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醒来
衰败破旧的三贝勒府,冷清寂寥的三贝勒寝室,浓重到让人感觉窒息的药味,参杂着不和谐的熏香,还有几分朽木腐败的衰颓气息。
木床之上,本是灰白了脸色萦满死气的青年慢慢坐了起来,手臂交叠压在屈起右膝之上,下巴抵在手背,眼皮颤动,线条优美的凤眸缓缓眯开。
灰霾的死寂随着睁开的眼睛而消散,没有人瞧到那眸里一闪而过勾心动魄的血色光华,美到极致的魅惑。
这是,哪里?青年皱紧眉头,半晌后才无奈而自嘲地长长吐出口气。
他本是现代人气极高的舞者姚华,被车那么一撞,就穿越了。不知算幸还是不幸,他穿到了乾隆朝三贝勒爱新觉罗永璋身上,还继承了永璋的全部记忆。
起码不用风餐露宿,起码对这个时代有一定了解,起码还是带把的!姚华安慰自己。
从来养尊处优的他极为嫌弃这明明是贝勒府可是却粗糙难堪的环境,不过既然他来了,这状况,就肯定要改变。
“阿玛~!阿玛!”门碰地被撞开,瘦弱的小男孩两眼通红扑了进来。
他下意识接住差点被绊倒的男孩儿,见着这男孩儿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慢了半拍才从脑里找出相关的记忆。
绵懿,今年四岁,永璋的儿子,侧福晋索多理氏所生。
永璋的三贝勒府里环境特殊,永璋少时便被皇帝斥责厌弃,府里上下都被不忠奴才把持,生母侧福晋索多理氏只想着永璋最好一直病着这样府里就全由她作威作福。
小小年纪的绵懿聪慧早熟,早早就懂得藏拙,懂得自力更生。
“阿玛……呜呜……额娘说你快病死了,绵懿不要阿玛死!阿玛不要丢下绵懿,阿玛,阿玛……”敏感的孩子一直压抑着浓浓的不安,也是最能感觉到永璋的改变,他还小,也没有多想,只觉得现在的阿玛有哪里不同了。
感觉到小孩儿纯粹的濡慕依靠之情,从没感觉到多少家庭温暖的姚华心里酸痛,抬手轻拍男孩瘦弱的背脊,低声承诺,“阿玛不会丢下绵懿的。”
永璋,你有个好儿子。
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
父子俩亲亲热热地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因为担心而休息不够的绵懿像小猫样儿蜷缩着睡去,永璋才敛去眸里温情,眼底冷光闪过。
都这么段时间了,既没有下人进来服侍永璋洗漱,也没有下人来找寻绵懿。这个贝勒府,大概是从根子上开始败坏的,之前的永璋自暴自弃,至孝却软弱,只当奴仆都是皇帝恩赐,总是忍让。
不过也的确啊,这皇家府里的下人都是由所谓的内务府分配,哪怕是奴才背后都是千丝万缕地牵扯着,对于不得势的三阿哥而言还真是得罪不起来。
真是麻烦啊。永璋看着镜中虚弱苍白不过还是跟他原本样貌有五六分相似的青年,慢悠悠编着辫子,慢悠悠穿上贝勒服。
作为曾经的舞者,他尝试过无数奇装异服,就这么件清装他摸索着还是会穿的。
“来人。”指腹摩挲着樟木窗台,永璋不轻不重地唤道。
即使府里下人惯常怠慢主子,可至少在这些规矩上,他们不敢犯错。话音过后会儿,一个面容姣好眼神暗含倨傲的宫女推门进来,“奴婢在。”
这个就是皇帝钦赐的大宫女,秋眉?宫里那个宠妃令妃的人?永璋懒懒侧眸打量着略略甩了帕子不待叫起就站得笔直的少女,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有多久没看见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趾高气扬了呢?真是让人怀念的眼神啊。永璋一步一步,踏着缓慢而高傲的脚步,走到脸色渐转苍白的少女面前。
食指划过少女颚骨线条,屈指挑起下巴,青年的黑眸里倒映出少女变得羞涩潮红的俏丽小脸。
“秋眉……”压低的声线带着蛊惑人心的性感,眼神在慵懒中闪烁着引人沉沦的深邃,青年浅浅笑开,背后像是有罂栗绽放。
“贝勒爷……”少女何曾见到过如此迷人的男子,情不自禁地迷醉下去,收到的金银珠宝,对食的清秀太监,尽数忘却脑后。
“乖。”永璋从她眼里看到了臣服和痴迷,满意地松开手。看来自己的魅力和催眠术没有因为换了坑爹发型和外貌而消失。
“奴婢无状,贝勒爷恕罪。”秋眉猛然回过神,双膝跪倒在地只知道不停磕头。三贝勒没有他们知道的那么懦弱无能,她甚至觉得三贝勒其实已经洞察了所有的一切!
