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昨夜睡得晚了些。”柯召严防死守,不肯让他们叔侄见面。
险些被他搅得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青书不再纠缠于那个问题,而是道:“你可知道无忌去了什么地方?”
柯召巴不得地快写把他送走,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把答案说了出来:“在居庸关。”
往外走了两步,青书还是心里不踏实,转身往后宅走,主卧很是好认,柯召阻拦不及,让青书闯了进去。
宽敞的卧房之中踩着一张大得显眼的床,锦被之下半伏着一个人,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还被棉绳捆着。青书一看,怒气上涌:“柯召这个畜牲!居然敢这么对七师叔。”那个捆扎的样式青书认得,毕竟无忌也迫着自己做过。
莫声谷听到熟悉的声音,半昏迷着睁开眼睛:“青、青书!”
青书拔剑上前将棉绳挑开,莫声谷只觉得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柯召飞身落下,隔开了他二人,解下外袍将莫声谷裹了个严实,转过脸来半是委屈半是生气地对青书说:“大师兄,现在师父是我媳妇。”
“混账,还敢胡说!七师叔手腕上的勒伤是怎么回事?”
莫声谷看青书真的动了气,不得不忍住羞臊出声劝解。“青书,我没事,他也是没注意分寸才留了伤。”
青书见他替柯召说情,忍不住问道:“七师叔,你真是自愿留下来陪他在一起的?你若是有难言之隐被他掌了把柄才留下来的话,我这就带你走。”
柯召急忙抓住了莫声谷的手不放,牙齿打着架说:“声,声谷,我以后再不敢了,你别走。”
莫声谷看看青书,又看了看柯召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子,叹口气说:“我是自己想要留下来的,柯召年少贪欢,也怪我一味容着他。青书不必担心。”
七师叔居然不愿走,看来他们两情相悦,棒打鸳鸯也轮不到自己来做。青书想要往外走,莫声谷禁不住叫住了他:“青书。”
柯召以为他这是改了主意,搂得更紧了,挂在他身上小着声絮絮说着讨好的话。青书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莫声谷低头说:“你日后回武当,请不要提起我和柯召的事。”
青书默默地点了点头。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了太师父的交待。他把手放进怀里摸了摸,拿出两个信封来。
“七师叔,这个是太师父让我交给你和六师叔的,说是你们大婚他没能在场,里面的银票就算是他补给女家的聘礼。我放在这里,六师叔那里,也烦劳七师叔转交吧。青书就此告辞?。”
青书离开,房门被关上,莫声谷看着师父给自己的信封,心里不是滋味。
柯召颤巍巍地说:“声谷,他走了。你手腕疼不疼。”
莫声谷心不在焉地道:“还好。”
柯召暗中磨牙,每次大师兄一出现就把莫声谷的心思给带走。不行——“声谷,那图上的姿势都还没试完,刚刚被他打扰了,我还想要,忍得身上好难受。昨天打赌说好了的,你若是赢了,今天就不那什么,但我若是赢了,今天就听我的。声谷~”
“你还胡闹,是嫌我刚才丢人丢得不够大吗?!”
“不不不,不是啊声谷。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莫声谷皱眉翻身:“我也累了,你且容我歇歇。”
柯召马上换上了狗腿的样子:“那你休息吧,我给你捏捏身上。”
里面后续的情况如何,青书无从得知。既然七师叔说了他们是无事相安,那青书决定还是接着赶自己的路。马缰绑在了柯府外面的拴马桩上,骏马已经不耐烦地打起来响鼻。
接下缰绳,跨身上马。居庸关的大体方向自己还是知道的,但是具体该怎么走却是不知,看来只好路上在打探。
披星戴月,三不时五地便要野宿在外,枕草而居。马行虽快,但是被问路耽误了许多时间。
当青书到达居庸关外的时候,已经不见人烟。空旷之处多出来许多的土馒头,下面不用问也知道是埋着许多的尸体,看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细加查探之后,青书发现了有安营驻扎的痕迹,从被埋起来的火堆来看,那些人至少已经离开五天了。
看来是在路上错过了啊,青书身困体乏地坐在地上,没想到急于相见却给自己多找了麻烦,这下子反而要远些见面了。今夜暂且在这里歇歇吧,一再的赶路,颠簸得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样,松松筋骨再走也是好的。
无忌等人离开,屋外乎是回了京城,青书安下心来这一夜睡得香甜。塞外的清晨有些寒冷,早上,青书被冻了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才暖和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精神振发,头脑也变得灵活了。
系在树上的马扫着尾巴,上马之前,青书望了一眼身后。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不知会蔓延到什么地方,天地之间的交界处是一条绿色的线,点缀着牛羊点点,白云点点。
无忌既然回了京城,他应该也就安全了,但自己真的要回到他身边去吗?他留给自己的疑问实在是太多,想要些时间,没有他在的时间,这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想每一件事。
和无忌在一起,就意味着自己不得不舍弃从前的身份,心甘情愿地被他藏匿在宫中。日后面临皇位继承人的问题,无忌定然会被大臣们逼得纳妃选秀,青书明白无忌不愿辜负自己,也正是因为明白,才预测得到他到时的为难,若是自己不在他身边,无忌大概还容易抉择些。
这些大头的问题摆在眼前已经让青书心中窒闷,林林总总的小问题更是头疼。解下鞍具,拍了拍马屁股,放它自由,也是给了自己自由。
青书知道自己是喜欢无忌的,但那份喜欢有多重他不知道。扔掉佩剑,想去塞外游历一番,见些不一样的风景,也许自己就会想到那些问题的答案。五年,五年之后自己会重回这里做个决断。
如果那时的自己觉得对无忌的感情足以压过那些顾虑,自己就回到他身边,但是他怕是又会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惩罚自己离开他那么久了。五年之后如果依旧困惑于自己的感情,便淡出无忌的生命,从此浪荡塞外,永不步入中原。
皇宫中,无忌的伤势逐渐好转,御医们尽心尽力地为他医治,期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许久之后扶风等人才得以面见皇上。
一看到她们,就忍不住的想起青书,心口抽搐地疼痛,无忌不愿张口,尚丁代为问话:“你们求见圣上,是有什么事情?”
