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诡说- 第6部分

　　橙黄色的衣袖晃了晃，长时间的打斗，纵然她是狐狸精也是吃不消的，更何况对手是具有先天修炼条件的白狐，虽是比对方长了六百年的道行，终也是拿不下她。

　　泛着绿光的手指急了些，与白发堪堪擦过。

　　橙黄色的身影趁着此番白衣女子的动作顿了顿，纵身一跃，化为一只黄色皮毛的狐狸消失在郊外的丛林中。

　　白发女子狭长的凤眸眯成了一道缝，见橙黄色的影子极快地消失在眼帘之中，只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方才被泛了毒的爪子擦过的脸颊，不过一瞬间，有恢复了原先的白皙。

　　只是，那早已经飘然落下的几缕白发，却是收不回来。

　　女子偏转了身，本是带着不快的神色，似乎想要仔细将人训上一顿，却在见到蓝衣人的时候，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亮。

　　飘飘然的衣袂翻起一个唯美的弧度，女子在展昭面前站定了，纤手拱了拱，语气难得的带着激动：“恩公，五年不见，狐姬知晓恩公必定已不记得狐姬，然，还望恩公得以给狐姬一个报恩的机会……”

　　女子的话说的明白，展昭眨了眨眼，将女子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回应道：“似乎，是挺眼熟……”

　　白玉堂站在一边，看着女子与蓝衣人说话，心里却是无比不痛快。

　　他怎么能和一个姑娘家这番轻快地说话？

　　展昭从来不出入秦楼楚馆，白玉堂一直以为这是他腼腆的缘故，不善于同女子的交流，虽然总觉得有些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也没怎么把它放在心上。

　　而如今，见他同一个女子说得欢快，这才想起，几年前展昭在面对丁家的订亲之时，虽说一直是彬彬有礼，却没有露出什么腼腆的神色。

　　或许……

　　他在见到女子之时，只是单纯地想着“男女授受不亲”而已，而并非腼腆什么的……

　　“小九，这位狐狸美人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没有听你讲起过？”红姐很自然地将手肘搭在了自家九师弟的肩膀上，虽说是瘦削了些，然，感觉还是不错的。

　　“容我想想……”说罢，展昭真的苦思冥想起来。

　　而那看起来冷冰冰的白发女子见展昭如此，竟就这番笑将出来：“恩公果真如此，狐姬是五年前被恩公在终南山腰救下的，那是狐姬正经历九百年雷劫，渡劫之后便是只留下一口气，四周无人，若非恩公经过，我那番的命却是保不住了……”

　　终南山……

　　展昭终于是想起什么来了：“那时，我似乎刚出师下山，师父让我去终南山拿巨阙来着……”

　　似乎，确实是在终南山救下了一只小狐狸。

　　从小就是在符箓山长大的展昭，自然是知道，那是只历劫的白狐狸，不过展昭不是别人，他见过的妖精鬼魅实在是多的数不过来，因此也没有太大惊小怪，该包扎的包扎，该服药的服药，将小狐狸带在身边两个月，硬是将它的伤养得差不多了才将它放回山里。

　　只是，他却是没有想到，当年那只小狐狸，却是将这温润的少年记在了心上。

　　一条命，一份恩情。

　　红姐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慵懒：“如此甚好，你至少是九百年道行的白狐，狐狸的九百年可和别的妖精不同，你帮着看着他些，办起案来简直不要命，他可还年轻……”

　　手指还在展昭脸颊上戳了戳，还顺带摸了一把，感慨一句：“啧啧，手感还不错……”

　　狐姬偏了偏头，将红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终是点了头：“狐姬必定护好恩公。”

　　义正言辞，宛若誓言。

　　白玉堂不痛快，这三人讲的都是他不懂的事情，其余两人也就罢了，偏生这展昭也夹在这之中，真正是让人想要发火。

　　正火起，却偏偏展昭偏了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白兄……”

