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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伎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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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桃戈正在回南苑的路上,面色泛红,看来娇羞不已。还未走至上回害得陶渊明落水的锦鲤池,便望见刘氏站在池边,拧着眉心,神情颇是不悦,而周媪跟在她身侧,也是鬼鬼祟祟的模样。她察觉此二人恐怕有些异常,正想寻一处躲起来探探情况,谁想周媪这时转过头来,她慌张间,就此走到身侧不远的假山后站着。

    周媪掉头将四下里头仔仔细细的扫了一眼,方才回首颇是谄媚的凑到刘氏身边,道:“刘姨娘,那个雅鱼逃了。”

    雅鱼周媪何故如何鬼祟的同刘姨娘提起雅鱼逃逸之事

    “什么!”刘氏脸色大变,急忙又道:“你说雅鱼逃了!她不是被锁在南苑的柴房里?那柴房的门锁着,王爷也派人整日看着,把守如此严密,她怎会逃出去!”

    桃戈原本一直怀疑雅鱼逃走,恐怕是有刘姨娘从中相助,而今听闻刘姨娘此言,看来此事与她并无干系,那雅鱼到底是谁放走的

    说她是自己凭着那瓶不知来历的醋逃出去的,这说出来,即便旁人信了,她桃戈也断断不会信!

    周媪却是摇头,看来略显惶恐的回道:“老奴也不知”

    未等周媪说罢,刘氏便微斥道:“你不知?你既是听到了风声,为何不打探清楚再回来禀报!”

    周媪委实慌张,忙道:“老奴方才已去打听了,南苑的人回了消息,说雅鱼是用醋烧坏了锁,才逃走的。”

    刘氏听言斟酌一番,而后极不悦道:“用醋烧坏了锁,这话你竟也信了?果真是老糊涂了?”

    周媪不敢接话,刘氏又道:“锁在外头,她在里头,她那双手莫不是能穿墙?还能把门外的锁烧坏了?”

    闻言周媪仍不敢回话,雅鱼定是被人放走的,此事她不是没有想过。

    刘氏道:“那牵机药可是咱们给她的,倘若她同王爷说了,那咱们俩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桃戈闻言面色轻变,那牵机药是雅鱼掺进她的茶里头的,此事她曾有怀疑,却始终觉得雅鱼没有那胆量,却不曾想,此事不单是雅鱼做的,连刘姨娘也有掺和!

    是了,刘姨娘从一开始便想杀她,她早该想到会是她!

    “可她已经逃了”周媪说话间颤颤巍巍。

    刘氏见周媪这般模样,委实觉得她窝囊,于是剜了她一眼,道:“我不管她是谁放走的,我只要你抓住她,到时就地杀了。三日之内,她若不死,你趁早为自己准备棺材吧!”

    周媪唯唯诺诺的应了,刘氏说罢拂袖而去,周媪也连忙跟上去。桃戈却仍站在假山后,即便刘氏与周媪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她也纹丝不动。

    她在想,那牵机药既是雅鱼自己下的,那绿衫,便是她害死的,与她桃戈又有何干!

    可确切说来,雅鱼根本不知刘氏给她的是牵机,她至死都以为,刘氏给她的,单单只是**药。

    桃戈又琢磨了会儿,方才转身欲要回南苑去,哪知方才转过身,陡然见司马道子冷着脸站在她身后,她由此便是一惊,硬是打了个颤,她怨道:“人吓人,吓死人,怎么你过来也不吱声儿啊。”

    司马道子听言并不回话,仍是板着脸,桃戈见他这般,思忖不知他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站在她身后的,也不知刘氏与周媪方才之言他又听到没有

    桃戈见他不回话,这便迈步欲要越过他,这时司马道子方才冷淡的问道:“你喜欢王献之?”

