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Cheese乳酪的陷阱
林语堂曾经说,“中国人惟一死活接受不了那个Cheese”,Cheese被翻译成“芝士”,“忌士”,“起司”,“起士”,还是用乳酪比较准确。移民美国的中国人不爱吃乳酪制品,好像写在法官的判决书上似的,斩钉截铁,妇孺皆知。
商人们最敏感和知趣了,海外中国超市的乳酪品稀少,豆制品繁多,把中国特色移到了海外。乳酪制品仅仅供应给在美国出生的孩子,数量有限,他们的胃是被学校的午餐训练出来的。
身在西方,千方百计融入主流社会,什么都容易学,惟独吃西餐最难。主要原因与乳酪有关。为什么?恐怕谁也说不全。
我请中国朋友吃西餐,特别留心不放乳酪,否则销路不佳,甚至原封不动,好像是一张不识时务的“毕业证书”,何苦来哉?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阿拉伯人独自横越沙漠,惟一旅伴是一头满口大黄牙、满嘴口臭和满身坏脾气的骆驼。临行前,阿拉伯人将新鲜牛奶倒进一个羊胃制成的皮囊里。在漫漫旅途中,沙漠骄阳的热度不断地照在羊胃皮囊上。羊胃皮囊本身带有凝乳酵素,能将牛奶缓缓消化成乳酪。即使在今天,制造乳酪的过程中,依然缺少不了凝乳酵素。旅途归来,阿拉伯佬把这项新发现告诉他那些朋友。4000年后的今天,乳酪风行世界。
在美国最早接触乳酪是吃比萨,我把最上面那层藕断丝连可以拉出细长纤维来的乳酪(Mozzarella Cheese)小心翼翼地剥下来,扔掉了。那东西在我的眼睛里如同白色的橡皮泥。美国还有专门的乳酪比萨,幸亏当时没有碰上,如果知道里里外外放了五六种乳酪,我不罢吃才怪呢!后来吃意大利面条,面对雪花般飘散下来的乳酪粉(Parmaesan Cheese),皱了皱眉,硬着头皮吃下去,胃里难受了好久。再后来,嫁美国人时,发表了个声明:不吃Cheese。我说,东西方两大食品家族,乳制品和豆制品,如同两支军队,旗鼓相当,势均力敌,我们各有所爱,见仁见智,勿须勉强。他怕豆腥味,不碰豆制品,对我的声明无话可说。
老公出生在威斯康辛州(Wisconsin),历史上被称为Dairyland。我的婆婆喜欢把乳酪干切成小方糖那样的颗粒,装在小碟子里,午休时候,一边阅读报刊杂志,一边当零食吃。老公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但是,乳酪在他生活中具有油盐酱醋的地位,用量不大,绝不可缺。美国的乳酪食品,从Dip(调味酱)到Soup(汤类),从沙拉到面食,像个爱管闲事的老太婆,到处都要插一足。
有份资料说,美国每人一年平均吃掉相当于24磅的乳酪。根据《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美国是全世界乳酪产量最高的国家;法国人则是食用乳酪最多的民族——平均每人一年吃掉43。6磅。迄今为止,世界各地所产的乳酪种类已超过两千多种。
和老公结婚以后,中餐西餐轮流吃。他最怀念的食品是Casserole,说他是吃Casserole长大的。言下之意,就像中国的米饭一样,万万节省不得。他给我做了几次示范,非但不难,而且讨巧。做个不恰当的比喻,是美国式的忆苦思甜:把吃剩下的食品,蔬菜(洋葱、胡萝卜、芹菜、青豆等)和烤肉(猪牛羊鸡都可以)切碎了拌在一起,加上乳酪和牛奶,与面条一起烤,烤烂了就成。如此方便,我却常常做不成功,因为没有放够乳酪,先生觉得走味。还有一个叫Lasagne的意大利主食,面条宽得像皮带,一层层夹在乳酪和肉糜中间,加了番茄酱以后进烤箱,也是先生最爱的食品之一。Lasagne上桌的形象很可爱,像彩色的蛋糕,端端正正地坐在白瓷盘里。我以容取食,能吃一点点。给他的那份装盘以后,铺上额外的乳酪,再进微波炉加热,争取蒙混过关。我吃一点点也是偶尔为之,频率高的时候,便另起炉灶,给自己做一份中国菜。
