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定了!”阿陶先生大袖一挥,一锤定音。
“……”丁老先生捂住失望的小心脏,恭敬的道:“请五柳先生示范。”
阿陶先生摆了摆手,“马文才,你来示范一下。”
“……”丁老先生:这五柳先生的教学方式真特别。
马文才淡漠的走到讲台,潇洒挥笔写下“五柳先生”四字。好一手精到风华的行楷,笔笔圆劲秀逸。
“好字!”阿陶先生拍手赞叹。
马文才弃笔一笑,“期待五柳先生的学识能像您的食欲一样让人佩服。”
阿陶先生表情一僵,随即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
安珏托着腮看两人的互动,他越来越感觉这个陶渊明奇怪,与课本中那个淡泊名利、潇洒出尘的陶渊明有些出入。
“看什么呢?”马文才入座后将他的脸掰回来看向自己。
“没什么。”安珏收回神。
“字练得怎么样了?”马文才将笔递给他,“写给我看看。”
安珏表情一僵,仓皇的转移话题,“今天天气真好啊,秋高气爽的……”见马文才神色严肃的盯着自己只好认命的接过笔,歪歪扭扭的写下“五柳先生”四个字。见马文才眼神一冷慌忙的蹦到一边,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是你非让我写的!”
马文才真的火大了。安珏的字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时一声娇柔的女声插了进来,雪娇倩笑着将写好的字递给马文才看,“公子看我写的可好?”
安珏偷眼瞟去,却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爱慕之心跃然纸上。他登时忍俊不禁:这古人可比书中写的大方太多了!
“你笑什么?”雪娇峨眉紧蹙,不悦的道。
安珏笑嘻嘻的打趣道:“自然是夸姑娘好文采!”
“文采很好吗?我看看。”说罢祝英台凑了上来,一看脸红了,“呀,好j□j的表白!”她这一句话将全班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雪娇登时愠怒,玉面绯红。
古代对女人的评价中矜持是很重要的一条。雪娇神仙姐姐的光芒退潮般暗了一大圈。
“没关系,我理解你。”21世纪来的安珏很体谅的为雪娇开脱道,“女孩子久居深闺,见到马文才这种帅得人神共愤的动心也是自然的。”
安珏不说还好,气氛更僵了。
雪娇气的脸色苍白,她冷笑着道:“你不是说我文采好吗?那我们今天就比比文采!”
“好主意!”生怕天下不乱的阿陶先生拍手赞成。
“这……”丁老先生有些无措。
“不错!”祝英台很想看看情敌PK,笑嘻嘻的对安珏握了握拳头,“小珏子,加油,我挺你!”
安珏要哭了:我不过是帮你说了句话而已,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比什么文采啊?!古文怎么都好这口啊?!他幽怨的看向马文才,“都怨你!”
马文才想了想,“不如去外面比,思路还宽阔些。”
众人点头称是。既然是看热闹,自然是越热闹越好。
祝英台乐颠颠的拉着安珏跑了出去。
丁老先生叹了口气,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三章
主持当然要选最德高望重的吗。所以阿陶先生自告奋勇了。
“咳咳”,注意了,站在石头上的阿陶先生卷着本书当话筒,情绪激昂的道:“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在这个适合泡妞打牌吃烧烤的日子里,感谢大家在百忙中抽出时间观看清纯小生安珏和神仙姐姐雪娇关于马文才公子爱情争夺的情敌PK大赛。这不仅是一唱情敌之间的比赛,也是两个书院之间的比赛,更是男人跟女人之间的比赛!”
“……”众学子。
“……”安珏:陶渊明会不会也是穿来的?
祝英台兴高采烈。马文才眼神多了分幽深。梁山伯有些担忧,眉头紧蹙。
“咳咳,下面说说比赛规则。”阿陶先生扬扬声线,“比赛共三个题。第一题:咏物。第二题:对联。第三题:情诗。最后是珏美人还是雪美人能赢得比赛,并最终赢得马公子的芳草心,请大家拭目以待吧!”
