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走了几步又停下,歪过头来看他,“一坛梨花白就把五爷打发了?”
展昭揉揉鼻子,“那要怎样?”
白玉堂勾着唇角伸出一根手指,“一坛三十年陈的女儿红。”
展昭撇嘴。
白玉堂又伸出一根手指,“顺便再陪五爷打一架!”
展昭哭笑不得,连忙跨步过去推了他一把,“时不待我,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白玉堂一甩头发,将手中画影扛于肩头,潇洒离去。
展昭眼见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抬起手来抚了抚唇,而后深呼一口气,提着巨阙,自厢房的小院处走了出去。
此时全寺的人都在忙着找寻静无,却都只在寺内翻找,展昭托着下巴想了想,既然他是在被清远吩咐去找清临之后便已然消失不见,那他很有可能到现在也仍旧在外面。如果他是在外面被人谋害的,那么就算他们将寺院翻个底儿朝天也根本无济于事。
想至此,他已快步移向寺门,打算出外搜寻,只没想到门一打开,却忽然撞上了正往里面走来的孔礼,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提着箱子的先生和一队的差役。
孔礼抬起头,看到是展昭,不禁眯起眼睛,问:“你做什么去!莫不是打算趁乱逃跑?”
展昭扁了扁嘴,解释道:“寺里丢了一个小和尚,在下正打算出去找找。”
孔礼哈哈一笑,“你去找?你去找完,这寺里怕只会再少一个人。本县方才说过,让你们自己待在自己的房间,你难道没长耳朵吗?”
展昭不怒反笑,拱手道:“天寒地冷,阴雨绵绵,如此便辛苦孔大人了,在下这就叫大家回去房间,等待孔大人的好消息。”
孔礼扬着下巴,也不知是在得意什么。
展昭转身走了几步又回来,“对了,在下还有一事,需孔大人帮忙。”
孔礼也不看他,道:“什么事?”
展昭微笑着自怀中摸出腰牌,“在下有要事需传书至开封府交予包拯包大人,还望孔大人可以借在下个人。”
孔礼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以为你是谁,还要找包……”后面的话还未及说出口,他便忽然看到了展昭手中的腰牌,“御……前……护……卫……”念到最后,他已觉得口中发苦,两眼昏花,他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下官见过展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五爷真是没出息,一坛三十年陈的女儿红就把你打发了?怎么想也该肉!偿!
☆、故布疑阵
展昭本也只想逗逗他,没想到竟把他吓成这样,当即扶他起来,对他笑眯眯道:“孔大人……”
孔礼刚站起来,在听到展昭这一声称呼后,又瞬间跪倒,惶恐:“下官不敢!”
展昭摸摸鼻子,再度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道:“孔大人不必多礼,展昭此番乃是奉密旨出行,还需孔大人帮忙隐瞒身份。”
孔礼用袖子擦擦额上的细汗,恭敬道:“下官遵命。”
展昭点点头,“那稍后就劳烦孔大人派人将寺院前后仔细搜查,切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展某就先行回去了。”
孔礼垂头应是,恭送展昭。
展昭迈出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的停下,扭头道:“孔大人,别忘了待会借展某个人。”
孔礼又行一大礼,“下官领命!”再抬头时,人已不见了踪影。孔礼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又挺起腰板,对着身后的人吩咐:“还愣着干什吗!没有听到展大人方才说的话吗!还不快去给本县找人!”
身后的差役作鸟兽散,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只有那个提着箱子的先生还笑眯眯的跟在他的身旁,“大人。”
孔礼冷哼一声,没好气:“本县的话你没听到?还不快去验尸!”
“是,是!”仵作脸上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他提了提手上的箱子,低了头,一溜烟的跑进了院子。
孔礼这才摇了摇头,迈着四方步跨进寺院中。而不远处的角落里,箫空倚靠在墙壁上,冷眼将这一切看进了眼里。
展昭回去的时候,白玉堂还没有回来。他想到他与箫空之间的对话还没有进行完,于是跑去箫空的房间,可是奇怪的是,箫空也不在,他只好又退出来,打算去万佛塔找找白玉堂,才刚走出西跨院拐了个弯,展昭忽然眼尖的瞅见清远的背影匆匆走过,他连忙出声叫住他。
清远听到有人呼唤,立时止住步子。他转过身来,见是展昭,笑了笑,道:“施主。”
展昭对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和尚印象蛮好,便也走过去,客套的行了个礼,“清远大师,这么急是要去往何处?”
清远如实道:“方才下了阵雨,后院所晒经书一时无暇收回,贫僧便命静智暂且将其罩了起来,现在想起,正准备一并整理起来,送回经阁。”
展昭想了想,道:“左右现在无事,不如展某同你一起?”
清远微笑,“如此便麻烦展施主了。”
二人结伴,一路通往后院。
展昭走着走着忽然问:“展某此前听闻贵寺被火焚烧一事,不知清远大师可知事情原委?”
清远听到展昭提起这个,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不自然,“展施主怎会问起这个?”
