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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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纸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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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声应诺,勒住了坐骑,团团将镖车围在正中,四名趟子手滚鞍下马,向凉棚走去。

  刚到近前,四个人突然发了一声惊呼,一齐停步。

  龙伯涛喝问道:“什么事?”

  其中一名趟子手指着那老苍头道:“刘管事他……他……他……”

  龙伯涛低声对龙伯沧吩咐说:“留神镖车,愚兄去瞧瞧。”

  托一口真气,飞身离鞍,凌空掠至棚边。

  他身形刚刚落地,一条人影也紧接着疾闪而到,却是神算子柳元。

  两人同时飞落,注目之下,也同时吃了一惊。

  那老苍头刘福,瞠目张口,呆呆站在日影下,双手捧着一个红漆拜匣。

  拜匣中,除一份大红帖子外,还有一柄用薄纸剪成的纸刀。

  神算子柳元脸上微微变色,正要伸手去取那拜匣,龙伯涛急忙喝止道:“且慢!谨防匣上有毒。”

  柳元苦笑道摇摇头,道:“霍宇寰不是下毒的人,纵要下毒,也尽可下在茶水中,龙兄不必多疑。”

  说着,取过了拜区,果然毫无异状。

  尤伯涛打开那份大红拜估,只见帖上写着——

  旋风弟兄,劫富济贫。

  江湖共仰,绿林独尊。

  惩贪取镖,势在必行。

  奉帖致意,留刀示警。

  帖未署着“霍宇寰顿首”。

  龙伯涛怒哼一声,道:“好狂的口气!”

  柳元轻吁道:“也难怪他狂,咱们的一言一动,他都了若指掌,事情才开始,咱们就落在下风了。”

  龙伯涛道:“依柳兄揣测,他们什么时候会下手?”

  柳元凝容遣:“他既然已经留刀投帕,交待了江湖礼数,从现在开始,随时随地都可能下手。”

  龙伯涛心头一震,不由自主探手按着剑柄,纵目四下张望。

  柳元微微一笑,接着又道:“不过,他也应该有自知之明。这一次,双龙镖局已精锐尽出,加上徐庄主和小弟等人,要想从咱们手中取走红贷,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龙伯涛奋然道:“对!我就不信他霍宇寰真是三头六臂,拼了身家性命,咱们也要斗斗他。”

  柳元没有接口,自顾将那份拜帖和纸刀折好,小心翼翼收进怀里,然后举步上前,在刘福背心上轻拍一掌。

  刘福“哇”地一声,吐出一日浓痰,两腿—软,跪倒地上,叩头如捣蒜,连声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龙伯涛寒着脸问道:“你一向做事很谨慎,怎么会者了人家的道儿?”

  刘福道:“老奴正在准备茶水,来了一个妇道人家,要讨点水喝,没想到她会从背后点了我一指头,又塞给我这个盒子。”

  龙伯涛道:“那女子多大年纪?作何打扮?”

  刘福道:“约莫二十七八,三十岁不到,穿一身大红衣裙,是个麻脸。”

  龙伯涛埋怨道:“平时我是怎样告诫你们的?行走江湖,对僧道、妇女和残废人最要留意,你年纪一大把,怎会这般糊涂……”

  柳元道:“事已如此,不必再责怪他了。还是叫大伙儿用些条水,早早上路要紧。”

  龙伯涛道:“这些茶水能喝么?”

  柳元笑道:“为什么不能?我说过,霍宇寰不是下毒的人。”

  于是,拓了招手,叫四名趟子手搬取茶水,分送给大家饮用。

  人马歇息了一顿烟的时光,果然证实茶水中并未下毒。

  柳元又道:“由这里再往前去,绕过狐堰山,便进入吕梁山区,这段路最为险恶,必须预先作好准备。”

  龙伯涛道:“全仗柳兄调度。”

  柳元道:“从现在起,先派出十名趟子手分两拨在前探道,每拨五骑,彼此相距木得超过三里,必须要呼应方便,随时连络,另外再留两位镖头和五名趟子手殿后,距离也以三里为限,车马尽全速赶村,午夜之前要赶到吕梁山下。”

  尤伯涛道:“那岂不是要在山中过夜了么产?”