　　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白玉堂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谱，挡得了冲霄楼里面的机关箭阵，却是挡不住那猫随意地笑一笑，当真是中了邪不成？

　　晃了晃脑袋，却依旧朝着展昭的方向走过去。

　　“猫儿，你何时回开封府去？”

　　白玉堂眼睛一眨不眨，笑得似乎一如既往的嚣张，又仿佛能从中找到些落寞与彷徨。

　　几日不见，实在是想你的紧。

　　有些话，他不敢说出来，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听闻白玉堂的话，展昭心里有些不踏实了，这狐姬要找自己报恩，自然应该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而师门中人，虽说都是明理之人，必定是不会找狐姬的麻烦，但……

　　“狐姬在的话，小九你就不能回大师兄家里去了，不如你先带狐姬回开封府去吧，二师兄四师姐那里我替你说说，只你得记着，七日后的满月酒万万是不可迟的。”红姐十分通情达理，“我早就不想和老四挤一间屋子，这回大约能将她赶出去了……”

　　“如此，麻烦七师姐了……”

　　白玉堂心里踏实不少了，终于是将展小猫带回去了，昔日时时见着倒是不自知，这番几日都没有见着，心里实在是空落落的，仿佛是缺了一块似的。

　　而如今，这一块终于是补回来了。

　　“狐姬，那只狐狸，便是这些日子杀人挖心之人么？”展昭终究还是提及了正事。

　　“应是无错，我本是听从长老之命，来调查挖心之事，我跟了她已有许多时日，前些日子偶遇恩公，这事情便是慢了下去，今日再遇，却发现她竟有千年道行……”

　　再后边的话，狐姬只是动了动唇，而没有再说下去，不过，展昭也已经知晓了。

　　“狐狸精，一般只有经历雷劫之后才会有挖心的念头，但她既然已经有千年道行，理应是已经渡过了九道雷劫，挖心有何用？”和红姐分道而行，展昭边带着狐姬跟着白玉堂往开封府的方向走，边推测着那狐狸精的目的。

　　“其实，男人的心脏于妖精之言，还有养颜之用，不过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少……”狐姬淡然道，只是好看的轻清眉拧了起来，“若是妖精毁容，可以用男子之心来补回来，这种做法较快，不过正常的法子是找根百年人参每日服一须，服二十年便也好了。”

　　“如此的话……”

　　“如此，恩公你得小心，此番做法最好的药引便是体质偏阴的男子之心，只此类心不好找，可偏生，恩公你……”

　　狐姬这番一说，白玉堂的心都给揪了起来……





第14章　章十三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白玉堂那么容易接受鬼神之说的，所以，展昭也没想开封府的人和陷空岛的人这么久接受狐姬是只狐狸精这个事实。

　　反正狐姬也没不怎么理会人的说法，她现在所想的，不过是将族长给的任务，也就是把那只一千五百年道行的狐狸调查清楚，还有就是报恩。

　　妖精比之人，实在是要简单得多。

　　只是，没想到，狐姬竟然主动的现了原型。

　　妖精一般很讳忌在人面前现原形，因为人对妖精的印象着实不太好，因此为了避免那些有的没的麻烦，要么就是化为人形，要么就是用原型踏上人的领土，在人面前变形，实在是少有。

　　然，这些都抵不住狐姬那直来直去的性子。

　　展昭的回归让包大人十分高兴，这狐狸精的案件着实让人头疼，虽说展昭信神鬼之说，但对待人命他一直都是非常宽厚的，因此他还是会出不少力的。

　　虽说这些时日有陷空五鼠担待着，但总觉得不踏实。

　　展昭着实是个让人能够放下心来的孩子。

　　包拯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心里却总觉得对不住，正是因为这般，他便硬生生地让展昭留下，或许，他亦是自私的很。

