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看着她的脸,心里泛起一股温柔。他似乎隐约间忘记了一件及其重要的事,直到林震南过来将他引到高座催促道:“还不快给岳父岳母敬茶。”
他内心一震,转过头正看见那个道貌岸然的所谓君子剑正坐在高堂之上,虚伪的笑在他眼里扭曲而恶毒。
“岳、不、群!”他咬牙切齿地挤出那个名字,眼前仿佛蒙了一层血雾。
视野内的画面顷刻间变得荒诞而破碎,他听见慌乱的奔逃和岳灵珊的惊叫,但杀死岳不群报仇的念头让他不顾一切地提剑刺向那个伪君子。
须臾,喷薄的血液弥漫了视线,林平之在梦中疯了般笑出来,然而他刺中的却是岳灵珊,那张奄奄一息的脸如一记重锤砸在他心口。
“灵珊!”林平之猛地惊醒,满身都是冷汗。他喘着粗气起来找水喝。铺着干草垫的石床睡得人腰酸背痛,林平之用衣襟擦擦汗,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水才平复下来。
门吱呀打开,青白的月光漏进来。甘尼克斯一脸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他眼前,湿漉漉的金发在肩头打着卷,滑过胸膛的水痕像条细细的闪烁银带,看起来性感透了。他倚着门框看向林平之,道:“你该去洗个澡,你知道,我刚刚闻起来就像坨屎。”
林平之含糊地嗯了一声,暗自猜测对方有没有撞见自己的丑态。
“我去了。”他站起来往外走,甘尼克斯转头看他匆匆离去,出声道:“浴池在左边。”
他竟然一觉从中午睡到了半夜。
林平之将自己泡进温凉的池水里,羽毛轻拂的触感让他闭起双眼放松下来。他的脑海仍滞留着噩梦的碎片,以至于无法好好思考眼下的事情。
他在冷水里待到直到打了个喷嚏才起身将洗净的湿衣服裹在腰间回到房间,甘尼克斯睁着眼躺在床上,好像在等他。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林平之瞄了眼空余的床铺确定自己没法挤得下于是坐到了桌边。
“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好消息是军队无暇顾及我们是因为行政官被绑架了。坏消息是他们已经抓到了凶手,等到明天一处刑注意力又会回到我们身上。”甘尼克斯说道,“往罗马走是在冒险,阿皮亚大道和水道的监管非常严格。”
“你说走山路就没问题。”
“只是相对而言。”甘尼克斯抬眼回答,“但是……好吧,他们没准压根想不到我们会去罗马,而不是高卢,叙利亚,库迈或者其他地方。”
林平之好像心思全不在对话上,只静默着吃东西。他感觉甘尼克斯一直看着自己,于是问:“怎么?”
“你打算坐在那里,一整晚?”甘尼克斯看到对方僵硬了一下,尽管他正在极力掩饰。他们之间似乎总是有种古怪的敌意,小赛里斯害羞,内向,性格阴戾,他回忆对方第一次在他正兴致高昂时闯进屋里时的情形,顿时好像明白了症结所在。
“我现在不困。”林平之打算出去随便找根树枝窝一晚,尽管这间房是他付的钱,“我出去散散步。”
“我想我们该谈一谈,毕竟接下来相处的时间可不短。”甘尼克斯叫住他:“我们的初遇可能让你感到不舒服……”
是羞愤欲死。林平之暗地纠正。他在一对陌生男女面前手|淫自渎,还有比这更加无地自容的事情吗。
“但是,你是个男人。我不会舔你的老二也不会干你的屁股,所以过来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只有破石烂地等着我们了。”
金发男人拍拍草垫,对方粗鲁的话令林平之的脸色又红又白,好在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平之顿了顿还是听从了甘尼克斯的建议。他上床的动作轻得几乎没什么动静,仰面躺得笔直,双手放在身侧,看得甘尼克斯发笑:“我真是忍不住想给你来块白布……”
“什么?”