  柳元道:“不妨。我知道吕梁山下有一处回回村,居民都以养马为业,那儿的村长与我曾有数面之识,咱们只须在村中略作休息,然后换马连夜上路,天明便已离开山区,衔接上离石县的官道,就不必担心了。”

  众人听了,尽皆振奋。九槐在庄主徐达催促道:“既如此,事不宜迟,龙兄快快分派人手。早些动身。”

  龙伯涛立即传话,派出探道与殿后的趟子手,大队车马,顺序启行。

  这办法果然很有效,一路侦骑络绎不绝,前后十余里范围内,任何风吹草动,全逃不过探马的监视。

  整整一天,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可说马不停蹄,人不离鞍——这一天,竟赶四五百里路。

  夜暮时分,吕梁山的主峰业已在望。

  龙伯涛道:“那村子还有多远?”

  柳元道:“快到了,就在那边山峰脚下。”

  众人顺着所指方向望去,远处山峦阴影下,果然有几缕淡淡的炊烟升起。

  炊烟,使人不期然联想到热腾腾的茶汤和香喷喷的饭菜,大家都情不自禁,暗暗咽了一口馋水。

  龙伯涛振臂大呼道:“回回村快到了,哥儿们,上紧些!”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纷纷扬鞭催马,向前赶去。

  谁知就在这时候,忽见一骑探马,高举着红桩,飞驰而回。

  柳元急忙约住队伍,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探路的趟子手气淋淋答道:“前面村口外,发现有人刻字告警,小的们不敢进村,特来通报。”

  龙伯涛诧异道:“是谁刻字告警?刻的是什么字?”

  那名趟子手摇头道:“不知道是谁在村口大石上刻了字,警告镖车不可驶进村子。”

  柳元惊讶道:“有这种事?龙老大,咱们同去看看。”

  两人飞骑越前,果然在距离村口里许处,发现路旁有块大石,石上刻着几行字——“村中预布陷讲,镖车万勿驶入。由此西行,步步艰险,千析谨慎。”

  龙伯涛瞠目道:“这是谁留的字?看语气,倒像眼咱们是朋友。”

  柳元没有回答,径自下马,仔细观察右上字迹和附近泥地草丛,又放目四下眺望,许久没有开口。

  龙伯涛道:“你看出了什么?”

  柳元摇摇头,道:“我只是在奇怪,这刻石留字的人,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

  龙伯涛道:“他留字告警,提醒咱们谨慎,自然是好意了。”

  柳元微微一笑,道:“只怕未必。”

  龙伯涛道:“为什么?”

  柳元指着附近草地上两行浅浅的脚印,说道:“此地本来没有石块,那人为了留字,特地从十余丈外搬来这块大石,又用类似‘大力金刚指’的功夫,在石上刻字告警,其人功力之高,武林中并不多见。”

  龙伯涛点头道:“不错。”

  柳元又道:“他既然具有这样高强的身手,必非无名之辈,留字告管果是出于善意,何以连名号都不肯留下?”

  龙伯涛道:“或许他为善不欲人知,只愿在暗中帮助咱们。”

  柳元道:“果真如此,他就不会等到天色已晚,再在村口刻石留字了。试想,现在时已入夜,附近又没有别的村庄,咱们不进回回村,势必要在乱山中露宿,人困马乏,那不是更危险吗?”

  龙伯涛骇然道:“照这样说来,这留字的人可能就是霍宇寰了。他放布疑阵,使咱们不敢进村中休息换马,才好趁机下手。”

  柳元道:“当然有此可能。不过,他若预先在村中布下陷阱,等候咱们去自投罗网,也同样很有可能。”

  龙伯涛困惑地道:“那——咱们究竟还进不进村里去呢?”

