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曜望见魏充华哭成那样,也为之动容,便松开桃戈,朝魏充华走去,躬身亲手将她扶起来,安慰道:“冉王,逝者已去,你再伤心也于事无补。”
魏充华仍痛哭不止,想起昨晚虞容华是代她冒险至此,而昨晚分明是陈淑媛约她在此见面,心下认定陈淑媛与此事必定脱不了干系,当即拉扯着司马曜的衣袖,瞠目道:“陛下,陛下,臣妾知道盼兮是被谁害死的!臣妾知道她是被谁害死的!”
桃戈闻言窃喜,暗暗勾起唇角,魏充华终于还是说了。
昨夜玉浮以陈淑媛之名,分明是要魏充华过来,可来的却是虞容华,必定是虞容华代她涉险,如今虞容华死了,魏充华头一个怀疑的凶手,自然是陈淑媛无疑。
很好,虽死的并非魏充华,可这效果却是一样的,她要的,是陈淑媛被扣上谋害嫔妃的罪名。
司马曜闻言微愣,怔怔问道:“是谁?”
魏充华果然道:“是陈淑媛!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死盼兮!”
司马曜脸色轻变,望着魏充华时,目中皆是狐疑。
魏充华继而解释道:“昨晚,昨晚臣妾睡不着,便唤了盼兮到长亭殿聊天,到了半夜,陈淑媛身边的映秀突然过来,说陈淑媛请臣妾到华林园见面,虞容华担心臣妾此行凶多吉少,便代替臣妾过来了,可虞容华一夜未归,臣妾一直都以为她已经回长秋殿歇息了,可没想到,她竟然惨死在华林园!”
魏充华说罢,见司马曜仍怔怔,便又推攘着他的手臂,道:“陛下,陛下,您一定要为严惩陈淑媛啊,盼兮是代臣妾枉死,若不是她代替臣妾过来,恐怕要死的,便是臣妾了!陛下,您一定要为盼兮平反!陛下!”
司马曜当真是想惩治凶手的,可她并不想惩处陈淑媛,倘若凶手真的是陈淑媛,那他又当如何自处!
记得方才,他可是许诺过桃戈,必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的!
桃戈见司马曜有些犹豫,这便走过去,和善的扶着魏充华直起身,故意道:“魏姐姐放心,陛下一定要严查此事的。”
司马曜被桃戈这样一激,自是没了奈何,当即转身看向周禄,道:“周禄,命陈淑媛过来!”
未几,陈淑媛至此,一进了这园子便望见地上的横尸,乃是虞容华,便有些惊诧。
走至司马曜跟前,望见魏充华没满脸泪痕,恶狠狠的瞪着她,便也轻蔑的剜了她一眼,而后方才与司马曜福身行礼,唤道:“陛下。”
司马曜面无表情的望着她,道:“归女,朕有一事问你。”
陈淑媛听他的口气,顿时有些不安,这怎么像是质问她,好像虞容华的死和她有关系似的,可感觉总归只是感觉,她仍柔声道:“什么事?陛下问吧。”
“昨夜可是你吩咐映秀到长亭殿带话,要冉王前来华林园与你见面?”
陈淑媛闻言微愣,映秀亦是如此。
陈淑媛回首与她相视一眼,而后回首与司马曜道:“没有啊,昨晚臣妾很早便歇下了,岂会约魏妹妹到华林园。”
她说罢,映秀亦是紧接着说道:“是啊,陛下,昨夜奴婢也不曾去过长亭殿啊,更别说是替我们淑媛传话给魏充华了。”
“你们狡辩!”魏充华当即打断,凶狠道:“昨夜就是你派映秀到我长亭殿传话,要我到华林园与你见面,盼兮疑心你不怀好意,便代我过来,没想到竟被人奸/杀,若不是她替我过来,这次被人奸/杀的可是我啊!陈归女!你好狠的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陈淑媛一向是易怒的性子,这会儿狗急了跳墙,当即是一个巴掌掴去,又斥道:“什么我派映秀给你传话!魏姬!你别血口喷人!”