乳酪和我,就像一对经常照面的陌生人,保持着冷如冰霜淡如白水的关系。要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尝试了乳酪蛋糕(CheeseCake),这种局面根本不可能改变。
我生来喜鲜不爱甜,美国的甜食,无论外表多么亮丽,对我没有吸引力。正因为这个原因,我落入了乳酪的陷阱。先生介绍我吃Cheese Cake的时候,说服我的理由就是鲜而不甜。我尝第一口,吃出奶鲜;第二口,细腻润滑,入口即化;第三口,清纯爽口,爱从中生。乳酪蛋糕就像一朵奇葩吸引着我去尝试其他产品。后来我了解到,跌入陷阱的中国人不计其数,包括一些与乳酪誓不两立的朋友,说到乳酪蛋糕,好像“文革”中可教育好的子女一样另眼看待。
偏见是固习的朋友,生活经历一不小心成为守旧的城堡。这种心理人皆有之,程度不同而已。解除戒心以后,我尝试了BlueCheese,如同中国发酵的臭豆腐那样的乳酪制品,切成粒状,拌在沙拉中吃,十分可口。回头去吃多种乳酪做成的比萨,味道好极了。还有乳酪面包,我见了中国人就要推荐。
我和乳酪成为朋友是在参观了西岸的乳酪产地Tillamook以后。乳酪有“奶黄金”的美称,营养丰富,是已知食品中含钙量最高、其钙质最容易被吸收(高达80%以上)的食品,乳酪中含有的不饱和脂肪可降低人体的血清胆固醇,对预防心血管疾病十分有益。尤其对于无法吸收牛奶乳糖,出现胀气、腹痛腹鸣的东方人,乳酪是雪中送炭的救命恩人。乳酪制品成了我回国和节日送人的最好礼品之一。
那个Cheese乳酪蛋糕(Cheese Cake)的配方和做法:
一、配方
1。 美式派皮:精面粉200g,牛油(无盐)160g,盐4g,水120ml。
2。 乳酪:干酪240g,玉米粉120g,砂糖35g,牛油(无盐)50g,鸡蛋2个,牛奶100ml,盐2g,柠檬汁少量。
3。 其他:苹果1个;砂糖15g;酸樱桃16个;果酱适量。
二、原料制作
1。 美式派皮:先把面粉与盐混和,然后一面将牛油切成大豆般大小的粒,一面洒上面粉,加入冷水,轻轻搅拌,使牛油的颗粒状能保留下来。继而放于洒上面粉的台上用手掌压,但不要弄碎牛油的颗粒而使之展平,再用面棍轻轻地敲打,做成宽度7~8cm的长方形。随后以面棍滚压,使之均匀地展开,用刷子将表面上沾到的多余面粉刷去,在面团的1/3处向前翻折,接着再向前翻折,整齐地重叠成三层。紧接着,在面团的左右方向上滚压,以与上述相同的方法,在左右的方向上重叠成三层,折转的部分也要使其厚度相同。将折成三折的面皮用大的玻璃纸紧紧地包起来(防止因干燥而变坚硬),放于冰箱中冷却20~30分钟。从冰箱拿出时,面皮因冰冻而变得坚硬,故需用面棍敲打,使面粉与牛油溶合。再做四次三翻折放入冰箱冷冻20~30分钟。取出,用刀切成2cm宽的带状,再切成二等份,滚压成圆形,放入21cm的菊花形派盘中备用。
2。 苹果处理:把苹果削去果皮,纵切成4片,把核取出,再对切成8片,如梳子形。把苹果片与砂糖放入锅内,用文火煮,直至苹果片看上去有点透明且松软,但不能煮焦。
3。 乳酪制作:把玉米粉掺进干酪中。用热水使牛油溶化。在玉米、干酪中加入砂糖、蛋、盐、柠檬汁和已溶化的牛油,最后倒进牛奶搅匀。
三、蛋糕加工
1。 在派盘上先摊开小派皮,倒进3/4的乳酪,在烤模上加盖铝箔片,烤箱先调节温度至华氏350度,再把烤模放进,约烤15分钟。然后把煮制的苹果摆成放射状,置两片于中心,使其弧部向外成圆形。酸樱桃先切片,而后平均地散放其上。再把剩下的1/4乳酪倒入,放入烤箱内,大约烤30分钟即好。
2。 取20g杏果,放在过滤网上磨滤,加入15g砂糖,然后置于火上,熬至果酱溶解沸腾;制成有光泽的果酱。
3。 把乳酪蛋糕从模子里倒出,再刷上热乎乎的有光泽的果酱。一种带有苹果和酸樱桃滋味的果味高级乳酪蛋糕便制成了。
简单的乳酪制法:
已结块变酸的牛奶,不要倒掉,再放到结块比较明显时,放火上煮开使牛奶结块沉淀。放凉后用豆包布滤去水分,余渣即是乳酪,吃时应加入与乳酪等量的草莓酱。中文叫木屋乳酪 (CottageCheese)。
那个Cheese老墨食品的诱惑
