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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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夫-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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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乔端着空壶,敬了敬,“我是俞乔。”

    青年林四酒到底是做消息生意的,反应自是比沈岚琪要快多了,他喝了酒依旧显得苍白的脸上,多了几许异样的神色,“是你。”

    俞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自也没有否认,“是我。”

    话到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疑虑了,那个青年从袖袋里抽出一张竹片,递给了俞乔,“我只找到了这个,至于你要找的人,应该就在桐城里。”

    俞乔接过竹片,只扫了一眼就放到她自己袖袋中,然后她才起身,看向林四酒,“带我去吧。”

    林四酒顿了顿,就也起身,“行。”

    “你要找的倒也是一个妙人儿,”林四酒说着将俞乔引向了桐城的一个青楼,“他在里面当打手。”

    “哦,现在被辞了。”

    “贫僧不过多喝了点,多吃了点肉,多睡了会儿觉,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一个邋里邋遢,蓬头垢面的油头和尚,拍了拍他那身脏到不可思议的僧服,在将他扔出的那些人转过身后,随即怒瞪他们几眼,又悻悻低头。

    俞乔走上前去,在他几步前停住脚步,“大和尚,好久不久了啊。”

    油头和尚转过身来,眼珠子在俞乔身上扫了又扫,随即讪笑起来,“冤家路窄,贫僧走也!”

    “噗通”倒地,他显然没料到,几个月不见,俞乔的功夫就有了这般长进,再不是那个他一跑,就只能追着吃灰的黑脸少年了。

    俞乔冷着脸,狠狠发力,直接将油头和尚扑倒在地,握紧的拳头,一下又一下,打得可实了。

    “哎哟,哎哟,疼死贫僧了。”

    他叫得很大声,倒也不全是虚叫,俞乔这几下打得是真疼。

    向来少有情绪变化的林四酒,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苍白的脸上隐现了几丝看热闹的笑意,他是真没想到,俞乔让他找人,甚至亲自赶来桐城,是为了亲手揍人报仇?

    “哎哟,哎哟……”

    惨叫依旧在继续,俞乔好是揍了一顿,才提着油头和尚的后领走向林四酒。

    “帮我找一个清净点的地方。”

    “好,”林四酒点头。

    被打得疑似昏迷的油头和尚,眼角抽了抽,继续哼哼。

    林四酒直接将俞乔和这个酒肉和尚带回了他在桐城的住所,在西南河郊的小宅子,前后都没有挨着人家,的确够清净,就是杀人埋尸也方便得很。

    “这是我在桐城的住所,借你几日。”

    “多谢,这是找到人该给你的钱,”俞乔说着,将那和尚放下,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背上,“至于……你继续找,有价值,我也不吝加价。”

    林四酒接过俞乔递给他的银票,目光在扑腾个不停的油头和尚上滑过,就也点了点头,拱了拱手,从这个小宅子出去了。

    “小兔……大爷,你打也打了,该消气了吧。”

    那和尚扑腾着四肢,想要起来,愣是半步也没能移开。

    “呵……”回应他的,依旧是俞乔的冷笑。

    “我错了,我错了,大爷,我真的错了。”

    “我的东西呢?”

    俞乔不仅没把自己的脚移开,她身上的披风一扬,谢昀送与她的重剑直接被她插刀了油头和尚的颈侧边,冰冷的寒光,立即让那嘟嘟囔囔,哼哼唧唧个不停的油头和尚噤了声。

    “丢……丢了。”

    “那你就只能命偿了,”俞乔说着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那油头和尚愣了愣,下一刻“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还不时回头过来瞅俞乔。

    邋里邋遢的一个粗汉子,就是俞乔再不以貌取人,也无法对他的扮可怜有任何波澜。

    何况,她家里还有一个相貌天生就犯规的谢昀,俞乔的抗美,或者抗丑的能力,一直蹭蹭蹭地往上涨呢。

    俞乔随意道,“弃尸荒野还要埋……直接扔河里,当年我没让你当成淹死鬼,如今再放手也不迟。”

    “哭吧,怎么不哭了?”

