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说:“无忌贤侄!好孩子,歇一会儿别练了。功夫这种事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贵在坚持。”
无忌手下不停地央求:“我想要在晚上寒伤发作之前再练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七师叔请去歇息吧。”
两个人对着话没发现宋青书也进了院子。青书听到无忌的回答皱皱眉,自己虽然不是很喜欢无忌,但是身为师兄照顾师弟的职责他并没有忘,怎么能看着无忌这么磨害自己的身体。
青书等无忌说完话训斥道:“无忌还不听师叔的话去休息,你存心想让师叔担心吗?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莫声谷摆手说:“青书这话说的重了些。”
无忌把手中的剑放下,擦了把汗,替宋青书辩解说:“青书师兄教训的是,是无忌考虑不周了。”然后满怀期望的问:“师兄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宋青书想了下今天的计划安排,说:“我还要回去背书研究剑谱,哪有功夫喝茶?你也早点睡。别忘了明天还有晨练,要是晚了可别怪我罚你。”
虽然遗憾师兄不能进屋陪自己坐一会儿,但是他还记得提醒自己别迟到。无忌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这么照顾看拂自己,青书师兄总是在隐微之处令自己感动心意。
莫声谷高兴地点点头,只觉得这两个侄儿关系不错,自己放心了许多。以后这些长辈不在身边,他们彼此应该也能够相互照应。想着“兄弟”二字,他心中一阵刺痛,武当七侠同心同德,如今参差零落。
叩击门扉,莫声谷推开俞岱岩的门:“三哥,你还没睡吧?我特地去你喜欢的店打了酒,许多天没来瞧你,今天我们喝个痛快。”
照顾他的小道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着瞌睡,躺卧床上的俞三侠扭头看着莫声谷,拦住了想要发火的他:“别怪他。不是他照顾不周。每天伺候我,一天忙下来他也累了。”
有点心疼兄弟,莫声谷过去把他扶坐起来:“三哥也别太好说话了,他们有偷懒懈怠的地方若是被我知道,绝不轻饶。”
“哎,我瘫痪之后好多事都想得通,不是大不了的事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三弟你虽然耿直,但是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转年你就十九了不是?”
莫声谷被师兄教训得有些不好意思,吞吐着纠正三哥说:“是二十。”
俞岱岩笑了笑:“在这屋子里待得我连日子都有些记不清了。二十?啊!没错,你同青书侄儿刚好差了八岁。”
莫声谷有点撒娇的说:“三哥,你又说这个,每次一提我就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降到孩子辈去了。”
”好,们喝酒吧!哥不说了。咱好酒,还是小七体贴知道三哥我喜欢什么。三嗯兄弟俩谈笑风生,推杯把盏,红烛泪燃。
第3章 搬屋
他们兄弟喝着酒,无忌在雪地中舞剑舞得起劲儿,动作起来身上暖和了许多。一热起来倒觉得冬衣碍事,但要是脱下去明天怕是要病了。
无忌擦擦额头的汗,眼睛里荡着笑:“总算能把这套剑法顺下来了。明天我就去给青书师兄看,他肯定会高兴。”
回屋把剑擦干净,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他是满满的欢喜占据了心思,自己觉得寒毒发作得都比往日轻了些,可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心脏一阵绞痛。平仰在床上,别说起身,就是弓弓腰都做不到。剧痛一阵紧似一阵的袭来,声音渐渐变得虚弱:“救命······救命······”
晨练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无忌仍是没有出现,青书有些担心。这个小师弟有股倔劲儿,平日总是第一个到,没迟到早退无故缺席过。下了操,他便直奔无忌独居的小屋。
看到无忌性命垂危的躺在床上,青书扑到床头,探了探无忌的脉象:“无忌!无忌!能不能听到师哥的声音?你一定坚持住,我马上就回来。”
无忌咬牙坚持没有晕过去,他听到了青书师兄的声音,努力抬手去抓他的袖子。好怕,想让师哥陪着自己。但是身体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明明自己觉得已经抬起很高了,但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指尖微颤了一下。
情况紧急容不得自己慢慢走路,青书一出门就马上施展纵云梯,冲到山顶的静思洞,将闭关的太师父请了出来。
张真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惊讶万分,无忌这孩子的病情按理说不会突然变得这么严重,不然自己也不会放心闭关的。他足下生风的赶往无忌住处,青书紧跟在太师父的身后,没几步便被落下。他索性也就不跟着太师父一同前往了,而是先去通知现在正在山上的几位师叔,请他们去给太师父帮忙。
张真人给无忌一号脉脸色愕然:“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莫声谷问他:“师父,无忌究竟怎么了?您别光惊讶,到底怎么样?大家都担心着呢!”
