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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伎谋-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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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里拍手叫好

    原来阿姊说的都是真的,她同陶渊明,的的确确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是的,她记起来了,幼时的一切,她都记起来了!

    她的元亮哥哥,一直都是正直之人她有些想念她的元亮哥哥,更是怀念过去,怀念在萧家的日子。

    可怀念终究只是怀念,她并不想回到过去。

    她自知与陶渊明有婚约,可她并不想嫁给他。她对他,从幼时的依赖与喜爱,变成当初的厌恶与鄙夷,到如今,竟成了愧疚与不舍她不想陶渊明将她认出来。

    桃戈屈膝坐在床榻上,垂眸望着足上戴着的那只镯子,这只镯子,既是陶渊明送的,必定不能再戴着,免得有朝一日再见时被他认出来。

    想至此,她这便伸出手欲将这足环取下,奈何这足环是六岁时戴上的,如今她已十二岁,足环已取不下来。

    任凭她绞尽脑汁使尽气力,也未能取下足环,单是见脚脖子上一道又一道红印子。

    绝望颓废之际,她灵光一闪,桓伊可是全才,不如去找他试试,保不准他就有法子呢!

    事不宜迟,这就去了。

    彼时陶渊明亦在妙音坊,他正站在书案前提笔写字,桓伊走去他身侧瞧了一眼,问道:“情诗,这是写给哪家小姐的?”

    陶渊明笑而不语,仍埋头极认真,桓伊打趣道:“我前些日子同你说起翟家小姐,你今日作诗,莫不是与她对上眼了?”

    闻言陶渊明终于理睬他,却是睨了他一眼,道:“翟家小姐确实出众,只可惜,我早已是名草有主。”

    桓伊笑道:“我倒想晓得,你这棵草,到底是谁家养的。”

    说话间,诗已作成,陶渊明举起诗来看着,道:“桃戈家养的。”

    桓伊闻言微愣,转身走开,背对着陶渊明,顿了顿方才道:“元亮岂可对桃戈动心。”

    陶渊明听了也是一愣,放下诗,走至桓伊身后,“子野这话是何意?”

    桓伊回身看着他,道:“你同桃戈,乃是有缘而无分,她命格奇特,注定要成为司马家的人。”

    陶渊明一向是急躁的性子,道:“我同她岂是有缘无分!她是素素,我们二人自小便有婚约,两次相遇,缘分皆在此,岂可看作有缘无分!”

    桓伊脸色轻变,想不到他早已将桃戈认出来了,他淡淡道:“原来你已认出她了。”

    陶渊明也淡淡道:“原来你也早就知道她是素素。”

    说至此,他继而又道:“她眉心一颗朱砂痣,足上还戴着我当年亲手给她戴上的足环,我岂会不认得她。子野,当日可是你让我去醉仙楼找她的,如今我得知她是素素,你却告诉我我同她有缘无分?”

    “元亮,我此言只为奉劝你,并无他意。”

    陶渊明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忽听闻阿宝在外禀道:“公子,桃戈姑娘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阿宝才说罢,桃戈便已推门而入,待见了陶渊明,却是一惊,陶渊明何故在此,难道他与桓伊是旧识,可她从不曾听桓伊提起过他呀!

    足上那足环还戴着,桃戈站在门口看着陶渊明时,总不够自然。

    陶渊明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又因桃戈过来便急着离开,便冷着脸走去她跟前,不声不吭的将玉镯给她戴上,只道:“桃戈姑娘,这玉镯赠你。”

    说罢,他扭头就走,叫桃戈一愣一愣的。

    桃戈本想叫住他,可唤了一声便不见他的身影,她只好作罢,转身进去。

    桓伊看着她那只玉镯,笑了笑,走去软榻上坐下,桃戈紧随其后坐在他身侧,桓伊故意道:“元亮这只玉镯,原本是该送给兰陵萧家的三小姐萧素当作定情信物的,没想到误打误撞到你手里了。”

    桃戈垂眸看着这玉镯,却没有取下,她在想,倘若陶渊明并不知她是萧素,便将这玉镯给她,那他对萧素的感情,是不是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深了。

