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霁一咬牙,随即折回身,道:“我们回太庙。”
言外之意,便是不救桃戈了。
而彼时桃戈已回了建章宫,七口棺材已齐齐排列在建章宫门外,她回到建章宫之时,先前那三个内监三个宫娥的尸体已被安放进棺材里,那六口棺材也已盖棺铆钉,唯独第七口还未盖棺,桃戈走至那棺材前,一旁的小太监取了一只矮凳来,她站到那矮凳之上,当真是自己躺进棺材里的。
亲眼望着棺盖被盖上,亲耳听着铆钉被钉进棺材里的声音,她睁眼望着棺盖,此刻心跳愈发迅速,当真紧张极了。
忽然间心里头又是惶恐又是新奇,这种感觉虽令人恐惧,却又很奇妙,这或许就是死亡的感觉,第一次,她离死亡这么近。
紧接着忽然有一阵轻飘飘的感觉袭来,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抖动,就像是躺在轿子里头一般。
她知道,棺材已开始往太庙去,到时会跟谁褚太后的棺椁一起,去崇平陵。
不过多久,这阵抖动停了,棺材并未落地,她却也猜到,这个时候,必定已到了太庙之外。
她想,既是要去崇平陵,司马道子必定就在这里,而此时,子霁必定已将她要殉葬的事告诉了他,那这个时候,他应在想办法救她才是。
可这个时候,棺材里的氧气越来越少,桃戈的呼吸已语法急促,那种窒息的感觉亦是愈发逼近。
紧接着,那种轻微的抖动感又来了,她知道,这是要去崇平陵了。
再后来,大约是出了宫门不远,桃戈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由呼吸变为喘息,棺材里头愈发闷人,她已喘不过气来,本能的伸手去抓大腿。
求生欲愈发强烈之时,她本能的握拳捶打棺材,她想开口呼救,奈何张开嘴却叫不出声。
她又岂知彼时司马道子就走在她的棺材一旁。
司马道子走在第七口棺材旁,他已听到那棺材里头有些动静,可他有岂知那里面躺着的是桃戈,更不知桃戈正等着他去救,他听到动静,单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而后又回首。
而这时,子霁亦是走在司马道子身后不远之处,那棺材里的声响她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从第七口棺材里发出的声响,她知道,那是桃戈在求救。
她蹙眉,愈发于心难安,是以快步走上前,走至司马道子身侧,唤道:“王爷。”
司马道子听唤转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而彼时桃戈躺在棺材里,听到子霁唤司马道子,这才知道司马道子就走在她身旁。
她听到子霁唤他,心想她必是要催促他救她,顿时像是看到了希望。
只闻子霁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她说至此,却又停住,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只淡淡道:“算了,说了也是白说”
她说罢,又折回身到原处,司马道子也未曾多想。
可桃戈却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僵住,两手也不再捶打棺材求救。
原来子霁姐姐一直都没有同姐夫说,她错信她了,她错信她了!
眼前愈发昏暗,胸口愈发的闷,她感觉到,她下一刻便会死。
她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她错信了人,亲手葬送了自己这条命。
她想看到姐夫,可他们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姐夫,我多想看到你”(。)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生死()
夜幕降临,中书省。
王献之身为中书令,乃是中书省职位最高之人,今日虽是褚太后入葬之仪,中书省的人却也不能闲着。
到了晚上,王献之方才忙完手头所有事宜,这便要离开中书省,回王家去。
走至中书省外室,却无意见硬榻一脚之下有一张纸,他略感狐疑,这便躬身捡起,翻开一看,第一眼便望见“萧桃戈”三字。
“萧桃戈,桃戈”他默念,他自然是记得桃戈的,只是不知他认得的那个桃戈,到底姓什么,自然也不知纸上所写的“萧桃戈”到底是不是他认得的那个桃戈。
只是狐疑之下,本能的转身询问身后的下官,“这纸上写的是什么?”
身后的人答:“这是建章宫送来的名单,褚太后生前亲手所拟,上面这七个人,就是此次殉葬的七人。”
王献之闻言脸色轻变,他不知这萧桃戈到底是不是她,可这一颗心就是忽上忽下,他当即转身出去,到了自家的马车上,吩咐道:“去琅琊王府!”
彼时在王府,妍蚩正巧回来,飞檐走壁跳到离思院的院子里,转眸一瞧,便望见许多酒壶三三两两的滚落在地上,她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而后便快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关着,她走去直接推门进了去,而后便是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书房里燃着蜡烛,可烛光依旧昏暗。
司马道子正躺在软榻上,右臂凭几而卧,左手执着酒壶,左腿屈膝,右腿平放着,如此躺着,神情极是懒散颓废。
满身的酒气,却仍仰着头,高举酒壶,张口饮酒。
妍蚩走至软榻前,微微躬身,两手作揖,唤:“王爷。”
司马道子放下高举着的手,转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丝毫不走心的问道:“她在哪儿?”
妍蚩道:“属下方才去建章宫看过了,建章宫都已清空,那里没有人,她也不在。”
司马道子闻言皱了皱眉,“去漪兰殿看过了么?”