    “大爷,你说怎么办吧,东西我真丢了,你要不嫌弃……我肉偿吧。”

    “我每天让你打一顿,不,两顿,你看怎样?”

    又许久沉默,俞乔才放了自己的脚,任由他缩头缩脑地爬起来,“我能找到你一次,就能再找一次,下一次就没有什么肉偿的机会了。”

    “贫僧不敢的,”他说着不敢,眼珠子却还到处乱飘,显然贼心未死。

    “我的东西……丢哪儿了?”俞乔单手抬起重剑,直接放到了油头和尚的肩膀。

    “嘶,怎么这么重,”他肩膀塌下半边,龇牙咧嘴,不堪重负的模样。

    俞乔不为所动,随意他演,“你以为我方才为何要花力气揍你,我这手套上,抹了些玩意儿,是不是已经开始全身发热,发痒了呢?”

    但即便如此,那个油头和尚还死抿嘴巴,不肯说出真话。

    “我将你从河里捞上来,你不仅偷走了我仅有的粮食,还顺走了……我阿公最重要的东西。”

    “你以为一根木棍一块破布,就能补偿得了我?”

    能让俞乔贴身带着的,除了她阿娘的骨灰,就只有她阿公的东西,他守了一辈子的宝贝,就也会是她继续守下去的东西,但却叫他偷走了。

    “那对于你,就是一个催命符,贫僧将它们都烧了。”那油头和尚咬了咬牙,从鼓鼓囊囊的腰带里,抽出一个木盒,扔给了俞乔。

    这个木盒手艺并不好,应该就是俞乔口中阿公所做。他到现在还留这它,许是料到有这一日,这东西也算是他良心未泯留给俞乔当念想的吧。

    俞乔接过,她的剑也终于从他的肩膀上移开,“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自己,收拾好就随我回楚京,每日……肉偿!”

    俞乔能这么放过,应该是超乎他的预想,但他还是作死地摇了摇头,“我还有事,我处理好桐城的事,我一定去楚京找你,贫僧说到做到。”

    俞乔沉默,凝眉看他。

    “真的,贫僧这回可没说瞎话,”他有些着急地搓着手,“是多年前一个故友,如今她身陷厄难,我正在找她。”

    “她被抓到青楼里了?”

    “呃……”还想解释更多的油头和尚,似没料到俞乔会这么敏锐,他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几岁,什么模样,你将她的特征说一说。”

    油头和尚没想到俞乔还肯管他的事儿,他兴奋地转悠了两圈儿,立刻道,“我们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六十一岁,寻常老妇……特别爱骂人。”

    俞乔点了点头,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他。

    “我保证,我不会跑,姑……大爷,我绝对不跑。”

    在青楼里姑奶奶喊多了,差点他就也这么顺口叫了。

    “我回来时,你身上若还有半点污渍,”俞乔说着举重若轻将剑插回剑柄,“呛”的一声,不是威胁,胜是威胁。

    油头和尚看着俞乔离去的背影,咽了咽口水,不过才大半年没见,曾经只是力气大的少年,现在力气更大,“嘶,真他娘的疼。”

    “热死了……”

    “痒死了……”

    林四酒没想到俞乔这么快就又来找他了。

    “何事?”

