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媛冷笑了一声,并未反驳什么,单只是看向子霁,不大客气的说道:“妹妹方才也说了,本宫如今是两个孩子的母妃,平日里照看安德与德文已忙得抽不开身,哪里还有空子照看你,你如今身娇肉贵,可比那两个孩子重要得多,你在本宫那儿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那谁能担得起这责任,”她说至此,又冷笑一声,继续道:“反正,本宫是担不起这责任,你呢,还是另请高就吧。”
说罢,满眼的不屑。
子霁闻言,尴尬的讪笑两声,她原想着太妃在此,此事必定好说,即便陈淑媛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答应,又何曾想过,陈淑媛竟会以照顾太子与二皇子抽不开身为由拒绝。
李太妃因太子与二皇子的缘故,也不好再将此事强加给陈淑媛,亦是面色难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殿中静得出奇,气氛尴尬不已。
这时桃戈却出言解围,看向陈淑媛,道:“陈姐姐一向忙得很,抽不开身也实属寻常,”说着,又转头看向子霁,笑道:“姐姐若不嫌弃,倒不如搬到我那儿去,我虽没有什么经验,可多请两个医婆在宫里头贴身照看着你,也算是周全的,况且,我未央前殿,地处优越,风水也养人,最适宜姐姐安胎。”
桃戈说罢,玉浮微微有些狐疑,她委实不明白桃戈这是何意,这样的事情,她不应该是避而远之么,怎么又主动拉拢过来了可桃戈又笑得极是真挚,竟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子霁却有些惴惴不安,她想过,若住进未央前殿,无疑是自寻死路。
可如今这情势,又不容她推辞,况且,又是桃戈主动相邀。
她是婕妤,她是美人,她如此好意,她又岂可拒绝,只当是盛情难却,还是勉强答应了的好!
她怔怔的望着桃戈,许久都没有回话。
桃戈见势,故意问道:“姐姐莫不是不愿意?”
“怎么会,”子霁连忙答应,讪笑道:“只是不想劳烦张婕妤。”
桃戈忽然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我姐妹,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待会儿回到未央前殿,我便吩咐玉浮打发几个人去你漪兰殿将你需要之物都搬来,你漪兰殿人少,又没个使得上力的,这些粗活重活,就让她们都歇着吧。”
漪兰殿只有三两个宫娥,不曾有过一个内监,单靠那几个小宫娥,自然没有使得上力的。
子霁微微颔首,委实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太妃见她们和睦,自然不甚欣慰,笑道:“张婕妤既是有心,那就劳你多费心了。”
桃戈转头看向她,道:“太妃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
李太妃笑而不语,单是点点头。(。)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抬举()
对于子霁的事,桃戈原本的确是想避而远之,可就在陈淑媛拒绝了子霁之后,她又斟酌了一番,思忖好自己到最后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之后,方才下定决心照料子霁。
这会儿众人离开建章宫,便往自己的寝宫走去,回到未央前殿,玉浮终于得以将满腹狐疑发型出来,问道桃戈:“婕妤,你方才为何要自请照看唐美人?要知道,唐美人若是生下那个孩子,于您怕是也有些不利的,况且,您也没有必要之责照看她。”
桃戈并不慌张,冷笑出声,道:“我自然没有必要的责任去照顾她,何况母凭子贵,若是她此胎为陛下诞下一个皇子,她必定会跟着擢升,顶少也要位列九嫔,与我平起平坐,这是我万般不愿看到的。”
