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默想通了这一点,面上反而带上了自得的笑,太容易拿到了就没意思了,不是吗?他在方才那一次触摸试探下已经感觉到,这老人其实是个刚柔并济阴阳双修的内家高手,他引导着体内一刚一柔两股真气互相碰撞,交汇,形成了一个大的漩涡,而这漩涡的吸力如今却越来越强,莫说这块铁牌,现在独孤默的手都已经拿不起来了!
因为老人身材矮小,独孤默取牌便需躬身低腰,众人见他长久保持这个动作还以为他被这个外表枯萎实则威名赫赫的武林高人面前俯首认错了!一时间唏嘘声四起,两人的手掌长时间的贴在一起,一动不动,若这老人是个大美人,恐怕又一段绯闻就新鲜出炉。
就在这时,段浪老人浑浊的双目却一瞬间散发出灼眼的光彩,仿佛一颗瑶池仙露滴了下来刚好落在了他的眼睛里,瞬间精光爆射。
嗨!嗤………老人的身子忽然急退两步,一个后滚翻在厅堂太师椅上堂皇落座,身姿矫健,如同灵猿,而他刚才后退的地上却落下两个半寸深的脚印!独孤默就如同一只被孩子抛起的风筝射出门外,但他应变何其神速,随即踏在一跟高立的木桩上借力转向,攀上了那间小阁楼的窗户。
叶孤城看着忽然冒出在自己面前的脸,清浅一笑,他随即了然究竟怎么回事,拿起一边的杯子凑到他嘴边。
独孤默张口饮下,爽朗的笑出来,摇摇手里的铁牌:“我拿到了!”随即翻身落地,稳稳站立,修长的身形笔直的挺立在一众或惊或赞的宾客间。
独孤九剑,破气式,神而明之,存乎一心!独孤默既然看出了这老人发功的原理,自然轻松的找到破解之法。他没有像一般人那样,以自身功力硬夺,或者用别的招数攻击老人,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而是直接,将自己至刚至猛,精纯无匹的内功轰然倾泻,顺着他的掌心内穴压如体内,这表面看来是助敌伤己的做法,却恰好破坏了老人体内刚柔内力和谐并济的完美力场,他的内功漩涡自然被激散了!
下面的满堂宾客清醒过来之后,随即爆发出强烈的喝彩声鼓掌声,段浪老人那枯瘦干硬似乎被树皮罩着一样的脸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好似同样在笑。
叶孤城似乎心情也不错,明月看自己主子举杯饮茶,张了张嘴,犹豫着是否要告诉他,这个杯子方才被独孤先生用过了。
独孤默也不虚辞,他明白了这个微型的武林大会还真是为自己开的,如果自己不够强,那就天下英雄共同声讨,将自己交给凌霄派,如若自己果然够强,那就来顺水推舟的昭告江湖,白水派终于后继有人了。
这老头果然人老成精,倒也不愧是武林盟主,不论怎么结果都是漂漂亮亮,丝毫落不下把柄。却不知这凌霄派会如何反应。独孤默向一边看去,却发现,那漂亮姑娘凌雪目光正落在阁楼里的叶孤城身上,而那段齐已经跑到自家老爹身边撒娇了。只是他身量长成又容颜秀丽,抱着委小的老人,就像一个孩子抱着一个不大漂亮的玩具………
段齐兴奋的把自己的脸蹭到老人的脸上,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爹,那个人很厉害是不是?我跟你说,在凌霄派的时候,我们的大掌门也没讨到便宜,不过爹爹你就更厉害了,哈哈,那人就像一只皮球一样飞出去了………”
“哎?爹?爹?”段齐姣好的面容忽然苍白失色,声音颤抖:“爹爹?”
众人见势不妙,随即一轰而入,段齐却面色狰狞的冲了出来,拔出了腰间长剑,二话不说超独孤默刺去:“我要你给爹爹偿命!”