“看过了,也不在,宫里头能去的地方,属下都已找遍,就是找不到她。”
司马道子苦笑,“她会去哪儿,皇兄会把她藏到哪儿”
他话音方才落下,外头便有家奴叩门,妍蚩当即提高了警觉,只听家奴禀报道:“王爷,中书令王献之来了,说要见您,有急事说。”
司马道子与王献之素来不和,而今听闻王献之过来,司马道子自然稀奇,懒散的应道:“让他过来。”
说着,又起身下榻,开了书房的门,倚着门框,神情依旧慵懒,执着酒壶仍喝个不停。
王献之这便走过来,站在书房门外看着他,司马道子一见他,似笑非笑道:“稀客!真是稀客!”
王献之不屑理睬他,只剜了他一眼,随后问:“桃戈可是姓萧?”
司马道子听闻他说起桃戈,当即酒醒三分,却是苦笑一声,回道:“她进宫了,你若寻她,进宫去寻。”
王献之面色一僵,追问道:“她果真姓萧?”
司马道子不语,自顾自的饮酒,王献之索性直言:“她被拉去给崇德太后殉葬了,这个时候,怕是已断了气。”
司马道子听言,脸色大变,方才醉意全无,当即清醒了脑袋,“你说什么!”
“她被崇德太后选中殉葬。”
司马道子顿时是一惊,旋即扔下手中的酒壶,往王府后院的马厩跑去。
骑马一路疾驰赶去了崇平陵。
到了崇平陵,远远望见有两个内监跪在陵外一左一右的烧着纸钱,他下马,那两个内监这便转过身,朝他走来,朝他躬身行礼道:“奴婢叩见琅琊王。”
可司马道子因心中急切,仿若未闻,越过他们二人直接往陵墓走去。
那两个内监见势连忙回身追上他,二人齐齐伸出手臂拦住他的去路,其中一个道:“王爷,您不能进去。”
司马道子面无表情道:“让开!”
那二人动也不动,司马道子怒道:“让开!”
“王爷,您别为难奴婢,”另一个内监为难道,司马道子这下已不耐烦,伸手摁住他二人的后脑勺,左边朝右,右边朝左,叫他二人两两相撞,当即倒地。
他快步走进陵中,本想进主墓室去,走至外室却望见七口棺材,这七口棺材呈北斗七星状分布,他自知陪葬有七人,那这七口棺材当中,必定有一口是桃戈的。
他扫了一眼这七口棺材,而后连忙挨个去看了一番,却见这七口棺材皆已铆钉,他情急之下,一面使出全身气力推着棺盖,一面又开口急唤:“素素,素素,你在哪儿,素素,你到底在哪儿?素素,你听到我在叫你么,素素,你快告诉我你在哪儿,素素”
一声两声无人应,三声四声依旧无人应。
他如今虽焦躁无奈,却也不会就此放弃,侧身一转眸忽见墙角架着一根铁棒,他连忙走去拿起铁棒,折回身随便找了其中一口棺材,便将铁棒一头抵进棺身与棺盖之间细小都缝隙里,另一头握在手中,卯足了劲将手中这一头的铁棒往下压,试图将棺盖撬开。
虽是直接撬铆钉颇是简单些,可这棺盖上铆钉那么多,若是一个一个的撬,那得等多久,素素必是午后便已进了棺材,她又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撬开第一口棺材,他连忙推开棺盖,却见里头躺着的人并非桃戈,他虽失望,却总归没有气馁,于是又去撬第二口棺材,如是三番,皆没有找对。
他已使了浑身解数,连着三次那般,气力已几乎殆尽,铁棒砸在地上,他已瘫坐在地上,垂首望着两手心里磨出的血泡,却愈发焦躁,抬眼挨个望着剩下的四口棺材,有气无力的言道:“素素,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你告诉我,你还活着,对不对,你还活着。”
说罢,他忽然记起,这陪葬七人当中,四个宫娥三个内监,方才撬开三个,前三个里头躺着的都是宫娥,若如此说来,第四口棺材里头,躺着的必定是桃戈!
说至此,他当即来了劲儿,握着铁棒撑着站起身,三下两下撬开了第四口棺材。
推开棺盖一看,那里头躺着的,果真是桃戈。
他脸上当即现出一丝笑意,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万幸,实在万幸。
“素素,”他旋即将她抱起,却察觉她浑身冰凉的一片,碰一下便如同掉进了寒潭。
他心中忐忑,委实没有勇气去试探她的气息,直接将她抱出来安放在地上,而后起先是推她两下,唤着“素素”,可桃戈却丝毫没有反应,面色依旧苍白如纸,他索性给她渡气,如是几番,她也没有反应。
“素素,你醒醒,我来救你了,你快醒醒,你不要吓我,素素,莫再同我开玩笑了素素,”他推攘着她,不停的唤她的名字。
片刻之后,桃戈终于睁开眼,司马道子起先是怔住,而后方才反应过来,满面笑意当即爬上脸颊,他欣喜道:“素素,你醒了,你醒了!”
