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发生了许多变数,无涯将军想尽办法终于用苦肉计救出了我,他说自己实在是无法脱困才出此下策的。”白蝴蝶说着便悠悠地围绕着飞蓬的身体盘旋了一圈,一片银色的光晕在他周围弥漫开来,“飞蓬,你现在可以走出碧幽泉的结界了,趁着天帝在凌霄殿与臣民们商讨事宜之际赶紧从天池底部的时空隧道离开神界。”
飞蓬心下不解,待欲细问时才发现夕瑶化身的白蝴蝶已经消失不见了。
当飞蓬依言来到天池,只是他待在神界几万年倒是第一次知道天池底部还有一个少有人知的时空隧道。幽若早已经过夕瑶授意,不仅没有阻拦飞蓬、还从手中幻化出一样物件交给他。
“这是什么?”飞蓬看着她递给自己那一朵看起来像是莲花的东西,奇怪地问道。
“这是殇情睡莲,世上仅此一株。你好好收着,将来必定会派上用场的。”幽若说完便施施然转身离开,“你走吧,今天我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人进入神界天池。”
“多谢!”飞蓬小心翼翼地收起那朵散发着幽香的殇情睡莲,轻声道谢后进了天池。
———幻境空间———
只是一瞬。当飞蓬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光线昏暗的空间。
眼前是一条崎岖而静谧的羊肠小道,隐隐约约之中只看得到遥远的前方透着若隐若现的光芒。飞蓬小心翼翼地一路走去,之听到回荡在狭小空间里的脚步声,气氛诡异。
“啊!”昏暗的光线使得飞蓬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个深坑,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飞蓬稳稳落在地面上,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奇特的空间,所谓奇特之处在于这个空间给人的感觉很不真实、就连自己的脚步声也显得很飘渺,而且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空间之中还若隐若现着另一个人显得有些压抑的呼吸声。
顺着呼吸声,飞蓬悄无声息地缓步移动身形来到声音的来源处、旋即闪电般的出手扣住对方的脖颈,低声喝到:“你是谁?”
“唔……”细细的呜咽声表明了对方被锁住咽喉的不适感。
“是你,长卿?”忽然觉得面前的人身上的气息非常熟悉,那是一种略带檀香的清洌气息,而这种气息分明是属于徐长卿的。想到这里,飞蓬立刻松开了手。
“飞蓬……你怎么也被困在了这里?”徐长卿听到对方的声音后有些意外。
“我……”就在飞蓬想要解释的时候,四周忽然摇曳起了不甚明亮的烛光。
“欢迎来访幻境空间。”声音竟是从两人身后传来的,两人闻声回头看去,在昏暗的烛光下隐隐约约看见的是一座古老的以石块雕刻而成的佛像。
幻境空间?两人面面相觑。
“佛像开口说话了?”飞蓬有些惊疑地望向身旁的徐长卿。
“不止我会说话,我们四个都会说话,还有观音大士,不是吗?”佛像说完后忽然哈哈大笑。四周也传来嚣张狂妄的大笑声,在这个昏暗的空间显得非常诡异吓人。
两人这才发现空间之中有五尊佛像,有四尊和眼前这尊一模一样,分别位于空间四角,而另外一个观音菩萨的佛像则立于空间正中心的位置。
“这里是幻境空间,顾名思义,这里只是个幻境,并不存在。若想离开,只有毁灭。”
“毁灭……莫非要我们把这几尊佛像全部毁了?”飞蓬有些犹疑地看向徐长卿,徐长卿略一沉吟,开口道,“毁灭……莫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呵呵,你很有悟性。记住——佛光普照,万物重生。”
“佛光普照,万物重生……”徐长卿微微蹙眉,凝神思索着这句话藏着什么玄机。飞蓬见他在沉思便不去打扰,兀自走到佛像身前,之间佛像隐约刻着五个字——菩提本无树。突然佛像发出清澈明亮的一声“阿……”一股寒气将飞蓬推开数丈之外。
“你怎么了?”徐长卿见状连忙走到飞蓬身边,“有没有受伤?”