  柳元略作沉吟,断然道:“我以为还是照原订计划,进村休息换马,然后连夜上路的好。”

  龙伯涛道:“万一霍宇寰其在村中布置了陷阱……”

  柳元逆:“两害相遇取其轻。咱们只要小心提防,不在村中久留,霍宇寰未必便有下手的机会,相反地,如果露宿荒山,这一夜必然难以平安度过。”

  龙伯涛想了想,迢:“既然柳兄认为进村较好,咱们就进村去吧。”

  柳元道:“请你传话要大队暂留在村外候命,咱们俩先去拜访村长,再作决定。”

  龙伯涛依言行事,将大队留在村口外,自己和柳元仅带领四名镖师随行,并骑入村。

  回回村实际就是一座宽敞的山谷,左右高山环抱,拥着数千顷一大片草原,谷内气候温暖,水草茂盛,只在谷口建了一道木栅,便成了天然的绝佳牧场。

  村中约有七八百户居民,全以蓄牧养马为业,村长姓自,今年已经八十多岁,和神算子柳元乃是旧识。

  柳元在谷口通报姓名,不多一会,白村长便亲自迎了出来,连声道:“稀客!稀客!酒菜都凉了,怎么这时候才到呀!”

  柳元听了这话,不禁一楞。

  紧接着,白村长又向龙伯涛含笑施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双龙镖局的龙局主了,贵客光临荒村,请怨老汉末及远迎,村里已经准备好停车休息的地方,为什么不让镖车一齐驶进来呢?”

  龙伯涛瞠然如痴,也惊得呆了。

  白村长是位热诚长者,又忙着吩咐启开村口木栅,派人清理马栏槽房,准备安顿车辆,又殷勤约柳元等人到自宅款宴——真个是:山村闻客至,倒履息相迎。

  柳元忍不住诧问道:“老人家好像早知道咱们要来,莫非竟能预卜先知?”

  白村长呵呵笑道:“老汉又不是神仙,怎能预卜先知,这消息是一个朋友事先告诉的。”

  柳无道:“敢问老人家的贵友是——”

  白村长得意地道:“提起老汉这位朋友,诸位一定也听见过他的名号,此人就是武林中顶顶有名的侠盗,纸刀霍宇寰。”

  龙伯涛听得心头一震,几乎要惊呼失声。

  柳元脸上也微微变色,但仍强颜作笑,又问道:“老人家跟那霍宇寰是好朋友么?”

  白村长道:“他不仅是我们全村村民的朋友,也是我们的大恩人。有一年,山区干旱成灾,溪流枯竭,草木木生,若不是霍大当家慨伸援手,由百里外替我运来粮草食水,全村人畜都要饥渴而死了。”

  柳元轻“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村长似对霍宇寰有着无限的钦佩和尊敬,接着又道:“提起这位霍大当家,真是我们穷苦百姓的万家生佛,大江南北、黄河两岸,谁没受过他的接济援助?我们虽然没有见过他的真正面貌,但家家都供奉着他的长生牌位,诸位若不信,待会儿进村子里可以看看。”

  柳元默然无语,龙伯涛脸上却青一阵白一阵,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白村长又道:“今天午后,霍爷忽然驾临村中,是他亲口告诉老汉,说诸位押解着镖车,傍晚时分就要到达,叫我们好好准备招待。村民们知道诸位是霍爷的朋友,都高兴的了不得,整整忙了一下午,专等诸位驾到,饮食草料和房舍,全替诸位准备妥当了。”

  柳无道:“霍爷现在何处?”

  白村长道:“他有事不能久留,略坐一坐便走了。但诸位尽可放心,霍爷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诸位到了村子里,就跟回到家里一样,今夜好好地休息一宿,明日再恭送上路。”。

  正说着话,蹄声入耳,镖车和大队人马,已经被村民们簇拥着进了村口,全村居民扶老携幼,夹道相迎,好不热闹。

  龙伯涛悄悄拉了柳元一把,低声道:“怎么办?咱们这是闯到贼窝里来了!”