“好!”众学子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
珏美人?王献之心跳一滞。凝神看着安珏,忽然发现他比出门之前长个了,一张俊脸也更加清丽,那双眼睛,他怔了怔,难道……?怎么之前就没注意到安珏有那么一双深邃却清澈的眼睛。只不过,这双眼睛里似乎有了别人的影子。王献之心口一疼。
安珏冷汗涔涔,条件反射的看了眼马文才。
雪美人信心满满,看到安珏与马文才的互动眼神中闪现一股冰冷。
马文才眉头微蹙,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安珏。他的神情刚好被阿陶先生瞟见,阿陶暗叹:这还没比结果就出来了。不过他可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于是音量再拔高八度,“第一题:咏物。”左瞅瞅又瞅瞅,上看看下瞧瞧也没找到合适的。最后从怀里摸出一条手绢。迎风一抖,“就手绢吧。”
众人表情扭曲的看着上面斑驳的油渍。
安珏灵光一闪,忙抢答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静————
“怎么不对吗?”安珏有些着慌,“那就‘横也丝来竖也丝,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更静。
“这首应该没问题的。”安珏心下忐忑。马文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着道:“这首可以。”
“哇,布拉爆,布拉爆亚赛,第一局安美人赢!”阿陶先生兴奋的擎着双手。匆匆把手绢塞进怀里,“第二题,对联。请听题:三代夏商周。”
安珏:“四诗风雅颂。”
“好!”众人赞。
“有什么了不起!”雪娇不服气的白了安珏一眼。
公平起见阿陶先生又出了个对联,“千年古树为衣架。”
安珏:“万里长江做澡盆。”
“这个题是我的!”雪娇更不乐意了。
“不是抢答题吗?”安珏一脸无辜。
阿陶先生刚要训斥安珏,猛然觉到马文才冷冽的视线忙道,“是抢答!三局两……呃,五局三胜!”鉴于雪娇压力他又临时改口。
雪娇冷笑。
“小珏子再答对一道就赢了!”祝英台鼓励的拍了拍安珏,“加油!”
安珏深吸了口气。感谢伟大的语文老师!若不是欧巴桑上课时为了提大家兴趣讲这些对联故事,他肯定一个也对不出来。
阿陶先生咳了咳,“下面请听题。水底月为天上月。开始。”
“眼中人为面前人。”安珏脱口而出。
众人拍手赞。
阿陶先生却愣了愣,求证似的问道:“天作棋盘星作子,日月争光。”
安珏:“雷为战鼓电为旗,风云际合。”
阿陶:“七鸭浮塘,数数数三双一只。”
安珏:“尺鱼跃水,量量量九寸十分。”
阿陶:“烟锁池塘柳。”
安珏:“炮堆镇海楼。”
阿陶:“?!!!”
安珏:“?!!!”
众人一脸惊愕的看着二人顺口溜似的对着难的要死的对联。对到这里二人彻底愣了。这些对联都是有出处的。阿陶先生还是不很确定,试探性的问了句:“How do you do”
安珏:“How do you do”
两人对视一会儿后抱头痛哭:原来你也是穿来的!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众人一头雾水的看着哭得好不凄惨的两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咳咳,这不是情敌PK大赛吗?半路杀出个……果然世事无常啊。
雪美人面色乌黑,无地自容。五局三胜,雪娇输了。三局两胜,她也已经输了。
马文才的脸色也很差。原因简单:安珏抱着别人,而且哭的稀里哗啦。
就在所有人怀疑安珏会不会因为新欢退出比赛时,阿陶先生宣布了进行第三场比试。
“咳咳,虽然本人与安美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但秉着客观公正的原则,本人是不会徇私舞弊的。现在请大家听题。”阿陶先生咳了咳,“以秋日相思为题材,即兴咏叹一首,体裁不限。”说罢眯着眼对安珏做了个射击的手势:我看好你哦。
“……”众人:本来说是情诗,现在说体裁不限,这还不叫徇私舞弊……
安珏很好心的对雪美人一揖,“小姐先请。”
雪美人以为安珏是故意不给她思考时间,于是恨恨的道:“你先吧!”
“那承让了。”安珏胜券在握的一笑。故作深沉的吟出了李清照的词《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赏寒秋。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说唱本是他的长项,当下又应景,所以稍微一发挥就让在场学子们有种“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凄楚。
祝英台第一个缓过神来,大喊一声“小珏子赢了”紧紧将安珏抱住。
安珏眼皮抽了抽,他总算明白祝英台为何明目张胆的扮作男儿混在一群男人之间了,因为是飞机场。
“原来安兄竟是如此好文采!”王献之大赞。其他人也缓过神来纷纷上前称赞。
马文才舒了口气,安珏总算没丢人。他目光幽深的看着安珏,总感觉他才华似乎太卓越了些。
雪美人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她败得一塌糊涂,加上之前对初次见面男人就过于□的表白,致使不仅神仙姐姐的光芒消逝,嫣然一副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感觉。学子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错情缘,何思浅。”阿陶先生叹息着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四章
知道了底细就开始认亲了。
阿陶先生拉着安珏:“可算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安珏好奇的问:“你人穿魂穿?”
阿陶淡定的回:“魂穿。我在那边出了车祸。你呢?”
安珏有些不平:“人穿。出门打酱油就莫名其妙来这了。”
阿陶佩服状:“这都行?够牛的!”
安珏半点得意也没有,一脸无奈的道:“你来多久了?我来快半年了。”
阿陶先生一脸凄苦:“我都五年多了,连《桃花源记》都是我写的。真不知道是我剽窃了陶渊明,还是陶渊明剽窃了我。”
“……”安珏想了想问:“你有什么打算?”
