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戈当即是一脸娇媚笑意,转头贴着他的脸颊,嗲声嗲气的说道:“臣妾在想,陛下今日怎么得空,这么早便过来了。”
司马曜亦是腻腻歪歪的回道:“朕念你已念得茶饭不思,还如何有心看奏本,还不如把朝中事务都交给老七,朕方可同你腻在一起。”
“若是这样,旁人定要说臣妾蛊惑陛下,是祸国之人,”桃戈故作不悦,回首微微低头。
司马曜顺势环抱住她的腰肢,又将脸贴在她耳后,温软语道:“怎么会,谁若胆敢说你一句不好的,朕便命人割了他的舌头。”
“再说,上天派你来,可不就是为了迷惑朕?”他忽然握紧了桃戈持剑的手,压低声音言道:“你还练剑,该不会就是为了杀朕?”
桃戈闻言身子一僵,方才那一瞬,她总觉得司马曜这话,丝毫不像是说笑,倒像是故意说的,且是对从前那个桃戈说的。
他该不是怀疑她了?!
是了,他必定是在试探她!
桃戈侧首忽见一旁的石桌上放着酒壶酒盅,她便娇媚一笑,稍稍使力挣脱开司马曜的怀抱,持剑勾起酒壶上的把手,往酒盅里头注满了酒,而后又用剑锋端起酒盅,转过身来将剑指着司马曜,媚笑道:“臣妾若想杀陛下,只需灌陛下一杯鸩酒,又何须多费心思,这样还能让陛下死得痛快些。”
司马曜果然是在试探她,待桃戈说罢,他当即狂狷一笑,取了剑锋上的酒盅,一饮而尽,而后扔了酒盅,朝桃戈走去,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笑道:“朕这辈子必是要死在你手里了。”
桃戈亦是扔了手里头的剑,腻声道:“醉死在温柔乡里,陛下可是不愿?”
司马曜一把将她抱起,道:“死在你手里,自当是心甘情愿。”
桃戈又迎合着他巧笑出声。
这时孙太医忽然至此,却望见司马曜抱着桃戈正要往殿中走去,连忙转身欲要离开,可周禄伺候在一旁却已然望见了他。
周禄自知他此来必定有事要找桃戈,便唤司马曜道:“陛下。”
司马曜停步,侧首看向他,应了声:“嗯?”
彼时孙太医闻声也已停步,周禄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回首看向司马曜,道:“孙太医来了。”
桃戈闻言微微一愣,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司马曜转头看了孙太医一眼,而后便放下桃戈。
彼时孙太医也已转身走来,恭敬福身,唤道:“陛下,婕妤。”
孙太医这一来,无疑是扰了司马曜的兴致,司马曜脸色有些冷淡,问道:“何事?”
孙太医抬起头,看向桃戈,桃戈见势,便又转头看向司马曜,笑道:“陛下莫怪,是臣妾请他过来的。”
司马曜微怔,望着她,问道:“你可是身子欠安?哪里不适?”
桃戈微微摇头,道:“臣妾并无不适,只是还阳在萧美人身上,听闻萧美人体弱多病,她一身的病,如今都是臣妾替她受着,臣妾便吩咐孙太医每隔七日傍晚过来为臣妾诊脉,只是今日陛下来得早,臣妾一时间将此事给忘了。”
桃戈说罢,孙太医又继续说道:“何况如今又到了十月,张婕妤的老毛病又该犯了。”
司马曜点头,孙太医这便进殿为桃戈诊脉,只是司马曜在一旁看着,孙太医想与桃戈禀报什么,如今也不便开口,索性闭口不言。
确诊桃戈无碍,孙太医便要告辞,只是又似有深意的看了桃戈一眼,桃戈已有察觉,便转头看向玉浮,吩咐道:“玉浮,怎么还杵着,还不快送送孙太医?”
玉浮应了一声,这便跟着孙太医出了去。
司马曜看着玉浮跟出去,回首道:“一个太医,还劳你吩咐玉浮去送?”
