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笑起来:“如你这般说,我就更不会放过你啦。蜀汉中人待你如珍似宝,可是你面对丕公子时,依然宽衣解带,可见在你心里,蜀汉中人再好,也比不过你心中的欲望获得释放的好。那么,我现在要把我的欲望实现,也就顾不得你的感受了。”
诸葛亮喃喃:“我很坏是不是?”
“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和你一样坏。”陆逊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进洞去陪我喝酒。”
喝得酒醉了,诸葛亮躺倒在陆逊怀里,痴笑道:“伯言,你我皆是饱读诗书之辈,从前也都胸有大志,难道真的能过这无所事事的隐居生活?”
“你从前不也在隆中过了数年的隐居生活?”
“那时有学问要学,其实也不算隐居,现如今还学什么呢,现如今是想找人传授学问呢。”
“那好啊,我跟你一起辞官,隐居山野之地,办学堂,教那些乡村子弟读书。”
“想法是好,但我不会跟你去。”
陆逊淡淡一笑:“那你想跟谁去?”
诸葛亮听着这话,脑海里便不期然的想到魏延,他轻声说:“如果到了能让我放弃尘缘的那一天,他还愿意陪着我,我就跟他走。”
陆逊想了想缓声道:“你说的是文长?”
诸葛亮笑了笑,没应声。
陆逊亦笑道:“这种事何必追根问底,徒添笑话。想不想听我吹笛子?”
“好啊。”
陆逊从腰间取了笛子放在嘴边吹奏,那笛音时而悠扬,时而低徊,时而凌厉,时而温柔,晨而春风明媚,时而雪寒凄怆,一只小小的竹笛,便也能吹出那无尽的人生。
所谓山中一日,世上千年。陆逊竟似知道他与诸葛亮相处的时日,准备了充足的粮食美酒,每日里醉酒当歌,无日无时的放纵猖狂。
粮食吃完了,美酒也喝完了,陆逊吻着诸葛亮轻声道:“等我。”
“带我下山吧。”诸葛亮拉住他,求他:“我不想待在这里,好闷。”
“不行。”陆逊站起身整装出门,当他走出山门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笑了,因为他看到悬崖对岸站立着一个人。
白衣银甲,英姿勃发,不是那常山赵子龙又是谁!
“子龙,你到底是找来了。”陆逊笑着,缓缓拔剑:“如果你想要他,先过我的剑。”
赵云微微颌首,身形急动,一身白衣,仿若一道凌厉的白光沿铁索射向对岸。陆逊却不留情,立在铁索前,挥剑劈斩。
赵云的身体突然一个后翻,稳稳落在铁索当中,任凭悬崖急风吹拂,却并不上前。陆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正想说话,忽听得背后传来笑声,陆逊心中一凉,回身——
几乎是同时,赵云凌空而起,落在陆逊身旁。
从山门里,走出魏延,身边,自然是诸葛亮。
陆逊恨之入骨,却也无可奈何,长啸一声,竟自从万仞悬崖上跳下。
“伯言!”诸葛亮惊叫一声,待要上前,魏延却把他向后一拉。赵云几乎同时伸出手,可惜也只拉得陆逊半边衣袖。正心惊胆颤之际,忽听得龙鱼尖利的叫声,诸葛亮走到崖边伸头望去,只见龙鱼载了陆逊扑入江水之中,迅即远去了。
诸葛亮这才松了一口气。
魏延笑道:“怎么,好担心你的陆郎吗?”
诸葛亮轻望了魏延一眼,没言语。
赵云道:“我们回去吧,陛下想你啦。”
“子龙——”诸葛亮缓缓的:“谢谢你。”
“你独谢他,却不谢我这个相公么?我的神仙小娘子?”魏延哈哈笑道。
“魏文长,你少小娘子的乱叫。”赵云道。说完话,把手在诸葛亮腰间一揽,沿铁索飞身而过。
“小心,小心啊,子龙,可别摔了我的小娘子。你不开心,我可开心得很呢。”魏延在身后叫着,也跟着过来了。
赵云带着诸葛亮过了铁索,放下身子,待魏延过来之后,便抽出腰中佩剑,沉喝一声朝铁索劈斩过去。铁索闪起火花,竟没断。赵云再运力劈斩下去,这一下,铁索断了,向悬崖边落去。
赵云转身突然就把诸葛亮拉入怀中,紧紧的抱着,狠狠的吻上去,叩开牙关,湿舌绞缠,直到诸葛亮因窒息而跺脚时才松开。
“子龙——”诸葛亮颤声唤着。
赵云再一次把他紧紧抱在怀中:“我以为你真的不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以后不准离开我,不准离开我,明白吗?”
