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诡说- 第46部分

　　他们是妖精，以前他见着的形象大抵是会变的，展昭也不会让他们顶着白头发或是犬耳出现在梧州人面前，他们自己也是有此自知之明。

　　白玉堂想了想，倏地灵光一闪：“小二，这半年里，有没有经常到市场上买鸡的人？”

　　买鸡的人？

　　小二仔细想了想，却是脸色忽的白了：“公子，你要找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白玉堂何其聪明，见小二如今神色，便能够猜出个大半。

　　那个地方没有个闹鬼之地，这梧州之地也断然是此番，而能够隐匿其中不被人发现的，便是那人人皆慌的闹鬼之地。

　　“你说便是。”

　　小二斟酌了一番，想想这事儿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又没去招惹那相思园里头的鬼怪，既然他们在那儿都已经住了这半年时光并无大错，大约便是那鬼允许的，叹了口气，便是将自己所知说与白玉堂听。

　　“梧州城南郊再往南走大约五里地，便能够见着一座园子，那园子里头，红豆树开了好几年的花，没见过结果，我们都把那地儿称为相思园，大约是半年前，这园子里头搬进了几个年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后来，时常有个姑娘带着个男人来买鸡，我们这才发觉，他们是住在那相思园里头的，再后来，那相思园里头，就算是青天白日的动静也是不小，真正是怪异得很，都不敢往那儿靠近的，公子，这话我是说给你听，最好还是不要靠近哪儿，那儿是真正有鬼，不是吓唬人的……”

　　白玉堂笑笑，不做声，挥手让人下去了。

　　





第106章　章八


　　南郊往南五里路么？

　　白玉堂吃过了饭，便带着画影剑往目的地去了。

　　这种地方，别人不敢去，他堂堂锦毛鼠白玉堂还不敢去么？这年头，妖精已经不能将他怎么样了。

　　展昭不在他身边也有半年，但是并不表示这半年里真的就没有妖精来访，风幕往开封府跑了好几趟，次次都与妖精有关，一会儿是汴梁河里鲈鱼精作祟，一会儿是莲花成精，他虽是不知应该如何处理，却也听说了不少。

　　这相思豆只开花不结果，大约又有什么事情，展昭留在那里也是有所道理。

　　只是，不知为何，展昭竟然对此并不是十分上心。

　　展昭也是符箓门下弟子，且是能够排上九大弟子的，那么他的本事自然是不会小，这相思园内若当真有何阴狠事物，想来墨婷也不会让展昭住在那种地方。

　　白玉堂忽然间便想起了之前风幕说过的话。

　　“无论是妖是怪，只要他不害人，哪怕他是有私心的，我等也是不该将其束缚，甚至处以极刑，切莫以为自身是人，便定是高他一等。”

　　风幕这话说得在理，就连包大人都是抚着胡须称是：“如今众多之人便是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才犯下弥天大罪，还要引得他人再犯错，若是人人皆能退一步，此等局面便是要少得多，天下就算不能太平，也能够安定不少。”

　　像他们这样的江湖人，多半都只是将事情片面地以自身的观点来评判，他害我，便是他错，然后无时无刻都是想着报仇，却鲜少有人会因为他人想要害己，去思索对方为何如此作为。

　　展昭既然没想要将那里的精怪驱除，想来是对方并没有太大过错，只是，单单纯纯地只想呆在一个地方的妖精鲜少，除非那地儿是他们的出生之地，或是于他们而言，有什么重要意义，比如亲人情人葬在那里之类的，大抵，会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都是有些异心的妖精。

　　或是一点点私心的执着，或是熊熊野心的蓬勃，但，都能够称之为异心。

　　白玉堂甩了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从脑袋里头剔除出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将展昭找到，其他的事，暂且靠边去。

　　梧州的相思园，虽说按着小二的说法，如今闹鬼闹得正凶，但是一眼瞧去，却着实是个好地方，当然那一园开着花的相思树也着实是让人觉得奇怪。

　　白玉堂不敢光明正大地进入，展昭实在是个死心眼的人，他不会给人冷面孔，但是他更不会给人好过，先找着了他，要将人带回家，还是需要不少耐心的。

　　白玉堂翻身上了房顶，往下边瞧了瞧，眯起了双眸，心里有了计量。

　　其实，不回家也没关系，猫儿在便是了。

　　正如白玉堂所料，展昭便是在这闹鬼的相思园里头。

　　这相思园是不是真的有鬼，白玉堂不清楚，他没有符箓门九大弟子的阴阳眼，看不见那些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物，不过他也清楚，纵然真的有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会有多大的杀伤力，否则展昭是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秋日渐近，不似盛夏时候那般炎热，倒是适宜午间修养。

