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觉得你改变了过程，结局也会不一样吗？你忘记了几个月前尼尔·弗兰克的事了吗？”
“你永远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会把未来改成怎样……”
心悸像是一股微弱的电流从四肢百骸间蘧然蹿过，兰斯抽搐了一下，清醒过来。梦里是蒙蒙的灰色，梦外是薄薄的黑暗。
他盯着斯王恩宅邸卧室的天花板，这栋房子的房间比肯特家装潢的漂亮多了，可他的眼前却浮现出幻觉来，幻想自己是睡在肯特家他和克拉克分到的那间屋子里，他们肩并肩躺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关上灯，就可以看见夜光纸剪成的贴满天花板的星星。
兰斯坐起来，在背后垫了一个靠枕，扭开床头灯。他凭空一掏，一眨眼的功夫，手上就出现了一本笔记本，又掏出一支圆珠笔，翻过大半页数，到新的一页。
***
一整个下午，莱克斯都坐在书房里，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办公桌上杂乱不堪，文件散乱地摆放着，低头可以看见白纸上潦草的笔迹。窗帘拉了一半，这让外头的白光得以进入，在地上投下一片亮堂堂的太阳影子，就在莱克斯的旁边，几步之遥。
他将又一截被使用完后烟草余下的烟蒂捻在烟灰缸的时候，才发现烟灰缸里的烟蒂和烟灰已经满到溢出，弄脏了他的手指。
现在想来，莱克斯忽然觉得也许从很久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于那对肯特兄弟，他就已经在心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蛰伏着，只待某个时机出现，然后一切破土而出，顺理成章。
灰白色的、浑浊的、袅袅升腾缭绕在半空中的烟草雾气中，莱克斯仿佛看见莱昂内尔的脸，从小到大，他总看见的那个表情，轻蔑的冷酷的，面具般矜贵僵硬——“莱克斯，这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相信。”
这句话，他小时候总是不信，现在却已经不能给出小时候曾经做过的回答。
“……我知道你在收集陨石，而且有人也在收集陨石，那个人开始手机的时间比你要早很多，你不知道是谁，但我已经查出来了。是兰斯·斯王恩。……”
——“克拉克，你能够告诉我一下，你是怎么做到被我以时速一百码的速度装下河，不仅完好无损，还将我从车子里救出来的吗？……”
——“……你记错了吧。”
由一及二，由二及三，一件一件又一件，让他心生疑窦的事情控制不住地在他的脑袋里冒出来，像是冷水被煮沸，那些疑惑先只是一个小泡泡，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升腾而起。
不是没有怀疑，是不敢深想。莱克斯记得曾经教导过他的一位老师这样评论过自己：莱克斯·卢瑟生性敏感阴暗，多疑好思，你无法阻止他的怀疑和想象，一旦他付诸行动，不得到答案他绝不会罢休。
莱克斯回忆起小的时候，那时他第一次遇见兰斯，兰斯还很小，他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一本书里的人。又或是到了后来，兰斯和克拉克对他说：莱克斯，你是个好人。莱克斯，你做的事很好。莱克斯，我们可以帮助你。
像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交了朋友，却让自己变得更寂寞，特别是当他看着兰斯和克拉克站在一起没有间隙时的场景。他们笑着邀请他进入他们的世界，打开门，他走过去，才发现那里还隔着一道玻璃。
给错的善意比刀尖更锐利。
莱克斯记起来在斯莫维尔的化肥工厂，克拉克抓着他的手腕，他悬在半空中，光明和黑暗交替坠落闪烁，克拉克说，“我抓住你了，莱克斯。”
他竟然记不得克拉克当时的表情了。抑郁的叹气从嘴角溢出，莱克斯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文件的左上方印着克拉克的证件照片。
不，你们从未真正捉住我。
明明你们未曾用力。
***
洗完澡正准备睡觉的时候，骗子先生突然就记起来自己为什么看那个金属片眼熟了。前段时间为了寻找符合特点的赝品，他对着那几张杂志上刊载的神秘洞穴的图片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不需要再烦，他记得清清楚楚，有一张图片上，洞穴壁画的其中一个图案，正中心就是一个凹陷的六边形槽。
他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把私藏起来的这小东西翻了出来——不会吧？难道是撞上真货了？有那么巧吗？
他给金属片正面反面拍好特写照片，整理好资料，贴在邮件里，鼠标箭头在“发送”上流连了许久，最后还是移开，点击“取消”。
他想，或许我应该自己实地考察一番。
如果是真品的话，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拿到那么钱……好吧，说实话，他多年来对于机会的敏锐嗅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可以从中获取的利益绝不止刊载通告中所写的“五万”那么一点。
