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至此,陈淑媛又看向魏充华,道:“冉王,你说是不是?”
魏充华心惊胆战,连忙应道:“是。”
陈淑媛这便又看向虞容华,虞容华讪笑着解释道:“陈姐姐,你误会了,我同绾绾感情好,可那个萧素,我从前在宫外连见都不曾见过,更别说帮她了。”
陈淑媛冷笑一声,道:“陛下安排她住在漪兰殿,你想那漪兰殿是什么样的地方,谅她日后也得势不到哪儿去!”
她可是亲耳听到陛下说那个萧美人是他的克星,他断不会久留她在人世,更别说是让她蒙受圣宠了。
陈淑媛说罢便转身离开,虞容华望着她,低声道:“哼,不过就是个教坊歌女,得意什么!”
魏充华转头看了一眼陈淑媛,随即回首推了推虞容华,低语道:“你少说两句。”
岂知虞容华却道:“冉王姐姐,咱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你这胳膊肘子可别往外拐才是。”
魏充华闻言不悦,心里头憋着气不发,也当即站起身离开,跟上陈淑媛。
见魏充华也走了,虞容华身后的婢女春锦便问:“容华,咱们去哪儿?”
虞容华侧首剜了她一眼,愠怒道:“回长秋殿!”
说罢便站起身拂袖而去。
彼时司马曜已下朝,周禄也回到了清暑殿,站在殿门口迎接司马曜。
见司马曜回来,连忙走去相迎,毕恭毕敬的唤道:“陛下。”
司马曜并未急着回应,直至进殿,方才问道:“都安排好了?”
“是,都安排好了。”
司马曜又问:“朕给她挑的几个宫女都去了?”
“去是去了,只是”周禄有些难以启齿,司马曜察觉不对头,便停步转过身来看向他,追问道:“只是什么?”
周禄道:“您给她挑了六个混在中间,那十个人,她又特意挑了六个看着机灵点的出来,要奴婢安排到别处去,说是喜欢清净,人多了叫她心里头不安定。”
司马曜听言微微蹙眉,看来有些不悦,周禄道:“奴婢已同她说了,那些都是陛下亲自挑选了三次给她的,可她还是”
司马曜忽问道:“那毓秀呢,她可还在漪兰殿?”
周禄连忙回话,道:“就剩一个毓秀还在,别的五个都让她给挑出来了,依奴婢看,这个丫头,绝不像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她这心思,可是缜密得很,当时毓秀若不是低着头装作惶恐,她必定也不在了。”
司马曜淡淡一笑,道:“她这是在提防朕。”
说着,他又点了点头,道:“有意思。”
周禄已言明那都是他亲自挑选来赏赐给她的,她竟还拂拒了,即便是怀疑他,那如此光明正大的拒绝他,他也是头一回见,就像那日在王府时一样,倒是一个有趣之人。
周禄顿了顿,又道:“陛下,有件事事关萧美人与桓子野”
司马曜微愣,“什么事,你说。”
周禄如实道:“奴婢方才去宫门口迎接萧美人,却看见桓子野前来相送,一直追到宫门口,还将自己的柯亭笛和焦尾琴给了萧美人,桓子野此回乃是要去淝水,却将那两样心爱之物交给萧美人,依奴婢看,他二人交情必定不浅。”
司马曜未语,只作思忖,周禄又道:“陛下可还记得上回琅琊王为了萧美人砍断桓驸马的手臂,当时明着虽是寻阳长公主出面解围,可实际上解围的却是桓子野,奴婢听闻桓子野早年曾跟随终南山的麻衣子修道,若要给桓驸马接手臂,这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如此做法,想必也不单只是为了桓家荣辱。”
司马曜依旧不语,依然只是听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帮亲()
是夜,桃戈做了一个噩梦,她梦到自己身披一袭血红嫁衣,脸上敷了极厚的一层粉,涂着殷色红唇,站在宫墙之上,双目微闭,张开双臂,正要跳下去。
身后却传来司马道子的声音,司马道子依旧唤她“素素”,她转身看向他,可他戴着面具,遮住了半张脸。
他望着她,对她说道:“随我走。”
她鬼使神差的走向他,目光却在他脸上,她走至他面前,抬手轻轻取下他脸上的面具,却见他被面具遮住的那半张脸上,脸颊上有一道极长的疤痕,她含着泪,轻抚他那道伤疤。