诸葛亮连连点头,伏在赵云怀中。
魏延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可以走了吧,你们俩个?”
赵云背起诸葛亮,三个人一起下山去了。
下到山下,魏延发出一声尖啸,便见三匹洁白如雪的骏马飞奔而来。
诸葛亮亦禁不住赞:“真好马。”
魏延嘻嘻一笑:“那可是我在汉中为你找的马,却被子龙驯服。”
赵云哈哈一笑,抱着诸葛亮飞落白马之上,见他坐稳了,才回身跃回自己的马上。一声长啸,三匹马各扬起四蹄,奔向回成都的路。
且说三人一路奔骑回到成都,诸葛亮便让魏延去整顿兵马,赵云去整顿军需粮草。自己则回丞相府检查今年一应士农工商,刑罚课税之事,但见事无大小,蜀汉各地官员皆从公决断,两川之民,忻乐太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又幸连年大熟,米满仓廒,财盈府库。老幼鼓腹讴歌,皆称颂连连。诸葛亮也深感欣慰。
连着数日之后,魏延来到丞相府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在汉中学到的拿手小菜与诸葛亮共聚。
“这几年都大丰收了,百姓安居乐业,丞相你也该欣慰了吧。”魏延喝着酒说。
诸葛亮点点头缓声道:“都江堰灌溉农田功劳不小,所以我想若是能在蜀汉之地开掘更多水利,会有利于农事。”
“但是川中多震,怕不怕兴修的水利被毁?”魏延问。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张衡大人当年所制候风地动仪可以感知地震,但那是发生在地震之后的感知,所以我想应该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前观测到地震。等到南疆之事解决,我会用点时间把张衡大人的候风地动仪再制作出来,然后找水利官,天象官和地象官共同监测,这样的话,蜀中兴修水利可以避开地震活跃之处,也能及早的做出反应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魏延却不说话,只是喝酒。
诸葛亮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想的没有道理吗?”
魏延笑了笑:“你想的道理很好,但是实行不了。”
“为什么?”
“这世间那怕有你一半才学的人都不多,更何况水利官,天象官,地象官都是极之精专之业,非那些只会诗词歌赋,舞棍弄棒之人可以担当,这世间能有几个这样的人?就算找到几个,这蜀汉之地又有多少眼前的事需要他们做?这等观天视地之伟业,非你我之辈所能及。”魏延实话实说。
诸葛亮轻叹一声道:“我也知道,我中原大地各省各郡地势都复杂多变,北方虽然一马平川,却又极易缺水,南方虽然锦绣江山,地理又复杂多变,水患极多。所以,要想百姓真正安乐永昌,天下太平,还是要挥师北伐,一统中原,南北共治,才好做此经天纬地之业。”
魏延笑而点头:“是啊,还是要一统天下才好。”
这时,外面有急件送来给诸葛亮。诸葛亮拆开来看,微皱眉头。
“怎么了?”
“益州飞报:蛮王孟获,大起蛮兵十万,犯境侵掠。建宁太守雍辏В瑺櫊樋ぬ刂彀⒃綆Q郡太守高定结连孟获造反。攻打永昌郡。永昌太守王伉与功曹吕凯,会集百姓,死守此城,其势甚急。请丞相定夺。”诸葛亮缓缓念着急报上的内容。
“他先下手,我们出兵应该没什么顾虑了吧。”
诸葛亮看了魏延一眼道:“吃饭吧,吃完饭后随我出去走一走。”
“行啊,我和你一起去。把你那有暖炉的马车拉来。”
马车拉来,魏延没有让车夫驾马,体贴细致的为诸葛亮更衣,送他上了马车,自己也爬了进去。里面铺着暖裘厚被,果然是暖热一片,与外面风雪满天截然不同。两人各坐一边,闭目怡神。
魏延嘴中轻吹一声,马车闻声启动。
诸葛亮凝目微微一笑,不语。
车行到半途,诸葛亮忽然睁开双眼看着魏延问道:“你为什么不过来撩我?”
