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刚准备说些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克拉克·肯特?”
兰斯转过头,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虽然两鬓花白,但睿智的明亮的眼睛和他光洁饱满的额头让他看上去颇为年轻,他笔直的像标杆一样的身姿和生气勃勃的模样让他的身上充斥着一种独特的英俊之感,连沟壑纵横的皱纹长在他的脸上都变得格外英俊。
他再看到兰斯,又是怔忡,他深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按捺着不可抑制的激动——
“兰斯·肯特?”
“你们是不是肯特兄弟?”
“玛莎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wrzasd的地雷!=v=!
我就说了吧,外公出来了……
求打卡求留言_(:з」∠)_
为什么昨天加更反倒留言减少了?QAQ
你们不要学系统和接线员啊……
☆、克洛伊的小冒险(四)
如钩的弯月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钢铁丛林的正上方,洒下珍珠般的光芒,大都会白日的喧嚣就在这柔和而洌滟的光雾中缓缓沉淀,那些街道上的声音滤过蚕柞丝绸窗帘,好似远远的,有一座风琴在低低地演奏着。
三个孩子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放在壁炉边,土耳其手工的纯羊毛的毛毯上,坐在奇异绚丽的花纹,几步之外摇曳着的火焰将他们的小脸照的红扑扑的可爱。
那时候,克拉克先生把他们领回家,再叫老保姆带他们去洗澡,红发的长相同玛莎妈妈有五六分相似的老妇人看到他们,震惊了一下,眼角噙着泪,“威廉,你什么时候去把两个孩子接过来的?玛莎呢?我的玛莎回来了吗?”
老克拉克哼了一声,“我还没去斯莫维尔,晚上下班的时候过了马路,就在路边看到了这几个孩子。”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克拉克说,“……我问过那几个孩子,他们说是玩捉迷藏的时候,不小心躲进了开往大都会的货车车厢,结果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大都会了。”
“那是走丢了?!”老妇人捂住嘴,忿恨不已,“哦我的天,哦我的天,哦我的天。(OMG*3)那个姓肯特的臭小子脑袋里装的是空气吗?居然会让孩子遇到这么糟糕的事?!”
老克拉克立即露出有点鄙夷又有点骄傲的表情,“我早就说了吧。……你看看他们,小咪都比他们干净,简直像是农夫的孩子!太不体面了!快点带他们去洗澡。”
“好的好的……”老妇人眯着眼睛笑起来,眼角是细细的温柔的皱纹,“外……”
老克拉克像是触电般,身手敏捷地跳过去,有些惶急把妻子拉过去,压低声音,“别!别!别!别说自己是外婆!我都还没说我是他们的外公呢……”
“为什么不说啊?”
“当然不能说。……现在不能说。”老克拉克义正言辞,鬓边梳理整齐的银发掠过金属般的光泽,解释,“我方律师和对方当事人私下是不能接触的呀!”
“……”
克拉克偷听到这番话,然后一字不漏的全部转述给了兰斯,并聪明伶俐地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老爷爷是我们的外公?”
兰斯点点头,“看来是这样的。”
克洛伊很失落,“你们都找到了你们的外公……但我都还没找到我妈妈呢……”
还没等他们聊开,玛莎妈妈的妈妈,玉米田兄弟俩的外婆,就拿着干净衣服进来,把孩子们赶去洗澡。
小鸭子们洗完澡出来。
威廉·克拉克老先生已经换上来一件法兰绒的长款睡袍,高高的鼻梁上架着暗金色的铜丝眼镜,防滑金属链绕过他的耳边,垂在他的脸侧。
他合上书,看到克拉克和兰斯,皱起眉,“你怎么给他穿这件衣服?”
克拉克夫人回答,“这不是上回和你一起逛商场的时候买回来的吗?你当时不还说给他们穿会特别好看吗?”
克拉克大老爷没有说话,只作出一副深沉严肃仿佛大法官般的模样,然后伸手扶了扶镜架。兰斯非常非常非常仔细地看了好久,才看出他的脸颊上似乎有几不可察的红晕。
克洛伊被先带去睡觉,兰斯和克拉克则被留下来同“威廉·克劳斯”(外公自称的假名)聊天。
“咳咳。”克拉克大律师似乎有点紧张,他清了清嗓子,看着两个面团般的外孙,和他们盯着自己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张了张嘴……然后又轻咳了几声。
“你不舒服吗?”小克拉克问。
“没有,没有。” 威廉·克拉克摆了摆手,“我没有生病。……那个……你是克拉克……他是兰斯,对吧?克拉克和兰斯。”
“是的。”小克拉克说,“你问了好几遍了。”
“哦,哦,是吗?”
兰斯接上去问,“你是我们妈妈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妈妈提过‘威廉·克劳斯’?”
“哦……是这样的……我其实是认识你们妈妈的朋友,所以,我就是你们妈妈的朋友的朋友。我的那位朋友是你们的外公……”他托了托镜架,顿了一下,似乎是咽了咽口水“……你们妈妈有在你们面前提起过你们的外公吗?”