他对她伸出手,淡淡一笑,道:“素素,随我走。”
她将手置于他的手心,他掺着她的手,竟拉着她朝宫墙边快步走去,而后丝毫不犹豫的拉着她跳下去,与她同归于尽
桃戈惊醒,睁眼时已坐起身,额上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察觉方才那一切都只是梦,桃戈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有那么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去想梦里头司马道子那张脸,以及他脸上那道伤疤。
她抬手,望着自己的指尖,方才触碰他伤疤的感觉似乎还在。
她长舒了一口气,这便掀起被子下地,朝门口走去,拉开门仰头便望见圆圆的月。
她抬脚走出去,这个时候,似乎已过了子时。
桃戈站在殿外,忽见院中石凳上坐着一人,也同她一样,正仰头望月。
这时候,那人忽然回首,借着月光,桃戈望见那是子霁。
子霁一见着她,当即站起身,对她笑道:“桃戈?你怎么醒了。”
桃戈并不急着答话,只是漫不经心的朝她走去,淡淡回道:“你不也没睡。”
子霁微微垂眸,略显黯然,讪笑一声,道:“毓秀要我值夜。”
桃戈闻言微微一愣,她忘了这是在宫里,也忘了子霁如今是她的婢女。
彼时她正巧走至石桌旁,便就势坐下,道:“我梦魇了。”
子霁顿了顿,却没再坐下去,也没有接话,整个漪兰殿,顿时静得可怕。
良久之后,子霁忽然道:“桃戈,其实我同王爷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床单上的血,是王爷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是他要我瞒着你所以,我”
未等子霁说罢,桃戈便一口打断,面无表情的反问道:“所以你便一直都没有同我解释?”
子霁点头不语,桃戈苦涩一笑,道:“无所谓了,你们是否清白,同我再无瓜葛。”
子霁自知她的意思,便道:“桃戈,你被封美人,我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祝福你”
言外之意,是指桃戈被心爱之人亲手送进宫。
桃戈听罢并未接话,许久才望向她,说道:“你心系桓伊,如今跟随我进宫成了宫女,我本可将你赏赐给他,可他却告诉我,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建康了。”
说至此,桃戈站起身,转身面向殿门,顿了顿,又侧首看向子霁,淡淡道:“这件事,我本不打算告诉你。”
她说罢便回了屋中,走至床前倒头就睡下。
徒留子霁怔怔的站在风中。
翌日清晨,桃戈还睡得正香,却闻一阵窸窸窣窣,她皱了皱眉,朝李泰翻了个身继续睡,耳边却传来一个既陌生又略耳熟的声音,只闻一人轻声道:“美人,该起身了。”
桃戈听言心下一惊,睁开眼,她又忘了自己如今身在空中。
她翻身朝外,见的是毓秀一张清秀的脸,毓秀微笑道:“美人,该起身了,好好妆办一番,待会儿咱们还得去长寿殿给李太妃请安。”
李太妃?桃戈脸色轻变,想起当初在王府,李太妃为刘姨娘小产之事抓着她不放,到如今她还心有余悸。
她撑着床榻,作势要坐起身,毓秀见势,连忙将她扶起,这时桃戈故意装傻充愣,问道:“李太妃可是陛下的母妃?”
毓秀顿了顿,暗想就她这样蠢笨的性子,连一个宫女都斗不过,陛下到底为什么还要提防着她。
“美人聪慧,一猜便是了,”她伪笑道。
桃戈抬脚下榻,望见子霁端着脸盆,席平拿着口布,而春儿,柔柔弱弱的端着痰盂。
心里头顿时有些不满,她转头看向毓秀,毓秀正对着她笑。
她走至春儿跟前,端起她手中的痰盂,众人见势皆微愣,连春儿也是一怔。
毓秀唤道:“美人,这样脏的东西”
话音未落,桃戈已转身走至她跟前,陡然将痰盂塞到她怀里,她不得已抱住痰盂,桃戈道:“春儿娇娇小小的,你岂可叫她端痰盂!”
