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屋子,施展轻功,几个起落间便已在钟楼跟前停稳脚步。互觑一眼,他们双双迈开步子,直向里面奔去。
上一次他们来此,是为了寻找静无小师父,那次之后他们也没能好生将此处细细检查,刚好趁这次机会可以把这里从头到尾做个彻查。
展昭刚一进到楼内便抓住白玉堂的手腕,将他拖到近前,道:“时间有限,我们分头行动。”
白玉堂揉揉鼻子,一个闪身已向楼上而去,独留展昭在一层之内慢慢巡查。
比起二层,一层漫布的灰尘似乎还要多上许多,展昭锁了锁眉,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方巾,用其遮住口鼻,随后又取出一支火折子,轻轻划亮,借助微弱的光芒,小心的移动步伐。
这一曾陈列东西并不多,只在角落处有一方木桌,木桌的上面歪七扭八的摊着两把长凳。展昭用手在那上面抹了一把,果真是厚厚的一层积灰。
角落的另一边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展昭将火折子凑近照了照,发现大多数都像是佛寺中的无用杂物,他猜想大概这里荒废后就被用来当做仓库了。
他举着火折子又沿着四壁将整个一层都检查了一遍,好像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可净玄当年却对李狗说不得靠近这个地方,这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玄机并非在这一层,而是在楼上?
想至此,他不禁仰头望了望楼梯,也不知道白玉堂在楼上查的如何了……但愿此行不至于空手而归。
正当此时,展昭惊觉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谁?!”他对着黑暗喊了一声,同时立刻侧过头来,手中的火折子紧随着移过,在移动的瞬间,他恍惚看到有一抹人影飘忽的自眼前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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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贲张
展昭眯了眯眼,足下步子轻点,疾行追随那个人影而去。
楼上的白玉堂也听到了响动,连忙从上面奔下来,却只来得及看到展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是调虎离山,还是果真有可疑之人?”他眉峰紧锁,一时间竟不知是否应该追上去。展昭武功不凡,若真是凶手他当应付的来,相比之下,他还是替那猫守好这个地方,以防被人趁虚而入,也省的那猫之后埋怨自己。
这么想来,白玉堂又悄然回到了楼上,隐住身形,躲藏在黑暗之中。
展昭憋了一口气,追了老远,可待他拐了个弯,再想继续追时,刚刚的那个黑影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他又四下寻了一圈,丝毫未发现任何可疑踪迹,不禁泄了气,反身又回去钟楼,才行至一半,忽闻原本寂静的寺院中传来响动,他身子一偏,以手攀住屋脊,稳住身子,向下望去。
院内,几个小和尚身上随意披着件衣裳,手持灯笼,四下里寻觅着什么,展昭仔细听了听,似乎听见他们在唤住持净玄之名,不由得单手一撑,翻身从屋顶上跃身下来。
“静无小师父。”展昭寻到一抹熟悉身影,将其唤住,问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静无本是被突然出现的一个黑影吓了一跳,随即在看清对方的脸后悄悄松了一口气,焦急道:“展施主,住持不见了。”
展昭疑道:“深更半夜,净玄大师能去往何处?”他想了想,又问:“是谁发现住持不见了的?”
静无回答道:“是清远师叔,晚饭时候,住持曾对师叔说让他晚上来房间找他,可当师叔去后却不见住持身影,所以才召集众僧一同寻找。”
“展某知道了,你们继续寻找,展某也去找孔大人一同帮忙。”说完这句话,展昭又反身,朝向钟楼方向而去。
回去钟楼,上了二层,白玉堂果然还在那里,展昭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同白玉堂复述一遍,随即拽着他一同离开,二人才刚急忙跃至孔礼的房门跟前,外面忽又传出一声凄厉的声响。
展昭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忙又同白玉堂朝着佛塔处赶去。
刚刚的那一声响,无疑同清临死去时所闻听到的一样,展昭边跑边在心中升起一抹不祥。
待二人赶到佛塔之外,已有几位寺僧也恰好赶到。
清远仰着头看向佛塔,面露担忧,“不知为何,贫僧似是有种不祥之感。”
展昭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复又觑了觑他,继而率先走向佛塔。
上一次在佛塔中发现清临的时候,展昭清楚地记得室内万丈光芒,晃得他睁不开眼,因此这一次他特意做了心理准备,只没料到此番再进入佛塔之中却并未见到当日强光。
他眯起眼睛四下一扫,发现佛塔中点燃的烛火并不多,只刚好可以看清屋内景象。
众人聚在佛塔一层简单查视,发现此处并无异常,便又顺着中央旋梯,向上攀去,奇怪的是,二层、三层、四层皆无异常。
佛塔共有五层,前四层都无恙,且刚刚的那一声诡异声响大家全部都听到了,也就是说……
展昭站在旋梯口处抬头向上看去,身后一只手轻轻的搭上他的肩头,展昭下意识的侧目,在看到那双手的主人时,稍稍安了些心,随后抬起腿来,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白玉堂紧随其后,以防楼上有诈,他握紧手中的画影,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跟着展昭一同踏上最后一层。