桃戈道:“陛下是天子,天下万民都得听陛下的吩咐,可臣妾不同,臣妾不过是个婕妤,每做什么,都要考虑周到,待人亦是要礼数周全,这样总归是好的。”
司马曜笑出了声,近前将她搂着,道:“你一向心思细腻。”
翌日清早,司马曜为上早朝,已离开未央前殿,桃戈坐在铜镜前正梳妆,想起昨日傍晚孙太医过来,分明有事要同她禀报,便问玉浮:“昨晚孙臼过来,所为何事?”
玉浮正为她梳头,闻言两手微微一顿,禀道:“漪兰殿那位有身孕了。”
桃戈听言果然脸色轻变,秀眉微皱,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威胁()
桃戈闻知子霁腹中已怀有皇嗣,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为此玉浮甚是不解其意,却也继续言道:“婕妤,孙太医说,唐美人被确诊有孕,欢喜极了,却又叮嘱他此事万不可声张,待过些日子时机到了,她自会公之于众。”
桃戈闻言冷笑出声,道:“三年前孙太医确诊我有孕之时,我也是这样叮嘱孙太医的,当时她就在旁边听着,她同我说了,必定会替我将此事瞒着,可等到我将有孕之事公之于众之时,她竟向席平与陈归女泄密,说我腹中孩儿不是陛下的,第二日去长寿殿给李太妃请安之时,她又当着我的面说我腹中孩儿是司马道子的,还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假模假样的心疼我,害得我小产,如今更是不能生育!这笔账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头,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她说至此,目中不由自主的充盈了泪水,亦是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玉浮望见她哭了,便继续为她挽髻,言道:“过去的都已过去,婕妤如今是张灵均,不再是萧桃戈,何必再为萧桃戈的事情烦恼。”
桃戈笑得僵硬又苦涩,“可我终究还是萧桃戈,我永远记得我三年前在长寿殿,浑身是血的趴在血泊之中,地上那一滩血,可都是我的孩子!我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无助,所有人都坐在一边看着,没有一个人帮我,她们都盼着我死,可我终究是命大,偏偏又活下来了。这都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啊!我怎么可能忘了!”她说至此,目中透着一股冰冷,目光亦是凌厉得很,“我如今活着,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杀了她们,杀了她们所有人,要她们统统都下去为我孩儿陪葬!”
玉浮闻她所言,心中亦是颇有感触,三年前司马道子赶到长寿殿之时,她也跟去了,她自然也望见桃戈趴在那一滩血上,一身茶白色的衣服,上身依旧是茶白色的,下身却已然是通红一片,那样鲜明的对比,在她眼中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即便是她这样自小看惯了血腥的一个人,看见那样的场景,也不禁打寒颤。
她并未言语,却听桃戈又冷笑一声,继而道:“她也知道她无权无势,一旦有孕必定难逃迫害,如今又叮嘱孙臼替她瞒着此事,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一向信任的孙臼,早已臣服于我!”
玉浮道:“婕妤,要不,咱们现在趁着此事尚未公之于众,令她小产,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谁也察觉不到是咱们未央前殿,且陛下和太妃若是得知她小产,必定会以为是她自己不小心。”
“不,”桃戈面无表情,只道:“这种事情,不必咱们动手,有人自会按捺不住。”
玉浮微微一愣,桃戈继而道:“司马德宗生来愚笨木讷,一向不得陛下喜爱,若不是因他这皇长子的出身,这储君之位是怎么也轮不到他的,如今漪兰殿那位有孕,最为此事不安定的,应该是昭阳殿那位。倘若子霁为陛下诞下一个皇子,司马德宗的太子之位必定难保,自古君王废长立幼之例向来不少,更何况司马德宗又软弱无能,根本无力一统天下,单凭这一点,陛下足可以废了他,只是因他年纪尚幼,还看不出什么来。虽陈归女另有一子司马德文,可比起母系,陈归女到底是教坊歌女,这是人尽皆知之事,而子霁,虽也出身卑贱,可从琅琊王府进宫,总归是要比陈归女好些的,她们二人的皇子比起来,自是子霁的更被认可。”
她说罢,转头看向玉浮,对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笑中又带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深意,“这个道理,想必陈归女比我更清楚!”
