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诡说- 第49部分

　　展昭自然也还是被好好地护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实在是让人气急。

　　白玉堂已经找到了展昭，墨婷自然不会再讳忌频繁往来于绍兴府或是汴梁城或是梧州，况且如今展昭身体虽说问题已经不是很大的，但是却是还是不容乐观的，她断然不会放任他和这区区几个人待在这梧州对付这么多人，等到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一结束，肯定是拼了命往这里赶。

　　或许还会再带上几个别的人，比如展昭的那些师兄师姐……

　　而如今，他们连展昭院子里那些白玉堂放置的机关毒解决不了，几个追踪术了得的紧紧盯着他们的人，如今也没敢往里头走，只能一日又一日地听着两个白衣人因为一些十分幼稚的事情争吵个没完没了。

　　十分让人心烦。

　　而最是让这些人没有想到的是，展昭的师父竟然突然之间就冲到了他们的主上面前，举止十分自然，一点都没有身在他人地盘的危机感，还一派悠然自得：“我不管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但是，若是我再听到或是看到你对展昭有什么企图，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展昭的师父看起来不过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身上穿着白色的太极服，单单从外表上来看，他真的是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他们上头的那人在听到老人说的那话之后，很明显地皱了皱眉，而后抱了抱拳。

　　“不知，展昭与前辈究竟是何关系？”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从表面上看，那野心勃勃的家伙也确实十分尊重的，但是从他说话的语气以及眼神里，却怎么都是一股“你与展昭又没有关系，老子对展昭做什么事情，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的挑衅气势。

　　老人轻轻笑了笑，也没因为面前人的不够尊重而生气，只是十分淡然地扯了扯嘴角，而后道出事实：“展昭，也就是玄清，他是我关门弟子。”

　　这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在场的那几个人都不知道，但是他们看到，老人说完这话之后，被他们尊为主上的人便僵了脸，一副十分不自在的脸色。

　　“前辈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肯收我为徒，用的是什么理由，前辈还记得？”

　　“记得，老子今儿个心情不好，不想收徒，况且你不符合我收徒的条件。”老人的记性很好，就连对自己的嚣张称呼都没有落下，摆了摆手，“老夫虽然年纪确实不小了，但是记性还是好的，不劳费心。”

　　“前辈可能够说出个理所然来，为何展昭符合您的收徒条件？有什么是他有的，而我没有的？”

　　老人笑了笑，摆摆手：“重点不是他有的而你没有的，而是他没有的而你有的太多了，你野心太大，而展昭，他的野心也不知道究竟被放在了什么地方，老夫在收他为徒之后，总是想办法想要把他的野心勾起来，只可惜至今还是没有成功，而你，看你如今所想便知，你想要的太多了。”

　　站在老人面前的人不甘心地抿了抿唇。

　　他深知，有眼前的人给展昭做后盾，他想要按照原先的想法在展昭身上打主意，这个想法太天真，不太可能成功，但是……

　　老人并没有再规劝什么，转了身，只给他留下一句话：“记得老夫说过的话，若是再让我知道你还把主意打到展昭的身上，就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更何况，说实话，你那个一统中原武林的梦想，实在是做做梦就算了，就算你坐上了武林盟主又能够如何，老夫避世许久，也不知道如今的武林盟主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呢，他既然能够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你以为他的花花肠子会少么？不是每个江湖人都是像展昭那么单纯的……”

　　当年若是没有玄冥在江湖上帮衬着，展昭在初出江湖的时候便该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一统中原武林，这听起来实在是个巨大的诱惑，若是真的能够做到，确实是羡煞了旁人，但是，没有十分高的本事的人，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大的，还不一定能够成功，纵然真的老天不长眼让他成了，他在那个位子上坐得也不会十分稳。

　　为此，他们需要特殊的手法。

　　待老人走得远了，几个下属才松了一口气，上前问道。

　　“主上，如今我们如何做？难道当真放弃么？”

　　男人锁着眉，沉思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衡量如今的境地，最后却还是忍不了心魔的诱惑：“为何要放弃？那老头子如今起码也八九十岁了，就算当初再怎么有本事，现在还能够怎么样？展昭虽然难攻下，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小心些便是了……”





第114章　章十六


　　幕后的男人运气不好，想要出动的最后一次突袭，却刚巧就遇着墨婷带着人回来的那天，回来的不仅仅是墨婷，还有许多他不认识的，但是却听说过的人物。

　　比如风幕，那个将商场当做自己家一样混得自在的商贾；比如倪清扬，那个让洛凤儿都觉得不好对付的在江湖上就连武林盟主都要对他礼让三分的刀客。

　　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将展昭护在自己身后，就跟老母鸡护崽一般。

　　因为这几个人来了，白玉堂便将展昭院子里的机关一一都撤去了，这几个人都不是简单货色，或许他们都不是十分精通，但是毕竟是符箓门弟子，对付那个想要对付展昭的货色还是轻而易举的，布个阵法简直轻而易举。