桃戈一点一点与她解说,玉浮也听得极是认真。
桃戈说罢继续道:“母凭子贵是不假,可若是她生下那个孩子之后便死了,她便没法再擢升,即便擢升了,那也只能是追封。若她死在未央前殿,那她诞下的孩子,便顺理成章的归我抚养,到时为此受益的是我,母凭子贵的也是我。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可婕妤责任重大,在此期间稍有差池,必定难辞其咎,陈淑媛对婕妤颇有成见,必定会想尽办法叫婕妤难过,如今婕妤照看唐美人,她必定会对唐美人下手,何况她原本便有此心思。”
玉浮的担心是对的,可桃戈既然有把握照看子霁,自然早有对策。
她淡淡一笑,道:“我自会竭尽全力保她皇儿,即便日后稍有不慎,叫陈淑媛得手了,那也无妨,我只需低头与陛下认个错,他自不会怪我什么,至于李太妃那儿”她说至此,忽然冷笑出声,道:“她恐怕也没机会记恨我了。”
她说罢,玉浮略显狐疑,思忖着桃戈该不是要杀李太妃,正当此时,桃戈转向她,与她道:“我今日见她气色甚好,该不是墙上的曼荼罗味道消散了?不如你今晚,把曼荼罗掺到她的吃食里头去,我要她永远也醒不来。”
“是,”玉浮颔首。
说罢,忽然转头看向屋门,而后回首与桃戈道:“唐美人来了。”
她说罢,果然有宫娥在外叩门,禀道:“婕妤,唐美人来了。”
桃戈闻讯转眸扫了玉浮一眼,随即应道:“知道了,”而后便越过玉浮出了去。
适才子霁来得半点动静也不曾有过,可玉浮偏偏就知道她一到了,桃戈方才扫了她一眼,并非惊叹她有如此神通,只是思忖她如今表现得太像妍蚩。
玉浮既是要对她隐瞒她的身份,便不该在她面前表现出如此本领。
桃戈到了正殿,果然望见子霁站在殿中,宛平站在一旁小心搀扶着她。
桃戈笑道:“姐姐来啦。”
子霁微微福身对她行礼,轻唤:“婕妤。”
桃戈作势连忙上前将她扶起,道:“姐姐如今身娇肉贵,岂可与我行礼。”
子霁讪笑,道:“婕妤这是哪里话。”
桃戈却道:“可不是么?姐姐此胎若是为陛下诞下一个小皇子,必定母凭子贵,擢升为三夫人都不在话下,”她说着,稍微压低声,继而又道:“太子生性愚笨木讷,又岂有帝王之才,若不是因他长子的身份,这储君之位是怎么也轮不到他的,而今姐姐若能诞下皇子,要想拿下太子之位,简直是轻而易举。”
“呃这”子霁脸色愈发苍白,看来略显惶恐,却也回道:“婕妤莫要抬举我腹中孩儿了,即便太子失德被废黜,那陛下不是还有二皇子么,何况我腹中孩儿尚未降生,谁又知她到底是男是女。”
桃戈听罢,唇边泛起一丝迷之笑意,子霁说这样的话,看来她分明也动过要腹中孩儿夺嫡的心思。
桃戈于是又道:“要在姐姐的孩子和二皇子之间选一个,陛下自然会选母系出身好的那个,姐姐是什么出身,陈淑媛又是什么出身,我可听说,姐姐是从琅琊王府出来的,凭着这样一个来头,若是姐姐的孩子封了太子,保不齐姐姐还能跟着册封皇后呢。”
子霁怔怔,微微垂眸,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试问这天下间有哪个女子不想当上皇后,她自小受够了苦日子,对名利自然是倍加看重。
桃戈岂是真心如此抬举子霁腹中那个孩子,不过是为挑拨离间,叫子霁愈发虚荣罢了,而今见子霁这般思忖的神情,自然暗喜事成,便又附在她耳边低语道:“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只要姐姐肯努力。”
桃戈说罢便退了回去,子霁抬眸与她对视一眼,而后转瞬间又收回目光,她如今委实是不敢看桃戈那双眼睛。
桃戈见势便岔开话题,看向子霁身后那两个宫娥,那是漪兰殿的人,宝瑕与宛珠,二人手里头都端着木托,一个木托上放着子霁的衣物,另一个木托上放着的,想来是子霁的首饰盒子与胭脂水粉等物。
“姐姐怎的还把这些东西都带来了,我未央前殿什么东西没有,你又何必劳心费神的,再说,我适才已吩咐了两个内监过去搬东西了,这会儿怎么不见他们人呢?”