“你的主子,从此以后,只有爷,你可明白?”永璋双手负于背后,威压自然而然地笼罩住跪趴在脚边的少女。
这个大宫女不管是心计还是背景都很有利用价值,也作为他穿越后的第一个实验品,他不介意在她身上浪费精力。
“是,秋眉发誓永远忠于爷!”
“爷要你尽可能收服府里所有下人,你,可能做到?”永璋垂眸,目光里似乎有期许有信任,勾得秋眉连连誓言尽其所能而为之。
就这么一对面,永璋即使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定自信,可也并没打算信任那个秋眉,至少现在不会。
接下来轮到谁呢?那个野心勃勃的三贝勒侧福晋索多理氏?奴大欺主的管家魏三机?吃里扒外的太监小吕子?
就像是找到了一个新奇有趣的游戏,永璋低低笑出声来。
3第二章 整顿
永璋这些日子里过得很逍遥。侧福晋大概是因为心虚所以就每天早上敷衍地在门外请安之后就躲回房间,小吕子虽然吃里扒外不过被他吓了一次之后至少表面上礼数周全了。
绵懿从他醒来后就一直粘着他像是生怕他会一睡不起,那全心全意的信任让他无比受用,也更坚定了保护着小孩儿的心。他从来都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只可惜上辈子他注定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至于秋眉,也的确是个有能力的,除了魏三机那边的死忠,不少下人都被拉拢到一起,经过几次敲打之后,完全臣服于永璋。
嫌弃地瞥眼即使多加修整还是简陋的院子,永璋决定了下一个目标,管家魏三机。
宠妃令妃的阿玛内务府总管魏庆泰的远房亲戚么?希望你能识趣,爷对为他人洗脑没有任何负罪感的。
人在中年的魏三机本来只是个普通打杂的包衣奴才,只是时来运转有个亲戚魏氏做了当今皇帝的宠妃,有个亲戚魏庆泰做了内务府总管,他也就混了个贝勒府管家的位置,做些监视贝勒府动态,中饱私囊,在三贝勒病弱身体上添把火下块石的勾当。
他从来是看不起三贝勒的,那么多底层奴才辛苦挣扎都还只能死在泥地,就那么个懦弱无能的皇阿哥,自甘堕落自我放弃,活该行将朽木,虚弱致死。
“真是让你们遗憾了,爷没死。”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尾音散漫,字字冰凉,低沉的笑声晕染着刺骨寒意。
魏三机回头就看见刚刚他还诅咒着鄙视着的那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彩釉茶盏,脸色还有几分苍白,唇角勾起微妙弧度,眼波流转似是明媚动人,只是眨眼之间闪露狠戾。
“爷!爷,您,您怎么会在这儿?!”魏三机果断被吓到了,连连后退几步撞倒椅子,瞄到烛光摇曳下的影子才略略定神,好不容易才扶着桌子站好,低头掩饰粗喘。
“这是爷的贝勒府啊。”永璋瞪大了眼薄唇微撅,一派无辜无害娇憨天真的模样。
如果不是看到他眼底骇人的冰凉,魏三机觉得自己会真的相信三贝勒的无害,会忍不住去疼惜这样的三贝勒,只是即使知道这是伪装,他还是想要沉沦。
原来贝勒爷有这么动人的一面么?“是,是奴才失言,贝勒爷恕罪。”嘴里说着请罪恕罪,可是魏三机还是低着头敷衍地打个千,脑海里头胡思乱想,想着过去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三贝勒,想着如今高贵动人的三贝勒。
“收起你肮脏的目光。”随着耳里听到的冰冷话语,是茶盏砸在他脑门的痛楚,砸散了他脑里的绮思。永璋最厌恶的便是被人这般贪婪直视,被人当面脑补着些'淫'邪秽思。
“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被利刃般的煞气直冲魂魄,魏三机慌忙清醒过来,浑身颤抖跪倒在地不停磕头,连脑门磕破了都不敢停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被轻视被无视的懦弱三贝勒竟然有如此凛冽的煞气如此压迫的气势了呢!终于意识到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魏三机惊慌不已。
永璋站起身,一脚踹在他心口,精瘦的中年人无可抵抗地被病弱青年踹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底金丝长靴踩在他心口。
剧痛,窒息,耻辱!这么多年的趾高气扬让魏三机几乎忘了自己卑微的出身,什么阶级规矩都忘在了脑后,只知道死死瞪着青年,只恨不能用眼光凌迟了他!