　　当然，那些人在意的都是自己家的小师弟，别人有没有什么事情跟他们一点点关系都没有，倒是展昭注意到了隐藏在身后的那一缕始终穿着血红喜服的女子似乎不怎么安定的灵魂。

　　这个女人一直都是十分淡定的，平日里展昭根本就找不到她身上一丝波澜起伏，即便是帮他探这园子里头埋伏着多少个追踪者的时候，都是平平淡淡地朝他打了一个“九”的手势。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这般不淡定。

　　展昭悄悄往身后瞧去，见那姑娘果不其然地拧起了眉，那些微透明的身子看起来也有些不对劲，似乎微微在颤抖。

　　展昭知道这个女子一直待在这个园子里不肯离去，肯定是有她的缘由，经过半年的试探，大约也能够猜出些许，再加上她些许反常的态度，展昭猜测，大抵是在这个园子里发生过某些事情，而这个女子，是在等待某个人。

　　不管那个人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都要见到。

　　或是魂魄，或是一个糟老头子，又或许，是已经转了世的另一个人。

　　女子已经不记得自己这种灵魂的状态究竟保持了多少年，她只记得，自己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当年为她在这个小园里头种满相思树的人，当年说，待我学成归来，便娶你为妻。

　　却不想，誓言如此不堪一击。

　　女子抿着唇，眼神有些许怨愤，而最是让她心酸的，大约就是这个男人，如今都已经不认得这个地方了。

　　当年他说，这个地方，是我为你留下的，因此，我始终都会记得它。

　　当年他说，你等我，一定一定等着我。

　　而如今，我等着你，你呢？

　　男人已经不再年轻，当年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如今看起来，已经有四五十岁了，然而她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可是他呢？

　　显然已经没有再将这个地方放在眼里，也没有将这一园的相思之花看在眼里。

　　忽然之间，女子便为自己觉得不值，这样的男人当真是值得自己为他等了这许多年，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

　　若是自己当年没有一意孤行，若是自己当年听到父亲一言，大约，如今的自己也是已经子孙满堂共享天伦的时候了，哪里还会在这里，以这样一个没有几个人瞧得见的，魂魄的方式。

　　女子倏然之间，便觉得，这世上总有这么多嘲讽。

　　而后，却又想起，那年轻人似乎也是在等一个人找到他，与他们不同的是，那人是真正将年轻人放在眼里，放在心里的，虽然具体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但是通过那几人的只言片语，还是能够猜出个大半。

　　年轻人，是个男人；而另一个人，也是个男人，还是有许多红颜知己的男人。

　　这样一段情，大约是让人放不下心，或许又有些许别的什么事情刺激着，加之年轻人身子似乎欠缺调养，便到了这里躲着了。

　　然而，两个男人之间尚有真情，据说这半年，那个男人从来没有放弃找到他，甚至，他是亲自来找的。

　　而后，她亲眼见着那人真的就找到了这个地方，虽然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

　　她当然知道，这些年经过自己有意无意的行为，这个“相思园”在梧州城内可谓是人迹罕至，就算有外来的人，也都被当地人劝着，“还是不要去了吧”。

　　可惜，那人还是找到了这里，而之后，他们两人重逢的场面，她更是亲眼目睹了。

　　初来的男人看着便是有许多话想说，但是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年轻人摁在自己怀里。

　　等了好一会儿，在开始絮絮叨叨着“臭猫”、“笨猫”这一类不知道出自什么缘由的话语，但是，却让她看着觉得温馨。

　　不管到了什么地方，总有人记挂着，无论是天涯海角，总也能够将人找到。

　　那时候，她开始期待，或许他们两人相遇的时候，也会是这般温和的让人感动的场景，而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只剩下心底的苦涩。

　　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够钟情到底，她这几十年来，就不应该处于这个地方。

　　一树相思。

　　相思园里头最为让人觉得奇异的，除了那不知道怎么来的鬼之外，便是那怎么开都不会落的相思树的花。

　　它开了好些年了，梧州城里头的人也对此觉得惊奇。

　　更有甚者，在梧州城出生的年轻人，便是看着这树的花的，从一出生便能够看到，等到了他们有了自己的一腔热血想要出家门去闯荡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到它开着。

　　它从来就没有落下来过。

　　然而，这开了二十多年都没有凋谢的花，却在这一夜之间，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干枯的树枝，仿佛生命已经消失殆尽了一般。

　　一树相似，最终却化为乌有，只剩往昔。

　　白玉堂诧异，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却没有什么过激的举止，只是拉了拉身边的展昭，似乎想要一个解释。