心慌气躁吗?到处都是破绽。独孤默看着把剑朝自己冲过来的人,面上冷笑,却不闪不避,任由那锋利的剑刺进了自己身体,鲜红的血液顿时喷了出来,众人都一时间都愣在原地,远远在阁楼上避开人群的叶孤城飞身而下,周身一向是淡漠的气机顿时森寒起来,面色冰冷如山巅白雪。
独孤默又是冷然一笑,一掌把段齐推了出去,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溅了一地,段齐秀美的面容上粘着血污看上去比他那老枯的父亲更可怕!
独孤默丝毫不管流血的伤口只是看着失魂落魄的段齐傲然说道:“我愿意受这一剑,是因为以鲜血证清白,这老人的死跟我无关!你若再行凶,我便不会相让了。”
他不能反击,甚至不能躲,他有了反抗,就算是坐实他的罪名!他不屑于解释也不屑争辩,只不过跟自己一伙过来的却是那个高洁如云的人。他自然可以不在乎众人眼光,随心所欲悠然而退,谁也挡不住,但他却无法容忍自己连累那人洁白的羽翼上染上污点。
他有些明白叶孤城为何宁愿在家清修也不过来了,这个地方果然是个招是惹非的烂泥坑!如今自己陷了进去,还把他也一并拉了进来,独孤默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愧疚。
叶孤城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他那流血的伤口,面色无悲无怒,开口道:“玩够了吗?或者你比较喜欢流血流尽的死法?”
独孤默宛如无事的耸肩,苍白的面色却显得有些无奈:“没指望你说些关心的话,不过这种态度还真是冷淡透顶呢。”
他一动一说话,伤口的鲜血愈发流的厉害了。
叶孤城皱了皱眉,一把夹起他飞身而去,清冷的声音远远传来:“借贵庄客室一用。”
独孤默疼的嘴唇直哆嗦却还是笑着拍拍叶孤城的肩膀,动作轻的像抚摸:“这才对嘛,你要受伤了,我也会扶着你的。”
“我不会受伤的”叶孤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自信而冷漠:“也不会让你来扶?”
也不知道谁把你从屋顶上带下来的,独孤默挑了挑眉:“那还是你更喜欢用抱得?”
“你最好闭上嘴。”
“怕我流血太多?”
“怕自己忍不住把你扔出去。”
☆、20
武林盟主死了。段老人在武林中声望很高,众多宾客纷纷挂花吊唁,还有很多人前前后后的赶过来,一时间锦绣山庄完全没有了欢乐融融的气氛,一片愁云惨雾。而老天似乎也有情,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并未下的很大,却是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天明。
独孤默一夜未眠,一是因为心中烦闷,一则伤口疼痛。他敏感的意识到叶孤城知道些什么,但他不愿讲,他也不会主动盘问。很明显这一世的白云城主想要独善其身,不理俗务。如此这般也是自己牵连了他,只是他却很奇怪,明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闭关苦修,直到近日才出江湖,怎么好像到了哪里哪里就死人,这灾害体质都快比得上岛国动漫里的万年小学生了。
但有一个人很明显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里,叶孤城还跟以往一样,生活规律的像是一道木牌上刻出来的,而且也没有任何表现出好奇或者疑问的意思,大有一种他死他的,管我何事,你伤你的,管我何事的意思。他唯一表现在脸上的一点情绪就是看到自己白衣上染上的血迹时,面色有点难看,这让独孤默怀疑他是不是有洁癖。
独孤默敞着怀,坐在床上,腰肢精健的肌肉上缠着一圈绷带,面色有点苍白,青青的两个眼窝。他虽则没有反击,但却避开了要害内脏,只是伤口还挺深的,用掉了叶孤城大半瓶上好的金疮药,被没收了身上的小酒壶,还顺便摸走了零花钱,这让独孤默很无奈,你堂堂云王爷叶大城主还会少了几两银子不成?