扶风道:“奴婢斗胆,不知公子在什么地方?前些日子他回来了,只说要去找您,就又走了,至今未归。”
无忌猛然站起来:“师兄他回来过?!”动作过大,伤口崩裂开,血珠透过纱布往外渗。尚丁惊慌失措地叫人马上去请御医,无忌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任由伤口流着血也不去管它。
这是怎么回事,原以为师兄完婚之后就不会再回京城,按他的性格也一定会这么做。可他不但回来了,而且还特地地寻找朕,难不成其中出了什么变化?再者,就算是路上错过,这许多天青书若是真的回来也该到了。
被传唤来的御医给无忌裹着伤,无忌将暗卫都招了来:“你们兵分两路,一部分去武当山,打探是否有举办婚事,另一半去居庸关,打探宋青书的下落。”
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没办法常途跋涉,否则无忌定然亲自出马,但他留在宫中也有一个好处,如果、如果青书回来了,这次他不会错过他。
终究无忌还是没有等到青书,暗卫们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武当山上办了喜事,但换了新郎,成就一双璧人,青书据说是回了京城。这个消息来得又喜参半,喜的是他没有同别人成亲,忧的是事情变成这样不正好成全了他们,青书为何不回来?
至于塞外的那一批人,只带了一把佩剑回来。无忌认得,那是自己命天下第一的刀匠打造出来,送给青书的。据暗卫们禀报,这剑是被人从关外的荒地上捡走卖到当铺的。青书最是珍爱它,为什么会把它随手丢弃?
无忌恼恨地锤了一下床,按着青书的性子,一定是又胡思乱想那些七七八八有的没的,等自己捉住了他,定然要好好的收拾他一顿。
现下只能加派人手暗地里去找他,既然东西丢在了关外,大概人也去了关外,自己派大批的人手前往塞外有所不便,边境好不容易平定下来,不宜引起惊慌再起争端。
小花和虎子在床边抓挠,自从回宫误以为青书永远离开之后,无忌便把波斯猫养在了自己的寝宫中,搔了搔虎子的下巴,无忌温柔地软着声,眼睛里却荡着些微的怒意说:“你们的主人太爱跑了,还得朕总得费神去抓他,下次,还是把他收拾得听话些好。”
虎子眯着眼,喵喵地叫着。无忌笑了笑:“你也觉得我说得对,是吧。师兄啊,你可是越早回来,越少吃苦头呢。”
第91章
派去找青书的人加了一波又一波;无忌以为总会有他的消息的,但是再三的打探之后;青书的音讯反而更加渺茫了。塞外茫茫的草原吞噬了他的足迹,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留下,每一次得到有人见到他的消息;暗卫们循着传言找去的时候;结果都被证实是谣传。
除了等待和寻找;无忌没有其他的可以依盼。宫中的景色已经轮换过了一次;花谢花开;去年留下的种子变作了一池的荷花;然后又纷纷的谢了,青书依旧没有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无忌每天除了处理朝政便是待在栖凰殿里。夜深人静;哪怕是风吹树动,稍稍有些声响无忌都会惊醒过来,误以为是青书回来了急急地奔向门口。殿门也总是大敞着,这样远远的自己也能看到外面有没有人走来。
一个月又一个月,夏花缤纷而落,宫中的景色染上了秋树的瑟缩,枯败的枝叶苟延残喘地抖动着躲避秋风的撕扯。无忌已经索性将朝政都挪到了栖凰殿中处理,除了早朝,其他的时间轻易都舍不得出去一步,生怕眨眼的功夫便错过了青书,让他再一次的离开。
就这样,一直等到凛冽寒冬地来临,无情地将已经变浅的水面冻得僵硬。蓬松的雪花一朵朵砸落在窗上,小白和小黑趴在一起睡着,小花和虎子挤在他们之间。外面的雪影反射着阳光,晃得眼睛有些发痛,栖凰殿里被炭火烧得暖盈盈的。尚丁送上白毛黑纹虎皮袍给无忌,无忌瞧着他,有些期盼地说:“有没有青书的消息?”