如今她们要做的,便是暗暗将此事透漏给陈淑媛,玉浮听至此已了然,便也回她一丝笑意。
桃戈未再言说此事,单只是不紧不慢的问道:“几时了?”
玉浮道:“卯时三刻了。”
“卯时三刻,该去建章宫了,”桃戈说着,玉浮伸手将她扶着,桃戈站起身,这便与玉浮往殿外走去。
未到建章宫,走至建章宫前不远处,便望见子霁由宛平扶着往建章宫走去,到底是有了身孕的事,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极是谨慎,以前怎么没见她走路还需宛平搀扶着?
子霁住在漪兰殿,回回往建章宫去时,都与桃戈不是一个方向,桃戈从南向北走,径直朝建章宫的殿门走去,而子霁则是从西边往东边走。
桃戈因此得以与她遇上。
这回自然也不例外。
子霁转头远远望见她,便停步微微福身,等候她走过来,桃戈走到她跟前,笑道:“唐姐姐这是在等我?”
子霁直起身,温婉笑道:“婕妤位列九嫔,我望见你,理当行礼。”
桃戈笑出了声,道:“你我姐妹相称,这些繁文缛节,大可不必在意。”
子霁笑了笑,并未言语,桃戈便故意道:“怎么今日见姐姐气色这么好,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不如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
子霁听言有几分心虚,连忙讪笑,言道:“能有什么喜事,不过是昨夜做了个美梦,不值一提。”
桃戈嗤笑,道:“该不是梦见双龙枕膝,日月入怀?”
“双龙枕膝,日月入怀”,乃是司马曜降生时的奇闻。相传先帝司马昱尚为会稽王之时,已年过四十,他的世子司马道生因性格暴戾,行为不检点而被废黜,次子司马郁亦是夭折,其余诸子皆早夭,他为此甚是焦急,想尽种种法子生子,奈何皆是徒劳。最后只得寻求相士给诸妾看相,又岂知相士竟看中了李太妃,李太妃名唤李陵容,当年只是一个婢子,且皮肤黝黑,面相丑陋,不堪入目,司马昱为绵延子嗣,不得已召她侍寝。李太妃而后多次梦见双龙枕膝,日月入怀,后来果然生了司马曜与司马道子,及鄱阳长公主。
据闻李太妃生司马曜的前夕,曾梦见有神仙对她说:“汝生男,以昌明为字。”
等分娩之时,天已大亮,东方已明,便以“昌明”为字。司马昱曾看见“晋祚尽昌明”的谶语,等司马曜出生后,果然以“昌明”为字,不禁流下眼泪说:“没想到我们司马氏的昌明就这么出现了!”
这个传说天下人尽皆知,子霁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她听闻桃戈这么说,心中顿时一怔,思忖着桃戈莫不是知道她如今已有身孕,要不然,她又怎会突然无缘无故的同她提起“双龙枕膝,日月入怀”之事。
子霁脸色有些发白,桃戈见她这般,自知她必定已猜测到她已知晓她的秘密,便适可而止,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乐姐姐了。”
她说罢,便转身继续朝建章宫走去。
子霁亦是转身望着她走远,直至亲眼望见她进了建章宫,心里头也还是起伏不定,她微微抬手,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肚子,而后长舒了一口气。
宛平低语道:“美人,奴婢怎么觉得,张婕妤她就是萧美人。”
子霁并未回首看她,也压低声道:“不管她是不是,咱们都得提防着些。”
她说罢,便也朝建章宫走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药效()
桃戈进了建章宫正殿,大多嫔妃皆已至此,除了她与子霁,便唯独一个席平尚未至此。
李太妃已坐在上面,只是微微侧身,单手扶额,手肘撑在座椅的扶手之上,脸色苍白,唇上更是毫无血色,桃戈望见她那般虚弱,自是打心眼儿里高兴,是以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唇角,却也只是那一眨眼的事。
极好,而今看来,药效已起了,这样的速度,可比她原本预算的快得多了。
桃戈朝着李太妃微微福身,道:“臣妾给太妃请安。”
她说着,抬眼望着李太妃,只见李太妃虚弱的点了点头,她便直起身,而后一面朝座椅走去,一面又满目关切的望着李太妃,还不忘微微皱眉,直至坐下,便问道:“太妃的身子还未见好?”
