜欢跟自己过不去的人,更不是个喜欢跟别人过不去的人,但这一次风飞雨的这道坎,恐怕他这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然,过不去又如何,死者已矣,而生者,才是他更应该去担忧的人。他没有忘记风飞雨死前对他的告诫,他没有忘记,这看似平静祥和的墨龙岛上危机重重,而他的亲人朋友,包括他自己,都已经笼罩在这看不见的危险之中。
不管怎样,他都要先与西门吹雪和花满楼等人会合才行,也许他们会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宋清风最后回头看一眼风飞雨小小的坟茔,举步向西面走去。他不知道西门吹雪现在到底在哪里,但朝着墨龙岛的中心方向走,怎么说都不会错的太离谱。
不过事情好像没他想的那么复杂,还没走几步,他便听到路边的一片草丛之中隐隐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像是野鸡野兔,更不像是毒蛇猛兽,反倒像是人。
微微侧耳,目中露出尖锐之色,只一瞬间,宋清风拔剑出鞘,向发出声音的草丛之中飞速刺去!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剑的速度,更没有人能够躲避!因为这一剑,正是他宋清风集无限光华于一刹的杯弓引!
如西门吹雪的一剑封喉,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一样,杯弓引同样也是杀人的剑法,在这一剑下,至今尚无活口。
可这一次好像是个例外,被宋清风刺中的人,此刻并没有死,而是突然就从草丛里跌了出来,左侧肩胛血流如注,但并无性命之忧。
宋清风没有刺偏,宋清风绝不会刺偏,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只不过是因为宋清风想要问他几句话。
滴血的剑尖正指着那人眉心,宋清风冷冷道:“你是咀血楼的人?”
那人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只得不停用力点头。
“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也都在岛上?”宋清风继续冷冷问道,丝毫没有把剑收回去的意思。
那人吞了口唾沫,强自镇定,答道:“是……是的……他们已于早些时候到了……到了总堂……”
“总堂?”宋清风挑眉,“总堂在哪里?”
“在……在……”那人结结巴巴的回答,眼珠左转右转,仿佛在盘算什么。
宋清风冷笑道:“听着,别
跟我耍花样,若你带我去,我便饶你一命……”
“我带你去!我带你去!”那人急忙接道,生怕宋清风改变主意,一边叫着,一边伸手捂住不停流血的左肩,费力的站起,而就在他站起的瞬间,宋清风看到他宽大的衣袖中,仿佛有个白色的东西蠢蠢欲动。
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冷峻的笑容,宋清风突然道:“算了,我改变主意了。”
那人闻言僵住,双眼定定的看着宋清风,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宋清风道,“我改变主意了,不用你带我过去了,想必那咀血楼总堂也并不难找,对吧?况且,我也找到了比你更好的带路者。”
说罢,宋清风伸手向那人袖口摸去,收回之时,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只健硕的鸽子。
信鸽。
墨龙岛上没有马匹,想要在这岛上互传信息,怕是也离不了这样健硕的信鸽。
宋清风将手向上一送,信鸽便扑棱棱的展翅向西侧飞去,鸽子飞的并不快,以宋清风的轻功,想要跟上绝非难事,于是,就这样一鸽一人,迅速消失在了那受伤之人的视线里。
他的双眼依旧定定的瞪着,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许久才缓缓倒下,咽喉处涌出汩汩鲜血。在飞身离地的瞬间,宋清风并没忘了补上一剑要了那人的命。
宋清风剑下无活口,这规矩可不能破。
花满楼正坐在窗前,享受着傍晚前愈渐清凉的阳光,手边上好的普洱茶已经微微有些凉了,但他却并不在意。此刻,他的心依然是宁静而愉快的,因为他所求本就不多,因为这生命已值得珍惜,因为他身边已有那样一个人的陪伴。
“是否已该掌灯了?”花满楼回头,向着正斜坐在床边闭目养神的西门吹雪说道。他的感官异常的灵敏,吹在脸上的风变了,他便知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西门吹雪睁开他那琥珀色的眼睛,回视花满楼虚无的视线,道:“无妨,便这样暗着吧。”
花满楼笑了:“莫非西门也想和我一样当瞎子不成?”
西门吹雪闻言,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反问道:“做瞎子又有什么不好?”
花满楼没有答话,他当然知道西门吹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体会他的一切。
他不舍得靠他
太近,唯恐自己的一身冰雪伤害了这个暖如初春的人;他不肯离他太远,唯恐一旦远了自己就又将会堕入曾经那难以忍受的孤独寂寞。一直以来,西门吹雪的内心都处在这样的矛盾之中,这矛盾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侵蚀着他,让他难以平静,然而纵然如此,他仍然迫不及待的想体会他的一切,甚至是那片一望无际无法逃离的黑暗。
可他纵然不说,细心敏锐如花满楼,又怎会不知。
短暂的沉默,花满楼站起身来,利落的关窗,擦燃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蜡烛,便转身向西门吹雪走去。
已经过了这么久,西门吹雪仍然忍受不了花满楼想自己施施走来的样子,因为每次花满楼这样的靠近自己,总会把他内心深处埋藏了多年的一团烈火勾的燃烧起来。
他伸出右手,接应着花满楼,然而就在他们的手指马上就要相触的瞬间,一阵不知死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西门吹雪脸上的笑容刷的不见,两道箭一般的目光刷的射向门口,就凭这架势,若说他下一刻就拔剑杀人,都没有人会觉得意外。
然而花满楼依旧一脸柔和,笑容温润,他安慰似的拍了拍西门吹雪的肩膀,便转向门口的方向,道:“宋兄,请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的正是一身水蓝衣衫,虽然略显疲惫,但依旧光彩照人的宋清风。
看来在天上飞着追鸽子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花满楼并没有问宋清风“你怎么在这里”,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也没有用,更何况他人已经来了,那么为何而来又有什么要紧。
“陆小凤不在这里?”没等那两个人开口,宋清风便急着问道。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他本来应该和我们一起来的,可是中途出了点意外,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听花满楼语气平和,但宋清风察觉的出,对于陆小凤的安危,花满楼正担心的很,但他也知道,这样白白的担心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宋清风在茶桌前坐下,伸手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后道:“我不知道陆小凤是怎么做到轻轻松松的追着鸽子满天飞的,反正我是要累死了。”
花满楼闻言笑道:“看来宋兄的向导特别的很哪。”
“何止向导特别的很啊,”宋清风放下茶杯道
,“上岛的招待也是特别的很啊。”
花满楼不解:“宋兄此话怎讲?”
宋清风苦笑了一下道:“你们刚到的时候总不会和我一样,有人早早的恭候在岸上等着置你们于死地的吧?”
“哦?这倒没有,”花满楼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兄不妨慢慢道来。”
宋清风道:“就算你不问,我也得好好说说,这事本来是打算问问陆小凤的,不过既然他不在这里,那跟你讲也可以。这事,还得从西门吹雪讲起。”
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西门吹雪冷漠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意外。
宋清风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本来我好好地一个人在广东泡温泉,结果西门吹雪突然无端端的出现,把我带上了开往墨龙岛的船,却没与我同行。上岸之后我才发现,咀血楼竟然对我的到来早有准备,并且已经吩咐了右护法风飞雨等候在岸上,意欲置我于死地。然而他们不知道那风飞雨与我本是故交,所以并无意杀我,而就在此时,西门吹雪再次无端出现……”
“你先等等……”花满楼道,“我有点糊涂了,西门吹雪自离开洛阳俞府到现在一直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