魏延一笑睁眼凝视诸葛亮:“我为什么要过来撩你?”
“难道你不想撩我吗?”
“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为什么要过来撩你?”
“你不过来就算了。”诸葛亮再次闭上双眼淡淡道。
魏延看着他好一会缓声道:“你是不是担心南蛮孟获不好对付?”
诸葛亮睁开眼看着魏延微微笑了笑道:“我只是说些无聊的笑话,你竟当成什么天大的事,真正笑死人。”
“是我笑死人吗?那好吧,以后我不做这等可笑之事了。”魏延说着竟爬起了身。
“你去哪里?”
“我出去赶马。”
“马不是听你哨音吗?”
“外面风雪大,我怕他听不见。”
“不要出去了,外面冷。”
“不会比你这里冷。”
“什么?”
“我是说你这车里比外面更冷。”魏延不客气的说。
“我这里怎么会比外面冷?”
“你不觉得我觉得。你这人就冷得像冰。”
“你生气了?”诸葛亮轻声道。
魏延一笑:“你能气得了我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气不了你啦?”诸葛亮把眼一瞪道。
“嘿嘿,是不是觉得我看低你啦?你啊,也就是丕公子这些人功力差,抵不住你的气,想气我啊,再做我三生三世的神仙小娘子还差不多。”魏延突然把头伸到诸葛亮面前,痞笑着脸说。
“你要出去就出去。”诸葛亮恼道。
魏延耸耸肩,掀帘出门,诸葛亮欲言又止,想想孟获的事又有点烦,便也不去理魏延啦。马车依然在平稳的走着,只是不知不觉间诸葛亮的耳边竟慢慢传来魏延的声音。
“小娘子,这样大风雪的,还在路上走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然后诸葛亮就听到一个温婉的女声:“多谢大人,小女子就到家了。”
诸葛亮在马车内卟哧一笑,提高声音道:“魏文长,你学女人也学得太不像了。”
“谁说我学女人?你以为女人看到我会不跟我说话吗?哎,这位小公子,你怎么也不回家啊?”外面传来魏延的笑声话语。
“啊,原来是魏将军,失敬失敬。”
“你认识我?”诸葛亮听到魏延惊奇的声音。
“将军在汉中拒百万曹兵,我蜀汉天下才能固若金汤。”
“哪里,哪里,蜀汉天下,都是丞相治下的功劳。”
“哎!”诸葛亮听到少年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一声叹息不由得令他竖起了耳朵,为什么会有人叹息,难道自己在成都做得还不够好吗?
果然,耳朵里传来少年充满遗憾的声音:“诸葛丞相在军国大事上是令人无话可责,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你小小年纪居然也会用只是?”魏延喝了一声:“快说,只是如何?”
“只是听说这诸葛丞相一心多用,全不将一颗心放在将军身上,小的替将军不值。”
诸葛亮微皱眉,怎么,难道他与魏延之事全成都的人都知道了吗?他们可是一向都极低调的啊。
果然随后便听到魏延一声大喝:“胡说八道。”
“小的没有胡说,今日见将军如此英明神武,小的真正爱煞,将军,不若将军别了诸葛丞相,与小的一起吧。”
“哈哈哈,你凭什么可以取代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只一样便可取得。”
“那一样?”
“将军且要停下,小的才说。”
诸葛亮便感觉马车立时停下了。
“将军且下来吧。”
“为什么要下来?”
“小的要将军下来抱一下,小的才说。”
“你这小鬼,当众勾引我呢?”
“将军,小的是爱你。”
“好,你且说你如何比得过诸葛丞相,说得通了,我立时下马收你回汉中。”
“将军!”