尚丁瑟瑟地将目光挪到一旁,嘴角抽动着不敢说。无忌看着他这个样子已经不止一次,每次伴随着的都是同样的答复,即便他不言不语,无忌也懂得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初做的安排已经记不清了,无忌问尚丁道:“依旧还在往居庸关外排遣暗卫是吗?”
尚丁回答道:“是,每两个月换一批人,他们每半个月就会将消息集中传回京城向您汇报一次。”
无忌喝了两口暖身的参汤,紧闭的心中却依然结满了冻伤。将碗放在桌上,看着薄到透明的姜片浸泡在清亮的汤液里,无忌不由得晃了晃神。目光越过头顶,望向雪幕之后辽阔的天空,一声长长地叹息浸满了悲伤。“传下朕的命令,叫他们都回来吧。”
尚丁大吃一惊:“皇上,难道就不找公子了?说不定再多找些时日就能找到他了。”
无忌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却让人觉得揪心的痛:“按朕的命令去传话就是了。”
派了那么多的高手,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无忌已经不得不承认青书这是特意地躲着自己,恐怕除非他主动出现,否则那些人根本没有可能找到他,只是白白的浪费时间和精力而已。
无忌搬回来自己的寝宫中,栖凰殿就那么空了下来,一直一直地没有人住,扶风等人按照无忌的命令每日都去打理,一切都保持地和青书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时间静止在里面,等着宫殿主人再次回来。
无忌坚信着青书一定会回来,就好像他只是去散了一个漫长的步,等他走累了,就会回到宫里来的。但是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独自一个人住在那个充满了两个人回忆的地方,想着他,每一天,每一次呼吸与呼吸之间的空隙都在想着他,想着他,每一次睁开双眼无论看向哪里都有青书的身影,每一次闭上眼睛,曾经美好的记忆便会虚假的欺骗引逗着自己。想着他,听着雪花坠落在地破碎的声音,想念他想念得快要发疯。
大雁北归,厚厚的雪层覆盖下已经有新的生命在悄悄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终于等到了春暖花开,无忌传下命令,君臣同乐,前往狩场围猎。在其他大臣还在林子里追赶飞禽走兽的时候,无忌已经换上了暗中叫人备下的便服,骑马独自前往了居庸关的方向。
他知道若是直明自己为了找一个人而去关外的话,范遥等人一定会尽力阻挡,自己这么偷偷的去了再偷偷地回来还方便些,至于离京之后朝中的安排,无忌已经写好了放在御书房的桌上,只等着杨逍等人找不到他的时候,由尚丁交与他们。
到了居庸关,无忌在城镇的估衣铺子里买了些关外人的衣服换上。此时边关一直处于平静状态,关内关外的百姓互有往来,亲近友好。无忌没有扮作富商权贵,而是尽量的不引人耳目,将自己打扮成了普通的小贩。肩上挂了个钱搭子,提了个扁担,里面放了些胭脂水粉之类女人家爱用的东西。
找了当地商会问清关外何处有人聚居之后,无忌便直直地朝那里走了去,他的时间不多,要尽量快些。关外人家多为游牧,彼此之间离得都很远,即便无忌施展武功也不怕被人看到。他运起轻功加快步伐,朝着商会标出的地点走去,那是前几天一个游牧群聚居的地方,现在只能期盼他们还没有更换放牧的地方。
也是无忌运气好了,按着正常的时间,这个牧群应该是昨天便搬到别出去的,但是前天夜里的一场大雨阻拦了牧群的迁徙。无忌一到地方,立马扮演起了货郎的角色,敲了敲梆子,大声地叫卖。
关外人家一般像胭脂这种东西,都是到居庸关里去买,偶尔的有货郎到关外来卖,他们也很少买,因为会比正常贵上许多,但是无忌叫卖的价格居然比正常的还要便宜不少,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吸引得那些姑娘媳妇纷纷走出自家帐篷去看他的货,无忌被团团她们围住,便将担子放在地上任她们挑选,这么也比提着方便些。
“小哥,这个能不能再减两文钱?”那个大婶相中了几样,有心都买又有些舍不得,厚着脸皮试探着让无忌再便宜些,没想到无忌居然答应了。
无忌皱着眉说:“成啊,大姐,不瞒你说,其实我做这个小本买卖本就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打探我那走失了的兄弟的消息。”
这时女人们挑东西挑得也差不多了,该买的不该买的也都买了,花了便宜的价钱买了好东西,她们各个喜笑颜开,便也有了心思同无忌聊天,见他说得苦楚,便让他详细说来听听。
无忌扯谎说:“半年前我同家兄因为分家的事情吵了架,他一怒之下走了。想我父母早亡,由大哥拉扯大,居然只是一时争气便对大哥说了重话,他一定是伤透了心,不然不会丢下了我一个人。事后我百般懊悔找他却也找不到,只打探到他是到了居庸关外了。于是我便把我那份的家产买了一部分,走街串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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