“就凭你?蠢货。”这点儿杀气连个暗巷混混都不如,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啊?永璋嘲讽撇嘴,抬手一把宝石镶嵌开封匕首贴着魏三机颈动脉插入地板,让挣扎的魏三机如同被钉住四肢等待解剖的蟾蜍彻底僵硬。
“贝,贝勒爷,饶命啊……饶命啊……”魏三机从他深邃眸里看到了死亡的威胁,又是恐惧又是痴迷,方才就开始变得脆弱的神经濒临崩溃。
“呵,爷不屑要你的命。”脚尖碾压着他的心脏,永璋双臂环胸,笑容清冷,目光鄙夷,只当他是卑劣脚下泥,直直让他自惭形秽地别开眼不敢再看。
如此高高在上,如此凌然不可侵犯,如此尊贵高傲的人,是他的主子,是他所服侍的三贝勒!浑浊的眼里重新亮起光芒,魏三机脑里某处神经绷断后又以扭曲的方式连接,心底某根禁忌之弦被挑动。
突然的恶寒。见脚下那厮没有再挣扎,永璋也失了兴趣,嫌弃地把他踢开,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食指敲击着桌面,只等着他爬起来就要个账本看看。
谁知魏三机是爬起来了,爬起来后嗷呜一声就扑到他脚下,低微而虔诚地想要吻上他的鞋尖,“贝勒爷——!是奴才过去鼠目寸光看不到贝勒爷身上耀眼夺目的光芒!是奴才瞎了眼才怠慢了贝勒爷!奴才知道高贵像仙人般的贝勒爷瞧不上奴才一条烂命,奴才愿终生服侍贝勒爷!请贝勒爷收下奴才性命!贝勒爷——!”
永璋搓了搓手臂差点失态口出粗言,只恨手上没根皮鞭狠狠抽这个魏三机一顿!原来抖M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朝么!抖M什么的好可怕!他好像一不小心开启了某个开关!
正是因为看出了魏三机眼里不加掩饰的痴迷和疯狂,正是因为知道这还真是魏三机发自心底的呐喊而不是见机行事,他才感到可怕的恶寒!他真心没有S的属性啊!
事实上他根本不可能让魏三机亲到他的鞋尖,真要那样的话他还不如直接死回去算了太恶心了他受不住!
再一脚把魏三机重重踹开,永璋抬脚用巧劲一挑椅脚,乌木雕花椅就这么被横空踢飞砸在魏三机背上碎成几块。
“爷!”魏三机闷哼一声,手忙脚乱爬起来膝行而前还是跪到了永璋跟前,只是这次他不敢擅自接近了。
……这魏三机,是人类么?永璋扶额。
魏三机把额头贴在地上,五体伏地表现出最大限度的臣服。他怎么容许这么低微卑贱的自己玷污了贝勒爷的荣光!从此以后贝勒爷就是他的信仰!
