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乔转身摸了摸,晾了半宿的衣服,除了不再沥水,依旧不能穿,倒是她身上的这件,因为她身怀内力的原因,已经干了。
俞乔的手又摸向谢昀身上的那件,冰冰凉凉,不用想都知道谢昀穿着不舒服。
“我们换衣服穿,”俞乔说完,就开始动手,她伸手将谢昀仅剩的里衣扒了下来,谢昀随她动作,脸颊多了两团红晕,但却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乖乖如一个会眨眼间的木偶娃娃。
“闭眼,不许睁开。”
“哦,”谢昀躺在石头上,乖乖闭眼,但眼睫控制不住颤动,毕竟佳人在侧,还是他觊觎已久的佳人,要忍住不看,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俞乔的动作很快,她抓了谢昀的衣服换上,转身又将自己的衣服给谢昀穿上,不合身是一定的,但也比穿着凉丝丝的好。
俞乔的手正要从谢昀胸膛离开,却被他按住了,他依旧没有睁眼,却是顺势倒到俞乔怀里,也不说话,就用动作来表达他的亲近和亲昵。
俞乔眨了眨眼睛,她的手下是谢昀有些单薄的胸膛,但她心中却没多少旖旎的意思,“阿昀以后要多吃点。”这个月来,谢昀不知道瘦了多少,怎么看怎么心疼。
“嗯,我听阿乔的话,”谢昀应着按着俞乔的手,又紧了紧,“阿乔的手好暖。”
俞乔沉吟,并非是她的手真有那么暖,是谢昀的身体太冷了,俞乔将谢昀拥紧了些,等着时间一点一点再过去。
“阿昀,阿昀……”俞乔唤了两句,但是谢昀依旧没有反应,他已经靠着俞乔睡着了,俞乔沉吟片刻,又是把脉,又是摸脸,最后决定,让他稍稍睡一会儿。
要这个山底暗湖有外面那么透亮是不可能的,俞乔也不放心将谢昀独自一人放在一处,她反身再次将谢昀背起,开始绕着这个暗湖走动起来。
绕湖一圈,需要两刻钟的时间,这个湖泊比俞乔以为的还要大上些许,四周都是峭壁,几个疑似有路的地方,黑黢黢一片,也不知是通往哪里,毫无准备,俞乔是不敢带着谢昀去冒险的。
俞乔背着谢昀回到他们之前呆的巨石上,再次放下他,而后她解开她身上原属于谢昀的衣服,盖回他身上,再转身走入湖中。
鼻息间没有俞乔的气息,谢昀很难睡踏实,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他皱着眉头起身,撑着自己靠到石壁边,随手将俞乔留下的东西都扒拉到怀里,再安静地等着。
俞乔闭气功夫不错,但也只比常人好上一些,谢昀没等多久,她就从湖里露出脑袋来了,谢昀看着,苍白如雪的脸上,绽放一抹灿烂的微笑。
俞乔下意识就回他一个微笑,随即,她将手上抓着的肥鱼扔了过去,差不多就是谢昀的脚边,再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没入水中,找食物是一方面,再就是在水里找出路。
毕竟从是瀑布跑到这里,一般来说,从水路是最快离开这里的方法。
俞乔每回出来,都会扔些东西到岸边,让谢昀收拾,前前后后,她换了有十多口气。
俞乔胸前的白布裹得很严实,长发铺散,就也遮住了大半,这等时候,她也没矫情羞涩的意思,直接就从湖边起身,再从谢昀怀里抓过衣服穿上。
谢昀毫无避讳,一眨不眨看着,俞乔戳了戳他,他才回神。
“阿乔真好看。”
俞乔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我们吃鱼。”
俞乔从水里往上扔的东西,并不只有鱼,还有几根草,几枚疑似野果的东西,她最后出来,也没少带东西,只是没用扔,而是抓在自己手里。
匕首拔出,手起刀落,一条水蛇就被俞乔肢解了。
“张嘴。”