　　再见到狐姬那冷冰冰的脸孔的时候，众人都没有很奇怪了。

　　之前这武艺高强的女子便说过了，她是为报恩而来，几年之前展昭救了她的命，如今她来找展昭报恩，实是理所当然一般。

　　但，总有人想到别的方面。

　　展昭本身也算是个俊俏男子，而如今在他身边出现了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想歪。

　　韩彰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踏实起来：“展兄弟，这姑娘是哪里来的？你可莫忘了，你与那茉花村的丁三小姐……”

　　韩彰顿了顿，抬头却见展昭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反应，倒是自家五弟瞬间就把本来已经好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压了下去，有什么在心里一闪而过，却没来得及抓住。

　　倒是徐三爷大大咧咧地扯开了嗓子：“是啊，展昭你与那丁家的月华妹子还有婚约呢，这般随便就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不太好吧？人家姑娘的名声还是老重要的了……”

　　展昭闻言，愣了半晌。

　　他着实已经不记得那几年之前的所谓“婚约”，那丁三小姐，虽说他还有些印象，但终归没有那般深刻。

　　这本不似未婚夫妻之间的情感，却要他硬是当做未婚夫妻来看待，实在是强人所难。

　　不过……

　　展昭垂了眼：“三哥说笑了，展某与丁三小姐本没有定什么亲，又何来婚约之说？还请，莫要毁了丁三小姐的清白。”

　　字字句句，铮铮有声，似有其理。

　　就在众人错愕，狐姬不解之时，白玉堂倒是喜笑颜开了起来：“似乎是这么回事，当年巨阙和湛卢不是没换成的么？”

　　巨阙仍在展昭手上，湛卢亦被留在了茉花村，由丁月华拿在手上。

　　狐姬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眸子停留在展昭的剑之上，念了一句：“恩公，就算那人真是你的夫人，你这剑也不宜让他人使用。”

　　实实在在的话，听起来只是一个劝诫而已。

　　展昭轻扬了唇角：“我知。”

　　狐姬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站在展昭身侧。

　　人类之间的那些习俗，她懂得不多，几百几千年她只知道待在终南山之巅，集天地之灵气，修炼成如今状态。

　　这把剑，她是见过的，离她在终南山上修炼之地不过几里之隔，一直都有一股结界存在，她曾经好奇，但也只得做罢，反正这东西她是用不上的。

　　不过，她隔了几里之地观了近百年，这剑的厉害之处她自然是摸得透了。

　　“姑娘为何如此说？若是定亲之人，交换信物是……”

　　狐姬冷冷瞥过去一眼，卢方说到一半的话，终是没有了声音，这女子实在是厉害得紧，展昭恐怕是很难驾驭得了。

　　狐姬淡淡地开了口：“在终南山上封了几百年的东西，哪有这般简单的……”

　　几百年这一时间段，终是让人刮目相看。

　　巨阙乃是上古神兵，这点毋庸置疑，确实自从展昭之前，曾经有几百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当初展昭从剑鞘之中抽出巨阙之时，还有众多人质疑，这究竟是什么兵器？

　　过了很久以后，才终于确定下来，这是巨阙。

　　有人问：展昭，你这剑只从何处得来？莫不是做了甚见不得人的事情才取到这物？

　　答曰：钟南山上。

　　确实是终南山，只是……

　　“姑娘怎么知晓这剑，在终南山上，待了几百年……”

　　几百年……

　　狐姬不以为然：“我在终南山上修炼绝不止几百年……”

　　这一回，包拯都愣了，黝黑的脸颊绷得紧紧的，晴天霹雳一般。

　　一般人，怎么可能活到数百年之久？这等胡言乱语，怎么……

　　展护卫，是否也相信这番话？纵然他信鬼神之说，但是如此话语，恐是不妥。

　　有妖言惑众之嫌。

　　“大人，狐姬此话，是真的。”展昭依旧只是朝包拯拱了拱手，自顾自说道，“展昭知晓，这番事情不应强制大人去相信，然，展昭也不愿说谎，狐姬说的是真的，狐姬此番，恐已有……将近一千五百岁了……”

