祗凝视着你棋魂- 第13部分

看着光的背影渐行渐远，彩英装在眼眶的泪水一下子就止不住的淌下面颊。这几乎就是最后一次看到轩了，一想到这里彩英心里就纠结得无比厉害，突然快步跑向轩，在光的疑惑中，抱住轩大声哭了出来，看着轩的脸，彩英将一张小纸条放进了轩的衣服口袋。

就这样，飞机在一片轰鸣声中，带着轩，离开了彩英的视野，彩英想，自己是一辈子也无法忘记飞机消失那瞬间的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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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步，你知道为什么会下雨吗？因为苍天也会有无奈。’

‘阿步，你又知道太阳为什么总是会升起？太阳之所以会升起是为了要照耀你。’

‘阳光是有灵性的东西，它会温柔的蒸发所有的泪滴。因为只有擦干了泪水，才能看见奇迹。’

对于很多人来说，晴天也许仅仅意味着欢欣，意味着晴朗。但对于今天的步而言，晴天就如轩曾对她说的一样，意味着奇迹；意味着重生。

日光穿透车窗的玻璃折射在她未经梳理只匆忙用手打理过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没有化妆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自从来到日本后就丧失的那种对生活的渴望，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静谧。车飞似的穿梭在通往横滨的那条海边的高速公路上。

‘步，想见轩的话，横滨海边的朝阳旅社。在12日之前。’有光发来短信的那部手机，被步如获至宝般的紧紧攥在手里。不顾一切的从家中逃出来，顾不得后果，那是一种迫不及待的舍弃一切的急切心情。

海风卷起的尘土，随着车身，一飘再飘。是谁说过世界上本没有圣人本没有圣地，只是因为你心里存在着信仰，所以才有了圣人与圣地。所以对于步来说，轩就是他的信仰，光就是他的圣人，而那家海滨旅社，则是她的圣地。这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朝圣的心情。

或许对于步来说，光跟亮的存在无疑是她的幸运，他们毫无疑问是她的圣人。但是他对见到从韩国归来的光所能感到的开心心情是完全不能够跟想见到轩的强烈心情而比较的，所以，她见到光的第一句话就是：

“她在哪儿？”

。。。　。。。

强压着自己因强烈激动而稍微显得不安的心情，步轻轻推开了房门，一阵风瞬间从房间的窗户迎面吹来，激烈的海风将窗帘吹得哗啦作响。

而那个单薄的人儿，就那么倚窗而坐，墨绿色的发丝随风飘扬。

一瞬间，步感觉自己就站在无数次梦到过的梦境中，那个人还是那么专注的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暮色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脸上带着安静、从容的，略带忧伤的表情坐在那里。

步专注的凝视着这画面，像凝视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深刻而谨慎。

最后，才迈着不可思议的缓慢的步子，靠近了那个瘦削的身影，颤抖着，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阿。。步。。。”只一声，便让步的泪水绝堤而下，伸出双手紧紧环抱着那个人儿，再也不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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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英回到医院的时候脸上仍然挂满泪痕，不得不走到洗手间补了一下妆。等她走进病房的时候，发现亮正在出神的看着窗台上那盆向日葵。

听见彩英的声音，亮急切的从轮椅上站起来，着急的快步走过来握紧彩英的手，盛满期待的双眼紧张的望着彩英的眼睛。得到彩英重重的肯定的点头后，才终于如释重负的坐倒在轮椅上。

“塔矢君，说起来，真的很抱歉让你作为代替。。。。。。”彩英无力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低着头。

“只有这个办法了不是么，而且，我们还。。。。。。成功了不是吗！”最后几个字，亮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的，是欣慰的喜悦，他似乎忘记了他自己的处境。“向日葵的果实，已经长出来了呢。”

“进藤君他。。。。。。”

听到光的名字，亮手上的动作突然打住，眼神也为之黯淡下来。“光他。。。。。。”

“进藤君很生气，说什么也要把你带回去。”彩英咬着下嘴唇，心情复杂：“可是我还是劝说了他救救轩。。。。。。应该说，他是很担心你的安危的，我却。。。。。。”

“彩英，你这样做是对的，不用感到抱歉。”亮微笑着打断她的话：“你知道，要是随了他，我们不但救不出轩，反而会陷入一个更加被动的状况。”

彩英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搁在双腿上的手。

“没问题的，我逃走的机会多的是！”亮兴高采烈的企图改善一下彩英的心情。然而片刻之后，一个令他感到后怕的问题突然在脑海中闪现，想逃走是不难，但是，作为轩的特护，一旦被发现轩不见了，第一个受牵连的，必定就是她……洪彩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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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步的提议，第二天一早，一行三人就从横滨向着北方出发了，目标，北海道………步小时候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光还是没有回韩国，因为两个女生…………其中一个的腿还不能行走…………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

城市和喧嚣就这么地被远远地抛在后面，迎面而来的，是一种带有森林气息与泥土味道的清新。

很意外的，轩跟光似乎一见如故，一路上，两人聊得天南地北，而步一个人望着窗外，并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似乎有太多的感情，需要借助冷静来消磨。

