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枕头,但莱克斯称那是他的弟弟朱利安。……朱利安是他的小弟弟,刚出生没多久就死了。” (抱紧怀里的宝宝,莱克斯惊恐:他怎么知道的?)
“他看上去可不太妙……”(莱克斯:你才不妙呢!)
“莱克斯的管家同我说过莱克斯曾经患过精神病,或许是复发。”(莱克斯:我没有神经病!)
“我们得送他去医院……”
医院?去医院?——莱克斯的耳朵迅速地捕捉到这句话,他又抱了抱怀里的“孩子”,倔强的说,“不,不去医院,朱利安不去医院!”
莱克斯说着突然望向怀里的枕头,皱起眉,像是很心疼,转过头,眉梢是生气的角度,“你们把朱利安弄哭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觉的!”
兰斯和克拉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兰斯小心地轻柔地走到沙发边,在相对于莱克斯坐的沙发那头的另一头坐下,莱克斯有点畏惧地看了兰斯一眼,他想往角落里再缩一缩,可退去的方向只有墙壁,“你要干什么?”
“你是莱克斯·卢瑟吧?”兰斯细声细语地问。
“是……我是,你怎么认识我的?”
兰斯又问,“你今年几岁?”
“十二岁。”
兰斯缓和的,“你认识兰斯和克拉克吗?肯特家的兄弟……”
莱克斯眼睛微亮,身体都变得柔软了,“我认识他们……我想和他们做朋友……”
“是的,是的,你们是朋友,我认识肯特兄弟,所以认识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莱克斯突然着急起来,“但是爸爸不让我们做朋友。我给他们明信片,一直写一直写一直写,写了两年,可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回信。”
兰斯一愣,“……不,我觉得他们是给你回信了的。他们将你视作朋友。”
“可是没有,一封都没有。”莱克斯垂头丧气的,“后来我发现是爸爸把信都藏起来了。”
“你找到信了?”
“我是找到他们了,可爸爸把他们都烧了。我很难过,我还不知道那些回信上写的是什么,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交朋友。”
不知不觉中兰斯已经靠近了莱克斯,“他们愿意的,莱克斯,我认识他们,我知道他们愿意的……”对着莱克斯的蓝眼睛,兰斯又问,“朱利安还在哭吗?”
莱克斯低头,微笑了一下,眼睛透明干净的像是玻璃珠,“不,他不哭了……朱利安也是好孩子……”
兰斯配合莱克斯,装作那个枕头真的是个宝宝,摸了摸枕头的一端,“他真是个漂亮的宝宝。但是……朱利安哭了那么久一定很累了吧?我们带他去睡觉好不好?”
莱克斯睁大眼睛看着兰斯,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像个孩子一样被兰斯牵着引去房间睡觉。
克拉克收回落在莱克斯背后的视线,转头对瑞恩问道,“你有看到什么吗?从莱克斯的脑袋里。”
瑞恩皱着眉,紧紧抿着嘴唇,眼神微黯,“……”
“直说就好。”
“太多了,太多了,我只看得到一些。很乱,乱的不行,一片废墟,或者像是世界末日。”瑞恩低下头思索着,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吐着,“黑暗,无边的黑暗,闪烁不定的亮光,争吵,哭泣,还有,深色的血……”
“我们无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上去,莱克斯似乎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说完,跟着上楼推开半掩的客房进去。
兰斯正在进行下一步的安抚工作,他显得很有耐心,“你浑身都湿透了,莱克斯,我们得换一下衣服,泡个热水澡,再喝一杯热牛奶或者热蜂蜜,我给你弄一杯。喝了睡一觉,你看朱利安多乖,多安静,洗个澡和朱利安一起睡觉好不好,你可以抱着他睡。”
他们俩好容易才将莱克斯刚才淋着暴雨跑出去弄湿的衣服给脱了下来,将他塞进放满热水的浴缸洗涮,然后又给他包好干净的睡衣,将人哄上床睡觉。
累的不轻。
身上,加心上。
外面的雷雨已经停了。雷声停歇,闪电也不再冒出来。世界变得格外安静。
回到客厅里,兰斯和克拉克还有父母聚在一块讨论,“这该怎么办?”
强纳森说,“不能瞒着,我们得将这事告知他的父亲。他的精神病发作了,得接受治疗。”
“只怕遇见更糟糕的情况。”兰斯说,“我怀疑莱克斯的病和他父亲有关。现在莱昂内尔剥夺了他的继承权,不认他这个儿子,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要让别人知道他有一个神经病的儿子,他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啊。”强纳森说。
“医院是一定要送去,他的情况太叫人担心了。”
话音才刚进行到一半,窝在沙发上的克里普多突然直起上半身,仰着头“汪”了一声。
对着楼梯的方向坐着的玛莎妈妈微微抬头,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莱克斯,你怎么起来了?你才刚刚……”
莱克斯正下楼下到一半,他掠了一眼墙壁上的钟,彬彬有礼地微笑一下,“我睡了很久了吧?肚子都饿了。都这个时间了……我大概已经错过晚饭了?”