绿竹摇窗,凉雨滴沥,无风云默默,幽鸟添萧萧。
明月在唱歌,沧海在跳舞。一个娇娇恰恰莺出谷,一个娉娉袅袅凤来仪。
“天茫茫,月痕苍,怀佳人兮不能忘”
水悠悠,日轮长,不能忘兮嗟自伤”
清风起,白云飞,不见佳人枉凝眉……………”明月抚琴而歌,一副好嗓子真个是空灵入妙,唱的那叫一个婉转动听。
沧海合乐起舞,凌波微步,罗袜染香,若进若退,若还若往,竦轻躯以鹤立,若將飞而未翔,舞的那叫一个绰约多姿。
独孤默身子一动,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终于忍耐不住开口:“叶大城主?你还真是悠闲自得,能不能让“有声有色”先停一停?”
叶孤城拿起茶杯袍袖高遮轻轻抿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可以选择不听,或者不看,况且,昔日有关云长弈棋刮骨,今日阁下为何不以歌舞止痛?”
“……………你故意的吧?拿你的舒适刺激我!”独孤默抚掌长叹:“遇人不淑啊!”
轻歌曼舞凝丝竹,风送雨韵入华屋。
过了一会儿独孤默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又叫:“叶大城主,可以给口酒喝吗?”
没有回应,独孤默摇头叹气:“那你把钱还给我我自己去买?”
“你可以用抢的,阁下不是很强吗?”叶孤城的声音仍旧不咸不淡。
那种事他轮回三辈子,三百辈子都做不出来。独孤默再次摇头叹气,他活了二百多岁都没这么憋屈过,他忽然觉得叶孤城简直就是他的克星。独孤默操起枕头想砸到叶大城主那张高贵冷艳不可方物的脸上,但拿起来看了半晌,舍不得下手,最后盖到了自己脸上,丧气把自己像鸵鸟一样埋起来。
叶孤城眼角瞟到血丝渗出了绷带,轻轻皱了眉,敲敲桌案,歌声停了,舞也停了,明月沧海躬身退下。
叶孤城走到床边也不管他盖着脸,只当睡着了,伸手去解他的绷带,却不料就在他碰触到他身体的一刹那,独孤默迅疾无匹的捏住他的手腕,猛的翻身,一手锁住他的左肩,叶孤城侧坐在床边的姿势不好发力,再加上酒对酒鬼的吸引力是强大的,可以赐予他们无穷的力量,这时的独孤默看上去分外霸道而有压迫感,叶孤城担心惊动他的伤口不敢有大的反击,独孤默嘴角勾起一丝坏笑,猛然发力将叶孤城按倒在床上,一双黑幽幽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人:“给我。”
叶孤城不适的动了动身子,却被独孤默再次加力,压得死死的,他蹙紧眉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声音意外的柔软了一些:“酒到底伤身,等你伤好了再喝,我送你一对“有滋有味”可好?”
独孤默微微有些讶异,这算是妥协了?他认真的在长远利益和眼前利益面前做着选择,“其实我用酒泡着可以好的更快些。”他试图想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法子,毕竟叶孤城亲口许诺的机会可不多。
“荒谬!”