“其实，我一直就很想来北海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被一些烦琐的事情给拖延了呢。”轩说得津津有味，然而脸上因此泛出的喜悦之情，远远不足以抵消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相比之下，光谈话得就稍微有些被动，或许是因为，心里总还悬着一块大石头。

“啊，离目的地，不远了吧。”轩看看身旁的步，握紧她的手，然后又转过头掩饰性的跟光笑：“气温，也开始下降了呢。”

尽管他们真的很像，但永远不是同一个人，光想，亮的脸上，是决不会出现这种像小女生般幸福的表情的。“说起来，北海道是日本四大岛屿中最北的一个，四季清爽舒适，冬天是银白色的冰雪大地。虽然纬度偏高，但由于北海道属于海洋性气候，所以并不会特别冷，会予人风柔雪软心暖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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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呢！”轩饶有兴趣的听着光的解说，手却从未放开旁边那双手。

“过去，北海道的冬天，只是一片寒冷的世界，除了满地白雪之外，并没什么吸引人的活动。这几年，北海道每到冬季，各地都有规模大小不一的雪节、冰节和各种盛大的祭典，从此，北海道不寂寞了。”光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解说着，想象着。“可是很可惜呢，我们不能去大城市，那样的祭典恐怕是看不到的。”回过头对轩笑笑，光心里的感觉错综复杂，好象命运的红线牵错了头，却是错到不能回头，无法回头。

“是啊。”轩虚弱的靠在步肩上，很突然却又十分自然的慢慢抬起手来将步的眼睛捂住，轩幽幽的声音传进步的耳朵：

“风景看得太多，也是会累的哦。”

光的心里微微一颤，莫名的有种想哭的感觉，。。。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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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天了，步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轻轻带上房门就看见了坐在外面行廊上的光，扯着狗尾巴草，光低着头。

“她睡着了吗？”听见步的脚步声，光微微抬起头来直视前方。

“恩，吃过早餐之后就昏昏睡过去了。”步在光身边坐下。

下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温泉旅社，虽然小，但也五脏俱全，是个不错的住处。

“止痛药管用么？”光搜索半天问出这样一句。

“不知道。”步摇摇头，“轩说不需要。”

“哦。”光站起身来，将手中被扯得光秃秃的狗尾巴草甩向远方，然后双手插进裤兜里，又默不做声了。

“这样紧张的话，何不打电话过去问问呢？”

没有说话，这就是光的回答，突然他就干笑出了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　。。。

下午的时候，是轩精神最好的时候，步推着轩，从庭院走出去散步。

小路尽头，一座木制的教堂出现在眼前，意外的，轩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震撼，那是一种集沧桑与洗净铅华的朴实为遗体的美，简朴而不简陋，高贵却不张扬，据说，是19世纪初期俄国人在这里修建的。日光就这么的倾洒进整座教堂，四周种满了竹子，看上去如梦似幻。

也许是年头久远，这样端庄的教堂显得多少有些寂寞，冷清的门前，甚至没有一个朝拜的圣徒。

“要进去看看么？”步看着眼前这座建筑物，轻声问道。

“恩，去看看。”

穿过一排长凳，立于眼前的，是主台上那架上了灰的三角钢琴。

阳光从镂空的窗棂中穿过，变成有趣的一道一道的光束，混合着因走动而引起的不断的在空中浮动的灰尘，打在钢琴边，构成一副抽象的图画。

用手摇着轮椅，轩独自上到钢琴旁边。

手指触摸到的地方，在灰尘上划出一道道鲜明的痕迹，颤抖着，有些费力的将琴盖揭开，十指就这么颤颤巍巍的落在琴键上，琴弦被拨动，而心弦也为之颤动。

没有试音，轩的手放在那八十八条黑白交叉的键盘上，闭上眼，就这么敲起了存在于内心深处那首无数次在梦中被弹奏的曲子。

灰尘在阳光中飞舞着，轩的琴声在教堂中回响着，单薄得像快破碎的玻璃。

突然，这样单薄的钢琴声中加入了浑厚的低音，稍稍回头，轩便看见了在自己左手边的步，两人相视而笑。

本来嘛，卡农，就是四手联弹，缺了任何一个，也不行。

教堂外的光，听着曲子，靠在墙上，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悲哀，不知道是为轩跟步，还是为自己跟亮，又或许两者都有，又或许两者都无。
。。。　。。。

吃晚饭的时候，轩对光的沮丧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恐怕，某个人回来是不希望看见光君这个样子的哦。”

光一楞，抬头看轩。

“哎呀！我瞧瞧。。。。”轩抬头看看放在柜子上的钟，惊讶的说到：“吖！应该已经上飞机了呢~明天这个时候，亮君就会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你说什么？”光一跃而起，忘记了轩是病人，一把抓紧她的手臂：“你说的是真的吗？”

“哎哎~这可不是对待病人的态度哦！”轩故意皱起眉头，非要看见了光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才肯善罢甘休。

