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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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江湖-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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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莲舟点点头,暗中将这个名字记下。
  蜀葵接着道:“为了避风头,我与何刚便躲在一个小村子里,话不瞒你们,我已经将何刚杀了,像他那种人,死有余辜!只是没想到,那黑衣人居然又出现了,这次他让我去江湖上散播一个消息,就是诬陷你们二人勾结,入少林盗宝的消息。”
  俞莲舟仔仔细细听了每一句话,又问:“黑衣人是不是这个人?”
  他拿出那画像铺在桌上,殷梨亭一眼就认出是穆云:“他曾经与我结伴同行过一段路,后来出了面具王师傅那件命案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俞莲舟沉思道:“这么说来,他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但是此人看似并非江湖中人,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殷梨亭转头看看杨逍,却见他眉头深锁,似乎在担心什么。俞莲舟又道:“六弟,你将此人的事情详细跟我说一遍,兴许能找出蛛丝马迹。”
  蜀葵探头看着桌上的画像,摇摇头说道:“不,他不是主谋。俞二侠,你难道忘了那天在旧屋中露出真面目的黑衣人是谁么?”
  俞莲舟一怔,两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杨逍。蜀葵站起身,缓缓走到屋子中间,说道:“今日我便在此将一切都说出来。俞二侠,你且想想,不管论武功还是论手段,我都远不如这位杨左使,江湖上干这买卖的高手比比皆是,为什么那黑衣人偏偏要找我呢?为什么在事情失败之后,他还要我继续跟踪他们,伺机行动呢?江湖上有谁不知道光明左使杨逍的本事,黑衣人为何还要跟我做这毫无胜算的买卖?”
  蜀葵目光渐冷,指着杨逍道:“因为,黑衣人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他!”




☆、第 39 章

  39、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
  原本事情的真相已经在眼前,马上就能揭开迷雾,可一个回马枪突然杀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殷梨亭尤其惊诧:“蜀姑娘,你……你在说什么呀!”
  蜀葵以非常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殷六侠,你年纪尚轻,不知道人心险恶,明教既然被江湖中人称为魔教,你还指望他们是善类吗?你与杨逍萍水相逢,若非另有目的,他为何要这么护着你?少林武当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这两个门派如果起了争端,最得利的是谁,殷六侠你难道真不明白吗?”
  她这话说的全在情理之中,挑不出一点刺来,殷梨亭明知事实不是样,却找不到话来反驳。俞莲舟的脸色变得极差,他是个极不善表露情绪的人,但此刻明显已经动怒,先别说阴谋目的,单是将武当弟子玩弄股掌之间这一条,便已不可饶恕。
  刚平熄下去的杀气又腾腾冒起来,殷梨亭急道:“蜀姑娘,你怎么能颠倒事非,诬陷杨兄呢?二哥,你听我说,这件事是……”
  蜀葵故意打断他的话:“殷六侠,被人蒙蔽双眼的人是你,清醒点吧,他一直在利用你啊!”她一边说话,一边往俞莲舟身后移,跟杨逍的距离愈来愈远,“我已经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何必再编这种谎言,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再被人利用。”
  殷梨亭哪能说过蜀葵那一张利嘴,俞莲舟冷笑道:“杨左使光然好计谋,俞某佩服!”
  蜀葵又道:“俞二侠,我今日将事情原委都已说出来,他夺玉环抢经书,居心叵测,还望你能主持公道。”
  俞莲舟目光冷厉:“杨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从蜀葵进门开始,杨逍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面对俞莲舟的询问,他只是露出不屑地笑容,瞥了蜀葵一眼,那目光丝毫没有因她的话而产生动摇,反而像完全没有听到般,对殷梨亭说道:“我们该走了。”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一句话,殷梨亭愣了下,不由自主向他走去。
  俞莲舟的剑几乎在同时刺出。
  剑身擦过殷梨亭,直指向杨逍而去。
  杨逍瞬间已做出反应。
  他左脚点地侧身避过这一剑,以内力弹开剑身,欲逼退俞莲舟。两人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都有所顾忌,无法大展拳脚。俞莲舟虽然对蜀葵的话信了八方,但他一不想取对方性命,二来对方赤手空拳,他亦不想趁人之危,将剑钉入墙壁,徒手相对。两人都是绝顶高手,倾刻间已过了数招。
  殷梨亭不愿看到他们有任何损伤,不顾一切冲过去。他二人正是出招之际,猛得见殷梨亭冲进他们之间,愕然之下已收势不及,眼看就要打在他身上,杨逍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变拳为掌,抓住他肩膀一转,瞬间移换方位,将他护入自己怀中。俞莲舟那一掌几乎就在同时打在杨逍背上,他身体猛得一震,嘴角渗下一抹鲜血。
  这是将对方擒住的绝佳时机,俞莲舟却愣在原地。
  殷梨亭惊慌得看着他,杨逍的神情看上去没有太大异常,气息平稳,简单地说了两个字:“走吧。”说罢,先转身走向门口。
  殷梨亭看了眼俞莲舟,掠过他跟随杨逍离去。
  俞莲舟竟然没有阻止。
  他背对着他们站着,听着他们的脚步很快消失,脸上表情复杂难言。
  张松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将这房间里所发生的事尽收眼底,他知道俞莲舟为何会沉默,就如同他找不出词语来劝阻一样。
  因为在那一刻,他们看得非常清楚。
  在危急关头,杨逍毫不犹豫选择替殷梨亭承受那一掌。
  那瞬间常人几乎不可能做出反应,而他却做到了。
  他在拼了性命保护他。
  从他出现在这个房间时便是。
  张松溪动动嘴唇,半晌终于说道:“二哥,也许我们真的应该……”
  