    桓伊又道:“那位萧三姐儿,我与她曾有过一面之缘。我十九岁那年陪同堂弟桓修跟随叔父(桓冲)去萧家作客,见到萧三姐儿,那会儿她才七岁。”

    桃戈听着,愈发心虚,她总觉得,桓伊像是知道她的身份。

    对了,前些日子她曾与桓伊提起王府的某位姨娘是她阿姊的事,以桓伊这般聪颖,怪不得让他知道了

    桓伊靠在她跟前,道:“我还抱过她,带她和她姊姊一起去买糖葫芦,不知道萧三姐儿如今还记不记得这件事,她要是记得,我得叫她趁早把糖葫芦的钱给我结了。”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小时候长得可讨喜了,抱过她的人那么多,她哪里记得其中有没有一个叫桓伊的,不过在她印象里,好像确实有一个俊哥哥抱着她去买糖葫芦,不知道是不是桓伊

    桓伊又故意说道:“那个萧三姐儿,同你长得极像,她眉心也有一颗朱砂痣,足上也戴着一只银镯子。”

    桃戈暗想,桓伊果然是故意的,明明已知道她是萧素,还非得这么说。

    逼她承认?她偏不!

    桓伊心里头早已乐开了花,他从未见桃戈如此紧张过。

    “现在仔细看看你这只足环,再想想萧三姐儿那只,似乎是一模一样的。”

    话音未落,桃戈仰面,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她佯装作困乏的模样,低声道:“好困。”

    说罢,桃戈便看向桓伊,笑而不语,只抬起他的右臂,而后倒头躺在他腿上,最后松开手,用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脖子。(。)

第六十七章 玉镯() 
桃戈一大清早便被丫鬟唤去西苑与萧氏一同用膳。

    她已上桌,伸手拿起筷子这便要夹起点心,左手也跟着担在桌子上,萧氏无意瞧见她左手腕上戴着的那只镯子,便是微愣。

    彼时桃戈已将点心送入口中,吃得正欢,萧氏却陡然抓住她的左手,叫她一惊,险些噎着。

    萧氏望着那只镯子,道:“这镯子是陶家的传家之物,你怎会戴着。”

    桃戈顺了口气,无暇说话,萧氏又问道:“素素,你同陶渊明见过?”

    总算是咽下去了,桃戈悠悠然收回手,这才不紧不慢的回道:“嗯。”

    萧氏僵住,追问道:“他可曾将你认出来?”

    桃戈摇了摇头,道:“阿姊放心。他那个榆木脑袋,我一向清楚,即便我告诉他我是萧素,想必他也不信。”

    她一脸自信,萧氏见了,便也自然而然的放心了些。

    萧氏道:“素素,你也莫小瞧了那个陶渊明,他可是个难缠鬼,你日后莫再与他碰面了,免得叫他认出来,到时他又得拿你们二人的婚约来纠缠你。”

    桃戈听着,莫名有些心寒,想当年陶家尚未家道中落时,她与陶渊明在她们眼中可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可如今陶家成了寒门庶族,到阿姊眼里,便成了陶渊明处心积虑高攀萧家。

    门第之见已在阿姊心里扎根发芽,根深蒂固!

    庶族不得与士族通婚,这是什么破规矩!

    萧氏忽的又抓住桃戈的手,这回却是硬生生的取下那只玉镯,扭头便举起来,分明是要将这玉镯摔下地。

    桃戈见势,自然大惊,连忙起身扑过去摁住萧氏的手臂,口中亦同时唤:“阿姊!”

    萧氏一不留神,桃戈已夺过那只玉镯,萧氏顿时起疑,素素自小与陶渊明青梅竹马,感情极深,虽有几年未见,恐怕也是余情未了,“素素,你这是作甚!”

    “阿姊为何非要毁了这只玉镯!”

    萧氏竟云淡风轻的说道:“这只玉镯是陶家的东西,你又不是陶家的人,何必如此护着。”

    桃戈有那一瞬的怔忡,“阿姊所言,我自然明白,可我就是稀罕这玉镯。”

    “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这等货色,王府里随随便便取一件玉器都比这好上千倍万倍,”说罢,萧氏又伸手欲夺过那玉镯,桃戈死死拽着,终于忍不下去,斥道:“阿姊,你干什么呀!”