剩下的三个人齐刷刷朝他看去,全是一模一样的神情——震惊。
莱克斯往后错一步,又朝自己身后看了一下,他像是重新变身作那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一举一动复又优雅起来,“你们在看什么?有什么奇怪的吗?”
克拉克拍一下手,手掌合十,指尖抵在唇边,皱了皱鼻子,“没事,没什么,很好,一切都很好。”
莱克斯点点头,继续下楼,走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不小心忘记的事情似的说,脸上连点嫌弃,“对了,我床上怎么有个包着围巾的枕头?那是你们给我的睡眠玩具?……呃,挺有趣的,就是有点脏。好像把床单都蹭脏了……要收拾一下吧?”
兰斯:“……”
克拉克:“……”
可能是因为莱克斯旧病发作时在雨里淋了太久,也可能是因为莱克斯被他们带回来之后,刚开始时不肯被带去洗澡换衣服,第二天一大早,肯特家的人就发现莱克斯发烧了。
在给莱克斯吃了一些退烧药让他睡了一觉之后,到了下午,莱克斯的体温不降反升,精神更是差了许多,意识也变得不清晰起来,兰斯在给莱克斯掖被子的时候发现莱克斯的小拇指食指红肿的不像话,赶紧叫来克拉克。
克拉克用透视眼凝神看,透过皮肤,他看到莱克斯的骨头,“我的天,他的小指有点骨折了。我们得赶快带他去医院。”
莱克斯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哑着嗓子问,“你们在说什么?”
“你的手受伤了,莱克斯。”
莱克斯生病了,说话也带上了点傻气,“啊,对不起……我是觉得有点痛,但本来还以为只是我不习惯干农活呢……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你为什么道歉?”兰斯问。
莱克斯蹙眉,眼底忧愁,“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生病了吧。真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是朋友啊。”兰斯摸他的额头,触手所及烫的叫人心惊。
他们去了医院。
一位棕发棕眼的清爽漂亮的女医生被派来给莱克斯处理伤势。
莱克斯靠在椅子上像是很困倦的样子,脑袋一顿一顿随时都可能阖上眼睛。
“没有用过止痛药,这一定很疼。”女医生瞥了莱克斯一眼,“他怎么睡着了?……等等,哦,不是吧?我没看错的话,这不是莱克斯·卢瑟?”
“是,他是莱克斯·卢瑟。”
女医生挑眉点了点头,她正给莱克斯处理着,忽地看见莱克斯合上眼睛了像是睡了过去,“他的情况不对啊?他是睡着了吗?这样也能睡着?”
“他……他有点发烧……”兰斯正说着,莱克斯的眼睛又慢慢地睁开了,只是眸中的神色变得不同。
他一脸迷茫地往四周看了一下,“医院?这是医院?!我怎么在医院?”
“莱克斯?我们带你来处理你的伤……”
莱克斯惊恐地望着克拉克,“你是谁?你为什么送我来医院?朱利安呢?”他耍开医生,在椅子和四周惶急地寻找,“朱利安呢?你把朱利安藏到哪去了?”
克拉克:“……”他退后几步,不敢伤到莱克斯。
还是换兰斯上,“莱克斯,你的手疼不疼?我们得给你医治……”
莱克斯却仿佛全无所闻,只顾着找他那个“不知道被藏到哪去的弟弟”,“朱利安?你在哪?朱利安?”
“你给我站住!”那位女医生拦住了莱克斯,不同于兰斯和克拉克,她的话语粗暴极了。
兰斯忧心她会不会吓到莱克斯,急忙过去,“别这么粗鲁,你会吓坏他的。”
“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女医生像是无辜的说,“我刚给他包扎了一半呢。”
兰斯转头去看,他以为自己会看到被吓傻的莱克斯,事实上,莱克斯的表情是像是被吓傻了,可他眨了眨眼睛,并未流露出恐惧的情绪,相反的,他的情绪反倒稳定了下来。女医生把他重新按回椅子上,给他小心地处理小指的骨折。
莱克斯安静地看着。
瞧见莱克斯这模样。
兰斯和克拉克又不明白这人现在是处于发病的状态还是正常的状态。
蓦地,莱克斯充满期待的,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莉莉安,莱克斯的手不脏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女医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我不是莉莉安,我叫海伦。”
“不,你是莉莉安,我的妈妈。”莱克斯深深地望着她,那双干净的透明的眼睛仿佛一片海,温柔地叫人要沉沦进去,“朱利安在哪里?妈妈,我们得找到朱利安。”
女医生海伦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只扭头问兰斯:“……他是神经病了吗?”
兰斯:“我觉得……是的。”
女医生海伦深深吸一口气,气愤难当,“这简直太过分了……我有老到看上去像是有这么大的儿子?!=皿=”
“不,妈妈你最漂亮了。”
女医生海伦受不了地捂了捂胸口,“我不是你妈。”
莱克斯可怜兮兮地拽住她的白大褂:“qaq妈妈,我觉得头有点痛,我好像发烧了。”
“……都说了我不是你妈。”
克拉克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时,他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偏过头,看到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金发头发的少年转身从拐角离开。
☆、迷雾中的尘与光(四)
旧病复发的莱克斯认定了海伦医生是他的妈妈莉莉丝,他抱着一个充作弟弟朱利安的干净枕头,寸步不离地跟在莉莉丝后面。
“怎么办?”兰斯束手无策。
“我们必须得通知莱昂内尔·卢瑟。”克拉克说。
兰斯叹一口气。
兰斯去同莱克斯说话,再一次作哄骗他的尝试,“莱克斯,抱了弟弟那么久,你累不累?要不要把朱利安放下来?”