  大街上,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人流渐渐被他们抛在后面,房屋成了远处的剪影,枯草和乱石覆盖了整个视野,几乎已经看不到前面的路。殷梨亭望着杨逍的背影,眼前似乎还能看见他奋不顾身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神情是那么坚决,那么果断。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忽略了一件事,从初次相识开始,他都在保护他,不管是荒山破庙里面对来历不明的杀手,还是在少林身陷囫囵时,就连刚才,他都在尽力保护自己周全。
  可,这是为什么?
  在少林寺时,他明明就怀疑了他,为何还要……
  殷梨亭想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杨逍越来越慢的脚步,直到他突然停下脚步,一抹鲜血滴落在枯草上。
  “杨兄!”殷梨亭大惊失色。
  杨逍抹去嘴角的血迹,自嘲笑道:“看来你的俞二哥也并非浪得虚名啊……”
  殷梨亭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不知该说些什么:“杨兄……”
  杨逍不以为意道:“只是一点轻伤,我调理一下就行了。”说着,便走到一棵大树边盘腿坐下。
  殷梨亭看了眼四周:“我先去找点水来。”
  杨逍点点头,听他的脚步匆匆离去,才将眼睛睁开,那条人影已经隐在灌木丛后。
  他叹了口气。
  伤势不算重,俞莲舟嘴上虽说得狠,那一掌却并未尽全力,看来也不是真想取他性命,张三丰教出来的弟子,分寸拿捏的真是准,倒是自己,完全就是乱了方寸!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已经记不清了,等发现时,已经见不得他在自己面前受一丁点儿伤,任何人都不行。
  杨逍摇头苦笑。
  看来这次,真的会输得很惨,很惨……
  
  “你家那位殷六弟呢,杨大左使?”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杨逍眉头一皱,露出厌恶得神色:“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先前还虚弱不堪的蜀葵此刻已变得神清气爽,满面笑容地靠在一棵树上,说道:“你们俩好歹救了我一命,还照顾了我这么多天,于情于理我都该来说声谢谢,你说是不是。”
  杨逍嗤笑道:“看来你这出苦肉计演得不错啊。”
  蜀葵咯咯笑道:“杨左使可别这么说,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只是想保命而已。不过,你会为殷梨亭拼命到这个份上,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有机会我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杨逍面色骤冷:“你若敢碰他一根寒毛,我定叫你尸骨无存!”
  蜀葵已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我不碰他,自然有别人碰他,我看你能保护他到几时。”
  杨逍咻得一声站起来。
  蜀葵提脚就跑,一边还在大喊:“他要是死了,那也全是你害的!你害的——”话音还在回响,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第 40 章

  40、
  杨逍再也不顾得伤势,飞快往殷梨亭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只是不愿意让他见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没想到独独忘了那还躲在后头的罪魁祸首!
  处心积虑的穆云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他无法再想下去。
  沿途的杂草还留有新鲜地踩踏痕迹,隐隐听到水声传来,他拨开横在前面的灌林丛,一条银带般蜿蜒清澈的小溪出现在眼前,草地上脚印凌乱,一只水囊掉在溪边,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影。
  他俯身捡起水囊,一抹刺目的鲜红渗进溪水,诡异地蔓延开来。
  这是……谁的血?
  背后突然冒起一股杀气,他猛得转身,接住一支破空而来的利箭,一张字条绑在上面。
  他打开字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十日后,洛阳牡丹楼。
  ——穆云。
  
  这是一场血战之约。
  杨逍大可以不去,带着那块藏着天大秘密的玉环回到坐忘峰,天下人又能奈他何?
  但他知道,自己已放不下他。
  这一路他或是当局者迷,或是不愿意承认,但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管牺牲什么,他都要让他活着回来!
  然后……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
  是送他回武当?
  还是将他带回坐忘峰?
  也许还是路归路,桥归桥,各走一方。
  可现在他眼中只看见一件事,那就是洛阳之约。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彻底了结这场因玉佩而起的恩怨!
  