楼上并未燃烛点灯,可借着楼下的微芒仍可看清在室内正中的位置上盘膝而坐的一个人和散落满地的无数金银。
那个人是背对着他们而坐的,展昭不能看到他的脸,却仍可从他的身形上看出他的身份,他与白玉堂轻步走过去,慢慢绕至他的身前,恰好这个时候,清远及其他几位寺僧也上得楼来。
“师父!”清远排在首位,一眼就看到了席地而坐的净玄大师,他不顾一切的狂奔至跟前,展开手臂一把将其抱住。
净玄本是保持着静坐的姿势,此时受到他的力量冲击,一下子歪倒到在地,他怀中抱着的一尊金佛也在同时骨碌碌的滚落一旁。
屋子中不知是谁点亮了烛火,众人在光亮之中得以将一切看得更为仔细。
净玄确是已经断了气,他身上穿着崭新的袍子,连鞋袜也已换了新的。展昭命人将清远搀扶离开,又派人去找了孔礼前来,随后蹲下身,径自查看尸体的情况。
“死因同清临一样,也是中毒,不过同清临的情况又些微出入,奇怪……”展昭凝着他的尸体忍不住喃喃。
衣服全部都换了新的,像是要准备出门的样子。可他明明听静无说净玄曾在晚饭时候对清远说要他晚上来房间找他。难道是想将寺院托付给清远之后远行?不过此时出行,尚显怪异,毕竟他的大弟子清临才死,且案子还未侦破,在这档急切的想要离开,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净玄的尸体已被孔礼的手下移去他处,佛塔中的人也已被驱散出去。
展昭同白玉堂一起回去房间,先是换下了身上的衣服,又舒服的洗了个澡。展昭靠在浴桶的桶壁上凝神思考,完全就没注意到白玉堂自身后悄然接近。
白玉堂本想悄悄的同他开个玩笑,可走近之后却望见展昭的一头乌黑长发散落肩头,与嫩若凝脂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望着这样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白玉堂竟鬼使神差的伸出双手,缓缓的搭上了他的肩头,并用他微烫的指尖在他的肌肤上轻缓摩挲。
入浴中的展昭被他吓了一跳,差一丁点就从浴桶中跳了起来。
白玉堂似乎也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大反应,当他看到浴桶中的人满面羞赧的注视着自己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清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望天道:“你这臭猫,五爷不过是看你辛苦想着为你按按摩解解乏,却没料到你这般不领情,罢了,想也是五爷自讨没趣了。”
言罢就背过手转身,想要趁此逃离,想不到身后之人却忽然站起身,出声挽留,“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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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之外
白玉堂身子一僵,他侧耳听着身后的哗哗水声,心跳不由得渐渐加快,但他不能被展昭看出他的异样,只得状似无意的抱住手臂,慵懒的转回身去,同时应道:“干什么?”
身后,展昭已不知在何时取过了一套干净衣裤,随意裹在身上,头发上、脸上犹在滴滴答答的淌着水。展昭手脚麻利的系好衣带,又随手取过一根发带绑在头上,这才向白玉堂走过来,拽了他的袖子,道:“你先别走,待会随展某去个地方。”
白玉堂嗅闻着来自他身上传来的特有气息,挑眉道:“你该不会想要这样出去吧?”
展昭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微微一笑,“展某穿成这样,可就同白兄的颜色一致了。”
白玉堂眼皮儿抽了抽,伸出手来在展昭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道:“崇拜五爷也不是这么个崇拜法,你若喜欢,五爷大可让白福送你数套。”
展昭一听,连忙后退摆手,“不麻烦了,白五爷的衣裳,展某可是穿不惯。”他顿了顿又接着道:“烦请玉堂兄先在门外稍后,待展某换了衣服再到门口与你会合。”
白玉堂撇撇嘴,背着手迈出几步,走至门口时,忽又停下,也不转身,只背对着他道:“出门之前,记得把你那一头的猫毛擦干,五爷可不想你受了风再来照顾你。”
展昭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于门口,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浅笑。随即绕过屏风,行至内室,取了干净衣物换上。
眼下他们已然在此处耽误了两日,如果再继续耽误下去,很有可能会误了正事。他给包大人的信件已由孔礼的人送去,只是不知包大人是否可以空得出身前来支援。在大人未有回信之前,他也只好先留在此处帮忙查案。
只不过现今已在两日之内死了三人,彼此之间的联系他尚未查出,也不知之后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将相继死去。他只希望案情的真相得以早日水落石出,犯案的凶手可以快些绳之以法。
换好了衣裳,又擦干了头发,展昭拿了巨阙匆忙的走出屋子。屋外,白玉堂正靠在墙壁上,仰着头,望着无星无月的天空出神。
“玉堂,久等了。”展昭缓步走近他,也仰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看什么?”