“没什么,小赛里斯。啊,对,为安全起见,我们该换个称呼。你叫什么名字?不是指像我是凯尔特人那样的赛里斯这种泛指,比如我叫甘尼克斯,你呢?”
林平之侧头看他一眼,快声道:“林平之。”
“什么?”甘尼克斯压根没听清楚。
“叫我林就行了。”林平之敷衍道,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好意思。
“该死的,真冷。”夜风从毫无遮掩的窗口吹进来,半干的衣物就更加凉飕飕地贴在身上,他蜷起身体抱怨。
“你睡里面。”甘尼克斯下床倒了杯酒过来:“来点酒你会暖和一些。”
“不用了,谢谢。”林平之摇摇头,那东西只会让他第二天头疼得连床都下不来。
翌日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
“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俩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林平之站在长长的队伍中,泥泞的山路已经被踩出无数个脚印。
沉沉天幕下他们就像一大群正在搬家的蚂蚁,井然有序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进发。
“当然不是,小甜心。”那个在旅馆里额甘尼克斯热火朝天的年轻金发女人妩媚地冲他眨眼。他们一左一右地跟在甘尼克斯身后。林平之还不习惯跟这么热烈奔放的姑娘打交道,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忽然撞到前面那堵坚硬的肉墙,林平之唔了一声揉着额头,就听见甘尼克斯的声音嗡嗡震动着传进他耳朵里:“看,有军队在朝卡普亚的方向移动。”
林平之随之下意识看去。那是一支真正的军队,步兵,骑兵,一个个队列,甚至还有个将军意气风发骑着马的将军,他身边还有一个金发女人。
林平之认出了她,是那个在宴会上提议羞辱他的罗马贵族,伊莉西娅。
“你认识她?”
“我现在在这儿就是拜她所赐。”林平之冷哼了一声,随即转头继续赶路。
金发女人叫狄克娜,她几乎时刻和甘尼克斯缠在一起。林平之很快就习惯了他们的偶尔消失,然后再一脸餍足地出现的戏码。
甘尼克斯的精力简直无穷无尽,狄克娜正爱死了他这点。他们在草丛后面野合,金发女骑在他身上浪|叫着扭腰,不经意就看到了坐在附近树上的林平之,晃着脚无所事事地等他们。
“你儿子看过来了,看上去似乎有点吃醋。”女人俯下身吻着甘尼克斯汗津津的脖子,身下人挺动着身子,那个像从森林里跑出来的精灵一样的家伙倒映在他眼中。
甘尼克斯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下攻城略地:“那就叫小声点,我的宝贝还没成年呢。”
“哦,老天,啊……”女人仰起脖子,她笑起来非常漂亮:“他真该知道他有个多么勇猛的父亲,或许我可以教导你的儿子……”
“不,谢谢。”甘尼克斯很快拒绝,随即扬起一个魅力无穷的笑:“看来我没满足你是吗?”
至少他们还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做。林平之想,眯着眼睛望着远方,军队已经渐渐变成了一小团方块阴影,他盯着那里如鲠在喉。
“嘿,男孩,下来赶路了。”
甘尼克斯在树下催,林平之摇摇头跳下树,那团黑影跳出他的阴影。甘尼克斯歪头看进他的眼里,警告道:“别想着火上浇油,乖孩子。”
“好的,‘父亲’。”林平之阴阳怪气地揶揄,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总能洞悉他的想法。虽然他刚才确实很想追上那列军队。然后呢,对方是个女人,他甚至还没下好是否要杀了她的决心。
他们不断地攀登,越高空气就越是稀薄寒冷。山下还是树木葱茏,这里却已经开始草木葱茏,用甘尼克斯的话说,秋天被完美得忽略了,就像年老色衰的女人或者无法再战的斗士。
林平之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当悉悉索索冰块割裂的沙粒感从脚下传来,呼吸开始伴随着白气时他忍不住抱怨:“你该在上山前提醒我多带件衣服的。”
仍然袒胸露腹只穿着护臂和长裤的甘尼克斯和同样暴露的狄克娜似乎完全没感到寒冷,他张开双臂潇洒不羁地笑道:“来老爹的怀里暖和下吗?”