展昭挠挠头,道:“方才听那些小师父说起鬼魂索命之事,觉得有些好奇,莫非在那次的大火中死了很多人?”
清远沉默片刻,道:“贫僧只听说那场大火起的很突然,且一夜之间烧毁了几乎整座寺院,除了那座万佛塔。”
展昭道:“万佛塔和其他建筑相比的确显得陈旧许多,可为何只有这座塔得以幸免?”
清远唇边划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因为在这座佛塔之中藏有万千金佛,传闻正是这些金佛护体,才使得这座佛塔能够完好的保存下来,而且那时候听闻师父正好在这佛塔之中,也恰好躲过一劫,之后便有人传,说师父有真佛护体,受到佛祖庇佑。消息一旦传开,来寺中投靠、请愿之人也就多了,这里才又慢慢恢复了香火。”
展昭仔细的听他讲完才问:“清远大师和其他两位大师是何时来到这里的?”
清远忖了忖,回答:“贫僧是在一年前,二位师兄是在寺院重建后相继到来的。”
展昭了然的点点头,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他:“展某还有一事最是好奇,你那位二师兄……平日里是不是都不同人说话的?”
清远莞尔,“师兄面冷心热,虽然看上去冷冰冰,但其实是个好人,而且师兄很是聪明,头脑灵活,这一点我们师兄弟谁也比不了。”
说话间,二人已穿过一条小道走向后院,清远抬臂指指不远处的架子,笑着对展昭道:“那边就是晒经之处。”
边说着他边同展昭一起走过去,可待至近前,清远脸色却陡然一变,他双目爆睁,直直盯向本该放置经书的架子,那里此刻正被一块防水的皮毡遮盖着,可从遮盖的形状来看,那分明就是一个人形。
清远握紧双拳,浑身都在颤抖,手抬起悬空,却不敢揭开那块皮毡半分。
展昭此时已行至他跟前,他自然也看到了架子上皮毡下的人。
这下面的会是静无吗?
他咬了咬牙,忽然冲过去一把掀开皮毡。
皮毡的下面果然是一个人,一个死人。
可看到那个死人的两个人却全都愣在了当场。
因为那既不是静无,也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他们所认识的人。
这样一个陌生人如何会在万佛寺中死去?又如何会死在本该放置经书的架子上?
展昭蹙着眉,上前在那个死人身上按了按,尸体已经开始僵硬,颜色也开始变深,说明他并非刚死,而是已经死去许多天了。既是死去多日,又为何会在这里显现?
很显然这是被人故意移到这里的。
被谁呢?清远大师?
因为他知道这里有死人,所以才带着自己一起来到这里,好让自己能够发现尸体?
不太像。他一开始并不见得会遇到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会想要同他一起来此,如果没能遇到自己,或是自己并未跟随,那他将尸体搬到这里显然就太笨了。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静智?
清远大师方才好像说过,下了雨后是由静智负责将皮毡改在经书上面的。那么最有可能将尸体移到这里的就是静智,只可惜,他并不傻,他若是将尸体趁机搬来,那就等于昭告天下,自己是杀人犯。
所以凶手也不会是他,他只是凶手所利用的一颗棋子。这样看来,这个凶手一定十分善于布阵下棋!
作者有话要说: 想我了吗(* ̄▽ ̄)y
☆、江湖救急
展昭和清远将发现尸体一事通知了孔礼,孔礼连忙派人将尸体搬运撤离,并叫仵作好生验查。
他们在死者身旁发现了一个包袱,包袱里有少量的换洗衣物,一些银两,还有一封未拆封的信件。只是由于在雨水中暴露过久,导致信上的内容已晕染的看不清楚了,也根本无法推测此人的身份。
展昭曾简单的检查过尸体,发现死者尸体脖颈处有指痕印记,且双眼突出,嘴部微张,看样子大概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能把人掐死,看样子这个人的指力定然不弱,这么说的话,这就应该是江湖人所为。可是这座寺院里除了自己、白玉堂和箫空,已没有第四个江湖人了,难道这人当真是被人自外面杀死又丢进来的吗?
展昭托着下巴,实在想不通。
正当他集中精神,用心思索之时,忽然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背,展昭立马回过神,猛地转过身去。身后的白玉堂被他这一迅捷的反应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你干嘛?”
展昭看到白玉堂,脸上的神经立马松弛下来,他舒了口气,道:“白兄作何突然袭击?”
白玉堂眼角抽了抽,“五爷就只拍了你一下,如何就成突然袭击了?”
展昭按了按额角,没说话。
白玉堂见他一脸忧愁,不由得问道:“听说又有死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昭薄唇紧抿,眉峰紧锁,“仵作还在验尸,现在连身份都还不知。”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罢了,让你去万佛塔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白玉堂抱住手臂靠在墙壁上,撇嘴,“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先去看看门口的那个小子,他好像有重要的事想要找你。”
展昭凝着他半晌,忽然一侧身走至门外,那里确如白玉堂所说,站着个小差役,展昭见他一副畏手畏脚的模样,忍不住问他:“有何事?”