子霁讪笑,道:“我寄居在此已是劳烦婕妤了,又怎么好再用婕妤的东西。”
“这有什么,都是自家姐妹,总讲这些客套话呀,倒显得生分了。”
子霁仍是笑笑,桃戈话音方落,便闻殿外有宫娥毕恭毕敬的唤道:“陛下。”
二人转头望向殿外,果真见司马曜走进来,子霁连忙松开桃戈的手,转身向司马曜福身,柔柔的唤道:“陛下。”
司马曜见她福身,快步走来将她扶起,道:“子霁快不必多礼。”
子霁直起身,司马曜依旧拉着她的手不放,言道:“听闻子霁有孕,朕下了早朝便想去漪兰殿看看你,没想你已搬到这儿来了。”
桃戈站在一旁,见司马曜与子霁亲昵,即便对司马曜并无情意,如今心里头也不由自主的有些泛酸。
司马曜说罢,便松开子霁的手,转向桃戈,道:“念安,这十个月,怕是要劳烦你了。”
桃戈本能的朝他走近,伸手搂住他的腰,贴在他胸前,甜腻腻的说道:“有陛下这句话,即便劳累,那也算是苦中作乐。”
司马曜素来喜欢与她腻歪在一起,而今她这般,他自然是不甚欢喜,便也伸手搂住她的腰肢,低头与她道:“朕有补偿。”
桃戈望见子霁被晾在一边,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脸色却并不太好,甚至略显尴尬,心里头顿时有了一丝安慰。(。)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下毒()
翌日清早,桃戈妆办好出了内殿,走至正殿与子霁遇了个正着,便佯装随意问起,“姐姐昨夜睡得可安好?”
子霁微微颔首,笑答:“甚好。”
桃戈又问:“那,在我这儿住得可还习惯?”
子霁又轻轻点头,这回并未言答。
桃戈轻笑出声,继而又道:“那间屋子,原是下人住的,前几日/我吩咐她们收拾出来,昨个姐姐过来,正好安排姐姐住那儿,我原想着叫姐姐住下人的屋子,恐怕要让你委屈了,既然姐姐说住得习惯,那我便放心了。”
子霁微怔,桃戈这分明是在挖苦她啊!可她竟丝毫没有察觉,还自称住得习惯,试想她一个美人,竟在下人的屋子里住得习惯安逸,这若是传出去,岂不叫她颜面尽失!
可偏偏桃戈方才又说过怕她委屈,如今她又能说什么呢,况且,是她寄人篱下,她也总不好再挑三拣四的。
她连忙笑道:“婕妤言重了,这未央前殿遍地是金,我住在哪儿都不算委屈。”
她大可说她住在哪儿都不委屈,可偏偏又加了个“算”字,“不委屈”同“不算委屈”,这岂能相提并论,言外之意,还是暗指桃戈委屈了她。
桃戈自然已经有所察觉,可她就是要她难安,便佯装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笑道:“该去建章宫给李太妃请安了。”
她说罢,便转身出去,子霁没奈何,也只好跟着一同出去。
桃戈回回给李太妃请安之时都去得极晚,可今日走到建章宫之时,却望见一众嫔妃皆站在建章宫外头等着,而建章宫,这个时候竟还未开门。
桃戈望见建章宫大门紧闭,便思忖着必定是李太妃出了什么事,也定然是她误食了曼荼罗的缘故。
顾修容与陆修仪二人站在长廊之外,桃戈与子霁走至她们二人跟前。
桃戈面向顾修容,问道:“顾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往常这个时候,建章宫早就该开门了。”
顾修容微微皱着眉,道:“我也不知,只怕是太妃的身子又遇了什么不测,”她满脸担心,李太妃喜爱她,果然是不吃亏的。
顾修容方才说罢,殿门口那儿忽然传来一声怨咒,只听陈淑媛怨恨道:“怎么都这会儿了还不开门!可是觉得本宫平日里闲得慌,便要我们在此等候着!若非如此,还不如快些出来知会我们回去!单在此耗着做什么!”