魏充华亦是气急败坏,索性将陈淑媛所有秘密全盘抖露出来,道:“我血口喷人?陈归女!你昨晚派映秀告诉我,太子摔伤之事你已查明真相,不再怨恨我,还要同我和好,要我与你一起商量怎么对付张贵人!这些事情,你还想抵赖不成!”
司马曜闻言蹙眉,桃戈听言亦是故作一惊,道:“果真?”
陈淑媛没有做过的,自然不承认,开口正要言语,却又被魏充华抢了先,魏充华继续道:“你定是记恨张贵人夺了你手中的权势,便要痛下杀手!陈归女!你这个恶妇!当年你与庄贵嫔一同掌管后/宫,你为夺她权势,竟威胁我父亲说庄贵嫔患了痨病!逼得陛下将她关在漪兰殿!夺了权势还不罢休,你还暗中派人加害她!如今张贵人夺了你的权,你难不成还想像对付庄贵嫔那样对付她么!”
桃戈闻言微微一愣,想不到漪兰殿竟是那样的地方,想想司马曜当初安排她住在漪兰殿,如今还真是细思极恐。
闻知当年庄贵嫔的病与死另有隐情,司马曜亦是一惊,望着陈淑媛时,目中皆是不可置信,道:“归女,她说的可是真的?”
陈淑媛的秘密被抖露出来,自然惶恐,怔怔的不敢动身,司马曜又道:“衍之果真是你害死的?”
陈淑媛连忙跪地,道:“陛下明查,衍之姐姐当年枉死,此事与臣妾毫无干系,当年臣妾也不曾威胁魏都,陛下若不信,大可传魏都前来问话,陛下,陛下,你信了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害衍之姐姐!”
魏都早已死了,此事如何对证!
魏充华亦是跪地,道:“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属实,陈淑媛因此事欠父亲一个人情,故而臣妾进宫之后,陈淑媛处处相帮,怕的就是父亲将当年的事抖露出来。还有昨晚,昨晚分明就是映秀过来传话,她说了什么,长亭殿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此事长亭殿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
司马曜如今为庄贵嫔的事,正在气头上,她们二人说什么,他都无心听进去。
陈淑媛紧接着反驳道:“长亭殿都是你的人,你说什么,她们自然都向着你!”
魏充华一时间无法反驳,可细细想了想昨晚虞容华坐在内殿与她聊天之时,春锦就站在虞容华身后,夏绣进屋几次,禀报了什么,春锦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春锦呢!春锦不是我的人,她昨天晚上也在长亭殿,昨晚长亭殿的事,她都知道的!”
春锦随即哽咽道:“是,昨晚映秀姑姑确实传话给魏充华,要魏充华到华林园与陈淑媛见面的。”
映秀这时也急得冲道:“你胡说!”说罢,亦是跪下,道:“陛下,此事不过是魏充华一面之词,她们诬蔑淑媛,陛下不能信以为真哪!”
“好了!”司马曜终于忍无可忍,怒道:“今日之事,朕自会命人严查,无需你们插手!”
司马曜如今这脑子里头可是乱得很,便不想再听她们多言,偏偏她们几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个不停,更叫他心烦意乱,气急之时,连虞容华的死也不想再追究。
魏充华闻言顿时怔住,司马曜言外之意,就是要对陈淑媛害人之事不闻不问了!
桃戈亦是微怔,她的计划,难道要就此打乱!可她原本就快得手了!
都怨这个魏充华,好端端的,竟将陈年旧事也牵扯出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嫁祸()
当晚,桃戈正抱着司马霁月踱步在司马霁月的屋子里,看样子,是在哄着她睡觉,乳母田氏站在一边。
玉浮推门入内,道:“贵人,陛下唤您过去呢。”
桃戈闻言转向田氏,道:“田嬷嬷,公主乏了,你带她睡吧。”
“是,”田氏这便将司马霁月抱过去,桃戈随后越过玉浮出了屋子,玉浮亦是转身跟着她走出去。
待出了屋子,玉浮方才道:“魏充华死了,她早已歇下,死在床上,不到明日一早,长亭殿的人,察觉不出她已死。”
桃戈一面微微颔首,一面又极是满意的笑了笑,道:“好。”
说罢便进了内殿,司马曜平躺在床上,桃戈一面朝他走去,一面又解下披在身上的斗篷,玉浮自她身后接过斗篷,挂在墙上,而后便转身退出去。
桃戈走去司马曜身边躺下,翻身面朝他,随意的将手搭在他的胸膛上,见他仍冷着脸,便柔声道:“陛下还为今日之事烦心?”