“不,谢谢。”林平之双手抱胸小跑起来,狄克娜笑吟吟道:“看看他,就像只漂亮的小鹿。”
甘尼克斯盯着那背影,然后转向狄克娜:“要来取暖吗,比跑步更加有效的方法?”
第19章
他们在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山地停下,更多的人选择在山体更下方的位置过夜。
树林里光秃秃的一片肃杀,堆积在地上的枯叶都开始腐烂,在那上面睡一觉会比不休息更让人身心俱疲。
甘尼克斯眼皮上一凉,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低咒了一声。
“天杀的,这才几月就开始下雪了?”狄克娜抱着胳膊抱怨,她也开始受不了越来越冷的天气了。
“我们最好闭上嘴在天黑前把安身之所弄出来。林,把匕首借我。”甘尼克斯支起木桩用刀柄往地里钉,狄克娜转头看了看附近另一个快搭好的帐篷:“我先回去了,我会想你的。”
她和甘尼克斯深吻告别,林平之道:“我去附近找点干柴。”
“小心点,宝贝,这里可处处都是饿狼。”狄克娜对他眨眨眼。
“我会的。”他转身走进树丛,人声渐远。山里的湿气很重,他得转到向阳的坡上才能找到些能用的柴火。
“哈……”他跺跺脚哈着热气,身上少得可怜的布料抵挡不了一丝丝的冷风,他再也不能用聊胜于无这种话来安慰自己。林平之在林子里兜了两圈挑挑拣拣,怀里硌人的枝条还不够烤熟一只麻雀的。
“嘿,小东西,想要变热吗?”
一个不知跟了他多久的黑壮大个子从树林子里冒出来,不怀好意地问他。林平之下意识摸向腰间,随后想起匕首借给甘尼克斯用了。
那体毛浓得跟黑熊一样的家伙向他靠了几步,迫不及待地想将这黑发尤物占为己有,天知道他等对方落单等了多久。
穷山恶水出刁民。林平之后退着,忽然就想起这句话,不知为何就有点想要发笑,大概是这些天的遭遇和坎坷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了。
“滚开。”他低喝,对方却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说着下流话一步步逼进:“你会喜欢的,我要把你抵在树上从背后干你,等你尝到了甜头就会哭着求我狠狠操上你一夜。”
“无耻!”林平之脸色骤冷,挑了根木棍便红着眼朝对方打过去。
木棍的刺棱在黑熊的胸前划过一道血痕,对方不以为意地顺势抓住他的武器一拉想要擒住他,幸而林平之及时脱手旋身退开,身体在空中一翻跳上树梢,眼睛在枝叶间冷冷盯着树下。
“嘿,下来,我们来乐一乐,别害怕,小东西。”
他现在大可以离开,甘尼克斯就在数里之外。但林平之完全不想这么干,哪一招哪一式能干脆利落地杀死他林平之心中一清二楚,但他也明白强行运功的后果。而现在彼此离得这么远,他根本不用武斗,只需要摘个果实击中对方的穴位,这个跟踪他的男人就只能任他宰割。
他也如此做了,林平之跳下树看着举着手一动不动的家伙微微一笑,尽管他得踮着脚才能扣死对方的喉咙。
“你真性感,美人。”对方不知死活地调戏,黑发男孩脸上阴狠的笑意反而令他兴奋异常。
指甲狠狠掐进对方的咽喉,林平之一字一字地警告:“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拔掉你那条乱叫的舌头,切下你的头挂在树上,让你的同伴全部引以为戒。”最后他毫不客气地向他裆部狠踢了一脚,在痛叫声中心情愉快地回到了他们的营地。
“柴火呢?”甘尼克斯坐在帐篷前,一句话让林平之想起来他是干嘛去的。
“抱歉,我把它们忘在了原地。”
甘尼克斯看他心虚又嘴硬地站在那里,站起来将匕首还给他:“好吧,也许我该沿着你的路去一探究竟……看来不用了。”
他们一起看着那个黑熊一样的家伙回到这里,林平之皱着眉,他还以为自己的点穴功夫能再坚持一阵子。