    “还是找人,”俞乔没空手上门,顺路她买了两盒点心,给林四酒一盒,她将另一盒放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才将油头和尚告知的特征告诉林四酒。

    林四酒挑了挑眉梢,就出了厢房,然后回来时,他手上又多了两壶酒。

    两个人一口酒一口点心,开始等消息。

    林四酒的酒肆没有固定的名字,但他在道上的名号,却是响亮当当的。

    他的酒卖给富贵人家,也卖给小老百姓,甚至青楼食肆也都有生意往来,消息五花八门,自是灵通无比,油头和尚要一家一家青楼混迹,去寻人。

    但俞乔陪着林四酒又喝了一个时辰的酒,油头和尚要寻的人,就有消息了。

    “不在青楼,在一个黑庄里,”林四酒说着将一张纸条递给俞乔,“这是地址。”

    “那里的人,并不简单,当心。”

    俞乔又从怀里抽出了银票,放到桌上,“多谢你的酒。”

    “你的点心也不错。”林四酒少见地笑了笑,看着俞乔出门去。

    俞乔并不怀疑林四酒的警告是多余的,天色尚早,她就先回了河郊的小宅子里。

    她回来的时候,那油头和尚还在洗,倒不是他真脏到洗一个多时辰还洗不干净的地步,就还是因为俞乔那个惩罚性的药、粉,

    “佛祖啊,真脱一层皮了啊。”

    “佛祖啊,弟子成红焖虾了啊。”

    俞乔也没进去,她将一个包裹丢到里面,然后就踱步到小院子里。

    又几刻钟,那油头和尚才从里面,扭扭捏捏地走出。

    换下那脏到不可思议的僧衣,洗掉满身的污垢,倒是有几分出家人的飘渺气质,而且他的真实年龄也比原先以为的要年轻多了,至多四十岁,不会更老了。

    但之前,俞乔一直以为他有五六十岁,看来那药、粉还是有点作用的。

    “小施主天生慧相,难得一明白人啊。”

    “可有法号?”俞乔并没有被他那架势唬住,就算他真是一个出家人,她也还是他的债主。

    “贫僧法号觉远,”他说着又做了一个佛揖。

    “我看你是绝缘才对,”俞乔轻哼地道,显然对于他弄丢了她阿公的东西,内心里并不是真不在意了,“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哦,真的?在哪儿?”说到他关心的事情,那份本就飘渺的仙气,荡然无存了,抓耳挠腮,猥、琐莫名。

    “等天黑,”俞乔没再理他,打开了放在桌子的上食盒,是一只烧鸡,撕了鸡腿开始吃肉,喝了一肚子的酒,她需要吃点肉垫垫肚子了。

    觉远坐到俞乔面前,眼珠子直勾勾看着,馋得不行,却也不敢开口讨要。

    他看着俞乔吃肉,感觉自己就是她口中被分尸剔骨的烧鸡,哎哟,知道她这么记仇,当初就不该将那只烧鸡也顺走了。

    俞乔吃着肉,眼睛也盯着他看,眸中似有思索闪过,但一直到天色渐渐模糊下,她也没再开口多问一句,倒是觉远被俞乔看得心虚莫名。

    “她就真的是一个老人家,没什么妨碍,无缘无故就遭了难,我也是碰巧看到她留下的求救标记,顺藤摸瓜才找到了桐城。”

    “你最好还是说实话,不然你我都得遭难,”俞乔说着,脚步却没有迟疑。

    林四酒提供的黑庄地址是在桐城的西郊外,那里是山水阻断,小村落都不常见,将庄子建在那里,本就有些不同寻常。

    觉远似有犹豫,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俞乔走。

    他们在庄子外围连着转了三圈儿,俞乔才停下,那觉远也脸不红气不喘地跟着停下。

    “里面至少有二十人看守,日夜以继,”俞乔说着,也没质问到现在还有所保留的觉远,她低头沉思着。

    混进去太难,找官府,只怕人没到近前,里面的人就先杀人灭口了。

    俞乔眼睛突然一亮,转过头来看着觉远,“还想死吗?”

    觉远下意识就摇头,“谁想死啊。”

    俞乔不理会他,她指了指黑庄背靠的那个山峰断崖,“想死……那里是一个好去处。”

    “你去不去?”