“没有。”飞蓬摇了摇头,指着佛像说,“那上面有字,菩提本无树。”
莫非……徐长卿环顾了一眼幻境空间内的四尊佛像,来到旁边一尊佛像前。只见佛像上隐约刻着五个字——本来无一物。突然佛像发出清澈明亮的一声“弥……”一股寒气将他推开。
原来如此。飞蓬又走到身后的佛像前,上面隐约刻着——明镜亦非台。之后佛像发出清澈明亮的一声“陀……”一股寒气将自己推开,再接再厉地走到最后一尊佛像面前。上面隐约刻着——何处惹尘埃。佛像发出清澈明亮的一声“佛……”此刻空间内回荡起了“阿弥陀佛”的声音,立于中间的观音菩萨的佛像竟然缓缓上升,露出了原本压着的一个箱子。
“莫非我们可以从这个箱子里出去?”飞蓬一边猜测着一边伸手打开了箱子的木盖。
“这不是箱子,这是棺材。”徐长卿一脸平静地说道,“果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起躺进了棺材,徐长卿默默伸手将木盖缓缓合上。
“你说我们会死吗?”静谧而狭小的空间,却让飞蓬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释怀。
“说不定,你害怕吗?”徐长卿知道他看不到,但还是习惯性地微微一笑。
“如果你就这么一直躺在我身边,死、也是一种幸福。”飞蓬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
“死……也是一种幸福……”徐长卿默默重复这这句话,心里不禁泛起了波澜。
“现在是飞蓬的我,也算和你一起经历过了生死。以后,就让我来珍惜你吧。”
两人这时都感觉全身上下空无一物,好像魂魄已经脱离了身体一般……
【人界变故】
等飞蓬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和徐长卿已经躺在了一片绿茵之上。
“我们这是在哪儿?”飞蓬怔怔地问身旁的徐长卿,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渝州城吧。”徐长卿缓缓坐起身来回答道。
“我听夕瑶说人界发生了许多变数,到底怎么了?”飞蓬突然想起了这次下凡的目的。
“人界这几年来妖孽作祟,而且朝廷也开始干预此事,事态很严重。”
“如果朝廷愿意管这些事情,不是为你们蜀山分忧吗?”飞蓬疑惑地看向他。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次朝廷貌似是冲着蜀山来的,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前几天我亲自下山勘察此事时不慎落入妖怪的陷阱……也就是那个幻境空间,才会遇见你的。”
“那个幻境空间很不寻常,一般的妖怪是不可能幻化出那样的幻境的。看来这次的妖怪的确非比寻常,究竟会是谁呢?”听到这里,飞蓬皱了皱眉,事态的确不容乐观了。
莫非……是她?飞蓬猛然忆起当初去救徐长卿时遇见的那个绝色女子,幻姬。当时为救徐长卿和她过了几招,虽然对方的武功不及自己,可是她的幻术却是出神入化。打斗过程中自己几次陷入的对方的幻境之中无法脱身,最后还是依靠自己的定力才得以脱身,因为当时徐长卿受伤颇重自己已无心应战所以匆匆离去。如此高深莫测得以幻化出幻境空间的幻术、怕也只有她才能做到了。
———莫寒宫———
“真想不到,就连幻境空间都困不住他。”注视这眼前的水晶球,幻姬攥紧了手中的白玉瓷盅。
“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嘛!”冷冷的讽刺声和紫嫣一起出现。
“这次的确是我失算了,没想到飞蓬将军竟会来救他。”幻姬不怒反笑,举起酒杯将杯中香醇的美酒一饮而尽。
“我真不明白,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手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为什么要这样枉费心思的布下重重机关?只怕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他早已功德圆满羽化飞升了!”紫嫣不耐烦地开口抱怨道。
“枉费心思?我从来不做这种事情的,我如此费尽心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不仅仅要徐长卿的命,我要全天下和他一起陪葬!”幻姬眼中煞气毕现,墨玉般的瞳仁闪现过嗜血的红色。
也许最危险的不是徐长卿、也不是飞蓬,而是眼前的女子。紫嫣不动声色地取过茶壶倒了两杯热气袅袅的清茶,快速用指甲在其中一只玉杯的上方弹了弹后将它递给幻姬。
“好了姐姐,喝口热茶降降火吧。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徐长卿,终是逃不过的。”
幻姬蹲下身,用涂着红色豆蔻的尖锐指甲划过水晶球上徐长卿的脸,低声呢喃。
“我不恨你……却也不能留你!”说罢起身接过紫嫣递来的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诛仙台———
“夕瑶……你把话带到了吗?”
“嗯,飞蓬已经下凡了。徐道长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白色的蝴蝶围绕着无涯盘旋了一圈,“无涯将军,夕瑶体质属寒受不了焰之狱的炼狱之火,就先行离开了。”
“好,夕瑶仙子你快点离开这鬼地方吧。”无涯对着不停扇动蝶翼的白蝴蝶笑了笑。
“无涯将军,我会向天帝为你求情的。”白蝴蝶看着一向玩世不恭的无涯将军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着实是心下不忍,在离开之前留下了这句话。
“我这到底是为了谁啊?”无涯目送夕瑶变成的蝴蝶离开后疲惫地靠在了炙热的墙壁上,闭上了双眼无奈地叹息道。
【心碎诀别】
———蜀山无极阁———
“守忠,常胤呢?”徐长卿带着飞蓬来到了蜀山无极阁,见四下空无一人,心下讶然。正巧守忠适时进入无极阁,徐长卿便疑惑地问道。
“元神长老正在藏经阁查阅古书资料,掌门师兄若要见他守忠便去请他来。”守忠见是徐长卿和飞蓬将军,连忙恭恭敬敬地奉上两杯温热的香茶。
“不用麻烦常胤了,你先退下吧。”徐长卿接过香茶随手放在一边的桌上,亲切地笑着,声音依旧温润动听。
“是,守忠告退。”守忠抱拳行礼后退出了无极阁,顺手带上了大门。