　　白玉堂轻巧地落在院子里，安安静静无甚动静的藤椅旁边。

　　藤椅上睡着的人正是他朝思暮想找了半年的展昭，只是他这般安静的睡颜，他似乎是没有见着过。

　　往日里，展昭总是冲在危险的最前头，替身后那许多人将伤都受了，就是在梦里都是疼的，眉宇拧起一个疙瘩，让边上的人看着都觉得心疼。

　　辞官之后，又常常在几个闹了妖精的地方打转，虽然此番是有了几个师兄师姐的帮忙，但是事情没有彻底解决，按着展昭那个性子，他断然也是不肯完全放下心来的，因此，那些日子他大约也是没有完全放心过。

　　倒是这半年，展昭跟着墨婷到了这梧州的小园子，还不出门去，自然也就没什么事情能够那么神通广大透露风声还要让他听到，倒是真正能够好好养伤修养了。

　　白玉堂特地轻手轻脚地往藤椅边上靠，这猫难得能够睡个好觉，可切莫惊扰了他。

　　展昭素来浅眠，白玉堂自然是更加小心，只是盯着看了许久，心里自然是痒痒，那半年没见着了，终于见着面了，还偏偏是他睡得安稳的时候，白玉堂总觉得自己心里有块地儿软软的，没忍住将手伸了出去，在面前人的腮帮子上戳了几下。

　　滑滑的，也挺嫩，手下触感着实不错，白玉堂微微眯起眼，这样的情境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展昭被人惊扰，不怎么自在地翻了个身，伸手将还在他脸上戳来戳去的白玉堂的手拍掉了，下手不狠，说出来的话更是让白玉堂想要摇摇尾巴：“玉堂，别闹！”

　　这笨猫，虽是离得远了，却依旧是没把你家白爷给忘了。

　　既是如此，当初又何必跑了？弄得你我两地相思，真正笨猫！

　　既然知道了如今的展昭心里依旧是有一个白玉堂，或许经过这半年的两地相思，展昭心里头的白玉堂还能够更加深刻一些，见着了人的白玉堂也就肆无忌惮起来了。

　　“笨猫，快些起来……”白爷都半年没见着你了，还不让爷好好瞧瞧？

　　经过这么一折腾，展昭自然是惊醒过来，只是醒得还不是很彻底，只是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戳，一个习惯性的擒拿手便将罪魁祸首按倒在地，却是听得十分熟悉却又似乎挺远的叫唤声：“笨猫，臭猫，才见了一面便立即拳脚相向……”

　　这一声折腾人的叫唤，终于是让展昭醒的彻底，待看清楚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的时候，却是愣了神。

　　他想过白玉堂或许哪天就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当然也有可能这辈子两人便是无缘，他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白玉堂若是当真移了情别了恋，他便也不会自讨苦吃地再在那人面前出现，让几个人都难受。

　　只是如今，白玉堂就这么出现在面前，却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确实是白玉堂，但是……

　　千百种感觉凝聚于心，最后展昭只是抿了抿唇，用清凉的嗓音念着两个字。

　　“玉堂……”





第107章　章九


　　再见面，总有着许许多多说不出来的感触。

　　展昭还能够再念上一句“玉堂”，而白玉堂，却是见了人，只能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连平日里念得再亲昵的“猫儿”，再想要念出来，都让他觉得难。

　　猫儿，猫儿……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两个字，明明这亲昵的称呼就哽在了喉咙口，但是，白玉堂只觉得呼吸停滞了一下子，最后却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哑巴了一样。

　　“玉堂，你怎么……”

　　“你这臭猫！”等到展昭再念起他的名字，白玉堂才终于有了反应，将身子压了下去，伸手将记忆力看起来不怎么有劲而事实上十分有爆发力的身子禁锢怀里，脸孔埋在那人的肩胛，愤愤然骂了一句。

　　只是这一声骂，却怎么都听不到一点点的气愤，只有愈是想，便愈强的无奈。

　　这猫儿，若是心里装着事儿，与白爷直说便是了，搞得如今自己家里人一个两个都为他鸣不平不说，还找不着他的人。

　　展昭的这个地方十分不好找，若不是这些日子他对展昭与墨婷都有些了解，若是他只会下命令，让一班子人天南地北地找，恐怕就算是许多年许多年之后，展昭依旧会出现在梧州这个小小的被当地人称作是闹鬼的小院子里晒着太阳。

　　白玉堂心里明白，墨婷是个明白人，她看得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比别人要清楚。

　　她并不是不许白玉堂靠近展昭，也不是纠结于往年白五爷在闯江湖之时念得响当当的“风流天下我一人”的名头，只是她给他规定了一个界限，对展昭，绝对绝对不能在表面上做做功夫，她是在用这个半年的时间警告他，若是哪日他做出什么对不起展昭的事情，她便会将展昭带走。

　　同时，用事实告诉他，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没有她墨婷的存在，展昭也会离开他。

　　白玉堂将自己的脸颊埋在展昭的肩胛处蹭了蹭，手上揽着腰的力道稍稍紧了紧，不过，心里头却是舒坦了许多。

　　将自个儿的心头肉揽到怀里头的滋味，当真是太好了。

　　“猫儿，白爷爷找到你了……”

　　“恩……”

　　白玉堂又将手上的力道加紧了些，声音闷闷的：“这下，你就没理由再从白爷身边逃开了……”