毓秀一愣,正要回话,却被桃戈抢了先,桃戈道:“春儿是我从王府带来的,我一向同她亲近,如今进宫了,我还是待她好,你可不准欺负她。”说着,她又垂眸看了痰盂一眼,继续说道:“至于日后端痰盂这活,便交给你了。”
毓秀怔住,连忙推辞,道:“美人,这”
桃戈自然不留她说话的机会,又抢了先,“怎么,你不愿意?”
毓秀虽打心眼儿里不敬重桃戈,可如今毕竟是刚伺候她,也委实不足够了解她的性子,也只好委屈些,只是嗫喏道:“不是,奴婢只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毕竟,奴婢是漪兰殿的掌事,不该做这样的事。”
“掌事?”桃戈故意皱着眉,道:“谁说你是我这漪兰殿的掌事了?”
毓秀道:“是陛下。”
桃戈嗤笑,“陛下的好意,我自然心领了,可如今住在漪兰殿的人是我,到底谁是掌事,也该由我来作定夺。”
毓秀怔住,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桃戈却噗笑道:“看你吓得,我不过是同你说笑罢了,你可是陛下钦点的掌事,我岂会撤了你,这不是与陛下对着干么。”
毓秀未语,只是在心里头暗暗松了口气,桃戈道:“我呀,就是心疼春儿这么娇小柔弱,却要端着痰盂,要知道,当初在王府,春儿终日伺候我,我也不曾叫她做过什么脏活累活,更别说是端痰盂了。”
桃戈言毕,又抬手搭在毓秀的手臂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知道这个道理,我知道你很聪明,必定能理解我,毓秀,我真的不是故意针对你。”
毓秀微微垂首,道:“美人言重了。”(。)
第一百二十章 请安()
桃戈带着春儿,由毓秀领着前去长寿殿给李太妃请安,走至长寿殿正殿外头,桃戈转头忽见不远处走来三个贵妇人,身后各跟着两个宫女,这三个贵妇人穿着打扮皆甚是画眉艳丽,到此想必也是为给李太妃请安,桃戈望着她们,低声问毓秀:“她们是谁?”
毓秀于是也转头看去,一一道:“走在最前头那个绛紫色衣服的,是陈淑媛,后面左手边那个妃色衣服的,是虞容华,右手边那个海棠红的,是魏充华。”
桃戈听着,思忖着这三人可不就是谢姑姑叮嘱她要提防的,听闻陈淑媛前些日子为陛下诞下皇长子,她是不是该对她恭敬些,再说,她是美人,那三人妃位高于她,她也理应行礼才是她皱了皱眉,停步两手交叉着站在原处,微微低着头,静候那三人走来。
彼时陈淑媛望见了她,见她眼生,自然觉得她应当就是昨日进宫的萧美人,于是将头微微偏过虞容华那边,小声问道:“前头那个就是萧素?”