张真人说:“他体内内力紊乱,仅有的一点武当内力被阻抑着,所以没办法压制住玄冥神掌的威力。你们不要说话,我这就给他导正内力,运功疗伤。”
两个时辰之后张真人头顶冒出白烟,他年事已高,内力虽足但耐力有限。俞莲舟继续给无忌传输内力,再一个时辰他也有些撑不住了。莫声谷顶上,三人中他内力最弱,半个时辰不到寒毒就开始反侵到他体内,他不得不停止传功。这时张真人已经休息过来了,仍是他继续传功。这样循环往复直到第二天正午,无忌才被救过来。
张真人收功调息。青书凑上前摸摸无忌的额头:“体温总算是正常了。”
无忌痛得有些傻了,笑呵呵地看着他,想着:“青书师兄,我把剑法练好了。”
张真人问他:“无忌啊,你体内那几股怪异的内力是怎么回事?”
太师父亲自垂问,无忌脑子反应过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走了趟鬼门关的事:“那个、那个,我想快些提高功夫,所以,在藏书楼里看了些能很快提升内力的武功。一直也没问题,我没想到后果会、会这么严重。”
张真人说:“你这孩子,那些急于求成的功夫练一样都是武家之大忌,你居然还练了不止一样。幸亏青书即使找到我,不然你不止坏了根骨而且伤势会进一步加重。以后切切不可这样了,你要爱惜自己,才对得起你的爹娘。”
一被提及爹娘,无忌愧疚地点头。
青书走上前说:“无忌自己住在这屋子里,若是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岂不凶险。青书愿搬来与他同住,请太师父允许。”
张真人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你比无忌大些,打小就稳重,把他交给你的话,我也能放心下来。既然青书甘愿如此,无忌若是不拒绝的话,你这几天就搬过来吧。”
无忌可没想到自己居然因祸得福,有了能和青书师兄多相处的机会,喜出望外又怎么会拒绝?他连连点头:“谢太师父,青书师兄搬过来嘛,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无忌喝完汤药,在药力副作用下沉沉睡去。长辈们离开的时候青书并没有一同离开。
他多坐了片刻,等无忌睡稳了才打算走,一开门遇上了七师叔的大弟子柯召。“柯师弟,你现在忙是不忙?能不能带几个人去我的房里把铺盖和洗漱的东西带过来?我打算搬过来同无忌一起住。”
武当论资排辈看的是入门先后而不是年龄,所以柯召虽然被青书年长却也只能被唤作师弟。一想到自家师父对大师兄比对自己这个大弟子要好多了,柯召就对宋青书好生嫉妒,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优秀。武当派虽不是纪律森严但也是严守礼制,大师兄发话,虽是询问的语气,自己也必需听从。
“我没什么忙的,这就去办。”他忙不迭的走了。
无忌有些盗汗,青书透洗了块手巾,坐在他的床头帮他擦了擦脸。
青书决定过来陪护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若不是自己把剑谱给无忌,无忌也不会胡乱希望速成的功夫,大概是自己的举动不小心给他压力了吧?自己虽是好心,但无忌的大病自己也必需付些责任。
他从怀里掏出单子,一直在外面担心无忌的情况,今天又要搬屋子,落下了好几件该做的事没做。后天自己有得忙了!虽然都不是急事,但是事情只有越累越多的,没有越拖越少的,还是按部就班的做完才好。“无忌没有提醒我,这门好像一直都忘记给他修了,也写到单子上吧。”
把计划单调整了下,青书站起来望了望门口:“人怎么还没回来,我还是去看看的好。”
他出去不久,柯召就带着几位师弟到了,他们不仅把青书交代的东西带来了,而且连他没交代的也拿来了。见青书不在,几个人卖力讨好,开始收拾空床,布置东西。
床位挡着,他们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人,动作有些没注意轻重,乒乒乓乓地把无忌吵醒了。
他掀开帷帐揉揉眼睛:“柯师兄,你们怎么会在我房里,这些东西是谁的,青书师兄哪儿去了?”
柯召脸部放空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他,说:“大师兄让我们把他的东西搬来,我们正在摆放东西,师兄他人去哪儿了我也不晓得,可能上厕所或者吃饭去了?”
他笑眯眯地走近无忌,打算跟他认真谈谈。有一个宋青书就已经够了,虽然无忌这娃娃可爱又讨自己喜欢,但是他可不想再多个人跟自己抢师父。
“无忌小师弟,你看,师兄有件事想跟你谈谈。你有六位师叔对吧?”
这毫无头绪的问话弄得无忌一愣:“对。”
柯召见把他引上道了就接着说:“我就一位师父,没错吧?”
无忌困惑,柯师兄到底想说什么?他问的事大家不是都知道吗。
柯召继续笑,笑得脸都疼的笑,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他的笑容刷的一下就没了。连气都不喘地说:“你一有事我师父你七师叔就会扔下我,我没人教武功就会荒废,所以你同情一下师兄我,小事就不要找你的七师叔了。拜托拜托,我走了。”
青书进门时刚看到柯召落跑似的急匆匆地往出走。他皱皱眉说:“道家讲究沉稳安然,柯师弟这副毛躁的样子成何体统。”
柯召止住步说:“大师兄教训的是,但是师父说下午要考我们剑法,快要来不及了。改天我一定慢慢走,告辞。”他一招手,带着几名师弟一起离开了。
青书进屋,看着突然多出来的许多东西哭笑不得:“真是蠢人多作怪。怎么有用没用的把东西都拿过来了?算了,明儿我再叫人把多余的东西搬回去吧,今天就不折腾了,不然怕是直到晚上都得不着消停。无忌已经醒了就过来吃些东西,自己能下床不能?”