中国人形容海外华人为“假洋鬼子”。我们家三人中有两个“假墨西哥人”。嫁了个苏格兰血统的美国老公,始终以为他爱吃美国食品。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和对门的墨西哥人家成为朋友以后,我才发现老公和儿子是一个模式,最好天天吃墨西哥饭菜。我说老公是隐藏得很深的民族敌人,他根本听不懂。我说儿子是小小卖国贼,他也听不懂。结果倒是我这个中国人最终成了他们 的俘虏,投降以后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他们俩做墨西哥菜。
墨西哥人和中国人很相近,喜欢集中居住,房子保养得最好。我们家九年中只粉刷了一次外墙(一般人家隔十年粉刷一次),他们已经粉刷了好几次,深灰的屋顶,蟹青的屋檐,淡桔的墙壁,完全像新房子一样。他们的草坪也与众不同,中心有一个突起的花圃,花团锦簇,艳丽夺目。
墨西哥人顽强地保持了吃本民族食品的习惯:玉米饼、豆泥、生菜和干乳,就像上海人吃泡饭咸菜一样。好一点,则加切成条状的鸡、牛肉。玉米饼是烙好了以后,再蒸热的,像一块烫手的小毛巾,平摊在盆子上,把其他的东西填进去,卷在饼里,竖起来,像上海的粢饭团一样捧着吃。开胃的不是菜,是薄玉米脆片,蘸着番茄、洋葱、香菜拌起来的菜泥,香喷喷、酸甜甜的,还可切一些尖辣椒进去,更爽口。不过,后来我去墨西哥旅游以后,才知道以上食品如同中国的炒面和酸甜肉,是美国式的墨西哥菜。
对门的墨西哥邻居男女主人都不说英语,是早期的墨西哥移民。男主人在花房工作,女主人持家。他们有子女六人,如今全部成年,最小的也进了大学。他们家的小儿子Kenny和我儿子同年。两人曾经在一个小学里读书,放学回来经常在一起玩耍。儿子在他们家吃了很多墨西哥食品,回来吵着要我做。那时我们刚搬过来,我不会,于是便成了附近墨西哥餐馆的常客。久吃成精,都成了墨西哥人。
我们去得最多的餐馆叫“Three Amigo”—— 三友,是一家快餐店,生意兴隆,排队点菜。点完了,报告外买还是堂吃。如果是堂吃,找个桌子坐下,由服务员送菜。这家餐馆的特点是,厨房公开,就在点菜柜台的后面,顾客对所有的操作一目了然。第二,菜多量大,用镂空的塑料篮代替菜盘,装得很满。第三,果汁都是新鲜水果现榨的。我最爱喝胡萝卜汁,1美金一杯,经济实惠。我们一般晚上去,因为儿子中午不在家。三友餐馆的午餐非常拥挤,停车场没有空位,而且警车列队。起先我看得心惊肉跳,以为是治安问题。后来才知道,小城里的警察也喜欢三友餐馆的墨西哥饭菜。
有一次,我路过那里,想排队给先生买点午餐带回去吃。进去一看,里面两张桌子黑压压坐满了穿制服的警察。我回头便走。先生不解地问道:警察也是人,难道要关禁闭吃饭?我摇摇头,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退了出来。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仿做墨西哥菜。多做几次,觉得一点不难。超市里有现成的玉米饼出售,一袋2美金,18张,软硬兼备,干湿俱全。把包心脆叶菜切成细丝,番茄切成薄片,把油梨果(Avacado)和酸奶搅在一起,就是蔬菜部分。荤菜只有肉没有海鲜,将鸡肉、猪肉和牛肉都切成细丝,拌酱油炒熟。
主食有两种,一是米饭,一是豆泥。豆泥叫“Refried Beans”,等于中国的“咸豆沙”,放了油和食盐,入口即化。我最迷墨西哥米饭,鲜美可口,越嚼越有味,舍不得下咽。我在墨西哥旅游的时候,曾经向厨师打听了做饭的配方。他们说,用籼米先在油里炒,加少许盐,炒到米熟再加水。这样煮出来的米饭不粘不腻,喷香扑鼻。
成为老墨食品的投降派,有一个曲折的过程,并非没有抵抗。刚来美国时,以为中国人最讲究吃。有一次,听到热爱烹饪的女友说,墨西哥菜她可以吃上一辈子。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到你们家吃饭,一次都没有墨西哥菜,怎么解释?她说,怕你吃不惯,没有做。
我便独自去墨西哥餐馆尝尝,心里想,也许会喜欢?