“你说的是真的吗？”

“呵呵。。。。。”轩优雅的将光的手拍开，望向一旁的步：“是不是真的，明天就知道不是吗？那么，明天，也就是第三天，所以，你千万不能怪罪彩英了哦！”

“喂！！”光似乎还未从这样的狂喜中回过神来，一改往日的疲态，光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你怎么办到的？”

“这个呢，是。。。。。秘密~~”调皮的向光眨眨眼，轩便由着步将自己推回了房间。

其实，想要解决一切，实在是简单得有些过于无聊，自己从此在姓金的那个女人面前消失，对她来说不正是一个大好消息吗？只要自己放弃继承权，并且承认她的身份。因为自己的好强，轩已经失去了很多，如果知道最后结果还是这样，不如早早放弃，不如早早退出，人总是会犯错，再聪明的人也一样。

「爸爸吗，我是轩，我是不是太傻了，不太像您的女儿？那么，就请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吧，金阿姨的为人我从来都不敢恭维，但是孝君是个好孩子，会孝顺您的，我有预感，快要见到死去多年的妈妈了，请不要挽留我，我的生命从来就是微不足道的，如果不是遇见我生命中的那个人，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活得到今天。其实，一直都很希望介绍她给爸爸认识呢，可惜，这实在是有些不太现实，好了，爸爸，你要快乐的生活下去，把我忘记吧。　　　爱你的　轩」

在早些时候打电话给金敏珍后，轩又补写了一封信给父亲，把信投进邮筒的之后，轩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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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轩所说，第二天晚饭的时候，亮就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日本，重新站在了光的面前。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咒骂，在心里发恨要一辈子不理亮的光，此时能做的只是跟亮紧紧的拥在一起，没有说话，在亮的肩膀上靠着呜咽着，泪水打湿了亮的衣领。

温泉旅社的生活，确实惬意，亮光二人向棋院告了假，与轩和步四个人快乐的生活着，偶尔——像今天，镇子上还有乐队演出，生活其实看起来挺美好。——除了轩那渐渐虚弱的身体。而似乎这件事，所有人都清楚，除了步。

光有一次曾经不小心看到过轩刚出浴的身体，不敢想象，同样的长相下，竟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别，光为此思考了很久，他甚至在想如果他遇见的是轩，步遇见的是亮，他们四个人的命运是不是会与现在截然不同？可是立马光便推翻了这个设想，因为他喜欢的是亮这个人，而非他的性别，非他的长相。轩的瘦弱，光就是在那时才深刻的体会到，所以，与亮一起，两个人都很担心轩会不会哪一天突然睡过去就醒不来了，这样看来，只不过是必然的趋势罢了，多一天，少一天，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奇怪的是，步与轩很一致的保持了同样的口风，两人坚决不提看病，那样的坚决，甚至让亮跟光都感到害怕。

小镇的音乐会，四个人一起去了，只是人多于位置，所以最后轩跟步坐上了座位，亮跟光只有无奈的靠着立柱站着了。

开场的曲目是约瑟夫·斯特劳斯的《解放波尔卡……马祖卡》，这是一首节奏不快的歌曲，却将人渐渐引入状态。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步的肩膀上，静静的欣赏着这醉人的旋律。

曲目有章不紊的进行着，座间有不解风情的妇女们时不时的摆摆家常，小孩子窜过来窜过去，但是掌声在每首曲子结束的时候却是整齐的一个不落的响着。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听上音乐会。”这是轩在期间跟步讲的唯一一句话，下一句，便是在结束曲目《蓝色的多瑙河》响起之后，轩才开始在步耳边轻声说起的：

“步，我一直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恩。。。。。。”轻轻答应了一声，步稍稍将耳朵偏向轩的嘴。

“是谁说过，「做一只会掏洞的老鼠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挖一个向阳的洞口，在洞里垫上带着阳光味道的草，做一个温暖的家。」？步，如果有来世，就让我们做一对幸福的老鼠吧。我来告诉你，在下世里如何找到我，这些话你要切切地记住。”

步没有说话，只是把轩的手轻轻握住。

“那一处地方，远望是皑皑的白雪，雪线下是莽莽的森林，森林的边缘是一个向阳的山坡，长着茵茵的青草。青草的中央有一个整洁的洞口，洞口边长着一棵勿忘我，四季不败的开着淡蓝色的花。离洞口10米远，横过一条清澈的涧溪，淙淙的流水，一年到头唱着欢歌。记住洞口处趴着一只戴着隐形眼镜的可爱老鼠，天天都在晒太阳。”轩仰起头，对步笑笑：“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一只戴眼镜的老鼠，那就是我了。”

重新低下头，像叙述故事一般，轩的语气平缓而柔和：“看看你为我挖的家，在向阳的山坡，清新的山风带着雪的香气轻轻地吹，无边的青草带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里闪烁，好美哦！

我们一起做一对幸福的老鼠，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吃的都是绿色无污染的青草，呼吸的是森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