时不待我，可刚刚应聘上了一个新工作，债务问题也很棘手，就在骗子先生纠结着该如何处理两头事物的时候。
第二天上班，莱克斯就给他派发了外出工作，在问了一句“你之前在斯莫维尔公立高中当过老师？”，而他回答了“是的，刚刚辞职不久”，莱克斯沉吟了片刻说“我需要你拿两份资料给我。”
然后就让他回去斯莫维尔高中，找到“克拉克·肯特”和“兰斯·斯王恩”的资料给他。
兰斯·斯王恩。又是这个小子。
这个奇奇怪怪的富家少爷，直觉告诉他，只要他能从这小子身上挖出一丁点秘密来，就可以换来好多钱。
骗子先生的计划是，沿着高速路过去，顺路先去近一些的洞穴，实地考察一下情况，然后再去学校取莱克斯要的资料。
洞穴附近的小树林被围了带刺的铁丝网，每隔几米挂着警示标牌。他沿着铁丝网走，找到了进入的地方，拨了拨旧式的锁，心想，警备好像也不严嘛。他用一枚回形针就把锁给打开了。没走几步，他就找到了地面上那个三米见宽的洞口。
打开手电筒，照着四周的壁画。
虽然他一直自诩唯物主义者，但是此时此刻，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什么窥伺着。壁画上那些线条简单的人像是都在围着他，盯着他瞧。他的眼角好像略到黑暗的角落闪过绿芒芒的目光，可手电筒一照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阴冷的气息沿着脊背一路上爬，弄得他颈后寒毛直竖。
终于，他找到了他要找的那块壁画。
这东西近距离看，分外的让人感到玄妙。
他走过去，抚摸着壁画，一时之间，竟然也莫名地被壁画中蕴藏着的神秘力量吸引住了。恍惚了好一会儿，他才掏出了那枚银色的六边形金属边。对着光，仔细看上面六个边上刻着的文字，在对照着墙壁上那个凹槽六个边旁边的文字，找准位置，对准，就要按上去……
突然。
从侧边袭来一股大力，将他扑倒在地，他一转头，正对上那双绿芒芒的眼睛。
狼的眼睛。
与此同时。
斯王恩宅。
正在办公室里用电脑工作的兰斯发现屏幕右下方弹出一则消息：“监控探测到，古印第安洞窟有不明身份人物闯入。”
☆、可否比你作夏天（九）
114、可否比你作夏天（九）
兰斯赶到洞穴时候；他监控视频里看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洞穴里空荡荡；暗让人有点发憷。
“那个人走了。”
即使知道这个洞穴里住着一个可以随意隐身家伙，对方突然凭空出现还是险险吓了兰斯一跳。
兰斯抹了一把脸，“我视频里看到他好像拿了块东西；像是我弄丢‘钥匙’。”
白狼沉默着抬起头看他，说；“低头，看你脚边。”
兰斯懵了懵；低下头，果不其然脚边；地面低洼处看到了被黑暗掩饰银色金属片。他弯腰把东西捡起来。他之前辛辛苦苦费心机地找了那么久；这东西却像是撞上来似神奇地又回到他手上。“谢谢……”
“不是我找回来。”
“谢谢你阻止了那个捡到钥匙人要打开门。”
白狼愣一下；说，“不谢。”
兰斯把金属片擦干净，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就准备离开。
兰斯刚走出没几步，白狼忽然说，“这回你是一个人来？”
“克拉克好像没带手机，我没打通电话，就一个人过来了。”
“你准备就这么走了吗？”
兰斯停住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是‘他’……我觉得‘他’应该有什么事要和你说。”白狼说，兰斯就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什么发出亮光。腿边也有点发烫，是他口袋里装着那枚“钥匙”发烫。兰斯转过身，看到“门”边文字正自己缓缓地移动着，排列顺序发生变化……
他把“钥匙”放手心，银色金属片也闪耀着白色薄光，呼吸一样一闪一灭，一闪一灭。
像是有谁，隔着那扇门呼唤他……
可是，克拉克不啊……
他刚刚迟疑了一下，钥匙上光闪烁频率居然突然就变了。像是催促着他做决定，无形中，他觉得自己心被攫住，有看不见线牵住了自己手脚。
引着他，把钥匙扣了上去。
一瞬间，白光骤亮。
将他整个人都湮没，温暖光包裹着他，把他带到另一个世界。
一个温和男声他耳边响起来，“你好，兰斯。我是乔·艾尔。”
“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儿子卡尔·艾尔帮助。”
“不必怀疑，你没有做错。是我想和你谈一谈。”
兰斯小小地惶恐了一下，不是惶恐见到了厉害角色外星人什么，是他……嗯……觉得这一切似乎有点太突然，他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刚才急匆匆地赶过来，都没有整理自己，穿着妥当吗，仪容干净吗？真叫人惶恐。
“您好，乔·艾尔，久仰大名。”
“也很高兴见到你，兰斯。我很荣幸自己儿子身边有你这个人类帮助他，你身上拥有着无穷力量，你是个强大人类。虽然，我你身上感觉到了异域气息，你不是这个时空人。”
兰斯脸色一白，“我……”
“不必担心，我无从探究你力量从何而来，也不会去探究，不会觊觎。宇宙已经赐予了氪星人天赋。”
兰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即使没有毁灭前氪星，我儿子卡尔·艾尔，他拥有天赋也是独一无二、出类拔萃。随着他长大，他超能力，他力量被逐一解锁，现他已经成长到了一定地步。”