说着,他连忙抱着她坐起身,将她的头抱在怀中,桃戈只听到他的心跳声和笑声。
她气若游丝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道:“素素,风风雨雨都过去了,我带你回家。”(。)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春宵()
司马道子抱着桃戈回了王府,桃戈望着王府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她有多久不曾回来过了。
到了离思院他又带她进了书房,只是进了书房那一刻,司马道子却是停住,转头将书房里头全然扫了一眼,随后微微蹙眉,他狐疑,何故不见妍蚩,他记得,他方才离开王府之时,妍蚩分明还待在书房的。
桃戈自然已经察觉他如此,便问道:“你在找什么?”
司马道子被她一句话拉回了思绪,便移步继续往书房里屋走去,口中回道:“找酒喝。”
桃戈垂眸,面无表情,若是找酒,需得仰头往房梁上找?
司马道子并未察觉,说着,将她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这便转身,桃戈连忙拉住他的手,目中露出一丝惶恐,她嗫喏道:“别走,不要丢下我。”
她当真是怕得要死。
司马道子回身望着她,朝她宽慰的笑了笑,随后小心翼翼的推开她的手,道:“不怕,我不走,我只是去找酒,拿来给你暖暖身子。”
桃戈虽已颤颤巍巍的收回手,可心里头仍又些许不安与忐忑。
司马道子见她如此,又对她笑了笑,而后便转过身去取了早已温好的酒,这便折回身来,桃戈始终望着他,望着他走,望着他回来。
司马道子将酒递给她,她大口饮下,许是喝得太过迅速,竟呛了两三声。
司马道子连忙坐在床边,伸手去给她拍了拍背,另一只手又接过酒盅,放到一边去。
末了,司马道子忽然道:“素素,建康不安全,皇兄若发现我将你带走,随时都会找来,我明日一早便进宫,与他自请去往封地,到时带你去琅琊,我们去那里安家落户,谁也打扰不到咱们。”
“好,”桃戈眼巴巴的望着他,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也愈发像个孩子一般,如此楚楚可怜,自然令司马道子怜惜。
可司马道子皱了皱眉,紧接着又说道:“可我还是不大放心,要不,我安排你现在就走,连夜离开建康,我召妍蚩过来,让她一路上照应你。”
“我不,我不要,”桃戈唇边笑意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泪光点点,她道:“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一个人走,我要和你一起走”
许是分别太久,如今失而复得,她便极害怕失去,害怕再次与他两处相隔。
那就是像是阴阳相隔,这种感觉,她已切身体会过,她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她满面泪痕,司马道子满目怜惜,抬手为她拭了眼泪,心疼道:“好,那我们便一起走。”
桃戈听言顿时放宽了心,一把抱住他,双臂将他的脖子扣住,靠在他肩上,与他紧紧相拥在一起,低语道:“我怕”
到底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原以为生死各有命,由睁眼到闭眼不过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可当真到了死亡逼近之时,她方知死到底有多么可怕。
司马道子轻轻拍打她脊背,试着抚慰她,她却忽然离开他的怀抱,与他四目相对,在他凝着她愈发深情款款之时,忽然抬手捧着他的脸。
司马道子微怔,心里头一阵暗喜,想她如此架势,莫不是要主动索吻?记得她以前,可是娇羞得很。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春天要来临,桃戈果然凑近,**他的下唇,他因此,正要开口迎合她,岂知她下一刻却是使力死死的咬着他的下唇。
他吃了痛,正想躲避,桃戈却也正巧放过他。
桃戈亦不再捧着他的脸,她凝着他,道:“你若胆敢负我,必定口舌生疮,四肢溃烂,耳聋眼瞎,成了戚夫人那般的人物。”
司马道子亦是望着她,却见她唇边有一抹血迹,顿时觉得不妙,当即抬手抹了抹自己的下唇,收回手一看,果真让她给咬破了。
他垂眸望着手指上那一抹殷红,抬眸对她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岂敢负你。”
他说罢,忽然掀开盖在她腿上的被褥,而后陡然起身将她推倒,摁在自己身下。
言道:“让你尝尝鲜。”
桃戈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这会儿还未反应过来,岂知他说罢便吻上她的唇,起先是如蜻蜓点水一般,下一刻便撬开她的唇瓣。
她只觉得有一阵腥甜流入口中,她知道,那是司马道子唇上的血。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软糯侵入口中,与她的舌头缠绕在一起,若她干涸,他便如同甘泉一般,若她炙热,他便像是琼浆玉露,给她一丝清凉。
她愈发痴恋他口中的舒适,他却毫不犹豫的退出,一点一点的褪去她的衣衫,宽厚的大掌轻轻抚过她的脖子,肩头,脊背,再往下抚至那两瓣浑圆之处
桃戈顿时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酥麻,似乎再没有半点气力,任司马道子如何摆弄也不再躲避。
司马道子见她双目微闭,心中便像是燃了一把火,大手压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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