阿陶先生:“我文不成,武不就,又不年轻,不能像你那么幸运的被人养着。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上次好容易想抢个绣球寻个着落也没抢成。
“……”安珏想了想,“要不你出家吧,还包食宿。”
“……”阿陶先生。
安珏认真的想了想:“你穿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阿陶先生:“IT。”
“……”安珏,“你还是出家吧!”
“……”阿陶先生,“我还没看破红尘。”
安珏想了想后很郑重的道:“看破就好了。”
“……”阿陶先生。
墨竹轩门口:
“我做了些糕点祝贺安公子。”丁香卷土重来,不过这次是以安珏为借口。
“安公子去陶先生那里了。”挡在门口的马禄说完就要关院门。
丁香忙将一只脚挡在门之间,挤了个笑脸道:“我进去等他一会儿吧。”
“安珏,你回来了。”马禄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趁丁香转身“哐”的把门关上。
丁香一看没人,跺了跺脚恨恨的走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马禄恶心的吐了口唾沫。还没到房门又听到了敲门声。他不耐烦的道:“来了来了。”从猫眼里一看不是丁香就开开了门。
这次来的是雪美人。“马公子在吗?”
马禄想了想还是把她让了进去。
躲在不远处的丁香恨恨的跺了跺脚,“白雪娇,我们走着瞧!”
丁先生书房:
丁夫人拭着泪:“香儿对马文才的心天地可鉴,前段时间就是追着他出去的,幸亏平安回来了,若是下次有个三长两短……”
“还提!我的老脸都让她丢尽了!”丁老先生气呼呼的道。
“马文才一表人才,你看全书院数他长的最好,学问也最好,家世又好,不如我们就攀上这桩亲。”丁夫人怂恿着。
“这亲岂是想攀就攀上的,你去打听打听,这提亲的都快从太守府排到西湖边了。”丁老先生何尝不想攀这门亲。
丁夫人眼睛一转,“你是他的先生,而且还有向朝廷举荐人才的权利,你跟他提他不会不考虑的。”
“他爹是太守,何用的着我举荐!”丁老先生瞪了丁夫人一眼,“再说了,就他的才华,还用的着举荐吗?!”
丁夫人眉头一紧。
丁老先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他看不上香儿,强扭的瓜不甜。别费这份心了。”
“可是……”,丁夫人显然不甘心,忽然想到今天的事情,她忙道:“你看安珏怎样?他虽没背景,但是你可以举荐他,而且他跟马文才交好,有他那座靠山以后定然差不了。”
丁老先生想了想后点了点头,“他倒是个怪才。”
“我去好好开导开导香儿,你也趁早跟安珏提提。”打着如意算盘的丁夫人撺掇着。
“等香儿放下了马文才再说吧。”丁老先生叹了口气。
“你!”丁夫人瞪。
“安珏跟马文才一个屋,香儿喜欢马文才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你让他怎么接受香儿?”丁老先生对那个丢脸的女儿恨得牙痒痒。
丁夫人咬了咬牙,手帕一甩愤愤的走了。
“大的小的都脑袋犯浑!”丁老先生烦闷的起身。他还要去拜访他仰慕已久的亲亲阿陶先生呢。
交流了一番穿越心得,抒发了各自理想抱负,安珏辞别了阿陶先生,心事重重的回墨竹轩,毕竟老乡的处境不容乐观。要知道那只菜鸟是被请来讲学的。推开院门墨竹掩映下一袭白衣正翩然起舞。他的心跳顿时一滞。
很美,很痛。
马文才显然看见了安珏的到来,却依旧是一副兴味正浓的表情。
安珏凝视着眼前的场景,动了动嘴角想调侃几句,话到嘴边却变成落荒而逃。
马文才微微一笑:你果然是在意的么。
阿陶先生别院:
阿陶先生诧异的看着安珏:“你怎么又回来了?”
安珏什么都没说,冲到桌子边摸起水碗来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抹了把嘴,“没事,就是想再来待会儿……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丁老先生是带了点心来看阿陶先生的。下午跟丁夫人的谈话使得他更加喜爱安珏,于是和蔼的招呼他坐下,“今日不分长尊,我们把酒言欢。”
安珏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好。”
阿陶先生看了看空了的水碗,满意的点点头:“酒量还行,痛快。”
酒壮英雄胆,安珏大大咧咧的坐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老乡高谈阔论,还时不时的引吭高歌。
可怜的丁老先生被两个21世纪的新新人类各种言论弄得晕头转向云里雾里,只道是自己才疏学浅,对阿陶先生更佩服了分,对安珏更喜爱了分。
酒逢知己千杯少,安珏毫无疑问的喝大了。马文才来的时候他正举着酒碗大唱任贤齐的《花太香》。
“笑天下,恩恩怨怨何时才休罢
黄昏近晚霞,独行无牵挂
太潇洒,不问世间仇恨淡如茶
江湖一句话,行的正邪不怕
伊人风度翩翩处处留香
月光山中幽幽亮
晚风吹愁如海浪
来啊来啊苦酒满杯谁都不要过来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