　　白五爷依旧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很感兴趣。

　　展昭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听到了一句话。

　　魂魄说话是很少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女子本来就是这样淡然的性子，说话累得慌，说的话便更少了。

　　他在这相思园里待了半年之久，只听得女子说过一句话。

　　活着真好。

　　而如今，便是她说得第二句话，也是最后一句：“不值得啊，我只盼，下辈子，便不要再识得你了……”

　　满语皆是凄然。

　　展昭回了头，他见着，那一直都穿着血红喜服的女子，身形渐渐虚幻了下去，消散而去……





第115章　章十七


　　知道这个穿着喜服女子存在的人，已经很少了。

　　白玉堂不曾看到过，自然是不会知道，在如今也见不着女子渐渐变得虚幻消失殆尽的身影，墨婷、风幕以及倪清扬，他们自然是能够看到的，但是这个姑娘平日里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他人的事情来，她之所以存在也不过是自身的一个执念，因此，便也都没有太将她放在心上。

　　待得她心结解了，自然便会离去。

　　真正对她有所了解的，便只有与她一同在这屋檐下待了约有半年的展昭、狐姬和黎印这三人。

　　狐姬与黎印身为妖精，对这等人间的凡尘之事不应过多插手，因此纵然平日里觉得这姑娘似乎有些许执念，也之事当做不知，狐姬继续照顾她的恩公，而黎印继续追着狐姬。

　　因此，真正与这女子有所关联的，大约便只有展昭了。

　　展昭自然也知道道理，他晓得到了她心结解开之时，她自然便会离去，之时他却不曾想过，这姑娘的心结，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解开，最后还是带着不甘心离去。

　　而显然，那个追杀展昭之人，便是女子要等的人。

　　而更显然的是，这个人早已经将女子忘到了九霄云外，什么海誓山盟，都已经被抛到了脑后。

　　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忘却掉的呢？

　　或许，是在女子死后不久；也或许，是在女子头七之后；也或许，他曾经将这海誓山盟记着很久很久。

　　但是，如今都已经不记得了，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园子的与众不同，与曾经的他戚戚相关。

　　白玉堂对谁都不感兴趣，但是对自己身边的展昭却是无时无刻都注意着。

　　展昭今日似乎有些与众不同，竟是平添了一股杀气。

　　展昭素来宅心仁厚，杀气这种东西，之前在开封府当值之时，他都是没有显露出多少，也因此，和他站在一块儿，无论是谁见着他总也觉得自己凶神恶煞。

　　纵然是面对比白五爷更加凶神恶煞之人，展昭的怒气也不会一下子增长到这个地步，因此白玉堂可以断定，在这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情，却要等得展昭自己来说。

　　追杀者带的人多，但是也架不住倪清扬这般的高手，更挡不住墨婷这般高明的医者，她要下药似乎都是轻而易举的。

　　男人抿了抿唇，看着地上已经瘫软成一滩的自己带来的人马。

　　他着实不甘心，在此之前他只是知晓，展昭是素睿老人的关门弟子，他底下的人也曾经探到，墨婷是展昭的师姐，只是却是没有想到，这名满江湖的倪清扬都要来帮着他们凑一凑热闹。

　　墨婷唇角勾起冷笑，哼了一声：“师父都已经知道你的企图了，怎么可能还会没有一丝丝举动？不过，你这般小角色，还轮不到师父他老人家动手。”

　　符箓门避世已久，几个掌门更是鲜少出现在尘世之中，在江湖之中做出一番成就来的，也只能是符箓门的那几个弟子。

　　而这个人，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若真的只是他，别说是他一个人，就是有十几个他，都不可能是展昭的对手。

　　呃，不过如今小九内力受损，还是让他静养着，不要随便动手的好……

　　墨婷正胡思乱想，却见展昭轻轻挣开了他身边白玉堂握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在大势已去的男人面前蹲下。

　　竟是说不出来的严肃。

　　“你可还记得，这园子是怎么来的？”

　　梧州相思园，一园相思树。

　　男人皱了皱眉：“展昭，你不用借此来侮辱我，我不信鬼神，我虽生于梧州，然我离开此地之时，可还没有这‘相思园’之说，又哪里知晓这园子的由来？”

　　展昭冷笑一声，却是没有再说话，之时狠瞪着他。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枉那女子这般念着他想着他，哪怕是死了之后，也因为他留了这一丝执念，却没想到，这男人竟是如此薄情寡义，到最后竟让她心怀不甘离去。

　　这一丝不甘，也不知道会让她的下一辈子，弄成什么样子。

　　相思园，相思园。

　　墨婷听得展昭与男人的对话，又见得这一夜之间消散而去的相思之花，猛然间似乎顿悟了什么，再瞧向男人的眼神是带上了恍然大悟的鄙视与不屑。

　　不屑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