诸葛亮只听得马车外少年人的声音徒然提高,他也不禁心中一震,几乎是贴着马车细听。
“你说。”
“将军,诸葛丞相再好,也是流水落花, 怎比得我人正好,花正娇。”
“哈哈哈,好,好,好一个人正好,花正骄。”魏延大笑大声回道。
诸葛亮听在耳中,却是一颤。正惊颤之间,却听得马车外魏延大喝一声道:“你可知人再好,一剑也没了,花再娇,摘了就谢了?”
然后便听得’呛啷‘一声,像是宝剑抽出的声音。
诸葛亮吓了一大跳,即时大叫一声冲出马车:“文长住手,不得伤人!”
惊叫着冲下马车,冲向车头,却只见白茫茫雪一片,魏延一个人坐在前面车夫位置上,哈哈笑着看着他。
诸葛亮环视四周,那里有什么少年的影子。
“人呢?”他急问。
“那有人,这风大雪大的。”魏延笑道。
“你,你刚才是自说自话?”
“是啊,是不是听得很起劲?”
“你?”诸葛亮气坏了,胸脯剧烈起伏大喝一声:“魏文长!”
“什么事啊?”魏延倒是一脸的悠然问。
“你,你,你说我是流水落花?”好一会,诸葛亮才涨红着脸质问出这一句。
魏延看着他笑道:“是啊。”
“你,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个臭王八,你凭什么这样说我?”诸葛亮想不到魏延居然眼都不眨的就承认了,一下子气得七窍生烟,口不择言的骂道。
魏延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看诸葛亮红了脸,失了态,看诸葛亮跺着脚,颤了手,甩了袖。蓦然,他飞身旋起,一下子落到诸葛亮的面前笑道:“我就喜欢看你在我面前失态的样子,这样的你,才是我的神仙小娘子。那个高居朝堂之上十全十美的丞相,实在是让人有些生分。”
“滚开。”
“好啊,我滚。”魏延一笑,突然一把抱住诸葛亮,带着他就滚倒在风雪里。
“放开我。”
“你是我的小娘子,放开你,难道你真的想让我找那人正好,花正娇的妙人儿?”
“你说什么,当真有此人?”
“当然啊,我回成都述职,刚进城门就遇见一个少年公子这样对我表白呢。”
“你杀了他?”
“那倒没有。”
“怎么不杀了他?”
“哈哈哈。刚才还大喊我住手,现在就要我杀人?看来你是很妒嫉啊。”
“滚,滚!”诸葛亮气得直踹魏延。
魏延却紧紧抱着他,又在风雪中滚下更远的地方。
“停下,停下来。”诸葛亮叫道。
魏延随即停下笑道:“不要我滚了?”
“我懒得跟你说,快回马车上去,好冷。”
“我抱着你就不会冷了。”魏延嘻嘻笑着,紧紧抱住诸葛亮,头凑过来,紧贴着他的脸,缓缓地摩擦着,轻轻碰触他的冰唇。
“放开我。”诸葛亮别过头,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却又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好吧,我都听你的。”魏延说着抱着诸葛亮飞身跃起,直冲入马车之中。
马车平稳的起步,诸葛亮看了魏延一眼,轻叹一声,挪动了一下身体,头枕靠在魏延的腿上轻声道:“文长,我想睡一会。”
“好啊。”
诸葛亮感觉到自己睡了一个沉实的觉,等自己醒来,马车却原来还是停在原地。
而车前已经多了一个人,是陛下刘禅的使者,正传诏旨宣诸葛亮入宫。
魏延便送诸葛亮回去,诸葛亮叫他先去军中与赵云一起准备,然后整理衣冠进宫去了,刘禅正在皇宫大殿上等待着他。
“陛下。”诸葛亮正要跪拜,刘禅已大步过来拉起了他。
“相父,益州造反,该如何是好?”
“陛下不用担心,臣会亲自领军前去平叛。”
刘禅心中微凉,其实他是不想诸葛亮亲自去,诸葛亮才从江东回来,马上又要去平叛,几时才能留在成都?这样想着,便说:“东有孙权,北有曹丕,今相父弃朕而去,倘吴、魏来攻,朕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