虞容华微微颔首,应道:“是。”
陈淑媛回首,又看了桃戈一眼,而后冷笑出声,道:“果真是个美人坯子,怪不得虞妹妹把她捧上天。”
虞容华暗暗剜了她一眼。
话音落下,三人已走至桃戈跟前,陈淑媛停步,后面二人自也跟着停下来,桃戈细声软糯道:“见过三位姐姐。”
陈淑媛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说道:“倒是个会讨喜的,”说着,转身朝殿中走去。
虞容华魏充华亦是赶紧跟着进殿。
见着她们三人进殿,春儿方才低声抱怨道:“嘚瑟个什么劲。”
桃戈听言连忙转头看向她,提醒道:“春儿,不可多嘴,这里人多眼杂,这样的话叫人听去,免不了要掌嘴的。”
桃戈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瞥了毓秀几眼。
春儿低头嗫喏道:“哦。”
桃戈回首,也朝殿中走去。
这时李太妃还未至,坐在殿中的,除了陈淑媛三人,还有两个贵妇人,桃戈认得其中一个,是顾婴。
进殿之时,毓秀又低声提示道:“美人,左手边,藕色衣服的那位,是顾修容,另一个,碧色衣服的那位,是陆修仪。”
桃戈单是听着,并未应答,只是见陆修仪穿着的碧色与自己穿着的翡翠色实在太过相近,心里头颇不是滋味,又思忖着这位陆修仪若是斤斤计较之人,那她这一回,恐怕就得与她结怨了。
她走至顾修容与陆修仪跟前,冲她们二人微微福身,道:“见过二位姐姐。”
陆修仪见桃戈衣色,倒是没什么不痛快的,只是有些尴尬,她对桃戈笑着点点头,顾修容一面抬手示意她起身,一面又道:“妹妹不必多礼。”
陆修仪并无不快,陈淑媛却是有意说道:“陆修仪今个怎么与萧美人撞色了。”
陈淑媛故意将陆修仪放在前,而将桃戈放在后,言外之意暗指陆修仪模仿了桃戈,摆明了是挑拨离间,明眼人都已听出来。
陆修仪自然也在明眼人之列,是以听言并未说什么,这时桃戈道:“陈姐姐这是什么话,是我刻意穿了与陆姐姐同色的衣服,我这样,可不就是为了衬陆姐姐,姐姐你没见我这翡翠色比陆姐姐的碧色浅些?”
顾修容见陈淑媛吃了哑巴亏,自是暗喜,也颇是看好这位萧美人。
桃戈说罢,又转向陆修仪,对着她微微福身道:“桃戈不知陆姐姐今日穿了碧色,是故衣着翡翠色,当真不是有意冒犯陆姐姐的。”
陆修仪连忙起身扶起她,道:“妹妹言重了,同色又如何,咱们不计较这些,”她说着,瞧了陈淑媛一眼,暗讽她心胸狭隘。
陈淑媛冷着脸,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倒是顾修容适才听闻桃戈自称“桃戈”,脸色便稍有些变化,只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又不好表现出来,更不能多问。
陆修仪给桃戈作了个手势,指着自身右手边的座椅,和蔼笑道:“萧妹妹,坐。”
桃戈颔首答应,这便走去坐下,岂知这屁股刚沾到凳子,这边便传来内监尖细的高唱声:李太妃到——
话音未落,果真见李太妃被两个宫女小心搀扶着从主座一侧雍容步出。
众人一齐起身,桃戈便也跟着起身,跟着众人一起行礼道:“臣妾给太妃请安。”
李太妃满面笑意,走至主座直至坐下后,方才抬手示意她们坐在,口中又道:“不必拘礼,都平身吧。”
众人直起身,又依次坐下,桃戈自然是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了,她才落座。
李太妃因此一眼便望见她,她记得她,记得她叫桃戈,是萧家人,也是昌明安插在道子府里的线人,更是害死观音腹中她皇孙的凶手!
桃戈方才落座,抬眼便捕捉到了李太妃的眼神,她自然已猜到她在想什么,便一直冲她笑。
李太妃故意问道身侧的宫女绿芜:“那位是何人?”
绿芜看了桃戈一眼,而后微微俯身,低声回道:“那位是昨个才进宫的萧美人。”
李太妃作势点头,这时虞容华又道:“太妃,这位萧美人可是兰陵萧氏嫡系出身,又得琅琊王保荐进宫。”
李太妃又点头,道:“哦?来头倒是不小。”
她这意思,即便是春儿这样心思单纯的丫头都已听出来了,可虞容华却似乎未听懂,竟傻乎乎的点头,桃戈暗暗瞥向她,思忖她方才所言到底是何意,难道当真是替她说好话,还是有意如此挖苦她。
众人在长寿殿,又闲聊片刻,李太妃方才打发众人回去。
众人依次陆续离开,桃戈位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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