偌大的空间只有两个人略显拘谨的坐着,死寂一般的沉默……还是沉默。
“那个——”
“其实——”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打破这种静谧,却是约好一般的异口同声。
“你先说吧。”飞蓬略显尴尬地端起手边的茶杯以掩饰自己一时的事态。
“好吧,我是想说,这次人界将面临一场劫数。身为蜀山掌门,长卿必须守护人间、至死方休,纵使是舍身取义,也要义无反顾。只是,我放心不下青儿……若此次我遇到了什么不测,还望飞蓬将军能替我照顾好青儿。”
“青儿……”飞蓬眼中有什么东西在迅速的明灭。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自己飞升变为飞蓬将军之后,徐长卿对待自己的态度便有了极大的转变。他对自己的态度开始变得客套、疏远、陌生,甚至还有一点点的逃避。
“好,我答应你!”无法忽略心中袭来的剧烈痛楚,飞蓬笑得有些牵强地离开了。
徐长卿默默留在了原地。
一切都只是过往了。
那一夜,改变了他的世界、他的一切。
那一个亘古的诅咒。
那一面残缺的古镜。
我们都不能再回头了,所有的一切就让我来承受吧。
世上最凄绝的距离是两个人本来距离很远;互不相识;忽然有一天;他们相识;相爱;距离变得很近。 然后有一天;不再相爱了; 本来很近的两个人; 变得很远;甚至比以前更远……
缘起缘灭,情深缘浅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们能做到的,是在因缘际会的时侯好好的珍惜那短暂的时光。爱一个人很难,放弃自己心爱的人更难。
【殇情睡莲】
———神界———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飞蓬颓废地坐在神树旁纵情饮酒,身边的空瓶越来越多。
夕瑶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那个悲伤的他黯然神伤。
“飞蓬,你这又是何必呢?”夕瑶缓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幽幽地开口叹息道。
“夕瑶,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飞蓬恨自己喝了这么多酒却依旧清醒如常,此时此刻的他需要酩酊大醉一场,好暂时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心。
“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夕瑶只是淡漠地看了飞蓬一眼,说的风轻云淡,风轻云淡到连飞蓬都有些讶异。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我不该坚持的?”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夕瑶留下一句话后起身施施然离去,她经历了太多太多,她曾为眼前这个男子执著等待了几千年。可是……结果又如何呢?是你苍白了我的等待,讽刺了我的执着。因为最后你连一点点的爱情都不肯施舍给我!夕瑶眼中盈满了晶莹的泪水,随着睫翼的扇动缓缓滑落,风干在冰冷的空气中。
胭脂泪
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人界———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徐长卿面无表情地原地打坐,突然开口说道。
“你知道我会来?”疏影的嘴角隐隐噙着一抹冷笑,一步步走近眼前的徐长卿。
“我们之间是该有个了断了。”即使疏影已经走到了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距离,徐长卿都没有睁开双眼。
“你不怕我吗?”疏影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前几次交手的经验告诉自己,徐长卿是一个很谨慎稳重的人。
“在长卿眼里,你永远都只是龙葵,所有没什么好值得去害怕的。”徐长卿睁开双眼徐徐说道,一脸的释怀。旋即在疏影的注视下,拿出了那个他随身携带的香囊。
“这是什么?”疏影恍惚之间觉得香囊很眼熟,还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这是以前你嘱托我转交给你哥哥的葵花籽,光阴荏苒,转眼几年已过了。”徐长卿顿时有些感慨,往事历历在目,而如今的一切却已是物是人非。
“……”疏影愣愣地接过那个还残留着徐长卿体温的香囊,心中顿时感觉很踏实。
“如今景兄弟已经不在了,长卿恐怕是要失信了。这个香囊承载着你一千年的记忆与执念,你还是留在身边吧,也算是个念想。”
一时间,万籁俱寂。疏影甚至不急着下手去杀了徐长卿,只是愣愣地注视着手中的香囊,心痛莫名。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而这个香囊却让自己仿佛找到了一个归宿般的安心。
飞蓬忽然之间出现在疏影的身后,就在疏影如梦初醒本能地要出手防御之际,飞蓬已闪电般伸手封住了对方的穴道,并将手中的殇情睡莲摁在了疏影的眉心处,看了对面的徐长卿一眼。徐长卿虽然不是很清楚眼前的状况,但两人之间长时间相处的默契已使他心领神会,他立刻意沉丹田,口中迅速默念着心诀,右手抬起,食指指尖凝聚着一抹金色的光晕,直至疏影的眉间。
金色光晕瞬间使殇情睡莲发挥了神效,之间那朵原本含苞的粉白色睡莲即刻绽放开来,发出一阵阵绚烂夺目的光彩后映入了疏影的眉心,转瞬消失不见。疏影在殇情睡莲光芒消失的一瞬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软地瘫倒下去,徐长卿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她。
“我已用殇情睡莲唤回了她的本性,从今以后,她还是龙葵。”飞蓬淡淡地说道,顺便扬手幻化出了一件衣物,便是龙葵以前穿的那件湛蓝色的广袖流仙裙了。
“谢谢。”徐长卿看了他一眼,默然地接过广袖流仙裙,用法术很快就替昏迷的龙葵换好了衣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