“有啊。”小克拉克干脆了当地回答。
“哦?!”他拔高声音,“她都说了什么?”
小克拉克挠挠头,“0 0……唔……我不记得啦。”
“……”威廉·克拉克。
兰斯举手,“我知道!当初妈妈给弟弟取名字的时候就提起过外公!她说,她很想念外公,所以才给弟弟取名字叫克拉克。”
老克拉克又托了托眼镜。
“……妈妈经常说她很想外公,还说如果有外公的教导,我和克拉克一定能成为更聪明的人。”
老克拉克的嘴角弯起欣慰的弧度,然后听到兰斯接下去的话,却又僵了僵。
“爸爸也会提起外公!”
老克拉克皱起眉,“强纳森·肯特?唔,他都说些什么?”
“爸爸说他很后悔……”
老克拉克似乎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像是吃了一惊。
“爸爸说他很后悔他当初态度那么恶劣,他应该采取更温和的方式才是。”兰斯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不会那么冲动。他还说你是一个好人,他能理解你是因为太爱玛莎才会为难他。爸爸也很爱妈妈,他也不想看到你因为他的缘故而不理睬玛莎,他也很难过。”
老克拉克再托了托眼镜,飞快地揩拭了一下眼角,然后猛地反应了过来,“……等等,‘他说你是一个好人’?你……”
兰斯抿了抿嘴角,“……”他牵着弟弟站起来,走过去,伏在威廉·克拉克的膝盖上,“我早就知道你是威廉·克拉克啦。”
“外公!”小克拉克清脆地叫了一声,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
“你们怎么知道的?”
“妈妈经常看着你们的照片哭啊。我很聪明的,看到过,就记住了呀。”
威廉·克拉克老先生受不了了,他有点不知所措地抬着手,过了一会儿,才颤抖着把手放在孩子柔软瘦薄的背上。那双苍老的手在触碰到孩子的瞬间,忽然就安稳了下来。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后颈和背脊。
昔年的长翼在融融的温暖的火光中滑翔,那些他不知梦见过多少回的画面腾腾燃烧,终于化作了他手掌下真真切切的温度。他透过两个孩子幼小的身影,依稀看到许多许多年前,趴在他的膝盖上,听他讲故事听到睡觉的红发小女孩。
等到两个孩子都睡了。
威廉·克拉克老先生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明显是因为被经常摩挲而显得有点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看上去很幸福的四口之家,这是以前玛莎寄来的肯特家的全家福:棕色短发的高大男人,红色长发的美丽女人,男人的肩膀上高高坐着一个小狮子般威风神气的黑发蓝眼的小男孩,女人怀里则抱着一个看上去乖巧文静的黑发黑眼的小男孩。
他摘下眼镜,不停地用手绢揩着眼角。
老妇人打开门,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丈夫身边。
威廉·克拉克哽咽着说,“玛丽,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块臭石头。”
老妇人不说话,只轻柔地拦住丈夫的肩膀。
“不就是先让一步吗?我真是傻透了。……好吧,你现在可以对我说‘我早就和你说了吧’。”
“我很高兴你想通,亲爱的。我已经打了电话给玛莎,明天我们就带着孩子去见见我们的小女孩吧。”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威廉·克拉克就起了床。
妻子被吵醒,不满地嘟囔,“你干什么啊?那么早就起来。上回打那么大的官司都没见你起那么早。”
“那和这没法比。”威廉·克拉克说着,打开衣柜,找出自己最昂贵最妥帖最体面的西装来,仔仔细细地穿上,再给自己刮了胡子,梳好发型,涂好发蜡,手帕叠好装进口袋,衣服上不能有半丝折痕,裤脚要刚好盖过鞋子。
他对着镜子又是挺胸,又是负手,又是抬头地观摩了好一会儿,突然紧张起来,“……玛丽,你来看看我。最近是不是因为加班太多,黑眼圈有点重啊。你的眼霜借我用一点吧?”
转头看到亲爱的老妻对他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女佣的叫声响了起来——
“夫人,我把信拿进来。有一份是从斯莫维尔寄来的,寄信人是强纳森·肯特。”
老克拉克眼睛一亮,非常高兴非常期待,一阵风般快步走下楼,从女佣的手上接过了信,迫不及待的打开。然而刚看了两行,他的脸色就刷的白了……再看两行,他的脸都变成紫的了……整封信看下来,老克拉克觉得自己气的都要脑溢血了。
他狠狠地把信揉成一团掷在地上,还不解气,冲过去就把那纸团权当作他那可恶的女婿用力地踩上几脚。一边把自己今天早上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系的十分完美的领结给粗暴地扯开,黑色的绸带被扔下,随着他沉如闷雷般的话语一同落地——
“混蛋!混蛋!!……我要告他!我要告死他!我要让玛莎和他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13566205和御神均的地雷!
