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独孤求败遇见叶孤城- 第21部分

　　
　　叶孤城举步走向长公主淡淡的说道：“这世上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强者和弱者，强者有四海之尊，弱者无立锥之地，仅此而已，现在公主既占了上风，那我无话可说。感情什么的，只是人本身这个存在的附属品，一段经历而已，犹疑着不敢掌握，痴迷着放不下的人，才是天地间最软弱的傻瓜。”
　　
　　“无论在那个世界，都是胜者说了算的，今日这般，我也顺理承受。你赢了。”叶孤城坦然的看着长公主，语气平静，他的步子很慢，语速也很慢，他的眼睛也一直看着叶长公主，可他的手却飞快的拿起了桌上的茶，喝了下去，两杯！
　　
　　独孤默惊呼一声冲了上去，可早先堤防着的叶孤城还有残存的内力，他被一掌推了开去，叶长公主终于丧失了高贵美丽的姿态，惊愕像一幅僵死的雕像，独孤默再次冲过来扶住叶孤城：“你？叶孤城？感觉怎样？”
　　
　　叶孤城拿下独孤默的手，看着长公主，从容沉静：“两杯茶都没了，放人！”
　　

☆、45

　　“长公主实在是个魅力十足的女人，可惜没有好命罢了。”独孤默有些感叹，看着身后合上的大门，她好像要把自己永远关起来，跟段浪，跟当年的秘密一起。这个传奇女子就永远留在了这个活死人墓里。或许莫流风还在白水镇不为人知的角落独自残喘，而段浪，终究躺在长公主怀里了。
　　
　　“不论如何，愿赌服输的女人都是很可爱的。耍耍赖啊，使使性子啊，本来就是女人的特权，可她从容认败了。”他很快就被打昏了，等他醒来时已经到了山洞外，叶孤城就躺在他身边，而墓门管得死死的，好像永远都打不开了。
　　
　　对于他的感叹叶孤城不置可否，两人的功力都已经恢复，而叶孤城完全没有感觉到中毒的不适，“说不定这两杯茶里都没有毒呢，她这个选择的重点，只是一个心理战。”独孤默想到了长公主的问话，做出了这个判断。她并不是个喜欢杀戮的女人。更何况是两个毫无纠缠的人，最多算起来也就是两人来管了她的闲事。
　　
　　叶孤城却摇头道：“说不定两个杯子都有毒，但是一同饮下就可以相克，毒性就消失了。”他向来都不会以最好的心思去揣测别人，或许这也是他跟独孤默一个不同的地方。在他看来人是不值得相信的，可以相信的，只有手中的剑，而独孤默这个永远赤诚保持本心的人却是个例外，真幸运，遇见他！
　　
　　“你觉得莫流风和段浪当初如何做的选择？”
　　
　　叶孤城沉默了半晌说道：“那两人的情况有些莫名其妙。段浪如果真的对公主有情，就不该把她让给莫流风，如果无情，那也不该因为她的身份欺骗她的感情，还跟她有了孩子，无论如何他面对公主都是有愧的，他心甘情愿喝了那毒酒也说不定。”
　　
　　独孤默只好微笑，终究是同一血脉，叶孤城承认她的狠毒却还会下意识的回护她。莫流风和段浪之间或许真的有着互不点破深埋心底的情愫，但两人却都僵持着不宣之于口，或许是担心说破之后连要好的朋友也做不得，也或许段浪是真的喜欢长公主但却把江湖武林放在她前面，挥剑斩情丝，可结果是一样的，终究这三人还是错过了，三个悲剧！
　　
　　莫流风心里也有愧，如果是为了情，他身为朋友却怀着不纯的动机去追求段浪的情人，如果是为了武林，身为一个男人却跟另一个男人联合起来算计一个女人，还是利用她的感情算计！所以他面对长公主的死亡选择会愤恨会畏惧会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他将一切告知凌雪莫枯，恐怕或许是想做件好事安慰一下垂朽的灵魂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愿让当初的仇敌得逞。无论哪样，他似乎赢了，又似乎彻底的输了。
　　
　　长公主如此，段浪如此，莫流风也如此！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理由，都有着自己的苦衷，并用那些理由来说服自己安抚自己，可人生在世，要真做到问心无愧，实在是太困难了。