  柳元摆摆手,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先陪着姓白的,不要露声色,待我布置一下。”

  于是,吩咐镖车就在村口空场上顿往。四周以马匹环绕,隔离闲杂村民,场中燃起雪亮的灯火,周围分布火药抬枪,数十名镖师兵刃随身,马不卸鞍,把守得直如铁桶一般,另外又暗暗分派趟子手,控制了村口出路,以防变政。

  白村长看了不解,问道:“诸位远来,想必都已劳累了,为什么不让大家进屋里休息休息呢?”

  柳元肃容道:“不瞒老人家说,我等护送的镖货,关系十分重大,倘有闪失,不仅我等承当不起,更会累及贵村数百户身家性命,还是谨慎些的好。”

  白村长道:“这一点,诸位尽管放心,镖车进了村子,我们就有责任护卫安全,诸位是霍爷的朋友,谁也不敢擅动车上一纱一线。”

  柳元道:“老人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防范未然,总是好的。”

  白村长道:“难道要让他们不眠不休,整夜看守着镖车么?”

  柳元摇头道:“不,咱们只想在村中略作休息,午夜之前,就要动身上路了。”

  白村长讶道:“何须这般急迫?”

  柳元道。“重任在身,难由自主,咱们还想跟老人家相商一件事。”

  白村长道:“什么事?诸位只管吩咐,只要我们办得到,一定照办。”

  柳元道:“咱们急于赶路,人虽无碍,马匹却不堪负担,老人家如能替咱们换一批马匹,委实感激不尽。”

  白村长笑道:“这是小事,村中有的是马匹,等一会,老汉让他们赶出百匹良马,由诸位挑选就是了。”

  柳元连忙道谢,同至白村长宅中,果然,正厅上早已准备了一桌丰富的酒荣。

  大家叙礼人座,随即开席。

  龙伯涛等人都怀着鬼胎,酒菜皆不敢先用,拈着举杯,莫不小心翼翼——结果,却证明全是自己疑心生暗鬼,酒菜内既无迷药,也没有下毒。

  这一来,众人越加困惑了。

  看情形,白村长的确出于一片热诚,绝没有丝毫恶意,难道他并不知道霍宇寰劫镖的计划?

  霍宇寰有思于村民,若要下手劫镖,在这里是最有利的,为什么还不见动静?

  村外刻石留字的人,又会是谁呢?

  柳元心中纳闷,便藉口入厕,退席而出,暗中巡察各处,在村子里绕了一周,丝毫未发现可疑的事物。

  镖车停在空场上安然无事,守车的镖师和趟子手们,都轮流用过了酒饭,也毫无变故。

  柳元重又返回入席,私下把所见情形,告诉了龙伯涛。

  龙伯涛皱眉道:“依我猜想,霍宇寰是不愿连累村中百姓,所以没有把劫镖的计划告诉白老头。”

  柳元摇头道:“可是他到村里来是为了什么?他纵然无意在村中下手,也犯不着招待咱们。此中必有跟跷。”

  龙伯涛道:“或许他是故意让白老头绊住咱们,以便在前途布置等候。”

  柳元道:“我也怀疑他是别有图谋。总之,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仍照原计划,连夜动身为妙。”

  龙伯涛点头道:“好的。”’

  商议定妥,立即起身告辞。

  白村长挽留不住,只得满怀歉意道:“诸位既然坚持要走,老汉也不敢强留,我这就去吩咐准备马匹,替诸位换马。”

  于是,传下话去,不多一会,马匹已送到指定地点,由龙伯沧亲自挑选,配好鞍橙,换下了疲马。

  白村长直送到村口木栅外,兀自依依不舍地道:“诸位由延安府回程时,务必请再来敝村,多盘桓几日。”

  柳元拱手道:“自当造访。老人家若见到霍爷,也请替咱们多多致意。”

  龙伯涛接口道:“咱们与霍爷黑白殊途,向少亲近,想不到今夜反承他如此关顾。”

  白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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