谢昀长开嘴,俞乔就将一颗蛇胆塞到他的嘴里,他看着俞乔处理的,也没敢咀嚼,直接咽下,眉心微蹙,却是苦的。
俞乔本来要去处理鱼了,看谢昀这模样,她又叮咛了一句,“忍一忍。”
“好,”谢昀闻言立刻就舒展了眉眼,乖乖点头,但随即他就侧过脸来,意思明显得很。
俞乔面露无奈,不过这等清苦的时候,能让谢昀高兴,她都不吝做的,他要亲,她给就给他亲了。
俞乔的唇碰了碰他的脸颊,还未离开,谢昀又侧过脸来,“啾啾”两下,还给俞乔道,“要这么亲。”
俞乔方才那是碰,没个声响,怎么能算亲呢。
俞乔藏在头发里的耳根红了红,神情却没多少变化,“知道了。”
说是知道,但她也没应和谢昀期待的神色,她低头继续处理这暗湖里的肥鱼。
鳞片莹莹发白,肉质紧实,俞乔先尝了一口,很鲜,并不难入口,她又将一枚果实捏碎,将果汁淋到处理好的鱼肉上,再捏起一片放到谢昀唇边,“尝尝看,不想吃,不要勉强。”
这等环境,有吃的,还要好吃,实在太难为人了,谢昀平日里挑剔,但到关键时刻,还是识大体,他张开嘴巴,就将肉咬了,嚼了两下,他眼睛微微亮了亮,“还要。”
好吃是一方面,关键是,阿乔养着,他就算好养活的。
“嗯,”谢昀喜欢吃,俞乔自然是肯给的,而且这若大的湖泊,别的没有,鱼肯定是管谢昀够的。
“找到路了吗?”谢昀吃着,也抓起一片送到俞乔唇边。
俞乔张嘴吃完了,才给谢昀回话,“还需要再看看。”
谢昀点点头,吃了东西精神了些许,但整个人看着还是恹恹的,俞乔即便在水下找到了路,也不敢轻易带着他涉险。
“不着急,现在,你最重要,”俞乔看着谢昀的眼睛,十分确定地和他说。
有些账是要算,但得是谢昀安然无恙的前提下,否则……没有按个否则。
谢昀凑过来,又在俞乔的唇上,亲了一下,“啾。”
习惯成自然,他们更亲密的接吻都有过,这点亲昵完全不需在意。
俞乔这般告诉自己,然后她将谢昀的脚,放到了她的大腿上,又将水里弄出的几根草揉碎,给他敷上。
接连几次,俞乔愈发觉得自己当初对医道有所涉猎是对的,否则这个时候,她不至于干瞪眼,束手无策。
谢昀靠着墙,又再次睡着,这回俞乔没再离开,她拥着谢昀也跟着浅眠,时不时摸一摸谢昀的额头,摸一摸他的身体,就怕他,突然又起高热。
外面时光大致是午后的时候,谢昀醒来,俞乔再次入水,这回她扔到岸边的东西就更多了,是许多许多的水草,水蔓,她扔得多了,谢昀自然知道她弄这些是要做什么了。
他试着揉一些,但在这方面,他的天分比不上俞乔,只能帮忙整理,等俞乔上来,才再编成一条结实的长绳。
到晚上,他又是吃鱼,两个人都吃得饱饱的,然后才相拥而眠。
到夜里,俞乔担心的事情,也还是发生了,谢昀没有高热,但身体的温度却低可怕,瑟瑟发抖,整个人也迷糊了去,俞乔唤了许久,他都清醒不过来。
所幸,俞乔之前背这个大包裹,也随他们到这个暗湖来,里面有一件厚氅。
将谢昀的衣服剥光,俞乔上身也只留了裹胸的白布,就这么抱着谢昀,暖着他。
谢昀冷得瑟瑟发抖,抱着温暖的东西,本来就不愿意撒手,何况俞乔的气息还然他安心,让他喜欢,他的大脑袋直接凑在俞乔的胸前,便是迷糊了,他也不忘记吃豆腐。
这一夜要比昨日难捱多了,俞乔根本就不敢睡,时时刻刻关注着谢昀,天再微微亮,俞乔收拾了东西,就将谢昀背上,然后带着长绳,挂到峭壁的尖石上,带着谢昀往上攀爬。
这里俞乔昨日就走了一段,随即就退回,依稀有一条狭小的道,一半是路,一半却是水,具体会通往哪里,俞乔也无法预知,但谢昀的情况,实在容不得她多耽搁。
谢昀稍稍清醒的时候,他就在俞乔的背上,有一瞬间,他还以为他们还在北境的篙草原上,俞乔还背着他杀人逃命。
“阿乔……”谢昀唤了一句,声音却愈发艰涩起来。
“醒了,饿了没有?”俞乔继续涉水前进,她的问话,在狭长的小道里回响,延长,却依旧温柔。
原本下垂的手,微微收紧在俞乔的脖子前,谢昀继续眯上眼睛。
“我不饿,阿乔呢?”