    萧氏收回手,亦是气不打一处来,驳道:“素素,你老实告诉阿姊,你对陶渊明,是不是余情未了!”

    “你瞎说什么!我同他不过是旧识罢了!”

    说罢,桃戈扭头便要走,岂知才转身,便见司马道子面无表情的进来,不知为何,她本要走,谁料这两脚不听使唤,竟又折回身坐下了。

    她便那起筷子自顾自的埋头吃饭。

    萧氏见司马道子过来,也是一愣,司马道子每日需早朝,因此,早膳从来都是在书房解决。

    屋中气氛凝重,司马道子落座,萧氏也兀自埋头吃饭,并不言语。

    司马道子不问萧氏怎么了,却是问萧氏:“素素怎么了?”

    萧氏正在气头上,并未在意旁的,只是说道:“素素同陶生自小青梅竹马,娘胎里便与他定下婚约,四年前素素离开萧家,主母同他说素素已死,婚约作罢。岂知陶生却不罢休,每见了妾身都缠着妾身叫姊姊,更甚者,他竟还擅自为素素立了牌位,供在他陶家的祠堂里。”

    司马道子听闻桃戈与陶渊明自小便定有婚约,便皱了皱眉。

    萧氏继而道:“如今他得知素素还活着,便又起了歹心,竟将他陶家祖传的玉镯硬塞给素素,每见了妾身与素素便提起亲事,王爷也知道,陶生家徒四壁,穷得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妾身又岂可将素素交给他”

    陶渊明虽无家财万贯,却也并非家徒四壁,他是什么样的品行,司马道子倒也清楚,萧氏如此,委实是无中生有,他只当听听,并不说什么。

    岂料桃戈拍案而起,“你说够了没有!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想高攀萧家!”

    司马道子站起身,淡淡道:“本王吃饱了。”

    说罢便悠哉悠哉的离开。

    桃戈也冷下脸,面无表情道:“阿姊糊涂,我四年前便已不是萧家人。”

    萧氏怔住,当即心软下来,怔怔的唤道:“素素”

    桃戈不语,萧氏急忙又道:“素素,阿姊不是有意如此凶你,阿姊都是为你好,你是阿姊的命,阿姊不希望你日后嫁到陶家受苦,素素”

    “阿姊误会了,”桃戈坐下,淡淡道:“我并未想过嫁到陶家,我只是不想看着阿姊毁掉这只玉镯。”

    萧氏微愣,桃戈又道:“不过知道阿姊对陶渊明是如此看法,也有些惊骇。”

    听罢萧氏脸红不已。

    萧氏讪笑,道:“素素,如今你我姊妹已相认,你便依旧是萧家的人,早些认祖归宗吧,”萧氏顿了顿,道:“我已想好了,请六叔公过来一趟,要他把你带回去。”

    六叔公?就是四年前对她指责最多的人?

    桃戈未答。

    萧氏兀自道:“主母临终前要我一定要寻回你,带你回萧家认祖归宗,她还留了极大一笔钱财给你当嫁妆,城西的老宅子,是主母当年的嫁妆,她要留给你,还有萧家的地产,主母也分了五十亩给你,房契和地契都在六叔公手里保管着。”

    桃戈冷笑一声,道:“这是主母给我的补偿么?”

    萧氏被问住,并不回话,只是急忙说道:“素素若是同意了,阿姊这便打发人传书到兰陵,请六叔公快些过来接你。”

    桃戈紧接着道:“主母要阿姊带我回萧家认祖归宗,阿姊何不直接带我回去,为何要请六叔公过来。”

    萧氏答不上来,如今是六叔公持家,当年也是六叔公执意要赶素素走,她怕她直接带素素回萧家,要吃了闭门羹。请六叔公过来,是为先试探他。

    “刘姨娘那头闹腾,王妃又不管事,我如今走不开,只好先请六叔公过来。”(。)

第六十八章 缘尽() 
桃戈膳后离开西苑,萧氏这便吩咐丫鬟取来纸笔,萧氏写完,正要署名,丫鬟却道:“萧姨娘,您可记得当年是六叔公执意要赶走三小姐的,如今信中若提到接三小姐回府,六叔公会过来么?”