小差役被展昭猝不及防的说话声吓得一个机灵,随即低着头,对展昭道:“展、展大人,我家大人让我来跟展大人说,他已经找到静无小师父了。”
展昭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带我去。”想了想,又回身进去拽了白玉堂,“一起!”
白玉堂也不拒绝,就只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三人一起绕到寺院北边的一座钟楼外,孔礼就站在那里等待,看到展昭,他立马挺直了腰板,随即前行几步,正准备行礼,展昭抬手,“不必,静无小师父在哪?”
孔礼回身,指了指那座钟楼,“人是在里面发现的,下官等搜到这里的时候,正看到小师父倒在里面的地板上。”他见展昭有些急切的神情,末了补充一句:“展大人请放心,人还活着。”
展昭颔首,拽着白玉堂走进钟楼。孔礼吩咐差役守在外面,也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黑暗又干燥,隐约可以闻到一股子的灰尘气息。
展昭走在前面,用手挥打着面前飞扬的细弱灰尘。
身后的白玉堂动了动一直被他攥在手里的手腕子,皱着眉道:“这里尘土飞扬,当真让人不舒服。”
展昭回首望了望他,忽然唇角微扬,“叫你穿白衣服,脏了也是活该。”
白玉堂眼皮儿抽了抽,突然反手一拧,反握住展昭的手,将他往自己身前拽了拽,眯着眼道:“五爷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这臭猫!衣裳脏了定当由你来洗!”
展昭揉揉鼻子,“你的衣服不是从来不洗,脏了就扔吗?”
白玉堂挑眉,“谁跟你说的!”
展昭眨眨眼,“白福呀!”
白玉堂咬了咬牙,心里暗不爽:那个死奴才,怎么什么都往外抖落!
远在千里之外的白福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手一滑,将手里握着的一沓信纸掉在了地上。
旁边的卢方看到了,帮着他把信捡起来,千叮咛万嘱咐:“白福,待你抵达开封,一定要将这些信件全部交给展小猫,并且告诉他,卢某已将玉堂平日生活的所有喜好全部写在了这些信中,定要让他细细阅读,不然凭老五这脾气,势必是会扰乱开封府,掀翻各屋顶的。”
白福连连称是,用力握紧信件,生怕遗失半封。
这一边,展昭和白玉堂在孔礼的引导下走至钟楼深处,三人沿着楼梯上到二楼,一眼就看到正中央的一座大钟。而在大钟的旁边,一个小和尚正靠坐在侧,且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展昭快步走上前,蹲在他面前,在的脸上拍了拍,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他咬咬唇,忽然想起什么,又起身走向白玉堂,二话不说就伸手在他腰上一通乱摸。
“喂!”白玉堂一下子抓住他的两个手腕,微微低下头来凝着他,“你干什么!”
展昭扁扁嘴,急不可耐道:“江湖救急!”言罢不顾他的阻拦,继续又向他胸前摸去。
白玉堂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侧身闪开,脸上表情有些不大自然,“蠢猫!你到底要做什么!”
展昭急道:“展某记得你身上一向带着你大嫂给你的灵丹妙药,你收哪了,快拿出来!”
白玉堂径自翻了个白眼,埋怨道:“你要东西直说就好,作何动手动脚的。”边说着边自怀里取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羊脂玉瓶儿来扔给他。
展昭接住药瓶,拔出瓶塞凑到静无鼻子下面晃了晃,嘴上却不忘调侃,“摸你几下又不会掉块肉,做什么跟个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
白玉堂平生最讨厌别人将他比作姑娘,这会子听到展昭用这个来调侃他,当即咬牙切齿道:“有本事你也给五爷摸几下,也让五爷看看男人被摸该是什么样子!”
展昭抽了抽嘴角,刚想继续回嘴,身前的静无突然咳了几声,慢慢醒转。他们只好暂时休战,一齐凑过来,问:“你怎样?”
静无缓缓睁开眼,稍稍适应了下周围的光线,这才看清面前的两个人,“二位施主,小僧这是身在何处?”他迷茫的向四处张望,满脸奇怪的神情,“小僧记得自己本是听从清远师叔的命令到外面去寻清临师叔,可是才出了寺院的门不远就忽然被人打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两天都更嗷(* ̄▽ ̄)y
☆、暗起云涌
展昭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随即问道:“你先别管这是哪里,你仔细想想,还能记起将你打晕之人的相貌吗?”
静无慢慢将手抬起,轻轻覆在自己的后脖颈上,沉默良久才摇摇头,“记不起来了,当时小僧一门心思都在找寻清临师叔上,本就对周遭一切都没太注意,小僧记得自己是在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什么响动,小僧还以为是师叔,便想扭过头去唤住他,没曾想还未及将头扭过去,后颈已被人击中,然后小僧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展昭见他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便回头对不远处的孔礼道:“劳烦孔大人先派人将静无小师父送回住处。”
孔礼领命,叫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