　　展昭抿了抿唇，却是没有说话。

　　他并不是讨厌如今被白玉堂找到的事情，只是这样的事情，始终还是在他的心里头埋下了阴影，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展昭知道白玉堂对他是真心，但是他不敢肯定，白玉堂对那些他曾经的红颜知己，是不是就不是真心？

　　若是，他不欲与他人争，这是肯定的，那么反正到时候还要自己离开，还不如现在就不要回去，省得纠纷；若不是，也叫人寒心，指不定那一日，白玉堂也会对自己说一句，白爷从来没有用过心。

　　因此，展昭不敢回应白玉堂的话。

　　他不敢再回复一个肯定的答案。

　　展昭的心事，白玉堂不敢说全部了然于胸，至少也能够猜到个七八分，南侠自然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但是感情这一类事情，却不是口上说说便能够了事的，不然，他也不会到如今依旧解决不了那遍天下的红颜知己。

　　白玉堂清楚，纵然是展南侠，也是会怕的。

　　他怕自己投入十二分真意，最后却只捞到一个背影。

　　展昭自小跟着素睿老人在符箓山上长大，自然是不如他这常年万花丛中过的人，展昭自己也十分有自知之明，若是在这个方面，白玉堂想要戏耍于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若是曾经，展昭或许不会想那么多，既然喜欢，在一起便是了。

　　但是，他在包大人身边跟了这几年来，也是耳濡目染了不少，加之在此之前他也曾经混迹江湖，也知道人心险恶，他虽是将白玉堂称作是赤子之心，但究竟是否，除了白玉堂之外，又有谁知道？

　　展昭纵然再怎么相信白玉堂，他与白玉堂，也是两个人，他探究不到白玉堂内心究竟作如何想，他又不会师父的读心之术。

　　白玉堂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还没有找到展昭之前，展昭那三个原本应该在符箓山上的师父便趁机来给展昭洗过一回脑，素睿老人更是抓紧了最后一点点时间，与自家爱徒说了许多，其中最为频繁念叨的，大约便是“小儿天真，人心险恶”之类的话句。

　　自己师父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展昭素来是个乖巧的孩子，师父所言他便记在心上，如今想想，却也有一番道理。

　　人心险恶。

　　他虽是将白玉堂视为最为重要的人之一，但是白玉堂心里究竟作何想，他却是不得而知。

　　虽然，他时常与自己说，玉堂全不是那种为非作歹欺骗他人之人，那类下三滥手法，他锦毛鼠白玉堂从来都是不屑去做的，而他也最是应该信任玉堂，但是自家师父的话却也时常冒出来。

　　展昭此时的神情很是迷惘，仿佛是看不到未来，白玉堂看着心里更加难受。

　　大嫂说的没错，都是他当年招惹了那么多人惹的祸，若是救下个人让人升起以身相许之心，他相信这样的事情展昭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展昭年纪轻功夫好长得俊俏，性子还温和，按理说，这样的人是更引得姑娘家芳心暗许，可展昭却从来没有那么多纷乱事情。

　　他却偏偏有着许许多多纷乱，在关键时刻惹得人心烦。

　　白玉堂自己也说不准，自己当年是否有仗着年少轻狂不懂世事而时常欺骗二八年华的少女懵懵懂懂的感情？

　　他对不起那些女孩儿，但是他更不想对不起展昭。

　　白玉堂抿了抿薄唇：“猫儿，半年之前，你可是应了我了，你说，你不会赶我走，你还说，你不会丢下我……”

　　白玉堂双手支撑在展昭身侧，撑起自己身子的同时，还将展昭禁锢在自己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不怎么自在的展昭。

　　半年不见，两人之间虽然矛盾依然存在，但是确实是想念得紧。

　　展昭看到自己身上的俊美青年依旧是唯我独尊的模样，只是如今也懂得了紧张，那人轻轻张开嘴，念出来的话还带着些许颤音，却坚定得很：“猫儿，你不许离开我……”






第108章　章十


　　猫儿，你不许离开我……

　　那一瞬间，展昭耳朵里，似乎只有白玉堂所说的这么一句话不停地打着转，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怎么都停不下来。

　　师父们的那些警告，明明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他牢记于心，在这个时候，他却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展昭只觉得，说这句话的时候，白玉堂的神色不同寻常。

　　太温柔，也太紧张。

　　哪里还是名满江湖的玉面修罗白玉堂？说出去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但是，展昭就是觉得那个时候的白玉堂很好看。

　　展昭微微发了愣，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亲眼见着展昭点了头，亲耳听到展昭轻轻地念出一个“好”字，白玉堂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展昭或许并不满白玉堂当年的混账事情，欺骗了多少无知少女，若是其他人，或许展昭是狠了心要将他丢进开封府的大牢里头去了，而如今，对着白玉堂，他却是还能够这么应上一句，若非不是真正将人安到心上去了，展昭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如今，白玉堂也不想再去胡思乱想展昭对他是不是依旧是那个风流性子的态度，他见到展昭之后便能够肯定了，他心里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