莱克斯摇头,“不,我不能把朱利安放下来。他会死掉的。”
“那……把朱利安给妈妈?”
莱克斯脸色一百,瞳孔微缩,“不行,不能给妈妈。”
兰斯一怔,“为什么?”
莱克斯抿了抿嘴唇,紧锁住兰斯的眼神,“我想看看朱利安,他睡觉了,就在房间里。在他的小床上,他看到我,然后醒了,我想和他玩玩……我只是想和他玩玩……”
兰斯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肩膀都僵住了,“那后来呢?”
“妈妈在哪?”莱克斯突然说,“妈妈生病了,我得带妈妈去看病!”
兰斯伸出手去拉他,为了阻拦他到处乱跑。
“别抓我!”莱克斯生气地说,用力地甩开了兰斯的手。不知怎的,兰斯觉得自己使不上劲儿,脚也轻飘飘的,事实上,从几个小时之前,刚离开家坐上车的时候,兰斯就感觉身上有点发热,只是不确定,这会儿,他被莱克斯用力地一甩,脑袋一晕,一阵天旋地转,他就倒在地上了。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莱克斯蹲在兰斯身边,害怕地戳着他问。
正转过拐角的克拉克看到瘫倒在地上的那个身影,手脚瞬间冰凉,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大手触摸到兰斯的脸颊,烫的让他心都焦烧起来。
莱克斯畏缩地小声说,“我只是甩开他,他,他就晕倒了。”
克拉克抱起兰斯,快速地和莱克斯交代,“我要带他去看病。”
莱克斯皱眉,“我不能跟你去,我得在这等我妈妈。”
克拉克就叮嘱说,“好,好,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乱走你妈妈就会找不到你了,知道吗?”他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去药房拿的药,“这个给你,这个是你的药。先不准吃,知道吗?不准吃。你要等妈妈回来,让妈妈告诉你怎么吃药。”
看着瘫软成一团的兰斯,克拉克心上焦灼一片,惶躁的让他想要颤抖。他不能不管莱克斯,可他现在真的顾不上莱克斯,没空哄莱克斯。只是一会儿,只是一会儿,等兰斯没事,我就回来找莱克斯。克拉克对自己说。
莱克斯点点头,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目送克拉克抱着兰斯匆匆离开。
他不孤单,因为他尽可以和乖巧地躺在他臂弯里的“朱利安”玩。这时,一抹银光跳入他的眼帘里,莱克斯走到走廊中间的一个位置——刚才兰斯晕倒的地方——那里有一块银色的金属片,扁扁的六边形的金属片。
莱克斯将这金属片捡起来,放在枕头边上,“你看,我给你找了一个玩具。喜欢吗?”
他把耳朵凑到枕头上,皱起眉,“哦,你不喜欢啊?那怎么办呢?”
莱克斯像是苦恼地盯着那金属片,说,“肖说不能给小宝宝玩这种小玩具,小宝宝会不小心把它们吞进去的。……那好吧……”他把金属片揣进口袋里放好,“我把这个放起来,以后再给你玩。”
“肺炎。幸好发现的还算早。”医生说。
“很严重吗?”克拉克紧张地问。
医生表情麻木,叫克拉克看的胆战心惊,“这不是什么大病,很好医治。病人以前有什么病史吗?”
“不,没有。”克拉克说,“兰斯身体一直很好。”
“我不是指大病,小病,有吗?”医生问。
克拉克想了想,“……没有。兰斯从来没有生过病。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冒咳嗽都从未得过。”
听到这话,医生眉头微锁,流露出错愕的情绪来,“这不可能,没有人可能从不生病。不正常。”
克拉克心上一紧,又补充说,“哦,不,我记起来。他是有生病过,吸入有毒气体,晕倒过。”隐隐的疑惑袅袅在克拉克心头升起——为什么兰斯从未生病过?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又说,“这很奇怪,他的体质很弱,却从未生病过……他的体质难以从那么多疾病中保护住他,可他却一直未生病,不是体质在保护他,那是什么在保护他呢?……或许说,是因为这个孩子特别幸运?”
看着兰斯的病容,莫名的,克拉克的心底又升起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感觉,兰斯就像是一道神秘的光……想到这,克拉克摇了摇头,甩开那些奇怪的念头,他握住兰斯软绵无力的手,触了触自己额头,“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莱克斯终于睡着了,海伦松了一口气,她站在床边,看着侧躺着的莱克斯,看了一会儿,她转身去拿了一条毯子,俯□去给莱克斯盖上。
她的手还拿在毯子边缘,往莱克斯的肩膀处放的时候,莱克斯突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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