　　
　　路遇自然没有被切成九百九十九块，这个有着吕后手腕的女人并没有吕后那种把人做成人彘的恶趣味，她只是把他关了起来，让他看着段浪老人的仪容，每天有吃有喝，但每天出现在面前的都是那一张死人的脸！
　　
　　独孤默可以想象，路遇刚开始被关起来的时候，面对这个无辜的老人还能用自己是为了爱人，为了叶玉琪才这么做的，来让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当初的叶玉琪是想当皇帝的，可是在朝堂上并没有多大力量，所以便将眼光投向了江湖，利用段齐，将护国门派和武林联盟都控制起来，为自己增加砝码！他可以将自己的行为定义为获得爱情的手段。
　　
　　可在那个没有日月不知岁华的坟墓里，天天面对着老人凄凉冰封的遗体，渐渐的他就会被愧疚所吞噬，他越来越难以说服自己，越来越难给自己找到借口，这原本是个不幸的家庭，段齐何其无辜，段浪何其悲哀，而他却毁掉了构筑这个家庭的最后一块基石。
　　
　　“来了，来了，开饭了！”凌雪喜气洋洋的端着一个大食盒放上来，事情结束以后她就有点开心的忘乎所以。“从八珍楼打包回来的，都是特色菜，我等了好久呢。”
　　
　　独孤默哈哈一笑，看着叶孤城：“你真该找一对“有滋有味了”！”
　　
　　叶孤城也笑了：“好啊，你看中了哪家就找回来。”
　　
　　“炊烟可是美貌大敌，漂亮女人往往不会做饭。”独孤默有些困扰无奈叹气：“沧海明月的档次太高了些，随便找一个放在一块可不协调啊。”
　　
　　“这可是我的践行饭，你们能不能先不提别的女人？”凌雪嘟着嘴坐下，独孤默伸出手刮她的鼻子：“回凌霄派？”
　　
　　“嗯。”凌雪回答的很爽快，但独孤默却注意到她微微低了些头，便有些促狭的笑道：“看来那上面有个好男人等着你啊。”
　　
　　“是又怎么样？”凌雪鼓足气昂起了头，但脸蛋却红的像个西红柿。楚蒙知道她心里对云王有着旖旎念头，可他统管派中事物有权利决定下山人选，却依然让凌雪出面了，他告诉凌雪，只要她随时回去，他随时都准备着爱她。凌雪是个活的很聪明的女人，嫁个爱自己的男人，自然很不错。
　　
　　独孤默表示自己一定会准备一份大礼送上去。结果被凌雪嗔着拍肩膀：你其实就是想上来过酒瘾吧！
　　
　　半个月后，南海之畔一艘高大华丽的船起航了。一大群白色的海鸥咕咕叫着飞上天空，天是蔚蓝色的，还也是蔚蓝色的，一朵朵白云轻盈的站在高处。
　　
　　独孤默眯着眼躺在甲板上，阳光暖烘烘的晒在身上。前面还有一个美人抚琴而歌，一个美人踏韵而舞，这一对自然是明月沧海。
　　
　　一个皮肤晒成均匀的黄褐色的姑娘，鸭蛋脸面，梳着两条乌亮的大辫子，黑黝黝一双大眼睛，裙摆直到膝盖，露出一对笔直纤细的小腿，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在独孤默鼻子面前晃：“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独孤默眨眨眼：“这是你说的”
　　
　　“是云王要我这样讲的。”
　　
　　又一个姑娘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撒脚碎花裤，高挽宝鸭髻，面目亲切，语言常笑，人还未走近，便有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飘散出来。“你猜猜这是什么菜？”她一揭盖子，惊见一只鲜鱼被拆解的罪有应得，旁边还有鲜红的西红柿打汁，真真是色香味俱全的一道好菜，番茄财鱼？
　　
　　“厉害！”独孤默抚掌：“这叫愤怒的西红柿之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香味在人间！”
　　
　　姑娘的眼睛笑得眯成了新月，身为厨娘的职业道德却让她身子再抖抖没有把盘子丢出去。
　　“那这一道呢？”
　　