    萧氏微愣,是因这小丫鬟所言句句在理,她停住手,斟酌了一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急病乱投医,看向那丫鬟,道:“那依你之见,这信要怎么写?”

    丫鬟想了想,道:“不如只说请他过来有要事相商。”

    如今六叔公可是家主,她单说有要事相商,六叔公也不一定会过来,不过经这小丫鬟这么一说,她倒是想出法子了。

    她另取一张纸来,写道请六叔公前来王府,有要事需谈,署名却是琅琊王。

    毕竟是琅琊王相邀,六叔公即便不想来,也不好拒绝,何况信中又写道有要事想商。

    桃戈回到北苑,便回了屋中,本是站在桌旁倒下一杯茶来,正要喝下。

    却有一个丫鬟在外唤道:“桃戈姑娘,前院送来一封信,说是你的。”

    桃戈应了声,并不急着出去拿。

    倒是子霁,正巧从隔壁屋子里出来,与那丫鬟迎面,便瞥了一眼,却见那是桓伊的字迹,当即怔住。

    桃戈喝完茶也正好出来,接过那信封见是桓伊的字迹,又见子霁在一旁面色有些僵硬。

    子霁曾模仿桓伊的字迹给她写信,那她必定认得他的字迹。

    桃戈拆开信封,只见信上几个大字,原来桓伊约她速去醉仙楼。

    丫鬟已走,子霁够着头佯装看一眼信,打趣道:“又是哪家公子约妹妹出去吃茶?”

    既然子霁如此,那她便也顺着她,桃戈佯装不快,当即将那封信撕得粉碎,道:“竟是桓伊的,想他当日如何负我,而今竟要我同他和好!”

    子霁假意劝和,道:“桃戈,桓子野有心同你和好,你何必还同他怄气。”

    桃戈佯作愠怒,道:“姐姐这胳膊肘子怎么往外头拐!”说罢扭头便进屋,将自己关在里头,子霁见势,一时间也放心了些。

    只是今日之事既有一回,必定还有两回三回,这可如何是好

    这会儿是清晨,桓伊要她速去醉仙楼,可她为避开子霁,一直未能出去,只好等到去西苑用了午膳,待午膳后,方才急急忙忙赶过去。

    到了醉仙楼,却未见桓伊,她以为桓伊等不及走了,正准备离开,却被人唤住。

    她转身,却见是陶渊明,“怎么是你,桓伊呢?”

    陶渊明面色异常平静,“是我以子野之名邀你过来的。”

    自打想起幼时之事,桃戈每见陶渊明便不大自然,“什么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极其自然的拉起桃戈的手,将她拉上马车。

    马车出了建康城,停在秦淮河畔那一排五棵大柳树下,桃戈被陶渊明扶着下了马车,随即被他扶着登上五柳下的一只小船上。

    小船沿着秦淮河顺流而下,片刻之后,望见一条小溪,船夫便划着船往那小溪去,那小溪也正正好能容下一条船驶过。

    沿着小溪顺流而下,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茅塞顿开,小溪宽敞了许多,溪水两岸乃是一片桃花林,长达数百步,花瓣随风落下,宛若仙境,桃戈一路看下来,正感叹如梦似幻,陶渊明坐在她身侧,见她如此神情,微微笑过。

    船继续前行,到了桃林的尽头,眼前竟是一座山,小船靠岸,停在山下这片草地上,桃戈跟随陶渊明上岸,朝前走只见那山下一个洞口。

    这洞口颇窄,只容一人通过,陶渊明先进了去,桃戈紧随其后,大约走了几十步,眼前敞亮了许多,再仔细一看,竟是一片土地,一排排房舍鳞次栉比,桑树竹林随处可见,鸡鸣犬吠随处可闻。

    炊烟袅袅,百姓在田间往来耕种,衣着与外人无异。

    桃戈惊叹,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之景,问道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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