　　白玉堂有些不理解了，拉了拉展昭蓝色的衣袖：“不是说她九百年道行么，怎么那么老了？平白多出六百年……”

　　“道行确实是九百年，但是，妖精也是从动物修炼而成，要练成妖谈何容易，展某虽然没有练过，不过也听说过，首先要挺过生死劫，否则一切都是免谈，生死劫之后，便是修炼成人，一般需要五百年，之后修炼的才能称之为道行……”

　　白玉堂摸了摸鼻子：“听着就觉得遭罪……”

　　“五弟，妖怪什么的，怎么可能……”闵秀秀本来还想冲着白玉堂发挥一番身为大嫂的威严，教训一番“子不语乱力怪神”，却见那白衣白发的女子蹙了蹙眉。

　　似乎有什么不满。

　　而后，女子偏过了头，白发轻轻扬起一些，清凌凌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好吵……”

　　然后，再然后……

　　她竟然转眼间便变成了一只小白狐狸蹿进了展昭的院落，雪白的皮毛很柔顺，看着很是暖和。

　　但是……

　　“真的有妖怪啊……”





第15章　章十四

　　妖怪这个话题，最终止住了。

　　小白狐狸端正地趴在展昭院子里面的小圆桌子上，从口中吐出来的，却依旧是人语。

　　白玉堂很是好奇，这狐狸很小巧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方才人形时候的冷眼模样。

　　相比较之下，现下这白毛狐狸的模样，更得他心。

　　以那副冷艳的模样站在展昭的边上，总也让他觉得别扭，也不怪几位哥哥会想到丁老三身上去。

　　不过这么一来……

　　白玉堂笑眯眯地瞅了一眼坐在院落石凳上和狐狸问话的展昭，心情很好，无论是那只白毛狐狸还是丁老三，都已经威胁不到他了。

　　应该……

　　不知道丁老三家里那两个哥哥是不是会抓狂，丁兆兰丁兆惠都是把自家妹子当宝贝的人，不然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妹子？

　　现下事实胜于雄辩，即便是包大人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心下诧异不止一点点，不过，包大人不愧是包大人，理智从来没有从那黝黑的脑袋里丧失过：“如此，不知狐姬姑娘对现下汴梁城中事关狐狸精一案，有何高见？”

　　小白狐狸动了动脑袋上小巧的耳朵，用与现下自身那显得异常可爱的形象不怎么符合的清凌凌的声音回应道：“那只狐狸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人的心脏对成精的狐狸有什么用，我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白玉堂伸手在院子边上的花园里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在狐狸面前晃了晃，一点都没有把对方妖精的身份放在心上：“喂，你可是狐狸精，怎么连狐狸精用人心来干什么都不知道？”

　　白狐狸看了看那根时常在自己眼前晃荡的狗尾巴草，朝着白玉堂翻了一个白眼，没有说话，只是两条后腿一蹬入了展昭的怀里。

　　这下可把白玉堂气得够呛，这个时候他可是把这只小白狐狸人形时候的模样想起来了，突然觉得这白毛狐狸越看越不顺眼，倏地想起来，那些妖精与人的故事中，总也有被救下的妖精以身相许的情节……

　　“臭狐狸……”

　　最后还是将本来想要说出来的不怎么好听的话咽回了肚子，展昭朝他挑了一眼，有些不理解。

　　他瞬间就放心了，虽然狐姬早已经化为了人形，但是在展昭看来，她还是一只狐狸，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和一只狐狸之间的可能性。

　　包拯没有理会白玉堂和狐姬之间有些幼稚的举止，只冲着展昭怀里的小狐狸行了一礼：“狐姬姑娘，能否讲得明白一些？”

　　狐姬闻言，从展昭怀里跳了下来，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