    那晚子霁询问起桃戈心上人是谁,桃戈便回了她是王献之,司马道子原本便知此事,桃戈也不避讳,回道:“你早知道了,今日还问,是不是多此一举。”

    司马道子蹙眉,不知不觉朝她走进了一步,直接道:“你不可喜欢他。”

    桃戈噗笑,“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说话间又朝她走进了一步,司马道子很是强硬,在桃戈看来却愈发无理了。

    桃戈不愿理会他,便要离去,司马道子伸手拉住她手臂,依旧冷冷道:“我说真的。”

    这下桃戈也微恼,回身将他的手推开,道:“你喝多了!”

    “素素,我是认真的,你不可喜欢他,更不可同他在一起,”司马道子言语间已软下三分。

    “为什么!”桃戈愈发愠怒,走至他跟前,抬眸望着他,斥道:“仅是因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么?你们士族子弟,就那么在乎门第贵贱?”

    她已误会了他的意思,司马道子紧蹙的眉心拢得愈发紧,道:“他是我姐夫,你是我”司马道子本想说桃戈是他小姨子,可转念一想,如今萧氏不在府上,此事尚不是时机说出来,他便住了嘴,只得道:“你是我的客人,你们岂可在一起!”

    “你们士族出身之人,只会自诩门第高贵,从来都视平民为下等人,”桃戈欲远离他,是以说着,便往后退了两步。

    若论门第贵贱,桃戈与王献之一样,同是出身在高门大户,并不轻贱。

    司马道子见误会愈发深,无奈之下,口不择言,道:“素素,我的意思,他是我姐夫,是我皇姐的驸马,我皇姐一向心狠手辣,你若时同他在一起,定免不了遭罪。”

    真是为了哄女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桃戈仍不高兴,置气道:“不要你管。”

    说罢便转身,一抬脚,一落脚,忽闻“噗通”一声,她竟是走进了池中。

    她当真是昏了头,竟忘了身后就是锦鲤池

第卅一章 伤根() 
桃戈落水,自是仓皇,在水里头扑棱几下,原想着大概能自己上岸去,奈何不会游水,只好挣扎着,陶渊明曾言这池水浅,可那仅是于他而言,而今这池水都已经漫过她的脖子了,她要是长得再慢一些,这池水怕是要漫过她鼻子了

    她落了水,竟不曾呼救,大概是因此处唯有司马道子一人,而她与司马道子置气,倘若呼救了,那便像是求他一般。

    桃戈不曾呼救,司马道子见桃戈落水,起初是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她在水里头扑棱扑棱的,忍不住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虽强忍着欲要不着痕迹,却还是叫桃戈瞧见了,如此一来,桃戈自然更不愿求他。

    他原以为桃戈是会游水的,便不曾下水救她,可眼下桃戈在水里头扑棱得久了,而今似乎又呛了水,他方才察觉不对头,忙跳下去将她揽入怀中,掉了头正想朝岸上游过去,谁想桃戈却是气鼓鼓的将他推开。

    司马道子已知桃戈不会游水,这会儿她将他推开,他连忙又将她抱着,可桃戈这下却是来狠的了,方才她不过是将他推开,而今却是猛地一下朝他身下踢去。

    她本欲将他踢开,便使足了气力,谁想这一下竟是踢到了他小腹往下大约一指之处

    完了,那可是要害之处啊!

    司马道子吃了痛,经不住拧着眉心,却依旧忍着痛,桃戈原不知她踢到了何处,只是见他这般痛苦的模样,便有些狐疑,于是垂首朝水中看去,自己又思量了一番,方才想起她踢的是何处,于是当即怔住。

    见桃戈如此神情,司马道子知她定是羞了。

    桃戈伸出两只手来,半举与两只耳朵对齐,嘟嘟囔囔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成心想要你断子绝孙”

    司马道子单是蹙眉望着她,不言不语,桃戈恐他发怒,又道:“你你已经有了世子,想是也不差一个两个孩子吧”

    桃戈方才说罢,司马道子猛然扑上来,激起一阵水花,他右手搂着她的脖子,两眼目不转睛的凝着她,这脸却是凑得愈发近了。

    可桃戈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也急急忙忙偏过头躲着他,却又侧目窥着他,略显委屈的说道:“其实做太监也挺好的如今盛行男风,你长得这么美倘若进宫了,当个当个娈童也挺吃香”

    听闻桃戈此言,司马道子不禁皱眉。

    她这心思,似乎有点有点那什么

    桃戈说罢便后悔了,不是后悔此言有什么不妥,只是想起,这司马道子是王爷,是司马曜的同父同母的嫡亲弟弟,他又岂能进宫当娈童!