“我也不饿,”俞乔停住脚步,偏头蹭了蹭谢昀的侧脸,还是那么凉,俞乔压制住眼中的心疼和担心,她又继续抬步向前。
谢昀偏头,亲了亲俞乔的脸颊,却回却没能有声响,他低语道,“我没事。”
俞乔不回话,他这有气无力的模样,没事才怪。
“阿乔给我说一说,你在赵国的事情吧,我想知道。”
其实谢昀很久以前就想问了,但俞乔明显不喜欢说起自己的事,他想知道也不愿意她勉强自己。但经过前不久两人推心置腹,相互坦诚之后,他就没这顾忌了。
他对俞乔来说,是不一样的。
“赵国啊……”俞乔沉吟了一翻,眉梢带了点温和,她不说并非不愿,只是没有那样的习惯,她以为时间用来缅怀是一种浪费,仅此而已。
“我住在赵国英州,那里四季分明,气候和北境差不多,但是冬天比北境冷。”
俞乔的声音很轻柔,也许,她并非不喜倾诉,只是没有找到那个能让她倾诉的人,以前没找到,现在是找到了。
“英州最美的时候是秋天,漫山遍野都是蒲公英,风一吹,白絮纷飞,七岁那年不算,那年之前,阿公都会带我去郊外放过风筝。”
俞乔的记性极好,记事之后的大小事情,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和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也从未忘却过。
俞乔说着,谢昀脑海中已然浮现一个小小软软的女娃,拉着风筝跑,快乐无忧的画面。
“阿公喜欢看书,阿婆喜欢摆弄草药,阿娘的厨艺针线都好……”
而俞乔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中,将他们会的都学了来,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阿乔最厉害。
“阿乔学习之余,都会做什么?”谢昀问的是俞乔在英州的时候,现在的她除了偶尔泡泡茶,几乎没什么不算学习的消遣了。
俞乔沉吟片刻,“下棋。”
谢昀偏头靠了靠俞乔,“不算。”
那么废脑筋的事情,依旧是在学习。
“刺绣……”
谢昀再次靠着俞乔道,“不算。”
刺绣是闺秀的课业,比下棋还算学习呢。
如果下棋和刺绣都不能算,这个问题对于俞乔来说,就有些难回答了。
相比谢昀小时候捉鸡逗狗,调皮顽劣,俞乔是另外一种安静乖巧的极端。
“阿婆有一只猫儿,我会给它喂食,”这总算了吧。
俞乔说着,却还是想到谢昀,谢昀有时候就和她阿婆那只懒娇的猫儿一样,会炸毛,会撒娇,还属于养得熟的种,处亲近了,还乖巧可人。
“嗯,”谢昀总算点头了。
“它叫什么?”谢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俞乔的脸,想到小小的俞乔会抱着一只乖软的猫儿,他就恨不得能回到过去,再跑英州去,将俞乔抢……不,是养到身边来。
俞乔感觉谢昀兴致不错,就也愿意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没有名字。”
那是一只老猫儿,在俞乔六岁时,它就去世了,那应该是俞乔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伤心地掉眼泪,她阿公提议再养一只,她没答应,而她阿婆也不想再养,真正有感情了,那对她们来说,是特别的,无法替代的,甚至不能转嫁情感的家人。
谢昀嘴唇动了动,却也没提议说什么以后养一只的话,现在的俞乔真要抱着猫儿了,他就该吃味儿了。
两个人就这般说着话,继续涉水向前,不知前路,却也无所畏惧。
而在山里找人的那些人都要找疯了,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拉出,这心凉了一截又一截。
天平山方圆之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除了实在无法辨认的,包括歹徒在内,确定死了的,一共有一百七十三人,其中以平民百姓最多。