如果知道魏三机此刻的心理活动,永璋大概就不是选择收服魏三机,而是直接灭了他再行打算了。
“闭嘴。这是爷的贝勒府,认清你的主子是谁。”永璋不想再听他那活似狂教徒的疯言疯语,甩袖离去。
这事也提醒他,该去找条鞭子防身了,起码得用来防这个疑似矫枉过正的魏三机。
4第三章 纨绔
在管家魏三机和大宫女秋眉的携手合作之下,贝勒府展现出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欣欣向荣的迹象,内务府也不敢再随意克扣贝勒府的份例。
而永璋也顺利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金丝缠柄牛皮软鞭,所谓素淡清雅的服饰也向典雅华贵方向进化,反正病后大彻大悟的理由很足够,反正原先的三贝勒深入简出没多少人认识。
魏三机很荣幸地成为第一个被永璋的新鞭子抽的人,恭喜贺喜,呵呵。
原因在于,在永璋掂量比划着鞭子长度重量时候,魏三机被那傲视群雄高贵凛冽邪魅狷狂的姿态所迷,不顾一切扑上前歌功颂德。
贝勒爷自然也就边邪魅狷狂高贵凛冽随手把魏三机抽飞,边心里头计算着哪天榨干魏三机的残余价值后就勒死他!忒恶心人了!不过这鞭子还真挺顺手的,还不怕触犯故意伤人的条例,反正他是皇家阿哥三贝勒么。
接下来,就轮到侧福晋了,对付一个女人没有问题,问题是这个女人还是他放在心里的儿子绵懿的生母。永璋叹了口气,抱起愈发粉嫩的团子绵懿,拽拽他脑后的小辫子,“绵懿,你喜欢你额娘么?”
绵懿撅起嘴,“额娘总是说阿玛坏话!额娘不喜欢绵懿……”
而且绵懿从小就是由奶嬷嬷和大宫女带着的,跟侧福晋一点都亲近不起来。
没办法,你额娘嫌弃你阿玛懦弱,你额娘认为是你阿玛夺走了她的幸福。永璋亲亲儿子的光脑壳,“没事,阿玛疼你。”
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三贝勒走进了侧福晋的房间。
然后,贝勒府彻底收于永璋手中。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永璋无聊地换了只手托腮,自从府里安静了他就没处好玩的了,小包子绵懿努力学习认真练字,他个做阿玛的总不能背后添乱吧?
每日在房里的瑜伽练习时间很充裕,可是真要让他一直练着也闷呐,没电脑,没电视,没舞台,永璋表示很无聊。
秋眉进来换了茶,盈盈弯腰倒茶之时露出一截细嫩脖颈,偷偷瞥向青年的眼睛里有着爱慕有着崇拜,小脸略施薄黛真真可算得上清秀佳人。
可不是么,在化妆术还没达到出神入化的古代,在还没有美容整容技术的古代,各种纯天然的美人可多着呢。
姚华素来喜好美人,养眼之余也能让心情愉快。世人谁不爱美人呢?他只是勇于承认自己的喜好罢了,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而且他真心对女性没多大兴趣,秋眉一番心思都是白费的。
换上一袭宝石蓝色长袍,软鞭挂在腰间,再拿上把折扇,瞧着镜子里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永璋满意地点点头,这皮囊自带的气质可真不错,拿腔作势地念了句,“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小吕子,怎么,瞧呆了?”
清冷儒雅的外表里偏生藏着如火张扬的灵魂,眉目婉转间一闪而过血色光华,亦仙亦魔,自从三贝勒昏迷过后醒来,小吕子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呆了。
“奴才无状,贝勒爷恕罪。”生怕他会厌恶自己,也害怕他会用鞭子抽自己,小吕子跪得无比坚决干脆。
看穿这个清秀小太监的想法,永璋微微有些郁卒,不就抽了魏三机么,怎么就给人暴戾凶残爱用鞭子抽人的印象了?
永璋也懒得再计较,反正更多的负面评价他都收到过,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认为暴戾凶残了。目标放在更加广阔的京城美人的贝勒爷大度地挥手,“走吧。”
京城当然是繁华的,满街的光脑壳辫子头也是耀眼的,这时候永璋才再次清晰认识到,自己真的穿越到了清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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