司马曜微微蹙眉,不语。
桃戈便又微微抬起身子,将头靠在他肩上,一只玉手轻抚他的胸膛,轻声细语道:“庄贵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陛下牵挂这么多年。”
司马曜仍不动身,庄衍之,是他众多嫔妃当中,唯一一个性子与王法慧极像的女人,都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自王法慧成了无情无爱之人,他便一直将庄衍之当作王法慧一样去宠爱。
可她又不像王法慧,王法慧恃宠而骄,愈发嚣张跋扈,可庄衍之不同,他一味的娇纵她,她却始终温顺体贴,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
他一直都将她当作王法慧,她也知道,却无怨无悔,他很爱她,可突然有一日,她病得卧床不起,太医令魏都确诊她患了痨病。
所有人都要他将她处死,以绝后患,可他不忍心,只将她安排到漪兰殿安心养病,可没过多久,她还是死了。
那时候,除了王法慧,他最牵挂的便是庄衍之。
如今有了桃戈,日子也久了,他已将别的女人都忘了,忘了庄衍之,甚至连王法慧也淡忘了,可突然听闻当年一个心爱之人死在另一个枕边人手里,他还是难以接受。
更何况,那个枕边人,他曾经那么宠爱。
“她是朕,自皇后过世以后的第一个女人。”
桃戈软糯道:“庄贵嫔走了,可陛下还有臣妾。”
司马曜被她这一句话一说,顿时酥了全身,这便翻身面向她,抬手轻抚她的脸颊,道:“她们都已过去,如今陪在朕身边的,是你,桃戈。”
桃戈听唤心中一顿,总狐疑司马曜是不是已经察觉出她就是桃戈。
司马曜适才唤她“桃戈”,却似乎并未察觉自己口误,话音落下,便翻身将桃戈压在身下,就此与她唇齿相依,颠鸾倒凤。
翌日清早,长亭殿突然来人,禀报魏充华被人刺杀身亡。
司马曜大惊,桃戈亦是故作惊诧,连忙与司马曜赶去长亭殿。
到了长亭殿内殿,便见床上血淋淋的一片,而魏充华,正躺在床榻上,腹部插着一只匕首,死不瞑目。
桃戈故作怔怔,转向司马曜,柔声唤:“陛下”
可司马曜却是满面怒意,已然青筋暴起,竟拂袖而去。
桃戈见势,猜到他必定是认定了此事与陈淑媛有关,此回便是要往长信殿去的,连忙跟了出去,口中还唤道:“陛下!”
果然,司马曜出了椒房殿,直奔着长信殿去了。
到了长信殿之时,一众宫娥只见司马曜来势汹汹,皆胆战心惊,司马曜沉声问:“淑媛呢?”
宫娥指向内殿紧闭着的门,道:“在在内殿。”
司马曜这便走去,破门而入。
彼时陈淑媛正与席平说话,谈笑风生很是自在,司马曜陡然冲进来,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她自然有些惶恐,怔怔的唤道:“陛陛下”
司马曜望见席平站在一边,便又望着陈淑媛,厉声问:“怎么,要和席平一起商量怎么对付念安?”
陈淑媛怔忡,摇了摇头,讪笑道:“陛下这是何意,臣妾怎会有心对付张贵人。”
这时正好桃戈追至此,见司马曜与陈淑媛对质,便又故作要劝架,唤道:“陛下。”
司马曜却仿若未闻,竟陡然走向陈淑媛,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斥道:“朕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是你不珍惜!”