　　独孤默只看到一圈碧绿的花椰菜围着一团红红的小羊肉，肉质细嫩肌理均匀，刀工火候统统恰到好处，花椰菜的新鲜柔软，爆炒而成，青红颜色搭配令人食指大动。姑娘放下碟子，好像在担心他一开口自己就会端不住。
　　
　　“这个嘛，自然该叫沉默的羔羊之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哈哈哈，夹板上的人都笑着弯下了腰。
　　
　　独孤默回过头看到叶孤城正笑容清浅，看着自己，白衣黑发被海风吹拂翩跹而起，他伸出两根指头看着自己，目光柔和：“一对有滋有味！”
　　
　　独孤默一时间只觉得，夫复何求啊，死而无憾了！
　　
　　当日叶孤城独自饮了两杯茶的情景独孤默恐怕再轮回几世都无法忘记，现在，他很像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可顾忌叶大城主可能会直接把他扔海里，所以只好作罢。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46

　　看到太大太雄伟的东西往往会生出许多感慨，但要表达出来却又觉得词不达意，汉武帝到泰山封禅，“雄矣，伟矣，大矣，壮矣…………”用了一大堆形容词却完全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人类在超出自己太多的自然物面前往往会丧失语言表达的能力。
　　
　　独孤默很好奇在海边长大的叶孤城对海有着怎样的情感，而此刻这个人正专注的看着水天相接的远方，独孤默有种想拉住他的冲动，他感觉这个人下一秒就会施展轻功飞出去。他抬头看着苍茫一片的海域，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忽然开口看着叶孤城笑道：“山川相繆郁乎苍苍，孟德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洒酒临江，横槊赋诗，意兴壮思，一世之雄，而今安在？”
　　
　　叶孤城微蹙眉道：“你何时讲话这般拐弯抹角了？”
　　
　　独孤默只好微笑。叶孤城总是没有表情，独孤默却总是微笑。
　　
　　曹孟德也是一时之英雄，可惜，吾生浮游须臾，沧海明月却无穷，独孤默无端端想起自己孤寂而终的人生，多少的强者还不是泯灭掉了，重生的他，有着自己独特的感悟，人类有时实在是种莫名乐观的动物，除了将来一定会死，其实我们什么也决定不了，偏偏还一厢情愿的认定明天会更好！
　　
　　独孤默他在前世重生之后对世界和人生充满疑问和困惑，正所谓这世上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借助哲学神学来解决，他是不信神的，跟叶孤城一样，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剑，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受到了生命悲剧论的隐形影响。
　　
　　叶孤城并不是个多话的人，甚至他可以上时间的不开口，一句话都不说，独孤默却很享受叶孤城安静的站在他身边的感觉。站的越久，他就越觉岁月静好。
　　
　　当初他在海边练剑，日复一日苦修不惰，倒也不曾像现在，生出这么多感想来。他可不会这么感性啊！独孤默觉得自己在前世活太久被感染了，偶尔还小资情调了一把。
　　
　　人真的是种有点贪心不足的动物，独孤默觉得曾经超凡入圣看破红尘几乎具有半神格的自己，身上的“人味儿”越来越多了，人性的弱点也一步步暴漏。他与叶孤城并肩而立，莫名遗憾，没得到的时候希望得到，得到了就希望永远保留！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生生。他想起一个叫关汉卿的元朝人的观点，情到深处，生可以死，死可以生。他对生死什么的早已看淡了看透了，现在却觉得自己若下辈子转到什么地方去，大脑还没有被格式化，如果再孤寂一世怎么办？
　　
　　叶孤城默默看他半晌，忽而失笑“且歌且舞且徘徊，领取而今现在，这话是当初哪个人说的？好端端的唏嘘什么。”