我觉得……我特别苏老帅哥啊_(:з」∠)_像伊恩爷爷那样的……
ps:每天更新都要求打卡求花花=v=
☆、克洛伊的小冒险(五)
让我们为可怜的强纳森爸爸默哀三分钟。
然后暂时放下他,来看看许久未曾登场的莱克斯·卢瑟小盆友。
雨后空庭。
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从窗子看出去的几座小山丘都比平日里的更加青翠,你可以嗅到青草和新雨的香气。
这是七月中旬的一个早晨,八点不到,太阳还未冒头。
莱克斯·卢瑟已经早早地起来,趴在窗户边沿,脸颊旁边是一朵颤颤绽开的金莲花,蜜一般的颜色,缀着晶莹的露水。
当他看到黑色燕尾服的管家伯伯拿着几封信穿过庭院,朝着足能放进一群大象的大门走来时,顿时眼睛一亮。赶紧从地毯上爬起来,忙不迭地往楼下跑去,每天这个时候,他都觉得分外紧张,连阶梯都似乎比平时要多几阶。
“肖,肖,有给我的吗?”莱克斯嗒嗒嗒跑过去,水蓝色的眼睛里是期待的光芒。
灰发的老管家叹了一口气,对小少爷表示歉意,“抱歉,少爷,今天也没有你的信。”
“哦……”像是渐渐熄灭的烛火,一颗星星燃尽了能量黯淡下来,那双盛满热情的眼睛变作无机质般的灰蓝。他低下头,微微蹙起眉,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从这个角度,光线的照射下,在缀着几颗小雀斑的脸上拉出精致的阴影。他咬了咬嘴唇,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起来,“他们……他们一定是太忙了……”
“是的,少爷。”
“或者,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寄明信片!”
“是的,少爷。”
“对,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他们还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寄明信片呢?啊,我真是太笨了,我应该教教他们怎么寄明信片才是!这次我就写一封信好好教教他们怎么从邮局寄东西……”说着说着,莱克斯重新燃起希望,准备跑上楼去,马上就写出一份寄信教程来。
“是的,少……”
熟悉的父亲的声音响了起来,在空豁华丽的大厅回荡起来,“哈,别再做梦了。我的小莱克斯。”
莱克斯停下脚步,转向父亲,怯怯喊了一声,“爸爸。”
莱昂内尔·卢瑟以资本家味道十足的步伐朝着自己的儿子走近,走动起来肌肉结实有力。他在透过拼花玻璃照射下来的暧昧光线中穿梭,那双同儿子相似的蓝眼睛要多深邃有多深邃,看上去甚至像是面具上的黑洞。他的语气同平时在企业发表演讲无甚区别,“莱克斯,别傻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朋友。不管你寄再多信,他们也不会回信的。”
莱克斯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蓝眼睛浸着水,他鼓起全身上下所有的勇气,“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怎么样呢?”我们狡猾的精明的大资本家反问,“你写了两年的明信片,他们有回过一封吗?我的傻儿子,别再被人玩弄了。快点甩掉那些对你半点用处都没有的朋友吧。”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们会这样做。”莱克斯说,“他们、他们还为我过了一次生日?”
“你说那个1美金就可以买到的廉价蛋糕?”莱昂内尔卢瑟嗬嗬笑了起来,简直是乐不可支,“你们的友情就像那个廉价蛋糕,只值1美金。随着时间,腐烂,消失,发出恶臭,连1美金也不值。莱克斯,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呢?你应当有配得上你身份的高贵的情谊。”
“我喜欢他们,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不喜欢我没有关系,只要我喜欢他们就够了。”
“亲爱的,爱是需要回报的。世界上,无论什么,都是需要回报的。我投入金钱,便得到金钱的回报。你投入对他们的好感,就应该收获他们的好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莱克斯,他们辜负了你。”
莱克斯想要反驳,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只发得出哑哑嘶声,他根本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反驳。他看着父亲,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巨大的阴影像是野兽的嘴巴一样将他吞噬在里面。莱克斯突然惶恐无措起来,他趔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上了楼。
莱昂内尔·卢瑟看着儿子失落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而斜的笑意,他招了招手,管家立即弯腰附耳,“把那些信收好,别让莱克斯找到。嗯……暂时不要处理。就这样。”
莱克斯折弯了他的钢笔,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墨水溅了他满手满脸满身。
他把金莲花狠狠的摘撷了下来,蜜色的花瓣沾着黑色的墨汁被扯落一地。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绝望地哭着重复。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地上站起来,跑到自己的床边,从床底下找出来一个雕刻着蔷薇缠枝的原木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他珍贵的宝物。
他看着盒子里的钞票,蛋糕照片,以及他和已经过世的妈妈的合影。他翻出写着肯特家地址的纸张,捏着这章轻薄的却又重逾千钧的纸,轻轻地坚定地说,“——我不相信。”
但是我们的莱克斯并不知道,现在的肯特一家却刚好都不在斯莫维尔——
“玛莎!我早就和你说了!这小子不是好人!”老克拉克先生激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