陈淑媛被掐着脖子,勉强能发出声音,道:“臣妾臣妾不知陛下此话怎讲”她是真的不知道司马曜何故突然要杀她,又是何故说这样一番话。
司马曜道:“你指使人将盼兮凌/辱至死,朕对你睁一眼闭一只眼,只当是为了安德和德文,忍了这口气,可你竟又派人害死冉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朕,你以为朕还会再饶恕你么!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杀人,陈归女,你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陈淑媛仍吃力的摇着头,道:“臣妾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害她们,陛下臣妾”
未等她说罢,司马曜手上愈发使力,眼看着,分明是要将她掐死。
桃戈见势又故意劝架,上前拉扯着司马曜的手臂,道:“陛下,陛下不要,此事还未查明真相,陛下岂可认定是陈姐姐行凶,陛下”
司马曜如今正在气头上,任是谁来相劝也没有用,且如今,他已然失控,对桃戈所言仿若未闻,反而一挥袖,硬生生的将桃戈甩开,桃戈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上,头亦是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连玉浮也没来得及搀扶,惊唤:“贵人!”
桃戈跌坐在地上,因吃了痛,低吟一声,而后便伸手捂着额角。
司马曜这才察觉不妙,掐着陈淑媛,一把将她摔在地上,而后便冲向桃戈,见她捂着额角,指缝间已渗出血,自是懊悔,连忙道:“桃戈,对不起,是朕不好,是朕不好。”
桃戈不语,司马曜这便将她抱起,往椒房殿赶去,一面又吩咐道:“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桃戈也懊悔,早知如此,她便不劝架了,如今不仅陈淑媛没有死,连她自己也伤着了,真真是得不偿失!
直至司马曜走了,映秀方才敢将陈淑媛扶起来,陈淑媛站起身,仍捂着胸口不停咳嗽,末了,方才道:“怎么回事!魏姬那个贱人死了?!”
映秀怔忡的摇头,满脸狐疑道:“没听说呀”
这时席平却道:“一定是桃戈!一定是她杀了魏充华,在这个节骨眼儿,魏充华若是死了,旁人头一个怀疑的便是淑媛你。”
陈淑媛转头看向她,目中狠厉,叫人不由自主有些心慌。(。)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丧葬()
又过一日,翌日清早,桃戈刚起身,玉浮神色慌张的走进来,禀道:“贵人,陈淑媛死了!”
“什么!”桃戈闻讯果然一惊,连忙追问:“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死!”
桃戈说着,与玉浮相视,她以为是玉浮对陈淑媛下手,却见玉浮亦是满目惊诧,分明不是玉浮。
玉浮道:“奴婢也不知,只是适才听长信殿的映秀前来传话,说陈淑媛失足落水,溺死了。”
“失足落水?”桃戈满面狐疑,陈淑媛即便失足落水,那也不可能溺死,她是洵阳人,定习水性,又出身粗鄙,并非娇生惯养的士族小姐,必定水性极好,怎么可能会溺死。
再者说,以她那样张扬的性子,她若要出门,必定会带上好些个宫娥内监,她若落水,必定瞬间获救,又岂会溺死在水里头。
“不可能,”桃戈斟酌着微微摇头,随后便下榻,道:“去长信殿!”
玉浮见她还未更衣,连忙拿起斗篷给她披上,跟着她一同去了长信殿。
到了长信殿外,便望见陈淑媛的尸体**的放在长信殿外的院子里。
长信殿一干人等都跪在尸体四周哭悼,这其中有真亦有假,唯独席平,离众人远远的跪着,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连装模作样也不屑。
映秀跪在尸体旁哭得昏天地暗,司马德文站在映秀身旁,也低着头抹眼泪,却并未哭出声来,倒是个有骨气的,同他父皇一样。
想当年简文帝司马昱驾崩,司马曜年仅十一岁登基为帝,当时还在为简文帝服丧,到了晚上理应哭临,左右禀告说按惯例该哭临了,司马曜却说哀痛到位了自然会哭,哪有什么惯例可言!
司马德文还小,不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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