“诶,诶,”李太妃不答,看来已无气力再回话,单只是一直低吟,桃戈望见,她额上已有盗汗。
绿芜一面轻抚李太妃的脊背,试着为她顺顺气,一面又看向桃戈,道:“太妃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这样晕乎乎的,何曾见好。”
桃戈那一双秀眉仍微微皱着,她追问:“太妃身子欠安,定已请了太医令来瞧过,不知太医令怎么说?”
桃戈方才说罢,子霁亦是进殿来,正要给李太妃请安,绿芜见势,无声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必行礼,直接坐下便是。
子霁意会,这便走去桃戈右手边坐下。
绿芜随即回桃戈的话,“太医令只说太妃身子虚弱,加之近来气血不通,是以终日头晕眼花,昏昏欲睡。”
“气血不通?”桃戈故作狐疑,道:“这怎么可能,该不是这些日子天气转凉,太妃的身子受不住?我听闻太妃也畏寒。”
这时虞容华忽然插一句嘴,道:“人老体虚,这也是难免的,只是太妃这样,可就有些怪异了。”
“怪异什么,”陈淑媛看向她,冷嘲热讽道:“还能是中邪了不成?”她说罢,还不等李太妃做出什么反应,便又继续说道:“太妃既是身子欠安,何不打发人去各宫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就不过来请安了,您也好在这儿好生歇息不是?”
她言语间略带一丝不敬,分明是挖苦李太妃劳烦她们跑来跑去,这意思,众人都已听出来。
李太妃自也不例外,当即是不悦,道:“你若不愿过来给哀家请安,哀家自也不会强求你,只需你自行离开昭阳殿,当个宫娥倒是不必每日给哀家请安了。”
陈淑媛无话可说,索性闭口不言,亦是冷着脸面无表情。
李太妃便直起身子,微微抬手,示意着碧如,道:“绿芜,扶哀家起来。”
绿芜连忙握着她的手,扶着她起身。
李太妃费力的站起身,却不想,竟陡然一阵晕眩,眼前是漆黑一片,当即倒下了。
好在是站在座椅前,加之绿芜又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便是重重的坐在座椅上,晕厥过去。
绿芜见势惊唤:“太妃!”
坐得最靠近李太妃的,是顾修容与陈淑媛,陈淑媛见李太妃倒了,自是不痛不痒事不关己。
倒是顾修容,一见她倒下,连忙站起身去将她扶着,一面又唤着:“太妃!”
众妃嫔紧随其后,皆围拢过去,陆修仪连忙吩咐宫娥,道:“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过来!”
说罢又看向另一个宫娥,慌里慌张的说道:“你速去请陛下过来!”
两个宫娥皆答应了一声,而后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司马曜首先赶至此,这时李太妃早已被扶着躺在床榻上,司马曜坐在床边,握着李太妃的手,轻唤:“母妃,母妃。”
他对李太妃,虽一向是不冷不热,可总归是流着同样的血,母子情谊自然是有的。
李太妃听他的唤,虚弱的睁开眼,人虽已醒了,可仍是恍恍惚惚的样子,她望见司马曜,气若游丝的唤道:“昌明啊,昌明”
“母妃,”司马曜连忙应道:“孩儿在,孩儿在这儿。”
李太妃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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