活着出来的人,包括受伤在内,共有两百多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全让禁卫军和董伟十多人审问了一遍。
除了极个别对谢昀俞乔留有点模糊印象,更多人,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们,是生是死,更无从确定。
而眼下,不能确定其实还算是好消息,总有希望不是,搜寻的范围,扩大又再扩大,可三天时间过去,从留有希望,到现在,就是相当信任谢昀俞乔的董伟几人,都有些绝望起来了。
地方就这么大,俞乔带着谢昀能走到哪里去?回宜阳城的路,完全封锁,他们出来了,也不大可能躲过封锁,就算逃回宜阳,也没道理不露面。
为了这点微茫可能,宜阳城也让楚皇下令搜寻了一遍,但,依旧没有。
这几日,楚皇,老太后几人完全食不下咽,说相信但其实还是担心,时间一日日过去,也愈发证明了,他们的死讯。
当然,有人愁,自然也有人欢喜,这几日齐凰儿的食欲明显就比较好,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松口气。
虽然,齐凰儿不大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俞乔和谢昀死了是事实,谢昀死了有点可惜,但俞乔死了,绝对大快人心,若非怕行为太过引人注意,她都想办宴庆祝一番。
她怀着愉悦的心情去主屋找嘉荣长公主,远远却见丫鬟仆役都避开,她扬了扬手,让她身侧的丫鬟离开,眼珠子转了转,她找了另外一条道,趁两个守门的嬷嬷不注意,溜了进去。
还未靠近屋子,她就听到茶盏接连摔落在地的声音,齐凰儿的神情,瞬间就不可思议了,她虽然一直都清楚,嘉荣长公主和齐恪成两人的感情有问题,但嘉荣长公主在外人面前霸道狠绝,在齐恪成面前,绝对是效益温柔。
而齐恪成无论对谁都是那副温温淡淡的神情,他们一起是绝对吵不起来的,顶了多就是冷战。
但今日绝对是例外,难不成是齐恪成发现她母亲所为的那些事了?得知谢昀和俞乔死讯,齐凰儿下意识就也觉得是她母亲嘉荣长公主算计所为,今儿过来,就也想确定一下。
“我说了,这件事和我无关!”嘉荣长公主被齐恪成接连的质问,气得浑身发抖。
齐恪成的怒在来之前早就发泄过一遍了,否则此刻绝不止质问这么简单。
他眸光阴鸷,嘉荣长公主几乎难以忍受他这样的目光,她的目光略带乞求。
“齐恪成!我们这么多年相处,你连这点信任,都不愿意给我吗!”
但没有证据,齐恪成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和她对质,他将两张纸拍在桌上,又往后退了一步,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杀人偿命。
嘉荣长公主翻开信纸,匆匆扫过,随即摇头,“不是,人是我的人,但命令不是我下的。”
“夫君,你要相信我……”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齐凰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齐恪成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讽刺,“母亲在着急什么?那俞乔死了便死了。”
何须她这般放下公主的尊严,这般乞求齐恪成相信她。每次看嘉荣长公主这般放低身价,她对齐恪成的鄙夷就多一分。
嘉荣长公主睨过眼去,却是冷声道,“滚出去。”
若不是齐恪成还在这里,她许会亲手打齐凰儿一巴掌,屡教不改,她对齐恪成是半点尊敬没有了。
“母亲,”齐凰儿顿住脚步,羞恼的神色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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