兰斯还是不大明白这位大名鼎鼎乔·艾尔找自己谈话是为了什么，“是，克……卡尔·艾尔是个非常优秀孩子。”
“氪星，培养一个成功战士，需要一个厉害战士来监督。很遗憾，现氪星毁灭，我族人宇宙中七零八落，我无法为他找一个成熟战士作为他导师。”
兰斯灵光一闪，“卡拉？卡拉来找过克拉克。”
“卡拉不行，她自己都还没有长大。上次就是我让卡拉去找卡尔去到异度空间训练，但克拉克比我预想还要优秀，他花了我预期四分之一时间就通过了武力上考验。”乔·艾尔顿了一下，“氪星人并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种族，我们会向别民族学习他们知识和技巧，所以我就考虑为卡尔找一个异族导师。”
兰斯心上咯噔一下，先夸我很强大，然后说克拉克需要一个导师？“你是说……”
“前段时间，我感应到卡尔似乎接触了红氪石，红氪石淬炼逼发出了卡尔黑暗面。这很危险。那个孩子是一把双刃剑，现他还没有定型，我们种族已经因为一个心术不正族人而遭遇过一次毁灭，我不能坐视卡尔艾尔走上毁灭道路。然而我没有实体，不能陪他身边给他实际上指导。他需要一个导师，一个足够强大，可以压制得住他导师。”
“来自异域旅人，请这个世界稍作停留吧。成为卡尔·艾尔导师，带领他走一段路。”
“作为交换，我可以我能力内帮助你做一件事。相信我，我能帮助你比你想象多。”
一块形状不规则石头悬浮着飞到兰斯面前，它通体漆黑，半点不反光，像是连光线也能吸收。
“如果答应话，请收好这个。”
兰斯并没有马上去接，而是低头沉默了片刻，说，“很抱歉。我不是神，不可能帮你培养出一个神来。我眼里，他只是克拉克·肯特，我疼爱弟弟，不是卡尔·艾尔，不必你给我什么好处，我也会教导他成为一个正直善良人。”
“我爱人，是克拉克，是不是卡尔·艾尔。”
说着，兰斯伸出手从半空中取过那块黑色石头。
“但我会同意你提出事。为了克拉克。”
白光又一次响起，混沌须臾，兰斯仿佛听见那个沧桑沉稳声音对自己说“谢谢。还有，这件事情请暂时对他隐瞒。”
时空颠倒错位感让他精神狠狠地摇晃，耳鼓嗡嗡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兰斯才慢慢地从这种恍惚状态中脱离出来。他刚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兰斯，是我，我看到了未接来电。有什么事吗？”
兰斯一边大步地往外走，张了张嘴，斟酌了一下措辞，“不，没什么事……就是……对了，就是忽然想打电话给你……”
电话那头人像是愣了一下，轻声说，“我也……”
兰斯精神还有点晃荡，没有听清克拉克说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克拉克轻咳了几声，“咳，我现莱克斯这，他想找我们聚聚，也叫了你。”接着他说了地址。
兰斯微笑了一下，“莱克斯吗？好啊。我现就过去。”
***
简直像是恐怖电影亲身体现，骗子先生连滚代码逃出那个洞穴，逃出铁丝网包围范围，窝一棵树边上喘息。过了十几分钟，而今站阳光下想到那双冒着森森绿光动物眼睛还有尖锐牙齿仍会双腿打颤。他看着那道银光闪闪铁丝网，有种莫名安全感和感激之情。
他被太阳晒得发烫地面上坐了好一会儿，才重站起来，这时，他耳朵捕捉到了微妙声音，透过灌木丛，隔了一段距离，他看到一个熟悉身影走过去，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刚才被他重锁上门，推门进入。
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兰斯·斯王恩。
连骗子先生都觉得这真不能仅仅用巧合来解释来。
他原地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过了大约十分钟，兰斯·斯王恩从铁门出来，手上用布遮着，拿着什么东西。
骗子先生觉得自己眼皮直跳，秘密饵挂着勾吊他眼前，只等着他好奇心上钩。
他面前像是被放着一个盒子，他隐约知道里面藏着不得了东西，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他开始想有什么前车之鉴：潘多拉魔盒、浦岛太郎、蓝胡子……呃，好像手欠人都没有好下场。但是，人类就是忍不住手欠生物啊。
他很去到学校拿到了这对住两个家庭里兄弟资料复印件，顺便问了问和兰斯同班学生。
“他近做过什么让人留有印象事情吗？”
“没什么特别吧。非得说话，就是前些天，他收回了学校发纪念戒指。你刚离职之后一天。”
纪念戒指？骗子先生记得，那枚看上去劣质粗糙戒指。嵌着红色石头，款式很丑。不过抱着不要白不要心态。他也顺手捞了一枚放进了裤兜。
坐上车，骗子先生看了看手表。
时间还早。
现就回去向莱克斯·卢瑟汇报吗？
当他车开到一个分叉口时候。
他脑袋里莫名地想起他刚才资料里瞥到肯特农场地址。
——应该就是走这条路吧……
他想。
——去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这个时候话，克拉克·肯特父母都是农民，应该都工作吧？
事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