无忌试着动了动,点头说:“可以的。“
屋子里面炭火烧得旺,他就不穿外衣了,直接一身亵衣坐在桌子旁。青书把食盒中东西一一摆在桌上,一律的小粥青菜。
无忌说:“师兄,你晚上也吃这些?”
青书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你大病初愈饮食清淡些好,我平时吃的东西比较简单,基本上也就是这些东西。”
无忌含着呛拌的油菜,心中愧疚有些不是滋味:“都是我不好,青书师兄这话大概是安慰我,他一定是为了迁就我才陪我吃这些东西的。”
饭后,青书拾捡碗筷同食盒一起放在屋门外,自会有大厨房的执事杂务来取走收拾。
他看着堆叠得乱七八糟的床和上面堆的大大小小的东西觉得头痛:”唉,柯师弟做事也太毛躁了些,也就七师叔受得了他。”转过身跟无忌打商量:”今晚算是没法子了,无忌你能不能空出半张床来同我挤挤。只要应付一宿,明天我再命执事道人来整理屋子。‘;”青书师兄不要这么客气,这床很大,我自己睡还觉得空得慌呢?”无忌往里面滚了两滚,空出大半个床来。凝盼着,希望青书快些躺下来。
第4章 下山
无忌的样子那么积极,青书反而无所适从了。他为人冷淡惯了,不擅长应对这么热情的人。
于是青书抱了床被子摊放在桌子上:“这床一个人睡虽然有余,但看样子两个人一起睡还是太过勉强了。我在桌子上睡一晚上吧,不然我们俩都睡不好。”
无忌听了这话,好不失望,他试着让青书改变心意:“我长得小,占不了多少地方的,而且睡觉从来都很老实,从前妈妈都说我一睡着就像只小猫似的团成一团。师兄上床嘛!”
鲜少听到无忌说出这么符合本性孩子气的话,青书嘴角微勾。笑容虽然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无忌看到了。
无忌从上山之后头一次看到青书师兄露出笑脸,看得有些痴了。“嘭”地一声倒在床上,拿被子把脑袋蒙住,头埋在枕头里偷偷嗤嗤笑着,把脸闷得通红。心里偷偷说:“原来青书师兄有酒窝呢,笑的模样真好看!那样一点都不严肃了,难怪他从不在人前展露笑容。这个秘密可是我的,我谁都不告诉!”
青书耳朵灵得很,尽管无忌故意压低声音,他还是听到了他的闷笑声。摇摇头不解地说:“他怎么自己笑得这么高兴?”
无忌这个样子倒是让青书对他的印象好了些。淡然地点点头,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样子,天真坦然才好,整天心思那么深沉做什么?这件事上青书有一些霸道,他从来就不想想自己不也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对自己的要求却比对大人还严厉。
青书打定主意的事,很少会改变主意,无忌最终还是没能劝说成功。青书在桌子上把被子铺好,就坐在椅子上拿着本书认真地读了起来。
无忌听外面没了动静,有些好奇。探头去看吧,自己脸还发烫呢,估计现在应该仍是红扑扑的样子,可不能让青书师兄看到。他头一次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再凉些,拿手扇了扇也是没用。最后只好只把眼睛露出被子,剩下的部分藏在下面。
“师兄看的是什么书?”
青书头也不抬地说:“《六韬》。”
无忌心中庆幸,他这本书他已经看过了,有借口能同师兄聊天。
他乖巧的没在青书看书的时候打扰他,直到他放下书才说:“姜太公所著的《六韬》我也曾经读过。我觉得最喜欢的就是《三疑》章中提出:要“攻强、离亲、散众”,就要“因之,慎谋”,就是说要对付强敌,要使其众叛亲离,最好的办法是表面顺应敌人的意图,实际上则暗中运用谋略。师兄最喜欢哪一句?”
《六韬》虽然文字浅显,可是字字珠玑,青书也是研究揣测。他性格严谨,于学问上更是如此,无论文武,对于不能十分肯定的事从不妄加置评。所以对于无忌的问话,他考虑了一下淡淡地说:“我中意的是《兵道》章中说:“用之在于机,显之在于势”这句。即用兵之道在于把握战机,造成有利形势。以当今为例,对抗元朝之时,起义军不应因自己的势力的迅速发展而立即发动决战进攻,应用智谋削弱敌人,壮大自己,当元朝分崩离析之际,又不失时机毅然发动进攻。”
无忌问他:“师兄,你以后肯定要继承武当的,为什么还要攻读兵书?”
青书双手背在身后,正气凛然:“如今江山被鞑子占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武当山上虽然没有被骚扰,可是元兵横行,外面百姓受苦受难。他们蒙古人哪里会管汉人的死活,百姓被侵占家园,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如今我人小力微,等我长大成人我就带着武当弟子上阵杀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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