    迎着俞乔淡漠的目光,觉远果断点头,“我去。”

    提着一把白色的灯笼,觉远喝了酒,晃晃悠悠就到了山巅上,然后开始发酒疯,大声大声地诵读经文,再然后开始对各种佛陀的告白和忏悔。

    “佛祖啊,弟子无能不能将佛法普渡世间。”

    “佛祖啊,弟子愧对您,愧对师傅啊。”

    “佛祖啊……”

    俞乔听了几耳朵,她要是那佛祖,她也不会想要觉远这样的门徒。

    但庄子里的人无例外是被觉远惊动了。

    论胡搅蛮缠,谁能比得过觉远,他一点也不见外,抓住来人的袖子就开始哭诉,最后开始求死,但每走到悬崖边,就又要走回来,将之前哭诉的话,再哭一遍。

    “你到底死不死啊!”

    “谁说我来寻死,我来这里寻佛光,我要上西天极乐世界。”

    这不还是死嘛……

    俞乔之前带着觉远在外面兜圈子,就有观察黑庄的布局,这是一个专门用来囚人的庄子。

    觉远混迹到青楼里找人,其实没有找错方向,如无意外,这里面关的除了他要找的老妇人,就还有一些拐来或买来的年轻姑娘,这黑庄是用来调/教人的。

    篙草原上,她和谢昀跟在荆王亲军后的那几日,偶尔想起依旧心惊肉跳,但这种实地磨练出来的隐匿功夫,也被今时的俞乔发挥得淋漓尽致。

    信步闲庭,没有惊,没有慌,即便离那守夜的人只有一臂距离,她依旧能淡然自若地站着,直到他们毫无所觉地走过,然后她再继续向前。

    那老妇人也如觉远所说,的确很爱骂人,隔着好远,俞乔就听到她的骂声了。

    “几个坏胚子,这磕牙的东西也敢给老太婆吃,让我孙子知道,抽断你们的腿,拔掉你们的皮……”

    “做成肉干,喂大黄。”

    “死老太婆,一次骂得比一次难听,”送饭的人一脸晦气的从里面走出来。

    但还没走出那个院子,就叫俞乔一手刀,砍在后脑勺上。

    “你又来干嘛?”一个冷眉银发的老妇人坐在床上,很有气势,很有威严,同时,也很敏锐,“你不是……”

    “和我走吧,”俞乔走上前去,披风一展披到了老妇人的身上,随即就拉住了她的手。

    那妇人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手却也没有挣脱。

    俞乔另一只手抓起,房间内仅有的油灯,直接放那床铺上一扔,然后才继续拉着老妇人出来。

    她没有带着老妇人直接逃走,而是去了隔壁院子,杀了几人,开了几把锁,又放了几把火。

    “不要聚在一起,分开往城里跑,官兵大致半个时辰后到,”俞乔看那些少女,又叮嘱了一句,“被抓到了,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无需隐瞒。”

    她一人之力,护不了这么多人,只能给她们一个机会。

    山庄里起火,被觉远引走那些人就也察觉,一边放信号弹,一边急奔回走。

    “您上来,我背您,”俞乔又杀了一人,然后就蹲到了老妇的面前,她如今的战力,不超过三人同时对上,就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开始,这黑庄明显是有背景的,而她在桐城除了林四酒并无其他人脉可用,从这里逃出去,就要面对这些人的追杀了。

    那老妇人明显是个有见识的,看俞乔杀人放火,眉头都没蹙一个,俞乔让背,她就也趴上去了。

    “你认识我?”老妇人想着俞乔可能是谁的人。

    “不认识。”

    俞乔背着她,快速穿梭在林间,但回话也不含糊,“觉远在找你,我是他的债主。”

    那老妇人沉默了许久,才捋清了俞乔和她的渊源,竟然是因为她的熟人被“讨债”的关系?

    “他欠了你什么?”老妇人又问。

    “无价之宝。”

    俞乔的回答再次让老妇人沉默,无价之宝,就没可能用金钱来偿还了。

    俞乔背着老妇人绕回河郊小宅子里的时候,觉远也早甩开了人回来了。

    看到俞乔背着人,他才长出一口气来。

    “怎样,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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