    给自己的亲哥哥做男宠,这有点惊世骇俗

    桃戈正想着,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却忽然被司马道子一把摁到水里头,她大惊失色,这司马道子莫不是要杀了她以解断子绝孙之恨吧!

    司马道子却是将桃戈夹在咯吱窝里,见桃戈的脸已浮出水面,方才冷着脸游回岸上。

    待上了岸,桃戈见司马道子始终面无表情,想他定是气得不轻,本想致歉,谁想方才上岸,他便转身一声不吭的走了,她这是想致歉也没得机会,索性罢了。

    等到桃戈也转身往南苑方向走去,王敏慧与席平方才从锦鲤池对岸的院墙后走出来。

    王敏慧望着桃戈远去,吩咐席平道:“你去沛郡刘家(刘氏娘家),替本宫取样东西来。”

    席平回道:“什么东西?”

    “一样能证明刘家家奴身份的东西。”

    话音落下,席平当即了然,于是应道:“婢子明白。”

    王敏慧这才侧首朝她看去,不复方才冰冷面色,反是露出温和笑意,道:“速去速回。”

    “是。”

    翌日子霁的伤势已好了些许,大约能下地走动,午膳前桃戈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去往偏厅欲要用膳,半路走在长廊上,同住南苑的些许歌姬舞伎见着她,总有意无意投来异样的眼光,叫桃戈好不舒服。

    却有几人拦在她们二人跟前,一边颇是轻蔑的瞧着桃戈,一边又极是谄媚的慰问子霁的伤势。

    子霁也欢欢喜喜的接话,桃戈见这几人如此眼光,心里头虽不舒服,却总归没什么反应,不以为意最好。

    她知道,她们都以为是她杀了绿衫。

    茹千秋忽然至此,几人忙散开来,茹千秋走至桃戈跟前,道:“桃戈姑娘,王爷有请,你随小奴走一趟吧。”

    众人闻言皆以为司马道子传唤桃戈,是因绿衫之死,桃戈也惶恐,莫不是昨儿踢到了他要害之处,今日这伤势重了,所以他传唤她过去,是为教训她

    桃戈跟随茹千秋至书房时,司马道子正坐在布满了菜的桌前,未曾动筷子,似乎在等人一般。

    司马道子见她来了,便淡淡问道:“吃饭了么?”

    闻言桃戈微愣,看样子是在等她一同用膳啊,她摇头,司马道子便给她使了个眼色,道:“坐吧。”

    桃戈应声入座,待坐下后,竟是首先微微弯腰下去瞧了眼司马道子的要害之处,而后直起身望向他,略显试探的问道:“昨日的伤好些了么?”

    司马道子皱了皱眉,笑得不着痕迹,道:“没有,反倒是愈发严重了,我这辈子,怕是从昨日起便栽在你手里了。”

    桃戈听言颇是怔忡,吞吞吐吐道:“所以你当真不能人道了么?”

    司马道子不语,故意轻叹一声,桃戈见他如此,更是歉疚,也皱眉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怨我么?”

    听闻桃戈如此说,司马道子仍不答应,良久方道:“你害我至此,想想该如何补偿我?”

    桃戈道:“我会对你负全责的,既是我害你如此,我必会为你找个男人,与你相守到老。”

    司马道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茹千秋在旁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忙剜了他一眼。

    “你不相信我?”桃戈道:“我认识一个人,他貌似潘安,文武双全,精通音律,吹笛号称”

    未等桃戈说罢,司马道子似真似假的说道:“不如今晚侍寝吧,以此来补偿我不能人道的苦楚。”

    桃戈一愣,道:“你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想着侍寝之事?”