众人闻言皆朝殿门口望去,只见陈淑媛虞容华魏充华三人皆站在门边,陈淑媛适才言辞过激,魏充华连忙低唤:“陈姐姐,这怕是要叫里头的听去了。”
陈淑媛却白了她一眼,反而愈加无礼,道:“怕什么!要咱们在此侯着,连抱怨两句都不行了?”
魏充华反遭了教训,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闭口不言,虞容华轻笑一声,道:“陈姐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里头的人听到什么吗?”
她这般冷嘲热讽,陈淑媛听罢更是来气,道:“本宫偏是不等了!”
说罢,又冷哼了一声,这便要拂袖转身,欲要离开。
席平站在长廊下的一根石柱旁,见陈淑媛如此,不禁无声冷笑,只心想这陈淑媛何必在此哗众取宠。
陈淑媛转身离开,虞容华转身望着她,魏充华亦是连忙转身,抬脚便跟上去。
岂知陈淑媛这才走了几步,便远远望见司马曜走过来,她心下一惊,急忙停步,又转身走回殿门口,魏充华见势便也跟着回去。
司马曜至此,直奔殿门口去,将要走至长廊下之时,周禄见殿门仍关着,便高喊道:“陛下驾到——”
果然,闻知司马曜到此,里头立马开了门。
司马曜正巧走至门外,这便进了去,里头的宫娥福身行礼道:“陛下。”
司马曜心急的问道:“太妃怎么样了?”
宫娥不语,司马曜自知不妙,直奔内殿去。
陈淑媛闻知是李太妃出了事,便也要进去凑个热闹,抬脚正要进殿,却被那两个宫娥拦住,宫娥为难道:“陈淑媛,您不能进来。”
这是绿芜的吩咐。
司马曜听闻宫娥此言,不由自主的停步回首看了一眼,望见桃戈也等候在外,方才道:“准她们进来。”
说罢,便又急急忙忙进了内殿。
众人紧随他进去,跟到内殿之时,司马曜已坐在床边,而李太妃果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司马曜握着李太妃的手,轻唤:“母妃,孩儿昌明,孩儿来看您了。”
绿芜站在一边,微微垂首,禀道:“太妃昨晚说有些头晕,奴婢本想去请太医令过来看看,可太妃不准,说这是常态,奴婢只好伺候她歇下,可奴婢今早过来唤她起身,她却一直睡着,怎么也不醒。”
司马曜听言并未转头看向她,依旧望着李太妃安详的睡姿,微微皱眉,淡淡问道:“可曾去请了太医令?”
“请了。”
绿芜到底是这宫里头的老人了,遇着这种事情,尚且是从容淡定,处理起来亦是有条不紊,丝毫没有慌乱。
司马曜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愈发紧皱,望着李太妃,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外头便有宫娥领着太医令进来。
太医令一进来,便对着司马曜躬身欲要向他行礼,司马曜见势,连忙松开握着李太妃的手,站起身来,道:“不必多礼,快些过来。”
太医令答应了一声,方才走去床边坐下,未李太妃诊脉,他斟酌了许久,似乎诊不出什么来。
司马曜见他如此,心里头也颇是焦急,急忙问道:“可曾诊出来了?”
太医令闻言站起身,躬身禀道:“陛下,太妃这脉象紊乱,恐怕是心力交瘁,是以导致昏迷不醒。”
太医令每回都是这样回的,司马曜再次听言,自然是一肚子的火气,陡然拂袖怒斥:“都是废话!朕养着你是叫你吃闲饭的么!”
太医令挨了训斥,惊得连忙跪倒在地上,俯首道:“陛下恕罪,太妃这病,老臣实在是瞧不出来啊!”
司马曜闻言更加不悦,直接道:“把他拖下去,先打个二十杖再说!”
“啊”太医令大惊,连忙磕头哀求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陛下!”
奈何他已被人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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