白玉堂又看了一会才收回视线,缓缓开口:“没什么。”
“哦。”展昭径自揉揉鼻子,又清了清嗓子,“既然没什么,那我们走吧。”
白玉堂歪过头,视线在展昭的脸上扫了一圈,末了又瞟了一眼他的头发,随后淡淡的应了一声,迈开长腿向院门走去。
展昭跟在他的身后,奇道:“你怎么都不问问去哪里?不怕展某让你跑腿了?”
白玉堂微哂,双目直视前方,道:“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这猫儿一样傻?况且你这傻猫都能想到的事情,五爷没理由想不到。”
展昭嬉笑着在他身后抱腕,“五爷才思敏捷,展某佩服。”
白玉堂似是吃了一惊,“你现在才知道五爷比你厉害么?”
展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这一点倒是和你师父一模一样。
白玉堂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只是见他不再言语,以为他是嘴上认了输,不禁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二人并肩行至净玄的房门外,那里正有两名差役小心把守,见到展昭和白玉堂一同前来,不禁双双低下头,向二人见了个礼。
展昭摆摆手,对他们道:“我们进去查查,你们守在外面,没有命令谁也不得放行。”
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紧了紧手中的佩刀,一齐应了声:“是。”
推开房门,又用火折子点燃了灯,展、白二人站在屋子中央环视一周,发现这屋子虽然还是他们之前来过的屋子,可屋中陈列却仿佛利落了不少。
“奇怪,不过半天功夫,净玄大师还收拾了屋子,想不到他竟同你一样是个洁癖。”展昭笑着捅捅白玉堂的腰眼,随即绕过屏风,往内室去了。
白玉堂无力的摇摇头,停在外室拨弄门口巨大书架上的经书。
“咦?奇怪!”内室中,展昭的声音再度传来。
白玉堂撇了撇嘴,问:“又发现了什么?”
这一次,展昭未能马上作出回应,白玉堂等了好一会,见他没有作答,不禁放下手上的经书,也朝着内室行去。
才刚走进去,他便见到展昭背对着他,蹲在床前,正自在翻找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他皱着眉,出声询问,同时探着头张望。
“玉堂,你来。”展昭摆摆手,招呼他过来,“展某在净玄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包袱。”
“包袱?”白玉堂疑惑的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里面都装了什么?”
展昭一样样的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道:“衣服,盘缠,还有一些易容用的东西,看样子……他的确是准备逃跑。”
白玉堂看着包袱中的物件,摸着下巴道:“在这个档口要逃跑,莫非他……”
展昭知道他想说什么,点头接口道:“展某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没想到他竟也会遭人毒手,并且还与清临的死法一样,这样看来的话,难道清临和净玄均是由一人所杀?”
“不一定。”白玉堂抿了抿唇,又道:“你刚刚应该也看道净玄的尸体了,他的死状明显与清临的不同,我想这个杀死净玄的凶手应是故意模仿杀死清临的凶手,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方面可能是想要让我们以为这两个凶手是一个人,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想借此向我们传达什么。”
展昭仔细捉摸着的话,问他:“你是想说,这个杀死净玄大师的凶手有可能知道什么么?”他眯了眯眼,猜测:“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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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门机关
展昭摸着下巴,一双猫儿眼眯起,猜测道:“难道说,这个杀死净玄的凶手其实已经知道了是谁杀了清临的?”
白玉堂缓缓抬起头,将视线移到展昭的脸上,道:“或许他知道更多。”
展昭忖了忖,道:“所以也就是说,只要循着这个案子查下去,我们就有可能会知道一切?”
白玉堂扶着膝盖站起来,顺手将落在肩头的黑发甩到后面,道:“能不能知道一切我不知道,不过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觉得有些古怪。”
展昭仰起头来问:“什么古怪?”
白玉堂摇头,“若知道是什么,我就不觉得古怪了。”他撇撇嘴,转过身想要回去外室,甩头的瞬间,他的眼风却不经意的扫到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他的步子不由得顿住,继而转个方向,向那副字画走去。
展昭没看到他的异常,只将包袱里的东西又都装回去,包袱放置一旁,又弯下腰,查看床下还有什么其他东西。
“猫儿。”白玉堂站在字画跟前,招呼展昭,“来看看这个。”
展昭拍拍手上的土,起身走到他身旁,“这是什么?”
白玉堂伸出两根手指,指向字画上的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这上面写着‘半真半假’,看起来颇有意思。”
展昭挠挠头,似有些不太明白,“字画的东西展某不懂,倒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