“我去狄克娜那里借点过来。”甘尼克斯起身去找狄克娜,后者立刻笑颜如花:“嘿,帅哥。”
“你知道那是谁吗?”甘尼克斯望向那头黑熊,狄克娜也看过去,回答道:“他们是从一批战俘中逃出来的,在这群人中自成一派,欺男霸女。尤其是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甘尼克斯笑了笑,狄克娜眼波流转,纤长手指在他胸前打转:“但是……他们没一个人像你有型又能打,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不介意的话,我想借些树枝柴火。”
“好啊,当然,要多少有多少。”狄克娜拖着暧昧的尾音索吻求爱,甘尼克斯侧头避过去,后者了然地笑了笑:“小鹿在等着是吗?待会儿见。”
甘尼克斯不置可否,和她告别后带回来一大捧干柴,然后他们生火取暖。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后,林平之思虑再三后开口:“我想我们不该和狄克娜来往密切。”
“为什么?”
“她跟我们在一起会害了她。别忘了我们是逃犯,我杀了四个人而你是同伙。”
“她连我们的名字都不知道。”甘尼克斯不以为意,“我们只是聊一聊,干一干,没什么别的。”
“……随便吧。”观念不同无法沟通,只要一触及这个方面林平之就会很干脆地闭嘴。他们与其说对男女之事毫不避讳还不如说是享受,不管是谁一路上只要意一逮着机会就会无所顾忌地寻欢作乐。
“我去睡觉了。”他转身猫进帐篷里,甘尼克斯瞅着两人份的食物问:“你不吃了?”
“吃饱了。”
简易帐篷里被篝火烘暖了一些。林平之精疲力尽地躺下,起了水泡的双脚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他因身体得以歇息而长长地呼了口气,但脑海中仍然奔腾着无序糟乱的想法,因为无知,紧张和对前路的迷茫。
亚平宁山,罗马,还有那些从甘尼克斯嘴里信手拈来的无数地名,林平之对此全部一无所知。自己必须依赖他,在这个连东南西北都难以分清的地方。他为此感到烦闷和恼火。
火光中被拉长的人影站起来走向狄克娜的帐篷,在他好不容易快要克服寒冷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又被忽然掀开的门帘带起的冷风惊得睡意全无。
甘尼克斯大喇喇地占了大半个帐篷,酒味和某种特殊的味道充斥了狭小的空间,就像一个火炉一样把这里温暖起来。
林平之差点抱怨甘尼克斯为什么不早点进来,但他还没说话对方就惊讶地道:“天哪孩子,你一直这样发抖我都睡不了觉啦。”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了。”林平之恼羞成怒地回答。
甘尼克斯看到他背上冻出的鸡皮疙瘩,叹口气把他抱进怀里,“好点了吗?”
大概这样非亲非故如此亲密不妥,林平之动了一下。
“你知道如果是我自己的儿子这么没用我会把他丢进雪地里,连头发都结成冰才准回被窝。”甘尼克斯带着鼻音的嗓子像在哄小孩:“你可幸运多了。”
林平之失笑,但甘尼克斯强壮的身体确实比自己强自冥想有用多了。
半夜之时,甘尼克斯忽然警醒,幕帘上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鬼鬼祟祟向这里开进,甘尼克斯轻轻推醒林平之,做了个嘘声静观其变。
林平之面向里侧,因此他注意到偷袭者不止两三个,他们从各个方向围上来。
当刀刃悄悄探入帐篷时,甘尼克斯技巧而迅速地夺过兵器反手一刺,一声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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