    “如果我没有成这副模样,你是不是该侍寝以作弥补?”

    “没有如果,”桃戈忽然极是认真,坚定道:“你放心,我会把桓伊介绍给你认识的,他性子温和,你们应当合得来。”

    司马道子无话可说,只好道:“用膳吧。”

    正说着,又夹起一块肉来送到桃戈碗中,桃戈埋头用膳,他忽然道:“素素,你今日搬去北苑住吧。”

    桃戈听言微怔,一想如今南苑几个姐妹都视她为杀人凶手,而今搬出去正好不必再受白眼,于是满心欢喜,正想答应,可又想起子霁如今伤势未愈,她不能丢下她不管,便问道:“那子霁姐姐呢?”

    司马道子道:“她自然还是留在南苑。”

    “子霁姐姐为我而受伤,这个时候,我岂能弃她而去。”

    桃戈一向重情重义,这司马道子也清楚。

    司马道子略显无奈,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让她同你一起搬去吧。”

第卅二章 步摇() 
桃戈应了司马道子之意,午膳后回了南苑,当日便同子霁搬往北苑住下,南苑一干人等,听闻此是司马道子的意思,多是羡煞不已。

    不过如今桃戈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她这一走,便也有人道她心虚。

    桃戈至今却也不大在乎这些了。

    搬去北苑住了几日,子霁的伤口也已愈合,如今能走能动能跑能跳,像个没事儿人一般。

    这日清晨,子霁梳妆毕,正要出门去唤桃戈起身,走至桃戈屋门前,正要敲门进去,却见丫鬟手里头拿着一封信,神色匆匆,正朝她走来,至于她手里头的那封信,也不知到底是桃戈的,还是她的。

    丫鬟走至她跟前,却丝毫没有要把信交给她的意思,看来这信是给桃戈的,子霁垂眸无意瞧了一眼,果真见信封上几个大字“桃戈親啟”。

    “子霁姑娘,”丫鬟唤道。

    子霁同她面带浅浅笑意,问道:“什么事?”

    丫鬟晃了晃手里的信,笑道:“方才前院送来一封信,说是妙音坊的人给桃戈姑娘的。”

    “妙音坊?”子霁脸色轻变,目中黯然与不悦转瞬即逝,丫鬟回道:“是,因这信是桃戈姑娘的,婢子不敢多作打听,只知这信是妙音坊差人送来的。”

    既是妙音坊,子霁料想这信是桓伊所写,她索性道:“桃戈正歇着,还没醒,不如你把这信交给我,我这便要进去唤她起身,到时我再把信给她,这样也不耽误你做事。”

    “这样啊,”丫鬟颔首笑道:“既然子霁姑娘有这番好意,那婢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丫鬟便将信给了子霁,而后转身退下。子霁接了信,随即转身轻手轻脚的推门进了屋,见桃戈还睡得死死,她便走至床前轻唤了两声,哪知桃戈仍睡得像头猪一般,分明是雷打不动,她便也无可奈何,只好将那信放到床头,随后便要出去。

    走了两步,忽又顿住,面色纠结,似已心乱如麻。

    那封信,毕竟是桓伊所写

    她唐子霁自小沦落风尘,也是自小便仰慕桓伊,却不想桓伊对桃戈,竟是处处皆照料得周全,她与桃戈素来交好,情如姐妹,她又岂会甘心如此!

    而今桓伊给桃戈的信就在她身后,她又岂能忍住那份想要窥看的**,她想知道,桓伊到底同桃戈说了什么私密之事,更想知道,桓伊对桃戈,又到底有无那番心思!

    想至此,子霁已不再犹豫,转身便将那封信取走,而后兀自出去回了自己屋里。

    待回屋关上了门,子霁急忙拆开信封,取出信纸来瞧了,只见信上写道“今日酉时,西郊城外,秦淮河畔,三里长亭,不见不散”。

    原来是约桃戈见面,酉时大约天色已晚,还是在城外秦淮河畔,孤男寡女,同在郊外长亭,加之天色将晚,他们二人会做什么,而今对于子霁而言,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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