美国最大的墨西哥连锁快餐体系是“Taco Bell”,价廉物美,一个Taco不到一美金。Taco很像中国的韭菜子,一张玉米饼对折以后,里面塞很多东西。菜丝、干酪、豆泥和碎肉。但是,不封口,属于开放型。旁桌的年轻人连吃四个。我一个都没有吃完。刚来美国,我拒绝生菜和乳酪。
许多墨西哥餐馆供应免费的脆玉米片和剁碎沙拉。不够喊添,也不要钱。我们在三友餐馆吃饭的时候,儿子和老公都劝我试试,说不很辣。我有闻辣就要打喷嚏的敏感鼻子,更有与辣味势不两立的娇嫩舌头,从来不敢冒险。一直到墨西哥城旅游时得了“高原反应”,头晕耳鸣,呼吸不畅,像孕妇一样吃啥吐啥。这时候才想勉强尝一口墨西哥辣菜,希望帮助开胃。
服务员笑容可掬地送来一小碟开胃菜和玉米片。一见鲜红色,我的喉咙马上感到火辣辣的,好像被烟呛着了似的。墨西哥辣菜美其名曰:Salsa,我怎么想到了“烧杀”呢?多么不吉利啊!
我对先生说,我吃玉米片。拿了一片,捏在手里,感到油腻腻的,未进嘴已经倒了胃口。我说,这不就是破碎的Taco皮吗?他说,单单玉米片不好吃,来,蘸点“烧杀”在上面。他给我做了一个样子。我小心翼翼地蘸了一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咬了一口。另一只手握住冰水,准备救火。
现在每每回忆这个情景,好像被深仇大恨的老墨食品送上刑场一般,总是忍不住大笑。世界上大至战争,小如“烧杀”,一旦误解,只会越描越黑。真相是,辣菜不辣,并非又烧又杀。Salsa是由洋葱、香菜、番茄等新鲜蔬菜切丁而成,里面放一点点腌制过的绿辣椒,别有风味。火辣辣的颜色来自番茄。Salsa清香爽口,被我一扫而空,添了又添。我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回美后,顿顿吃Salsa,自己吃了不算,还去送人。儿子说,谁不知道Salsa呀?妈妈太落后啦!
真正的墨西哥食品是在旅游时吃到的。美国交通发达,食品完全商业化,基本没有地方特色。墨西哥因为经济落后,不同的城市多少保留了一点地方风味。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巧克力烤鸡、茴香咖啡、各种各样的腌制食品,都是在小地方享受的。大城市里花样很多,味道一般,多以我们的钱包为目标。
记得有一次饭店的灯光突然暗淡下来,邻座的菜盆上蹲着一只银色的小天鹅。天鹅的头顶上燃烧着青蓝色的火焰。我出于好奇,不问青红皂白,也点了一份。等到天鹅出现在我的面前,才发现是铝制的外壳和酒精着火。烧完了,扯去铝纸,鹅肚里躺着一块海鱼。价格高出一倍!
还有一家饭店,厨师上桌服务。炉子被覆盖在银色的金属板下面,烧烫以后,厨师在客人面前炒菜。他像魔术师那样边干活边表演。比如把鸡蛋扔到空中,转身以后,正巧落在金属板上。然后取走蛋壳,把其他材料混杂其中,炒成一个菜。还有刀功表演,如何把蔬菜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