  洛阳离这里足足有十日的路程,杨逍却只花了六天。
  这六天里,他每到一个镇子便换一匹马,披星戴月,片刻不停,等赶到洛阳的时候,风沙已经把他裹成了一个泥人。
  在他踏进洛阳城的那一刻,就有人将这个消息报给穆云。
  “他进城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坐在牡丹楼最富丽堂皇的客房里,穆云眼也不抬地问道。
  下人恭敬回道:“他找了间澡堂洗了个热水澡,还换上了一身全新的衣裳。”
  穆云又问:“然后呢?”
  下人道:“接着就住进了福来客栈,要了一桌最好的酒菜,一个人吃得非常高兴,事后还赏了小二一碇银子。”
  穆云眯起眼睛,露出笑意:“咱们这位杨左使倒是沉得住气。”
  下人附合道:“正是如此,他还向小二打听这附近的好酒,看上去心情颇佳,一点也不着急。”
  穆云挥挥手道:“继续去盯着,有什么动静立即回报。”
  下人领命退下,他站起身整整衣服,气定神闲地离开房间,走过朱红长廊,很轻车熟路地拐进偏僻后院,一路上不断有下人经过,每个见了他都是鞠躬行礼,正眼都不敢瞧。这后院远离了那热闹的前厅,只有一座厢房孤单单立着,门口有两个大汉看守,一见他便跪地行礼,帮他将门打开。
  屋里很暗,只有一些简单的桌椅摆设,与牡丹楼的富贵极不相符。穆云走到书架前,转动架上的一只花瓶,那硕大的架子竟然缓缓向旁边移去,露出一间暗室,待他走进室里,架子又很快移回到原位。
  暗室里点了一只火把,光线十分灰暗,石床上赫然躺了一个人,丁忠平笔直地站在旁边,见穆云到来便抱拳道:“见过公子。”
  穆云挥手示意他退下,缓步走到床边。
  那昏暗的光线下,殷梨亭平躺在石床上,怒视着眼前的人,浑动却动弹不得。
  穆云在床边坐下,笑着道:“殷兄可还习惯这里的生活?”
  他取了放在一旁的小粥,边搅拌着边道:“这十香软筋散原本只是让人浑身无力而已,殷兄若是听话些,也不至于现在连穴道都被制了,往后就算给你解了毒,怕也是真气大损,对你的修为无益,在下看着实在心痛得很。来,我喂你吃点东西。”
  说着,便把一勺粥送到殷梨亭嘴边。
  殷梨亭倔强地扭过头去,完全不搭理他。
  穆云惋惜地放下碗,说道:“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呢?原本我这趟到中原是不想和你们武当结怨的,可你偏偏就遇上了杨逍,我要的东西又在他手里,只能委屈殷兄在这里小住了。”
  他扳过他的脸,仔仔细细瞧着:“殷兄连恼怒的模样都这么讨人喜欢,怪不得杨逍次次都为你拼命了,他这次可是只花了六天时间就赶到洛阳,真是情深意重啊。”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殷梨亭的脸,换来他更加剧烈地挣扎。
  穆云的手一路下移:“蒙古的男子大多皮糙肉厚,哪像殷兄你这般唇红齿白,连我看了都觉得心痒难耐……”他露出淫邪的笑容,换来殷梨亭惊愕的表情,拼命想要闪躲,却无能为力。
  穆云摩娑着他的腰畔,笑得愈加过份:“你越害怕,我就越高兴,越是想要好好疼爱你。”
  他俯身凑近他,一阵敲门声就在这时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有些不悦,但仍然起身说道:“进来。什么事?”
  丁忠平在门口说道:“公子,杨逍派人送来一封信。”
  穆云嗤笑道:“他倒是会先礼后兵。”
  拍拍殷梨亭已经变了色的脸,他转身走出屋子,片刻后门外传来他的声音:“他要将约定之地更改在十里外的天香亭。好,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丁忠平不放心道:“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穆云不屑一顾:“纵然他有通天的本领,难道还能在区区几日内便将千里之外的明教教众调派过来?你派人去勘查地形,布下阵势,我要来个瓫中捉鳖!”
  
  屋内,殷梨亭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十年寿命可以换来此时的片刻自由,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让杨逍远离洛阳,走得越远越好,因为穆云的阴险与残忍他这一路看得太清了,就是对自己的亲信手下,他也会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在这个人心里,根本没有情面、道义,所做所为,都只是为了利!
  就算杨逍交出玉佩,他就真得会放过他们吗?
  不,不会。
  他曾经说过,任何人活着,都有利用的价值,而当一个人失去价值,甚至对自己造成威胁时,哪怕只有一丁点,也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可是杨逍已经来了。
  从相识开始到现在,都是在他在帮助自己,蝴蝶谷的时候是,少林寺的时候是,面对师兄们的责难时也是,现在,同样亦是。
  他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
  那么坚决,那么果断。
  而面对自己疑惑不解的眼神时,总是一笑置之。
  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平常的事。
  可是,舍去性命的保护,怎会是最平常的事?
  每次的忽略,该是他心底多么深的伤?
  甚至……曾经还怀疑过他……
  殷梨亭咬紧了唇。
  他终于明白了一些从末明白的事。
  可是现在还来得及么……




☆、第 41 章

  41、
  洛阳这一日的天气阴沉极了,乌云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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