　　
　　独孤默只好摆出一个三分郁闷的微笑，却也不多说什么。寒冷的人渴望温暖，得到了之后那绵长的留恋更加如雨后青藤，柔韧顽强。
　　
　　相处的越久，独孤默就越发现叶孤城是不同的，与西门吹雪的强大出世无情无我相比，叶孤城的身上或多或少有点忧郁的影子。在海边生长的他有着海的博深强大深邃，却又像蓝色，这种在西方被称为“blue”的色调蕴含意一样，深隐着忧郁。大海无形无定喜怒无常，人类只能被动接受没有抗拒之力，这种被动和死亡都不是人类喜欢的。
　　
　　现在叶孤城正默默的看着船舷下蓝色的海水，船尾翻起的白色波浪。独孤默的问题他很快知道了头尾，却答非所问的含糊了过去。独孤默稍觉遗憾但也不勉强什么。他知道叶孤城是个很敏感的人又是个很沉默的人，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说。
　　
　　可是，总要有人说啊！你沉默，那我如何能不言不语？
　　
　　“飞仙岛的海，跟这里一样吗？”
　　
　　“一样，又不一样。”
　　
　　独孤默觉得他说的是废话，却还是饶有兴致的问：“如何一样，又如何不一样？难不成叶大城主也还会有些“月是故乡明”的偏执？”
　　
　　却不料叶孤城沉默片刻，应答到：“有的。”
　　
　　独孤默先是惊讶继而坦然，微微点头：“果然我们是有些不同的，我活了两世，活了两个世界，最终却都袖手在外，不曾有过深的触动。”他看着叶孤城的眼睛：“失去了便失去了，绝不眷挂。”深深的看着那汪深潭，他的心里叫嚣：只有你是例外。
　　
　　“过于眼而不萦纡心，这确是这一种洒脱。”叶孤城转身拿过一边的酒盏敬他，独孤默对他的冷淡微感痛苦，却又对他与言辞豪不搭调的主动莫名讶异，喜上眉梢，愉悦饮下，悠悠沧海，习习海风，两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海为什么这样蓝？”小资忧郁情调一扫而空的独孤默忽然开怀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就像恋爱中的男男女女一样，会为了对方一句话一个动作，牵动自己的情绪，或喜或悲，或怒或忧，全围着另外一个人转。而他，喜欢叶孤城这潜藏在淡漠之下的温柔。
　　
　　可偏偏另一半是叶孤城，莫名陷入恋爱情绪的独孤默找不出一点恋爱的感觉，或者说总感觉跟正常的爱恋不大一样。
　　
　　不等叶孤城开口，心情大好的独孤默便直说到：“有些人以为是因为天是蓝的，所以倒映在海水里，海水便是蓝色，但你若拿个杯子取一杯，照例对着天空，那水也依旧是透明的，不见蓝色，这说法显然是不靠谱。其实…………”
　　
　　叶孤城听着他说的头头是道，却不发一言，眼里却能看到笑意，很多时候两人的相处都是这个状态，一人说，一人倾听，难言的契合在空气中静静流转，独孤默得不到回应，心里却是满足的。甚至会忍不住想象，如果他跟西门吹雪对上了，两个同样惜字如金沉默寡言的人，有造个何样的日常出来。冰山撞冰山会是什么样子？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人们能够建成一种跨海大桥，从这一边一直通到彼岸，甚至还能飞到月亮上去，你相信吗？”
　　
　　如若他回答我相信，那我就可以接着说“有机会有可能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看看一起见识见识，即便在另外一个世界…………”
　　
　　叶孤城果然回答了相信，可是让他说出：“”因为是你说的我都信”这样的话显然不可能，他只说到，当初战国的鲁班已经做出了可以飞三日才停止的木鸟，那想来造出了什么飞的更久更高的东西也很正常。”
　　
　　企图引出中心论点失败的独孤默不依不饶“你觉得月亮真的有桂树吴刚和嫦娥玉兔吗？”
　　
　　如果让充满幻想的古人知道那么美丽的东西上面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