“你又不喝酒,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对?实践出真知,这是那谁?马克思说的。”独孤默急着说服叶孤城,心里感叹这个人还真是固执,说完了之后看到叶孤城有点奇怪的表情,顿时明白他在疑惑什么,立即又加了一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就是这个意思,孔老夫子说的。”
“是朱熹说的。”叶孤城纠正了他的错误,微微侧开脸,避过他如此近距离的气息,再次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有些不安:“放手,让我起来。”
独孤默看他好像真的不舒服,只好松开手,颓然躺在一边,叶孤城重新站起,好似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解开他的绷带,独孤默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抚过自己的身体,冰冰的,痒痒的,心里便是真的窝着一堆火也发不出来了,只好默默的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对上叶孤城真的很无奈,两辈子叹的气加起来都没今天多。
叶孤城换了药,重新扎好绷带,说了句“你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独孤默看他要走,急忙叫道:“等等。”
独孤默还没放弃自己的喝酒大计,看了一眼外面的雨空,顿时灵机一动:“那啥?你知道雷雨怎么产生的吗?不知道吧,我可以教给你哦。”
独孤默正抓耳挠腮的想着:地球磁场,正负电极,气流对冲什么的,却听叶孤城淡声道:“《山海经》记载,有牛,无角,一足,其吼声为 雷,而《楚辞》则记载雷师,名曰 丰隆,雷公的来历大体有两种说法,一是黄帝的大臣,力牧,一是六朝后期雷州刺史陈文玉。至于雨嘛,雨师乃是二十八星宿毕星所生,汉时叫做屏翳,玄冥,曹子建的《洛神赋》就沿用了这个说法“屏翳鸣鼓,女娲清歌”,以龙司雨的说法是魏晋之后才有的,总之,这是天地的事,自然之气,你有意见吗?”
“哦”独孤默就保持大张嘴巴的姿势看着叶孤城走出去。半晌,才找出上辈子的一句经典国骂:我靠!
他觉得自己弱爆了。
☆、21
段浪的死因跟石铁龙的很像,绝类“安乐死”的自然死亡。石铁龙还是段齐投入凌霄派时的入门师傅,现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恩师生父双双离去,段齐这个标致的小伙子看起来憔悴的不成样子,凌雪这个善解人意的大师姐一直陪着他,这直接造成谣言飞舞的更为激烈了,这让凌雪非常困扰,她是有心的,却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几乎要怀疑段齐是不是有意为之,营造一种两人关系很亲密的假象混淆视听,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就真的只好嫁给他了,明明她心里想的只是…………
“啪!”心里想着事的凌雪快步走着,却一不留心跟一个人撞到了一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赶忙道歉,一抬头面色却顿时冷了下来。这人是在床上呆的快要生蘑菇,出来稍微走动走动的独孤默。
独孤默轻轻按了一下腹部的伤口,状若无事的瞧了她一眼抬脚欲走,却听凌雪冷声说道:“我凌霄弟子向来不会趁人之危,虽说你不择手段害了两位高人,但我却不会对一个伤者出手,等你好了,就洗干净脖子等着!”
“噗—哈哈”凌雪很有气势的说完却发现那人笑的乐不可支,几乎直不起腰,独孤默好像听到了一个大笑话,这威胁也就从叶孤城嘴里说出来还有些分量,其他人说了也就只是说了而已,只是那一脸刻意为之的寒冷却让他失笑。
独孤默看着大姑娘似乎快要被自己笑的由冰山变成火山,便忍了笑摆摆手,当即双脚迈开约三步,以左脚为轴,右脚画圆:“这样吧,我站在这里,你拔剑刺过来,我再让你一双手,如果我出了这个圈子就算我输,如何?”
厚重的青石板上竟然被他以内力施加于脚尖,硬生生划出一道深浅均匀的圆痕,凌雪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的内功好像更强了一些。
“你不敢?”
“谁会不敢?”凌雪冷笑,握剑起式,涮了一朵剑花就要攻过来。
“哎?等等。”独孤默忽然叫停。
“你后悔了?”
“嗯。”独孤默认真的点点头,凌雪面上刚有得色却又听他说道:“我应该提个条件。若我赢了,那你就………”独孤默好端端站着的人,忽然身体平伸前倾,脚还牢牢的扎在地上,身子却与地面构成了一个锐角,凌雪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双手环胸。
独孤默伸出一根手指比到唇前:“请我喝酒。”
“啊?”
“嘘…………小声!”
叶孤城站在阁楼上,冷冷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面具人,一双眸子古井不波。
“云王身为叶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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